终于还是来了。
在李玄武话音出口的一瞬间，李君言就知道，今日的事情，十有八。九不得善终。
苏靖与苏轻歌也察觉到异样。
前者毕竟老奸巨猾，与李玄武相识这么多年，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当即便恼怒不已。
“陛下真是疯了！哪有如此行事的！”
先是定下自己女儿与李君言的婚约，而后又在这里闹这一套！
若是李君言认了，此后自己苏家的颜面如何？！
全皇城都知道苏轻歌定然是他李君言的夫人。
今日之后，苏轻歌又当如何？！
李玄武这个皇帝，真是越当越糊涂！
全然不将他这个老功臣放在眼里！
好在苏靖虽然脾气暴躁，但苏轻歌还算冷静。
伸手按住自己父亲，沉声道：“不可……”
“你莫非不气？”
苏靖看着自家女儿坚忍眉眼，疑惑道。
李玄武这么做，便是将他苏家颜面，还有苏轻歌的名声按在地上作孽。
但苏轻歌只是说道：“我自然也气愤，但这说到底，我二人管不到。”
“爹，那是陛下，颜面与命相比，哪个重要？”
“况且君言身份特殊，未必就会被这般威胁压倒。”
旁人不清楚，但苏家父女如何不明白，李君言便是他李
玄武如今最为看重的孩子。
李都黎一败涂地，只要李君言身份揭开，太子之位定然换人。
换句话说，李君言就是未来的陛下。
李玄武如何舍得威胁他？不过是要试一试他罢了。
苏轻歌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见身为当事人的苏轻歌都这般说，苏靖也只好一言不发。
反倒是不远处的卓逸君眼眸微微眯起。
手中酒杯狠狠砸在桌子上。
此时，李君言佯装听不懂的模样，问道：“陛下，恕臣听不懂。”
“李卿，你是个聪明人，朕未必就是蠢货。”
李玄武笑道，但脸上笑意，与这句话加在一起，总让人浮想联翩。
这算什么？威慑？
“朕曾经听闻，你父亲在世之时，曾与许家定下娃娃亲，婚约的对象便是许云锦。”
“只是她后来从军，去了北境许久不曾回来，才一直搁置至今。”
“朕曾经说过，你查清楚科举一案，朕替你父亲为你操持这婚事。”
“许将军是朕一直看着走到如今的，性子能力，甚至容貌都是上上之选，你二人又有婚约在身，今日只要你点头，朕便可说许将军与太子无缘，今日便是你二人的大婚。”
话音落下，天寿宫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原本藏着掖着，众臣都还有想法安慰自己，但如今说穿，便是不得不接受一件事。
李玄武或许一开始就知道，李都黎这次纳妃不会成婚。
也一早就打定主意，将许云锦嫁给李君言。
可为什么？
李君言唯一比太子好的地方，不过是他并无皇室身份，做他的夫人，不必如太子妃一般，放下所有权力。
可这又如何？
任你权势滔天，太子妃就是太子妃，日后的皇后。
与皇帝一心同体的人，如何会怕手中无权？
先是苏家，而后又来个许云锦，这人不会是陛下与谁的私生子吧？
苏轻歌面上虽然宁静，但心口狂跳不已。
却也只能静静看着李君言。
李玄武已经把话说穿，将两个选择摆在他面前，接下来，只有等着李君言做出决定。
沉寂许久，李君言终于抬头，看着李玄武，皱起眉头，问道。
“陛下，可记得苏姑娘？”
“臣说过，臣功成名就之时，便是娶她入府之日。”
“又如何？”
李玄武笑了笑：“苏丫头人是不错，但有一点远远比不上许将军，后者有实权，可苏丫头，只有一个国公府的背景。”
“你先前说太子要纳许云锦便是看上这一点，但你可知，当初太子请婚，
被朕拒绝，如今朕亲自开口为你二人搭线，你莫非反倒看不上朕的话不成？”
威胁。
再愚钝的人听到这里，也都明白清楚。
李玄武几乎是用上自己作为皇帝的身份，硬压着要将许云锦嫁给李君言！
“这是臣的私事，与陛下无关。”
但李君言寸步不退。
“臣今日答应陛下，便是对苏姑娘的背叛。”
“但你坏了许云锦的婚事，你又何曾对得起她？”
李玄武大手一挥，指向两位被带来的老人。
“今日许家主事人已经被朕带来，只要你点头，便一拜天地。”
“你究竟看不上许云锦何处？”
“臣并未看不上许将军，相反，许将军于臣有恩，这恩情，臣不能不报。”
“李君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李玄武眯起眼睛，话语之中已经带出些许杀气来。
对他的称呼，也从李卿变成直呼其名。
“君言……”
苏轻歌咬着牙。
她如何不知道，李君言坚持到现在，便是为了当初与自己的誓约？
但如今，已经可见他心迹，是时候让步了。
李玄武眼看着已经动怒。
他再这般坚持下去，必然没有好结果。
可李君言好似不知道这件事一般。
直视着李玄武的眼睛，
一字一句说道。
“臣知道臣在说什么。”
“你觉得，自己如今是朝中大臣，便能够如此放肆了吗？”
“李君言，可记得是谁将你带到这个位置上？朕的话，是否对你无用了！”
“婚嫁与否，与谁人成婚，是臣的私事，臣可以将一身能耐与性命奉与大周，但不代表臣卖了身。”
“就算臣或许真的会迎娶许将军，也是我二人心许，而不是受陛下逼迫。”
李君言冷笑道，而后褪去玉带，摘下乌纱，将一身官服扔在地上。
浑身上下，仅剩一件单衣。
而后缓缓说道。
“臣有今日地位，是陛下所给，陛下如今若不能容，要收回去，臣也无怨无悔。”
“纵是陛下今日将臣诛杀于此，臣也绝不喊冤。”
死寂。
天寿宫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所有人都不明白，事情为何会演变到如今的地步来。
李君言刚刚登上锦衣卫指挥使，又斗败李都黎，为何突然就成了这个局面？
“好……好好好！李君言，你有胆！”
李君言的话，终究还是让李玄武暴跳如雷！
“既然你不知轻重，朕便应了你的心！”
“来人！李君言忤逆犯上，削去所有官职，押入大天牢六层之中！”
“候期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