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周断云走出房屋,大力将推拉门甩上。
巨大的碰撞声后,轻薄的推拉门硬是弹回来了半截……
院子里的周断云大步离去,脚步声逐步走远。
四国岛咸湿的晚风从外边吹进来,让季临感觉到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
他站起身,走到门前,将推拉门慢慢合上。
喧嚣的风这才被阻挡在门外,整个房屋的气流变得和蔼,也变得安静,只留下他一个人,靠在木墙上,闭着眼睛沉思。
在刚才和暴食联络之前。
他近乎可以99%的断定,林弦就是那个扰乱历史的人。
虽然没有什么直接证据、没有什么铁证……但单方面的断定又不是打官司,并不需要那么严谨的证明。
林弦身上的疑点太多了,如果扰乱历史的人不是他,那很多事情都说不过去。
不过,这个笃定的概率,一直都是99%。
因为季临内心里还曾抱着一丝希望……
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希望真相是那微乎其微的1%。
但他知道,这种小概率奇迹是不会发生的。
从小到大,他没有做错过任何一道数学题。从傲慢告诉他,他的父母是数学家那一天开始,他就每天把自己埋在数学的题海里,不停的做题、做题、做题……
他最喜欢的数学游戏,就是数独。
做数独的时候,会让他感觉到一种被数字包围的感觉,就好像那从未有记忆的父母,从未被感受过的怀抱。
他一直认为,自己肯定是有数学推理这方面的天赋的。
无数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至少数独这个游戏,无论是多么复杂的阵列,他都不曾做错过一道题;并且就速度而言,很多时候要比世界纪录还要快。
唯一一次做不出来的数独……
就是《数学月刊222年11月刊,副业上的那一则数独游戏。
他至今都记得那一盘数独。
因为印刷错误,题出错了,所以才没有做出来。
但是很显然……
林弦这道题,并不是错题,自己也没有做错。
他今天晚上开着法拉利独自出现在案发现场……就足以说明,他早已提前预知了里昂的死亡。
今晚早些时候,他有打电话“慰问”过许云专案组之前的同事,问他们部署的怎么样,问他们林弦在哪个小组。
一直到接近凌晨的时候,林弦都还一直在办公室里待命。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或许真的难得做错了一道题。
或许真的是自己冤枉了林弦。
只可惜……
最终还是证明,自己从一开始就猜到了正确答案。
正如以前做过的每一道数学题那样。
无趣。
又没有挑战性。
他打开手机,点开网购软件。
里面的购物车里,收藏了很多生日宴会有关的装饰、玩具、拉花、桌面游戏之类的……
他从未办过生日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是依葫芦画瓢,按照那天楚安晴的生日会布置,在网购平台上选购装饰。
这本是一件可以交给装扮公司的差事……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办,总归是又效率又效果好。
不过最终,季临决定还是想亲手完成这一切。
这毕竟是他人生第一个生日会。
22岁,才办了第一个生日会,确实有些晚了。
但对于他而言,却依旧新鲜,甚至令人期待。
“哎……”
季临轻轻叹了口气。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来电显示,是傲慢。
季临按下接听键,季心水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
“嫉妒刚打电话告诉我,说是已经确认林弦扰乱历史的铁证。”
“他嘴可真快。”
季临笑道:
“他是巴不得林弦明天就死。就因为高中上学期间的一点小事,就记恨到现在……所以我一早就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嫉妒,他是一个心理扭曲到极致的人,甚至不能算是一个人。”
“你们俩谁也别说谁。”
电话那边,季心水有些不耐烦,他早就受够了像幼儿园老师一样调节季临和周断云之间的矛盾:
“这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能相处成朋友,尽管我说过让你尝试和嫉妒做朋友,但那也是为了工作考虑。现在既然工作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们两个的关系也就无所谓了。”
“所以,回答我的问题,季临。什么时候杀林弦?”
季临抿着嘴唇,沉默了。
“季临?”
电话那边,季心水很是意外:
“你不会内心还没计划吧?这不像你……以往这个时候,当我问你什么时候杀人时,你早就把详细的计划给设定好了,可别告诉我,你现在连时间都没想好。”
“5月3日晚上。”季临轻声说道:
“也就是5月4日凌晨,:42。”
季心水内心想了一下:
“2多天后啊……也好,林弦的情况确实和别人不一样,需要谨慎策划一下。回头把你计划的地点也一并发给我,这个重大的时刻,我要亲眼见证他的死亡。”
“以前的你可没这种恶趣味。”
“林弦和其他人可不一样……”季心水呵呵笑道:
“他是我自己找到的……意义非凡。”
说罢,季心水就要挂电话。
“傲慢。”
季临喊住他:
“5月3日,你不觉得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吗?”
电话那边,季心水犹豫了片刻:
“我印象里,这好像不是什么节日或者纪念日。但或许……以后这一天对于我们而言,会是值得铭记一生的日子。”
季临哼笑一声,低下头:
“你说的没错。”
……
嗖!嗖!
高速行驶的出租车和法拉利一前一后冲出了城市道路,来到了城郊的国道上。
夜晚的国道,就是半挂货车的神魔乱舞。
和之前一直空无车流的城内道路不一样,国道不养闲车,各个都是王者。
超速、超载、灰尘覆盖车牌、闯卡不停车……近乎是这种货车司机的标配被动技能。
再强悍的法拉利,在这种动戈数十吨的半挂面前,也是弟弟。
所以林弦只得和出租车一起减速,避开这些半挂大哥。
看来……
和自己之前的猜想一样,或许之前那些肇事车辆能够凭空消失,靠的就是这些半挂配合之下玩了一出“大变活车”。
眼前的出租车在半挂交错之间蛇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林弦这边也不急着追,他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楚山河的电话——
轰!!!!!!!
忽然!
前方火光滔天!
一辆半挂被爆炸冲击直接横了过来!而那辆车流中的出租车直接被炸飞十几米高!烧着熊熊烈火断裂成两半,砸进道路右侧的灌溉沟里!
吱——————
林弦慌忙一个横向甩尾,让法拉利在安全的车距下及时停下,确保安全。
然后左右确定来车安全后,将车辆停靠在路边,打起双闪警示灯,从主驾驶下车……
炸弹?
林弦闻着空气中熟悉的硝烟味……
这个味道,在第一梦境的银行里,他闻过很多次,都来自于大脸猫手里的c4炸弹。
那辆出租车为什么会突然爆炸?
难道……
这也是季临他们一开始的安排?
到底是他们提前算到了自己会埋伏在此……还是说本身就打算杀死这位出租车司机,毁尸灭迹?
林弦没有再拨打楚山河的电话,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过这只是林弦计划的前半场而已,后半场同样用得着楚山河的配合……
现在不暴露自己和楚山河之间的秘密安排,对自己而言也是一件好事,得以让自己以后面对季临时,又多了一张还没有掀开的底牌。
林弦跑下国道边上的灌溉沟渠……
刚才一直追逐的出租车断成两截。
后半截正在沟渠里熊熊燃烧,而前半截则在几米外的农田里,冒着淡淡的硝烟。
车头玻璃破碎,车身熏黑。
戴着帽子、墨镜、口罩的司机半个身子趴在车窗外,匍匐在地上,没有一丝生气。
林弦深吸一口气,朝那司机缓缓走去。
他走的很慢。
倒不是担心这位司机突然诈尸……在这样剧烈的爆炸之下,他能留下一个全尸就已经是奇迹了。现实不是好莱坞电影,他诈尸的可能性微乎及微。
林弦呼吸变得急促……
汽油燃烧的黑烟,以及弥漫的硝烟味道,让鼻腔很不舒服,像是在呼吸一团泥泞的淤泥,粘稠又恶心。
空气中,似乎还有一种烧焦的人肉味道,刻在dna里的保护机制,让林弦的头皮忍不住发麻,发出生物最本能的警告。
一步,两步,三步。
林弦距离仰躺在地上的司机尸体越来越近。
司机脸上的墨镜斜歪在一边,唯有口罩和头套还遮盖着他的面容。
看那宽阔的膀臂……林弦对比今天早上才见过的郑成河,两人是如此相似的健硕。
郑成河。
会是你吗?
林弦脑海里,想起的都是郑想月那干净又纯洁的笑脸:
“哥哥才不是不懂事,他是为了保护我!他是个英雄!”
“我想拜托哥哥,等我死之后……把我埋在月球上!”
“因为哥哥说过,爸爸妈妈就在那里……我好想见见他们。”
“哥哥总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世界果真就是这样的!”
“希望哥哥他……能赚到一张去月球的船票吧。”
……
郑成河。
这就是你讲给妹妹的……恶有恶报吗?
哒。
林弦走到了司机尸体前,停下脚步。
他弯下身子,捏起尸体脸上的口罩,一把摘下——
黝黑的皮肤上,血渍淋淋。
嘴唇很厚,鼻子很大,皮肤反射着月光,格外的平滑,没有一丝伤疤。
空洞的眼神里瞳孔扩散,已然没有任何生命特征。
“这是……”
林弦睁大眼睛。
这是一位黑人……
不是龙国人,更不是那个满脸伤疤、满面谦卑的郑成河!
林弦猛然回头。
看着身后国道上慢慢聚集起来的人群……
他感觉到一阵不对劲儿。
很不对劲儿。
如果黄雀大费周折把他引到医院住院部,目的不是提醒他凶手是郑成河的话……那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难道自己一开始就想错了?
黄雀真正想暗示自己的线索……是在郑想月身上?
……
“感谢乘坐,请收好小票。”
酒吧一条街,郑成河撕掉计价器上的小票,双手递给副驾驶上的男人。
“不用找了!”
男人帅气的拍下一张红色大钞,然后搂着后面两位浓妆艳抹的女人哈哈笑着走进灯红酒绿。
“师傅!这里这里!”
酒吧一条街的出租车生意非常好,这边顾客才刚下车,前面就有几个穿着清凉、喝的酩酊大醉的妙龄女孩对郑成河招手。
他挥手回应,然后将出租车开到前面,等几位女孩都坐上车后,按下计价器:
“请问,你们去哪?”
“大叔!去巨鹿路!”
旁边副驾驶的女孩面红微醺,酒气漫漫,摇摇晃晃笑看着郑成河:
“大叔!你这是要抢银行啊!捂这么严实!大晚上戴墨镜你看得清吗?”
郑成河微微一笑,抱歉式的点点头:
“晚
上开远光的车辆太多,戴墨镜反而安全一些。”
“哎哟!没发现啊大叔!你这身肌肉练得不错啊!”
车上女孩这才注意到,这位司机身材非常健硕,臂围很广,肌肉彭起,格外有力!
同时膀臂也很宽,整天上去比健身房的教练都还能打!
“小时候总是受欺负,为了保护妹妹,就练了练。”郑成河温和的说道。
“啊,原来是为了保护妹妹啊!”
副驾驶的女孩竖起大拇指:
“那你可真是个好哥哥,真羡慕你妹妹!你一定很宠你妹妹吧?”
“那是当然。”
谈及妹妹,郑成河笑意盈然:
“她就是我活着的意义,我人生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