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姜屿书一家起了个大早,准备去给亲戚拜年。
谁知刚出门,家里的座机铃声就响了。
姜盛军返回来顺手接通。
姜屿书就跟着方晓慧走到院子外等待。
约莫一分钟后,姜盛军表情沉重地走了出来。
方晓慧看他这个样子,忐忑不安地问:“是谁打来的电话?”
姜盛军深呼吸一口气道:“是叶矿长,嫂子她……走了。”
这句话宛若一记重拳,打得姜屿书和方晓慧措手不及。
方晓慧一脸错愕,“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会这么突然?!”
“初一凌晨四点多走的,是猝死,叶矿长怕打扰我们,所以今天才打电话过来说这件事。”
闻言,方晓慧沉默了好久,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悲伤。
她和陈秋彦认识了十几年,早就把对方当亲人了。
现在突然告诉她,这么好一个人去世了,她真的很难接受。
姜屿书同样很难过,脑子里一团乱麻,久久说不出话,表情也有些呆滞。
良久,他喉咙发紧地问:“爸,妈,我们今天还去拜年吗?”
姜盛军重重地叹了口气,“不去了,这种时候,我们哪还有心情去拜年,收拾东西回朱山吧,拜年的事有你爷爷奶奶。”
方晓慧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姜盛军跟姜屿书的爷爷奶奶说明了情况,就回去收拾东西。
姜屿书没多少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
他站在客厅里等姜盛军和方晓慧。
看到角落里的家庭座机。
姜屿书很想给叶文灿打个电话。
可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种情况下,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
搞不好还会让叶文灿更难受。
十分钟后,姜盛军和方晓慧终于收拾好了。
他们三个急忙去村里唯一的大巴车站等车,到了城里,又马不停蹄地换乘市内公交车直奔火车站。
等三人抵达朱山的时候,已经是初四中午了。
从火车站到叶家的那一段路程里,姜屿书脑子里都是乱的,整个人的神经也紧紧绷着。
他一直在想到时候看到叶文灿之后,该说什么话。
心里来回演练了无数遍。
在他紧张不已之中,他们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此时,叶家大门已经挂上了白布条。
红春联和红灯笼全都换了下来。
院子里停着棺椁。
家里也挤满了帮忙办丧事的街坊邻居和亲朋好友。
明明是很热闹的场景,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凄凉感。
姜屿书把行李放进屋里之后,怀着忐忑沉重的心情进入了叶家院子,朝着陈秋彦的棺椁拜了拜,便四处寻找叶文灿的身影。
这时,忙碌的叶成翰看见了他,连忙走了过来,“小书,你来了。”
姜屿书点了点头,语气沉重地说:“叶叔叔,节哀。”
叶成翰闻言,再度红了眼眶,沉默片刻,拉着他的手说:“文灿在房间里,他这几天都不怎么说话,也不出来,我怕他想不开,你平日里和他关系最好,你帮我去……劝劝。”
“好,我自己去,叶叔叔先去忙吧。”姜屿书深呼吸,熟门熟路地来到叶文灿房门外。
叶文灿的房门是关着的。
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姜屿书抬手,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敲响,“文灿,是我。”
此言一出,里面传来叶文灿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
啪哒一声,门开了。
叶文灿那张憔悴的脸和布满红血丝的眼眸缓缓映入姜屿书的眼眸。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姜屿书,一言不发。
姜屿书也不知道说什么。
此前演练无数次的话,此刻好像全都卡在了喉咙,挤也挤不出来。
最终,还是姜屿书率先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我可以进去吗?”
叶文灿默默侧身。
姜屿书顺势进入。
叶文灿便关上了门,走到了床边坐下,盯着床头柜上那张一家三口的画,声音颤抖而嘶哑地说:“这是除夕的时候画的,我妈说我画得很棒,你看她,笑得多开心……”
他抬起头望着姜屿书,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悲戚的笑容,眼眶里的眼泪却夺眶而出。
姜屿书呼吸一窒,手足无措地坐到他身边,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阿姨她当时应该很幸福……”
叶文灿抬手摸了摸画上的陈秋彦,心里的苦涩在心头翻江倒海,“屿书,我难受。”
他低下了头,肩膀不停地颤抖,大颗大颗的泪眼结结实实地砸在床单上,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声音。
姜屿书听得胸口闷痛,眼睛发酸。
他伸手,将少年紧紧抱在怀里,“难受就尽情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闻言,叶文灿抱紧他,将头埋在他颈项之间,发出破碎的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叶文灿停了下来。
他缓缓抬起头,语气平静了许多,“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姜屿书替他擦了擦眼泪,声音轻柔,“我们之间不用说对不起,其实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想哭就哭吧,没关系的。”
叶文灿却摇了摇头,“我想通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让我爸为我操心,他已经很难受了,我不想再给他增添烦恼,而且我妈她……她要是看见我这样,也会走得不安心。”
少年这般懂事,姜屿书心里五味杂陈。
在这一刻,他好像在叶文灿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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