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娴韵泡够了才从热汤里出来,穿着宽松的衣裙打开门,一眼便看到幽兰和卓玛守在门口,笑道:“不是让你们早些休息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卓玛笑道:“只有看着您休息了,我们才放心,要不可汗知道了会怪罪。”
提到耶律焱,李娴韵又想到马车里的一幕,面色微红,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失态,笑道:“本妃可没觉得可汗会重视这些小事。”
卓玛笑道:“王妃的事情可不是小事。”
李娴韵听着她恭维的话,笑着没有接话,而是让她们两个人在外间的软塌上睡觉,自己则打着哈欠钻进蚊帐,枕在枕头上,搂过抱枕,抬眼欣赏着自己做的蚊帐,严丝合缝,还很飘逸,有了它,晚上再也不怕蚊虫叮咬了,可以美美地睡一觉了。
这样想着,李娴韵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在睡梦中,李娴韵看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她吓得脸色苍白,想要后退逃离,可是根本就挪不开步子。
就在焦头烂额无计可施的时候,那人转过身来,好看的丹凤眼凝视着她,英俊的脸颊上挂着邪魅的笑容。
“娴儿……”
李娴韵吓坏了,颤抖着说道:“你……你不要过来。”
可是那人根本不为所动,而是嘴角挂着可怕的笑容,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
李娴韵吓坏了,猛的从床上坐起来,已然满头大汗,胸口一起一伏,喘着粗气。
她将小手按住胸口,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李娴韵环顾四周,发现是在偏殿里面,四下无人,不禁轻轻地舒一口气。
这时候才发觉口干舌燥,嘴里还带着辛涩的苦味,咽口唾沫喉咙就跟刀子喇的一样疼。
李娴韵掀开薄被,穿上鞋子,起身走到不远处的桌案边,颤抖地拿起水壶倒水喝。
因为手颤抖得太厉害,水洒在了外面一些,不过好在杯子倒满了。
李娴韵拿起杯子喝了几口水,感觉好了很多,便放下杯子走回床榻,钻进蚊帐,缓缓地躺下,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而是大睁着眼睛透过蚊帐看着房顶的横槛。
本以为来到契丹便将以前的一切摆脱干净了,可是那些可怕的梦魇却像藤蔓一样一直缠绕着她,让她没有办法呼吸。
耶律焱来到勤政殿,尉迟洪和述律熙慌忙跪下曲臂行礼道:“参见可汗。”
耶律焱走到尉迟洪跟前,将他扶起来,说道:“尉迟将军来得正好,本汗有事找你。”
尉迟洪一脸受宠若惊的神色,说道:“可汗,您已经知道了。”
耶律焱说道:“尉迟将军为契丹立下汗马功劳,而今六弟又在边疆保家卫国,本汗怎么可能让你们疼爱的宣世子有事呢?”
尉迟洪闻言,差点落下泪来。他一个五大三粗的人,流血流汗不流泪,此时听到耶律焱这么说,真的是感动得不行。
耶律焱走到书桌跟前坐定,淡声说道:“把人带上来。”
“是!”
立刻有护卫押解着一个头发斑白的人走了进来,那人瘸着腿,脸被严重地烧伤,嘴歪眼斜,露出丑陋的牙齿,奇丑无比,见者生畏。
尉迟洪震惊地看着那个人,睁大眼睛说道:“怎么是你?是你害的宣儿?”
阿尔怒冷眼看着尉迟洪说道:“没想到吧,就是老子!”
尉迟洪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将他几乎提了起来,说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阿尔怒冷笑一声,说道,“当年韶关是你我两个人的功劳,就因为你是尉迟家的后辈,所有的功劳都被安在你的身上,你一路平步青云,而我却落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三十年前,尉迟洪和阿尔怒跟着军队出征,可是却被内奸出卖,被后梁军队包围在韶关,兵多粮少,又遇大雪封山,天不时地不利,军队已经被逼入绝境。
后梁主帅打算将他们困死在韶关。
将领们经过商议,与其被困死在韶关,不如派人出去请求支援,全军才能有一线生气。
可是派谁出去呢?这一路上定然危险重重,去了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尉迟洪和阿尔怒主动请缨。
两位都是杰出的将领,主帅经过考虑之后,同意两个人带着十几人突围出去报信。
当天晚上,契丹军队发动攻击,以混淆视听,吸引敌军的注意力。
尉迟洪和阿尔怒率领十几个士兵,带着全军的希望走另外一个城门,准备冲出重围。
在路上,他们受到了敌军猛烈地攻击,同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尉迟洪和阿尔怒经过浴血奋战,都负伤再身,好在甩出敌军一大截,眼看着就要逃出去了。
就在两个人几乎要隐没在山林中的时候,一根利箭射来,射在阿尔怒的腿上,将他射落在地上。
尉迟洪见状拨转马头前来营救,不远处敌军追了过来。
阿尔怒见状,从地上支撑着起身,拔出弯刀,转头对尉迟洪说道:“你赶紧去报信,我来拦住他们!”
留下他就是死路一条,尉迟洪怎能就这么离开呢?
阿尔怒没有办法,怒吼道:“快走!!你想让全军覆没吗?!!”
这句话说服了尉迟洪,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拨转马头,紧抽马背,“驾——”了一声,策马离去。
几经波折,尉迟洪终于逃了出去,很快便搬来了援军,契丹军队里应外合,将后梁军队打得落花流水,铩羽而归。
可是阿尔怒却没了下落,尉迟洪派人四处打探未果。
战争结束之后,尉迟洪凭借这一战在契丹名声大噪,被晋升为将军,自此后一路平步青云,一直坐到了令人艳羡的护国大将军的位置。
尉迟洪松开了阿尔怒的衣领,说道:“我没有隐瞒你的功劳,我跟他们说了是你和我一起杀出重围请求支援的。我事后也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时隔多年,我以为你死了。”
阿尔怒苦笑:“我现在跟死有什么区别?谁会记得我的功劳,谁会知道我因为什么落得这个下场,大家只知道我是一个丑陋无比的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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