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算再不济，那也是从小学医长大，你可以否定我，但是你总该相信我师傅吧，他那样的医术，就算我真是个蠢材。在他十年如一日的教导下，再不济也不可能栽在一个从未接触过医术的大家闺秀吧？”
“再说了，我究竟是不是蠢材，我的医术究竟如何，这么多年来，你应该心知肚明。”
林颜说着，看向皇帝的眼神越发坚定:“事到如今，你还觉得那个女人是真正的宋知萱吗？”
皇帝眸光沉沉的看着林颜，始终没有开口，他面无表情只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林颜有些忍受不了这平静的时候，皇帝冷着脸说道:“她是不是真正的宋知萱，我很清楚，不需要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听了皇帝的话，林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道:“皇上，她确实不是真正的宋知萱，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一件事，我怕你生气。”
“既然如今我已经这样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林颜的话里透着浓浓的义无反顾。
皇帝不禁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颜没有回答皇帝的话，她抬眸看向皇帝，眼神有些复杂。
林颜说:“或许你之所以认定她就是宋知萱，是基于我之前的判断，但现在我很遗憾的告诉你，我确实看错了。”
林颜的话让皇帝眉头皱得更紧。
林颜此刻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没有在意皇帝的反应，自顾自的说道:“我太过轻敌，所以看错了。这些年我一直自视甚高，所以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也因此，轻而易举的就被这个宋知萱骗了过去。”
“现在想来，或许当初宫变时发生的那件事，恰恰是成全了她。”
林颜回想起往事，自以为看透宋知萱把戏的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而皇帝则是被她莫名其妙的话搞的一头雾水。
皇帝皱着眉，眼里全是不解:“你在说什么？当时发生了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林颜深深的看了皇帝的眉眼，而后才开口:“宫变那日，我趁其不备，杀了她。”
皇帝脸色骤变。
林颜却还没说完:“我无比确信，当时宋知萱真的死了，这些年来我做事你也应该清楚，我不可能大意到连她断没断气都不清楚。”
林颜说着，想到了一些事，连忙补充到:“就算真的是我出了差错，她那天没有真的断气，可皇上，当时的情景你可还记得？”
林颜目光灼灼:“当日的你发现的宋知萱，可是毫发无损？一个人怎么可能上一秒被尖刀刺穿，下一秒伤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就算是我师傅那样的人来了，也绝对做不到如此。”
林颜说着，情绪也有些激动，她缓了缓，而后才又开口:“所以当时你将宋知萱带回去以后，我第一时间便去查看了她的情况，我当时的一切行为，那些你不了解的行为，原因就在于此。”
林颜说着，想到自己此刻还没有搞清楚的情况，不由得皱眉:“我确信那个女人不是真正的宋知萱，如果她是，她绝对不可能毫发无损。可我用尽了一切办法，我的毕生所学都告诉我，她就是真正的宋知萱，她的那具身体就是宋知萱的身体！”
林颜说着，情绪一下子格外激动，她看向皇帝，开口的话似乎是在寻求认同:“皇上，这样离奇的事情就发生在宋知萱身上，这个女人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她入宫待在你身边的阴谋又是什么，我无从得知，但我清楚，她那种人，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感情。”
林颜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满手阴损法子的怪物，能有什么人的感情？”
林颜说完，不由得有些脱力，她皱着眉头捂着胸口喘息着。
此刻的林颜身体格外难受，但她还是满足于自己终于将宋知萱的真正面目在皇帝面前揭开了。
然而出乎林颜预料的时候，她一番掏心掏肺的话语，却半点都没有入皇帝的耳朵，皇帝似乎从头到尾就只听见了她说的第一句话一般。
皇帝看着林颜的眼神，是从未有过冷冽，可以说是在当时皇帝发现林颜曾对他下药时，皇帝看向林颜的眼神，都不如此刻愤怒。
林颜对上皇帝的眼神，愣住了。
林颜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然而她一张嘴，却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皇帝直直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问道:“原来你当初就对她下了死手。”
皇帝看着林颜，此刻连杀了她的心都有！
他万万没想到，那么早之前林颜就对宋知萱动了杀心，并且还真正的付诸行动了。
如果不是宋知萱有自己的保命方法，自己此刻根本就看不到宋知萱了。
皇帝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口堵得慌。
他看着林颜，眼前的这个女人，即使是当时知道了她背地里对自己下毒，皇帝也在心里劝自己，这么多年，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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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林颜做的那些事，哪件不是功劳？
然而此刻，皇帝却没由来的生出一个念头，如果没有遇到林颜就好了。
没有遇到这个人，就不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
没有遇到这个人，就不会差点连累宋知萱惨死。
至于他的皇位，或许这条路还会更漫长更艰难，但没关系，他有信心。
皇帝此刻满脑子都是这样的念头。
因为他根本就没办法细想，他不敢去想，如果宋知萱真的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她会是怎样的结局。
她会不清不楚的死在宫变那日……而按照当时自己与林颜的情分，自己当时与宋知萱之间那并不深的纠葛。
自己不会太过追究，就算突然想到一些相遇，想到宋知萱惊慌失措想要闪躲的样子，自己动了追查的念头，也绝对查不到林颜身上。
自己也确确实实从未怀疑过他。
那宋知萱可以说是，死了白死。
想到这些，皇帝甚至感觉自己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他看着林颜的眼神里面的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皇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时我和宋知萱并没有太多的来往，这样你都容不下她？”
皇帝看着林颜的眼神除了恨意，还夹杂着一些不解，他就仿佛是第一天认识林颜一般。
皇帝确实没有想到，林颜居然会这样对待宋知萱，在自己还没有对宋知萱产生执念的时候，林颜就已经选择了将其诛杀！
皇帝不敢想，这些年他以为的对一切事情都不在意的林颜，背地里究竟瞒着他做了多少事情。
皇帝越是回想从前，气息越发不稳:“林颜，我是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原本以为你只是行事冲动了一点，宁可错杀也不愿意放过。没想到你居然会对无辜的人下手。”
“你有什么不满，你完全可以冲着我来，她是无辜的，从始至终都是！”
林颜一开始看到皇帝的反应，下意识的有些担忧，然而听完皇帝的话以后，她情绪反而奇迹般的稳定了下来。
林颜看向皇帝，眼神甚至也带上了些怨念:“皇上说这些话不觉得亏心吗？她无辜？她有什么好无辜的？”
林颜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一些往事，咬着牙怨恨的说道:“宋知萱当初还是那个男人名义上的女人，她这样的身份也敢跑来勾引你，这就无辜？”
林颜的话落到皇帝耳朵里，皇帝只觉得惊讶，他正想反驳，却听见林颜质问的语气。
林颜直直的看着皇帝，一字一句，字字叩问:“你敢说在此之前，在她还是那个男人的秀女之前，你对她真的没有半分心思吗？”
“如果真的没有，那你为什么处处留意她的举动，又为何在她面前一副君子做派？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你的一举一动，真的符合常理吗？”
林颜的话冷不丁的勾起了皇帝的回忆，他不由得想起了许多她已经下意识的忽略的过往。
比如第一次偶遇宋知萱时，她惊慌失措的想要躲开，当时的宋知萱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安，她那时候刚入宫不久，明显与宫里很多事情格格不入。
那时候的宋知萱，她稚嫩的脸上满是无措和不安。皇帝当时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而当时先皇已经病重，按理说皇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珍贵，他本不应该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而当时皇帝第一眼看到宋知萱以后，也不知道是为何，便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
当时皇帝想不明白，此刻他突然懂了，或许这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所以他第一眼看到宋知萱便被她吸引了全部的眸光。
甚至当时的皇帝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特意去了解了一下宋知萱的来历。
此刻的皇帝回想起，自己意识到宋知萱是那个男人跟前伺候的秀女时，心底是有那么一瞬间有些不悦的，只是当时的皇帝并没有在意，下意识的忽略了。
但当时的皇帝虽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还是在日后的时间里，下意识的去注意宋知萱，但凡能偶遇的场景，皇帝必定会去。
只不过这一切的这一切说起来都是皇帝下意识的举动，他当时没有时间精力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从未深究。
而现在听了林颜的话以后，皇帝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对宋知萱的感情，原来早在自己见到宋知萱的第一眼，便已经种下感情的种子。
此刻皇帝心中的情绪，隐约有些微妙。
而沉浸在这种情绪里的皇帝，几乎是顾不上林颜说的那些话了。可以说一开始听到林颜的话时，皇帝心底是有些恼怒的，然而当他被林颜的话带回到曾经的那些场景中时，皇帝便顾不上林颜这个人了。
可以说上一秒还压抑着怒气的皇帝，此刻一瞬间就平静了。
然而林颜却并没有给他安心回忆的机会。
皇帝思索着，他刚因为意识到了自己和宋知萱的缘分，而感到雀跃时，却再一次被林颜的话唤回了思绪，而这一次皇帝心底的愤怒直接是差点抑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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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林颜冷着脸开口:“所以她宋知萱到底有什么无辜？她都已经待在御前伺候了，还不安分，就她的所作所为，难道不该死吗？”
“我私底下处决了她，还给她留了美名，让旁人都不知道她是如何死去的，这难道还不算是对她的眷顾吗？”
林颜的这一番话可以说是彻底激起了皇帝的怒火。
皇帝一个大步直接冲到林颜面前:“林颜！”
皇帝的语气里夹杂着浓浓的怒火，不仅如此，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度近在咫尺，林颜能清晰的从皇帝的眼睛里看到自己脸庞的倒影，也因此，林颜可以说是完全接收到了皇帝那宛如吃人的眸光。
林颜下意识的抖了抖，她毫不怀疑，此刻的皇帝情绪已经完全到了崩溃的边缘。
林颜想，就算皇帝下一秒直接用力掐死自己，他都不会感到半点惊讶。
林颜想到这个可能性，甚至扯了扯唇角笑出了声。
毕竟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自己既然已经走到了这种地步，死亡其实已经成了福报了。
虽然理智上，林颜并不觉得身体里的蛊虫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但此刻林颜看着皇帝愤怒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理智的模样，林颜心底还是忍不住期待，期待皇帝真的动手。
现在的林颜觉得，即使自己要带着遗憾和不解死去，那么死在皇帝手里，也算是她相对满意的结局了。
然而现状却切切实实的让林颜失望了，只见皇帝深深的看了林颜一眼，而后闭了闭眼睛，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顾虑着什么，皇帝硬生生的将自己的怒气咽了下了。
林颜看到这一幕，心底闪过一丝遗憾。
而皇帝看着林颜无所谓的样子，不禁冷笑一声:“林颜，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抱着这样的心思，所以你一开始就看不惯宋知萱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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