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好、好了，你转过来吧。”
顾泽延转身，没看到苏妤。
垂眸一扫，只瞧见被子隆起一个小鼓包，苏妤蜷着身子缩在里面，闷闷的声音就是从被子里传出来的。
顾泽延好笑：“怎么了这是？”
苏妤羞得脸红：“我困，想再睡一会儿。”
顾泽延没拆穿她：“那我帮你把灯关上。”
苏妤没说话。
顾泽延当她默认了，关上灯，房间内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安静极了。
苏妤以为顾泽延走了，但是又没听见关门声。
刚疑惑的探出半个脑袋，就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有个人蹭进来，抢走她的被子，还把她当抱枕抱。
动作有些大，那支药掉出来了一点。
苏妤羞恼的夹紧双腿：“你干嘛？”
顾泽延：“陪你睡觉。”
苏妤推了推他：“谁要你陪？我想一个人睡……”
话未说完，她呼吸急促了一下，夹住顾泽延乱动的手，声音呜咽：“你干嘛？”
顾泽延声音平静：“检查一下。”
苏妤踹他：“用不着你检查！”
顾泽延轻笑，亲了亲她额头安抚：“别动，再动就真掉出来了。”
苏妤羞愤得缩着脚趾。
昏暗的房间内没有别人，苏妤不说话了，顾泽延也安静的抱着她，一时间只余两道呼吸声，一道急促，一道轻缓。
“好了，别乱动，应该不会再掉出来了。”
苏妤气不过，一口咬在他肩膀：“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听不出厌恶，反倒像在撒娇。
顾泽延似笑似叹，声音扬了扬：“苏妤，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从高中起，你骂人的本领就没长进过。”
苏妤咬得更重了：“你再说！”
顾泽延不说了，抱紧她，许久，他开口：“我把我的钱都给你花，我们重新开始吧。”
苏妤抬眸看他，但是太黑，看不清顾泽延的表情。
苏妤冷哼一声，还记仇着，阴阳怪气重复顾泽延昨晚的话：“我想重新开始就重新开始，凭什么？”
顾泽延一噎，好声好气哄她：“不是你想，是我想，我想让你花我的钱。”
苏妤扬声：“花你的钱我心不安理不得，晚上会做噩梦。”
顾泽延顿了顿，继续哄：“是我求着你花的。”
虽然顾泽延觉得苏妤根本没有心，也不是讲理的人，又怎么会心不安理不得。
苏妤得寸进尺：“那你不许计较以前的事。”
这个要求堪称过分。
没有人会大度到不计较被女朋友和好兄弟联合起来戴绿帽子的事。
顾泽延咬了咬牙：“我……”
顾泽延说不出口。
苏妤觉得腰上的手越搂越紧，像是要把她拦腰折断，顿时心虚气短，怂了：“算了，只要你把钱给我花就好。”
腰上的手松了一些。
苏妤的愧疚持续不到半分钟，再次趾高气扬：“当初的事也不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要是你不出国，好好陪在我身边保护我，我也不会被你母亲威胁，更不会……”
更不会做出那件事。
最后一句苏妤识趣的咽了回去，主要是怕激怒顾泽延，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
这一点顾泽延没有反驳：“是我不好。”
当初的事，他也有责任。
如果他能早点意识到母亲的心思，或者不那么理想主义，按部就班进公司，至少掌握一部分权力，也不会出现苏妤被母亲威胁逼走的事。
苏妤最会顺杆往上爬了：“你还掐我，我当时都快吓死了。”
顾泽延沉默的抱住她：“对不起。”
那种情况下，他很难保持理智，事后回想起来也有过后怕。
就是要掐，也该掐周明栩才对。
没人拿刀架到周明栩脖子上逼他和苏妤在一起，他明知道那样不对，却还是那么做了。
苏妤是个蠢货，他难道也是吗？
见顾泽延半天不说话，苏妤不满：“你在想什么？”
顾泽延回过神：“没什么，只是在想那张卡够不够你花。”
对于弱势群体，比如不太聪明的某人，顾泽延觉得自己应该给予她一点宽容和关爱。
顾泽延是懂怎么拿捏苏妤的。
听到这句话，苏妤高兴得像朵花：“够花够花。”
不限额的卡怎么会不够花呢？
不知想到什么，苏妤戳了戳顾泽延的腰：“你在这里陪我，不会影响工作吗，公司的事谁来管？”
虽说卡不限额，但能花多少也跟顾泽延赚钱的本事有关系，从现在开始，顾泽延赚钱就相当于给她赚钱，苏妤觉得自己有必要督促他认真工作。
脑子稍微转一下就知道苏妤在想什么。
顾泽延略感无语：“放心吧，倒闭不了。”
这么一说，苏妤勉强放下点心。
没多久，又不消停，苏妤踹了踹顾泽延：“都怪你昨晚那么凶，我身上好酸。”
苏妤闹起来，顾泽延就知道早上这个回笼觉睡不好了。
“我给你捏捏。”
苏妤从鼻子里哼一声：“先捏胳膊。”
顾泽延认命的从被子里出来，开一盏小夜灯，光线昏黄却极温馨，将怀里的人翻过去趴在床上，顾泽延给她捏胳膊，捏完胳膊又捏肩捏背，有那么一瞬，顾泽延以为自己成了按摩店的师傅。
“舒服吗？”
苏妤哼哼唧唧：“还行吧。”
顾泽延勾了勾唇，动作越发殷勤。
自重逢，两人难得有这样心平气和的时候。
顾泽延承认昨晚确实有几分恼恨惩罚的成分，但到后来，他也分不清自己到底还恨不恨苏妤，亦或是情难自禁。
“以后少喝点酒。”
那点酒量也敢混娱乐圈，别被人吃干抹净了。
顾泽延这么想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吃干抹净的人。
苏妤一如既往的翻脸不认人：“关你什么事？”
顾泽延哄她：“我担心你。”
苏妤不吃软也不吃硬：“那你就担心去吧。”
顾泽延：“……”
有时候顾泽延也怀疑是不是他前十几年过得太顺遂，所以上天派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来折磨他。
要是高中苏妤没被苏阿姨接过来，他也许真会向母亲妥协，接受联姻。
不过顾泽延觉得更大的可能性是他叛逆到离家出走，身上的钱都被顾家收回去，没准会像只狗一样流落街头。
想象一下那种场景，顾泽延忽然有些好奇：“如果我是个落魄的流浪汉，你在街上看到我，会怎样？”
苏妤想象一下那个场景：“不会怎样啊。”
顾泽延没说话。
是啊，不会怎样，像苏妤这样漂亮又娇惯的女孩，最不缺人宠，如果他真是个流浪汉，怕是被她看进眼里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刻，顾泽延忽然庆幸，至少他身上还有值得苏妤惦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