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子确实说过不敬皇室的话,这是我们有耳共闻的。”
“陈公子看不起我们这些世代躬耕的人,也看不起太祖……”
陈耀宗瞪着眼睛看这一个个言语攻击他的人,怒道:“血口喷人!都他娘的血口喷人!明明是他颠倒是非!”
陈耀宗指着裴清晏嚷嚷,裴清晏眉头微皱,不着痕迹地侧身避开。
在监院面前还敢这么放肆,同窗们纷纷在心里给他点了支蜡烛。
监院深吸几口气,朝陈耀宗点了一下,“你。”
又指了刚才说话的,还有裴清晏几人,“你们,都给我过来。”
哦豁!要挨打了。
围观同窗纷纷散开,生怕给监院踢到戒思堂里去。
一溜人跟在监院身后走,场面颇为壮观。
裴清晏还算淡定,毕竟因为朱逢春和许长平已经去过很多次了,去戒思堂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
陈耀宗咬紧牙关,两侧肌肉因用力而紧绷鼓胀。
监院先让每人挨了十下戒尺,随后一排排跪在他面前。
戒尺看似杀伤力不大,但它一落到你手上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
何况戒思堂的戒尺和别处不一样,这里的戒尺是黄铜做的,但凡打人的时候用力大点都能把人手划拉出血来。
裴清晏手心微麻,抿了抿唇看向旁边跪着的许长平。
眼神中有淡淡的责备。
许长平耷拉着眉眼,他也没想到他一个拳头能把这么多人送进戒思堂来。
不过一想到陈耀宗那小子也挨了揍,心里顿时平衡了。
陈耀宗跪着,但脊背挺得笔直,满脸不服气。
监院扫了他一眼,感觉胸中郁结更甚。
陈耀宗从来都是不服管教的,仗着家里在临城县有几分地位就目中无人,四处惹事。
正好,借着今天的事来杀杀他威风!
众人七嘴八舌把今天的事拼凑出了个大概,监院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就是几个毛头小子由口角之争发展到肉体相搏。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影响不好。
监院把几个人骂了一顿,让几个当事人回去把礼记抄十遍就完事。
不过又单独让陈耀宗写信给他家里人,告诉他们今天他在书院里干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许有偏差 。
陈耀宗脸色发白,咬着牙不肯点头。
许长平慢吞吞起身,小步往门外挪去。
只听监院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以为你今天说的话是闹着玩的吗,得让你父兄知道,将来被有心人利用时也好应对!”
陈耀宗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忍辱负重地点头回去写信。
走远后,许长平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没想到他陈耀宗也能有今天!”
裴清晏走在他前面,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许长平,纸墨你还有多少。”
许长平高兴的笑声被他打断,闻言纳闷道:“不知道,反正还有好多,能用到过年,怎么了?”
许长平心里泛起了一丝丝不祥的预感。
“你想做什么?”
裴清晏转过身继续走,轻飘飘说了句:“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的纸墨抄二十遍《礼记》够不够。”
许长平急了:“哎哎哎你别走啊,不是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担吗!裴清晏!”
朱逢春原本懒洋洋地跟在他们后面,此时他上前一步,拍了拍许长平的肩膀。
“若是抄三十遍《礼记》纸墨不够的话记得向哥哥借。”
说完便追上了裴清晏的脚步,两个人潇洒离开。
“你们两个!朱逢春!”
许长平在后面气急败坏,裴清晏和朱逢春走在前面点评风景。
“这假山真别致,像个大鸡腿。”
“这树也很奇特,像站在教室窗边监院。”
“……”
夜间,霜露浓重,月明星稀。
许长平坐在桌前,背着所有人在奋笔疾书。
薛正在事发时刚好不在场,没被监院提到戒思堂,完美逃过一劫。
许长平飞快看了一眼在床上看书的薛正,有点庆幸这人没来,不然他怕是手指头抄断也抄不完四十遍。
想着想着,旁边忽然落下两道阴影。
裴清晏和朱逢春各将两沓纸放在他手边。
许长平一愣,看清纸上的内容,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一把抱住旁边的朱逢春,嚎道:“我就知道你们舍不得我抄这么多,你们真是我亲哥啊!”
朱逢春一把嫌弃的推开他,说道:“赶紧抄,要熄灯睡觉了。”
许长平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不住点头,转头就埋头苦写。
裴清晏和朱逢春也只是逗逗他,怎么可能真的让他来写,何况许长平这样狗爬的字在书院中绝无二人。
这样三十份厚厚一沓交上去,监院的眼怕是得瞎掉。
裴清晏在床上躺了会,觉得有点冷,起身把衣物盖在上面。
一夜无梦,除了可怜的许长平。
次日,许长平把抄完的《礼记》交上去。
要不是看他手还肿着,监院都想直接把这人的手打开花!
许长平讨好地朝监院笑笑,随后麻利地滚了出去。
中午去食堂吃饭时又碰到了陈耀宗一伙,两拨人当没看见,各自找座位坐下。
白日风平浪静,夜里却生起波澜。
陈耀宗带着一大波人浩浩荡荡地闯进裴清晏四人的宿舍,嚷嚷着要把朱逢春押到山长那里去。
朱逢春脸色铁青,面色不善的看着陈耀宗:“你身无官职,在书院中也无任何职位,有什么资格押我。
我又有何罪,要你把我押到山长那里去?”
许长平拿着扫帚,随时准备往陈耀宗脸上呼去。
陈耀宗义正言辞:“厨房昨天丢了一只鸡,今天就在后门处发现了鸡骨头,而且那段时间有人看到你去过那边,朱逢春,你还说不是你偷的?”
朱逢春气得发笑,他冷哼一声,面上明明是带笑的,眼中却看不到半分笑意,尽是危险的冷光。
“你这一张嘴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凭几个鸡骨头就敢断定是我做的,陈耀宗你莫不是包公在世?”
许长平在旁边拱火:“你不懂,他是《礼记》没抄够,闲着惹是生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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