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之后,裴芸去诊室清点药品。卫生所就在柳树大队的村头,原是村里民兵 值班 住的房子,现在也不需要民兵 值 夜 班 了 ,就收拾出来当了卫生所。
清点好药品,裴芸拿出川南婶子的信纸,一一看去,四张信纸,除了前面几行是嘘寒问暖的文字之外,别的都是这个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暗暗点头,川南婶子还是有当编剧的天分的,忽略了错别字和语句不通的地方,里面内容相当精彩:“柳树大队是十里八乡的富裕大队,大队长的小儿子少秋是一个俊美的青年,他与海城的知青向雅娴相爱了。
向雅娴是整个公社最好看的姑娘,奈何工分挣得少,两人以结婚为目的地处对象,可惜遭到了双方父母的反对。有很多姑娘喜欢少秋,可是少秋只喜欢向知青,有很多小伙子喜欢向知青,可向知青只喜欢少秋。
大队长为了拆散他们,就叫向知青去村西头牲畜棚那里喂牛养猪,叫少秋去村东头的河边浇地拔草,但是繁重的农活和遥远的距离并没有叫他们疏远,反而叫他们更加坚定地相爱。
为了反抗父母,他们相约殉情,先是石头绑腿上跳河,没成功,又拖着湿漉漉地身体去山崖跳崖,喊着口号,先后跳下...”
中间还有两个人约会和谈情的场面,还写了被救之后,群众热心地送他们医院,他们的病情,他们的不悔。
他们感天动地的爱情。村里人对他们的看法,等等。
作为读者,裴芸读完只觉得:若不叫他们结婚,事情很难收场啊。
裴延华见到裴松朗,知道林静堂的事情就赶紧找人去农场寻,他从老领导那里知道林老周老 下 放 到公社,别的还真不知道,林静堂是上面直接给押到农场来的。估计是想给林老诛心,手段倒是高。
也幸亏是今天提了,找到人的时候,人被扔在杂物间里,吃喝拉撒都在一处,出气多进气儿少了。
这杂物间是间地下室,潮湿阴冷,大雪一盖上,反而有点暖和。这也幸亏待在杂物间里关禁闭,要不然穿着那个破毛衣,披着个破褥子,早就 冻成冰棍儿了。
裴延华悄悄和农场这边联系上,把林静堂挪出来治病了,只是他浑身乱糟糟的像个野人,就安排裴松朗给林静堂简单洗个澡。
林静堂迷迷糊糊醒来,看到一个人在摆弄他,也不言语,也不动,就拿漆黑的眼珠子静静地看向裴松朗。
可把裴松朗吓一跟头,反应过来人醒了,就低声交了底:“你醒了,林老托我妹妹照看你。”
林静堂并不相信,没有期待就没有伤害。
“真的,你别这样看我,我先给你简单洗洗澡,大夫在外面等着了。”裴松朗手上不停,没用多久就给林静堂收拾好了。背着他出来,换了屋子,康大夫在那里等着了。
康大夫看到这个病号时,也是唏嘘不已,这样的事就算见得再多,心理上也难以平静地接受。膝盖里的半月板都碎了,腿骨多处折断,发言流脓长疮,受老大罪了,好在还有治疗的机会,就是万幸了。
放下人,见裴延华也在屋里,裴松朗暗暗松一口气,不多待,就默默出去了。走到刚才那间屋子,把林静堂换下来的衣物,洗洗,晒上。
裴延华心情沉重地出门时,就见到老二熟练地干活,宛如一个家庭妇女,老二伺候老大,这是伺候出经验来了,裴延华不知该怎么夸他。
看到老二亮晶晶的小眼神儿,到底走过去拍拍他的狗头夸他说:“干得不错,年轻人就是多学习,多劳动,学过的东西不定啥时候就用上了,技多不压身!”
把裴松朗乐得干活儿屁颠屁颠的。裴延华默默想以后一定得把老二和老幺放身边,这两位都是被人卖了帮着数钱的人才。
裴芸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青年张小冒儿,听他说:“裴大夫,我听说您想开一块地,种中药,这不是我下午没事,就想来给你开一块地来。”
“谁家好人大冬天的开地?我不需要,你回去吧。”
张小冒儿不理会裴芸的拒绝,爹说了,只要能娶个比向知青条件好的,就不反对自己去医院看向知青,满大队,就卫生所的小大夫条件好了。
可惜,小大夫条件好又怎样,她根本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向知青那样的向阳花才是自己心动的女孩子呀。
不过,没关系,看她柔柔弱弱的,一口气就能吹到大队东边去,只要自己多来几次,不信她不动心,再说,就算不动心也没事,到时候叫大家伙儿都看到俩人处对象,就是她爹来了也没用。
“可和我客气,裴大夫一家人别说两家话,我就勤快,闲着也是闲着,来你这里帮帮忙。”
“你拿着镢头走吧,我不需要。”裴芸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小冒儿。
“裴大夫,我们队里都是热心人儿,我家里有五个兄弟呢,你还是...”又在这儿说。
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裴芸默默伸出手:“把镢头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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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冒儿心里得意,逃不开我的手掌心,将镢头递给裴芸,这个重的镢头小大夫拿都拿不动,别提开地了。是时候叫她知道我们的差距了。
裴芸拿住镢头的手柄,默默用了一丢丢力气。五个指头印儿就深深嵌在木头上。张小冒儿愣住了,裴芸不满意他的反应。
应该是效果不够炸裂,就默默将镢头一百八十度一转,铁头朝上,伸出一个手指头,对着铁镢头的足弓那里,一指头一个窝,一指头一个窝,戳满五个之后,看张小冒儿还不走,就戳一个,看他一眼,戳一个,看他一眼。
院子里只有小铁块掉地上的“吧嗒”声,一声一声儿,催命似的。
张小冒儿都崩溃了,只是人动不了,跑不动。
裴芸眨眼间就戳了十个小窝窝了,怎么还不震撼?不够炸裂吗?抬头不满地看了张小冒儿一眼,张小冒儿像是解开了穴道一样,“嗷”一嗓子就跑掉了。
“你的镢头~”裴芸声音传来,张小冒儿前头“嘭”掉下个镢头来,他转个弯儿就继续跑。
回到家,窝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被老娘叫出来骂一通懒货,傍晚要还工具才想起来问镢头呢?还得往仓库还啊。
“镢头呢?”
“在路上!”
于是柳树大队又出现了一个新景儿,小冒儿一家在卫生所门前大柳树底下拔镢头呢,嘿哟嘿哟拔不动。
费老大劲儿拔出来,一家子都扥个屁股蹲。
裴松朗傍晚骑自行车带着裴芸回家时,路过大柳树,裴芸手有点痒痒,估计是技痒吧,有这么一把子大力气,也没机会用啊,何异于锦衣夜行!
我决不允许此等憾事发生!
要尽快找个茬儿,倒拔村口垂杨柳给他们展示展示本·柔弱·不能自理·黛玉·裴大力的本事,才叫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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