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辽阳到鄂尔多斯的高速公路,还没有全面开通。
而陆涛等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走高速,所以只能选择小路行进。
这么一来,路程直接被延长到了两千多公里。
六人骑着摩托车昼伏夜出,足足行进了一个星期。
九月中旬的天气,北方还有些闷热,但内蒙这边的天气已经转凉。
鄂尔多斯,鄂托克旗。
清晨五点半,陆涛六人胡子拉碴,宛若逃荒的难民,看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大眼瞪小眼。
关磊挠了挠头,看着街道上的络绎不绝的车辆,有些懵逼的开口道:“咱们是不是走错了?你们确定这是内蒙吗?怎么看不见草原,跟咱们那边的镇子差不多呢?”
金锐笑道:“这肯定是内蒙啊,你没看店铺的名字都是汉字和蒙语嘛!”
陆涛看着街道上成群结队运输煤炭的卡车,对几人解释道:“伊盟是煤都,这几年城建发展迅速,煤矿需求量巨大,这一辆辆的渣土车,运送的都是黑金!这地方天然气和各种矿产资源丰富,我曾经有一名狱友描述这里的时候,说这座城市,就是东方的沙特阿拉伯!”
赵泰侧目问道:“那咱们的下一站,要去什么地方?”
“棋盘井镇!”
陆涛拿出纸质地图看了一眼,然后核对了一眼路牌:“跟我走吧!”
话音落,六人骑着摩托车,继续行驶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上午八点半,找到了陆涛狱友提过的一个小村庄,直奔东边几公里外的矿山而去。
旭日东升,万丈光华当头洒下,虽然还是一大早,但山口的道路上,已经有无数渣土车进进出出,卷起遮天蔽日的烟尘。
陆涛骑着摩托车,避开沿途的卡车之后,顺着道路向山中驶去。
这种大规模的黑采区,都是挂靠在周边的大矿区旗下的,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封停,所以也不会有太大的投入。
半山腰一片临山的开阔地上,盖着一排破破烂烂的平房,倒班下矿井的工人们正在排队安检,而下了夜班的工人,一个个身上乌漆麻黑,离远了一看,好似非洲部落在集会。
随着陆涛将摩托车停在平房前面,一个剃着光头,看起来很凶的汉子推门走出来,面色不善的问道:“哎,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谁让你们来到这里的?”
陆涛露出一个笑容,很客气的问道:“大哥你好,这里是巴音矿区吧?我想请问一下,巴音大哥在这里吗?”
光头不耐烦的挥手轰人:“闹不机密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说的人!这里是矿区,闲人免进,你们立刻离开!”
关磊见光头语气不善,愤怒的质问道:“嘿!你这是什么态度啊?我们只是找你问个话而已,怎么弄的像是审犯人一样!”
“你这人真是个砍货!吃了豹子胆,要在这里闹事啊?”
光头见关磊等人下车,转头喊道:“都给我出来,有人来找茬,把他们给我抬住!”
“咣当!”
光头话音落,后面的几个房门均被推开,十多名小青年拎着砍刀鱼贯而出,其中还有人端着一把双管猎。
“你大爷的!这他妈是煤矿,还是土匪窝啊?”
赵泰看见这些人的举动,伸手就奔着摩托车后座的旅行包摸了过去,准备拿枪。
“小泰,别动!”
陆涛一把按住了赵泰的胳膊,同时摆手对光头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大声道:“这位大哥,我来这里不是闹事的!我是满都拉图的狱友,他在你们这里做过工头!我是来找饭碗的!”
光头对陆涛的解释不屑一顾,撵狗一样的挥手道:“死他妈饭碗!马上给我滚,否则一卜啷锤死你!一群哈货!”
赵泰虽然没听懂光头的话,但也知道对方是在骂人,猛地挣开了陆涛的手:“你他妈的……!”
“都住手!”
没等赵泰抽枪,又有一名中年从后面走出来,笑着对光头说道:“老利,看你那汤水哇,动不动就瞪眼!他们跟你又没仇,何必呛着干呢!”
光头吐出了一口黏痰:“几个生荒子,跟我呲牙,惹人戳火!”
“行了,都歇着去吧,我跟他们聊。”
中年拍了拍光头的手臂,让其他人回到房间,对陆涛笑了笑:“我刚刚听你说,你是满都拉图的朋友哇?”
陆涛点头:“对,你认识他?”
“认识,早年间在一起下过井,我叫禄阙东!”
中年做了个自我介绍,笑着对陆涛说道:“刚刚那个秃头叫利国文,我们都是这片的工头,只负责矿上的生产,招人的事情你得找老板!”
赵磊声音很大的骂道:“他不是老板?那在这装什么逼呢!”
陆涛也跟着笑了笑:“你们这地方,民风挺彪悍哈!”
“在矿上管事,没有点脾气,怎么可能管得住天南海北来的工人嘛!不过老利对你们态度不好,却不是因为这个!”
禄阙东掏出大青山香烟,给几人散了一圈:“你刚刚来的时候,管这里叫巴音矿区,但实际上巴音已经死了,现在这个矿点归老利的大哥,而老利以前跟巴音有仇,你们来找巴音,他当然不能给你们好脸色了!”
“巴音死了?”
陆涛听见这话,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
在监狱里的时候,他的狱友不止一次说过,自己的大哥巴音在这边开煤矿,还跟陆涛他们说,如果将来谁走投无路,可以来这边投靠他。
没想到自己刚到伊盟,唯一的关系线就断了。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黑户吧?”
禄阙东问完这句话,见陆涛等人面色不善,连忙解释道:“你们别有什么想法,也不要紧张!这边大大小小有二三十个黑矿点,三分之一的工人都背着案子,不算什么秘密!
大家来这地方躲着,其一是因为赚得多,其二也是因为矿老板有关系网,每次警察来检查,提前就会让矿区停产,对于躲在这里的工人来说,也是一种保护。”
陆涛对禄阙东的问题不置可否,开口反问道:“禄哥,冒昧问一句,你知道我们还能去什么地方找到饭辙吗?”
禄阙东莞尔一笑:“看你们的样子,在这边应该没什么朋友,而我跟满都拉图关系也还算过得去,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先跟我干着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