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才看清人,就被叶昭扯上了手,攥着她干巴巴的腕骨,下手不算轻,指甲都快嵌入皮肉里,看出来是真心急如焚。
叶昭双目泛红,哭得涕泗,泪眼巴巴的看着她,似受了天大的委屈,那双清稚水汽的乌瞳中满是无助与恐慌。
一身衣袍松散皱巴,想来刚才与人一阵周旋扭打,得有多艰难。
苏杳也顾不得疼,又看见阁外拱门处站着的那几人,那几人皆是不敢看她,似有所隐瞒,扭扭捏捏的,只远远看着。
苏杳带着叶昭往院中走,那几人也不敢再上前拦。
“慢慢说,你姐姐怎么了?”
叶昭急着开口,吐字还嫩生生的,抽抽搭搭的用粗布麻衣宽袖抹着泪,跟个幼童:“苏杳姐姐,我姐姐近日总说身上痒,起先也没当回事儿,后来皮都挠破了,身上起了好多疙瘩和脓疮,还说有什么东西在蚀她的骨、咬她的肉,她可惨了呜呜……”
“我后来得知,柳长老和柳兮然二人也有相同的症状,说是柳兮然脸都挠坏了,浑身都长满了暗疮,丑陋扭曲得都不能见人,跟我姐姐一模一样。”
“他们本来找了珧琢,可珧琢以养病为由,拒不见人,还说只是他们去哪儿招惹了什么东西,让他们自己去找族中的医师诊治,可医师也说无能为力。”
“我也来找过他,可珧琢不见我,他们,还拦着我不让我来找你。”
叶昭指着外头围观的人忿忿不平,气得拳头都捏得死死的,横眉怒目,满是杀气。
“一定是珧琢给他们下的蛊,这一切都是他干的,要不然为何只有我姐姐他们三人出事儿!”
“我姐姐都毁容了,苏杳姐姐啊呜……”
苏杳心中已了然了,不是珧琢,又能是谁?
这般睚眦必报的性子,谁又敢把他欺负了去。
苏杳扯了一块雪纱娟帕给仰头啼哭的叶昭拭泪,稍稍安抚了下:“别哭了,先去找珧琢吧。”
珧琢正在古迹秘境暗室里头祭祀,说是祭祀,不过呆在那儿抄录祈福而已。
那地儿诡秘,苏杳也是第一次来,周围阴森森的,昏暗幽深,很是力气,沾了点话本中的灵异色彩。
娴音倒是了如指掌,带着苏杳和叶昭去时,珧琢正跪坐在诡异石像旁抄录一些苏杳看不懂的、不知是文字还是图腾的书册。
那
周遭的石像雕刻得是蛇类,而在珧琢身后,好似又是什么诡秘的阵法。
在幽闭的室内,阴恻恻,更显骇煞,与其说是暗室,但不如说是古陵墓,因这儿也是荒凉颓废之境。
珧琢见苏杳来,满目欢喜,落笔相迎。
可见苏杳身后跟着一个碍眼的叶昭,脸色陡然阴冷,跟外头凛冽的寒风如出一辙。
苏杳也是当即阐明来意:“把解蛊的药给他们吧。”
她知道珧琢并非是想要杀了叶韵他们,不过是以儆效尤,顺道儿泄泄他的私欲。
哪知珧琢装傻充愣,懵头懵脑道:“什么解药?”
他伪装得极好,若是不清楚珧琢秉性如何,苏杳都快要被珧琢煞有其事的诧异模样糊弄过去了。
叶昭才平复的泣声再一次哽咽,抬手朝着珧琢指去,横眉立眼:“就是你,是你给我姐姐下蛊的,如此恶毒,居然对同族下手,你根本就不配当大祭司。”
珧琢的目光落在叶昭攥着苏杳胳膊的手上,无意间的亲昵,苏杳却未退避,而是由着叶昭亲近。
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解药上,双目赤红,名为怨恨而产生的杀意,让他不仅想杀了叶韵,还有叶昭。
该死,这两兄妹都该死,叶昭觊觎苏杳,而叶韵协助苏杳逃离他。
还是让他们死去好了。
苏杳见珧琢怒目切齿得骇人,推搡了两下叶昭的手,珧琢这才收敛了些许浓浊的恶意。
“他们自食恶果,惹了东西,怪罪到我头上,是何道理?许是先祖降祸,又或者是那日所见的黑蛇敲打你们,叫你们莫要忘了我族规训。”
叶昭神情愈发激愤:“你别跟我扯这些,我不信鬼神,指定是你搞的鬼,还在这儿假借先祖和蛇神故弄玄虚。”
暗室明暗交错,晦瞑得昏沉,珧琢深处一束光下,面色矜贵似孤冷谪仙:“在这儿还敢说这种话,你是真不怕死。”
叶昭像是被珧琢那眼神唬住了,一时哑言,少顷才弱弱的道一声:“就是你。”
苏杳倒是给足了珧琢脸面,并未过多同珧琢争执不休:“不论是先祖显灵,还是祸神降罪,你既贵为大祭司,也不该对他们袖手旁观的。”
“珧琢。”
灼灼其华的人满心满眼的勾着他,珧琢如何能忽视掉苏杳的示弱。
只是却是为了叶韵叶昭等人,他心中难免淤堵了少许气性。
“这算一件事儿。”
他也是趁火打劫,心心念念自己欠苏杳的三件事儿。
苏杳倒是比他干脆利索,不假思索道:“好。”
一旁的叶昭呆呆懵懵的:“什么一件事儿?”
苏杳只摇了摇头,并未多说,只听一道斥令:“下去吧,等我调配好了药,会差人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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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药他自是有的,只是不想这么轻易就交出去,多折磨折磨他们,让他们也长长记性。
叶昭见珧琢答应,虽心急,却也只能作罢。
叶昭与娴音一走,就只剩下苏杳和珧琢二人,珧琢觍着笑向苏杳招了招手,倒显出几分长者的慈爱。
苏杳也不忸怩,只是刚一到珧琢跟前,就被他提溜着放到了那紫黑檀木长桌上,上头还有些书册古籍,即便苏杳穿着外袍,也硌屁股。
不等苏杳蹑身子,绣着云纹踏浪的袖子就被珧琢掀了上去。
珧琢盯着那斑驳的暗红掐痕,眸底的深邃也愈发如墨,不见一丝清明。
“被他揪了一路,都给你掐红了。”捻酸吃味得醋意冲天,怨夫劲儿全在那张玉面公子般的容颜上。
“不碍事的。”
粗粝的指腹轻细摩挲在红痕处,揉了揉:“回去给你抹点化淤的药膏。”
清傲的眸子里倒是显出几分骄矜与顽固,嘟嘟囔囔着一声儿:“还得是我心疼你。”
苏杳抽了抽手,不应珧琢的好意:“并没有!”
“珧琢,你怎么……这么可恶啊?”
当真要切断她所有的退路不成?
珧琢倒是不以为意,仰头直望着苏杳傻乐:“骂吧,骂痛快就好。”
他就是心狠手辣,行径阴毒,可他真的不愿苏杳被人从他身边夺走。
他会疯的。
他既要疯,那旁人就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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