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响，站在珠窗边的玄衣男子没有回头，只是冷冷的朝侧后唤了一句，“隋程。”
听见裴赫川唤人，陆寂眸光猛地一沉，按着剑身的手蓦然紧了些。
“是”隋程恭敬应了声，随即小心的瞥了一眼前方脊背挺直的陆寂，有些难堪地诉说着昨夜的事。
“所以昨夜姨娘遇刺了？”他握着剑的手松了些。
“嗯”隋程并没有注意到，他点头继续说着，“并且那个刺客似乎武功极高，不仅能在侯府来无影去无踪，还重伤了世子。”
“但最奇怪的是，昨夜我从珠玉阁追出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就连脚印也没有，似乎被人刻意抹去了一样，但奇怪的是一个高手逃跑怎么会这么谨慎小心呢？”
这也不符合常理啊。
隋程忍不住皱了皱眉。
陆寂瞥了瞥他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并不需要他开口。
果然，不过几息，前方便传来一道低沉带着丝危险的声音。
“陆寂，你觉得是什么人才能去对娇娘行刺？”
“属下不知”他低头。
“那你认为这件事跟世子有没有关系呢？”裴赫川转身冷冷的看着他。
陆寂脊背绷直，“侯爷，世子与姨娘并没有龌龊，且姨娘也无孩子，两者之间应并无关系…”
话音未落，裴赫川便猛地讽笑一声，他眸色阴冷，幽幽说着，“并无关系，好一个并无关系。”
那语气中的森冷诡异令不明所以的隋程瞬间头皮发麻。
蓦然，上首传来一道阴冷声。
“隋程，从今日起，让人给我盯紧世子的一举一动。”裴赫川挥袍坐在檀木椅后，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
“是”
“至于刺客，呵”他凤眸微眯，意味不明的偏过眸。
那目光让陆寂心中瞬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脱下你的衣物。”
果然，
他还是怀疑他。
陆寂眸色微闪。
“陆寂？”
裴赫川看着下首久久不动的人，凤眸多了一丝暴虐。
“是”
顶着上首锐利幽冷的眸光，他一件一件脱下了自己的衣袍。
不一会那精壮有力的胸膛便露了出来，裴赫川一寸一寸仔细打量着。
没有，
没有，
难道真的不是陆寂？
“转过去”他蓦然冷声呵斥。
“是”陆寂敛下黑眸，转过身。
霎时那血肉模糊的后背便映入眼帘，但那同样不是剑伤。
裴赫川倏的拧紧了眉，这是他们侯府暗室特有的刑罚所致，他还是清楚的。
难道真的不是他？
“侯爷”
“行了，穿起来吧，”他挥袖抬头，眉头紧拧的靠在椅后。
陆寂敛下黑眸，一件一件穿着衣物。
不一会，安静的书房内便只剩下三人微弱的呼吸声。
隋程瞥了眼侯爷，又瞥了眼身前面无表情的俊美男子，心中只觉得煎熬。
“陆寂”裴赫川掀起凤眸看着他。
“是”
“从今日起，本侯不希望再发生昨夜之事。”
到底是跟了自己多年的贴身护卫，裴赫川查清后到底还是愿意信任他的。
“是”
离开前，陆寂看了眼闭眼沉思的侯爷，唇角几不可察的勾起一抹冷笑。
他太了解侯爷多疑的性格了，若不然也不会提前做好准备，把人皮覆在伤处。
看来当年那个老道士的话还真没错。
人皮覆于人身就会瞬间隐入无形。
就连侯爷也无法发现。
他敛下黑眸，关上了书房门。
就是不知，
娇娘如今怎样了？
…………
窗外天色渐白，
不多会，绯艳的日暮便缓缓从东面升起，
裴赫川站在窗边双手背在后，静静的看着，凤眸晦暗不明。
他曾经从未想过会因为一个女子变得疑神疑鬼，犹如一个妒妇。
看着院外的每一个护卫，他心中甚至开始忍不住的怀疑，他怀疑他们是昨夜的刺客，怀疑他们与他的娇娘苟且。
背着他苟合。
毕竟连他的亲生儿子也亲口承认倾心于她。
他重重的喘息了一声，闭了闭眼。
他知道，他其实早就应该杀了这个让他动心的女子。
可他就是舍不得，
之前在江南舍不得，
现在更是越发如此，
心中的爱与恨极致拉扯让他脸色越发的难看。
“嘭”
巨大的碎裂声让守在屋外的隋程瞳孔猛地一缩，可随即他余光瞥到那木疙瘩毫无反应的神色时。
只觉的自己太怂。
怪不得他陆寂能做首领，而他只能排在他之下。
实在是比不得他的冷漠啊。
………
天色越来越亮，
小竹双眼红肿的跪坐在床下，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床榻上的女子。
每当看见她苍白的面色，她就忍不住抽噎，那低低的啜泣声让一旁给虞娇擦拭的海棠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小竹，别哭了，若被侯爷看到就不好了。”她摸了摸她的头。
“我知道，可我就是害怕，我就是想看着姑娘，”
明明昨儿傍晚姑娘还与她说笑呢，怎的到了下半夜就差点没了呢？
眼看那双红肿的兔子眼又涌起了泪珠，海棠赶忙温柔安抚着她，“小竹，大夫不是说娇娘很快便要醒了吗？要不你去给给娇娘煮些软食。”
“可是大夫不是说得到晚间吗？”她抽噎着，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海棠一时有些语塞，怎么这种时候她记性这么好？
往日不是说完便忘吗？
可看着那泪珠将要涌下的小丫头，她还是温柔抹去了她眼中的泪，“也许娇娘一会就醒啦，所以你提前备好膳食不是更好吗？”
“不然若娇娘醒了胃中饥饿怎办？”
海棠一句一句说着，把她给哄骗了出去。
“吱呀”
看了眼那胖丫头离开的背影，她温柔的眉宇间终于不再掩饰那抹伤愁。
其实她也害怕，只是顾忌着小竹，她不敢显露。
娇娘未醒，她便一刻也无法心安。
海棠拧紧了眉心，转身朝着内间而去。
可不过刚绕过屏风的她，倏然愣住，随即便是满眼的欣喜，“娇娘，你醒啦。”她快速小跑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气激动惊喜。
“嗯，毕竟若再不醒，恐怕海棠该怨我不给你添妆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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