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体被他紧紧拥住,全无空隙。
“阿禾……”虞沉低声唤她,语气有些沉闷,“别见他,不要去见他……”
柳禾又一次发现——
在同姜扶舟有关之事上,虞沉的反应总是格外大。
虽说同南宫佞和长胥疑等人相处时虞沉也算不得和善,可这般态度实在反常。
她自然不知缘故。
一切只是因为,姜扶舟让她难过了。
那一夜看她痛苦,他也险些没了半条命。
虞沉后来想,若他的阿禾真因那人出了意外,他便将姜扶舟亲手活剐,然后去陪她。
“答应我,别再去见他。”
语气定定,并不是在同她商量。
柳禾顿了顿,没有立刻回话。
她不想欺骗他。
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去见姜扶舟的。
那个人身上与她有关的秘密,也许是很关键的东西。
又或许……
是她遗忘的部分。
虞沉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外侧却已传来了梅严的回禀声。
“将军,行军队伍里的东西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赶回京城。”
见他闻言却不动,柳禾忙拉了拉衣角提醒。
“尽快上路吧,我送你一段。”
石洞内姜扶舟的话虽意在给虞沉施压,却并不掺假,上胥情势的确不容乐观。
在大局面前,私情都是小事。
谁料虞沉听了她的催促,却愣怔了一瞬。
“送我……”
这是不打算顺路回南境皇宫了。
方才没等来她的回答,又见她不打算同他们一起走,俨然是对他不许她同那人见面别样的拒绝。
虞沉眸光黯了黯。
她要留下来,因为那个人还在。
心底涌窜的占有欲如野草搬肆意生长,他近乎是发疯般地想将她强行掳走。
这股冲动终究还是被他压下了。
虞沉知道,自己若一意孤行,惹恼了阿禾还算小事,耽误了她的要事只会更麻烦。
“……知道了。”
男人默默垂下手臂,好似被遗弃后情绪低落的幼犬。
见他一声不吭径自转身向外走,柳禾在他身后欲言又止,到底还是跟了过去。
先出发,路上再哄吧。
察觉到自家将军情绪不佳,行军队伍并无寻到玉玺完成任务的欣喜,气压很低。
柳禾快速提着裙角追出来,见阿雪已等在门外。
正要上前去,却见先行一步的虞沉已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出发了。
竟没有半点要等她的意思。
“……虞沉?”
柳禾有些意外,提着裙角小跑两步追赶。
虞沉脊背僵了僵,依旧没回头。
他怕——
怕她上了马后,自己控制不住要强行带她离开这里,不让她再见那个男人。
如此,还是不送的好。
眼瞧着行军队伍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柳禾有些心急,却也别无他法。
虞沉生气了,很明显。
她瞒着他自作主张去见姜扶舟确有不对,可说到底,还是为了帮他拿回玉玺。
如此行事之前她也想过他会生气,连如何哄人都已经想好了。
可她独独不曾想过,虞沉竟会因此气恼成这样,甚至连临走都不肯同她好好道别。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心口多日积郁的情绪一点点升起,连带整个胸腔都泛着难言的酸胀。
行军队伍已彻底远去,不见踪影。
柳禾缓缓蹲下身。
不知是因为虞沉的不辞而别,还是心底那些怎么也回想不起的记忆在作祟。
她只觉心口酸涩得厉害,无声抱住了双膝。
不知过了多久。
马蹄踏地的脆响落下,一人一马静静停在她面前。
马身呈油亮光洁的雪色,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马上的男人欲言又止,目光微动。
见坐在自己身上的不说话,蹲在地上的不抬头,阿雪有些沉不住气了。
马鸣响亮,成功惹了柳禾注意。
抬头间。
恰好与马上的男人对视了。
方才见她蹲在地上,虞沉并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会儿四目相对,瞬间捕捉到了她有些泛红的眼尾。
心口好似被重物狠狠撞击,酸胀得厉害。
“阿禾……”
虞沉顿时慌了神,毫不犹豫翻身下马。
她哭了。
因为他自私幼稚的举动,阿禾难过了。
任何人都有资格生她的气,唯独他不能。
阿禾同那人见面为的是玉玺,为的是上胥和他。
可他明明知晓这个道理,却还是赌气扔下她一个人,一声不吭便走了。
若他没有折返回来,只怕要后悔一辈子。
“我不是,不是有意的……”
将人重重拥入怀里,虞沉抱得很紧,好似唯恐松开手怀中人就会消失不见。
长睫划过他的颈边肌肤,混着水渍显得格外痒。
虞沉越发难受得厉害。
怀中人安安静静,眼泪却打湿了他的衣。
“我的好阿禾……”虞沉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再哭,心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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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真的会有人在看到心上人的眼泪时,清楚地感受到心痛的滋味。
比死还难受。
亏他还口口声声指责姜扶舟让她难过,恨不得将之活活掐死在石洞里。
结果转过头,自己却将她惹哭了。
在虞沉一声声轻柔的安抚之下,柳禾非但未觉好转,情绪反倒越发涌了上来。
或许是因为知晓一直有人坚定地站在她身后,自己永远不是孤身一人的缘故,她从未提起过被信任之人抛弃的滋味。
时间久了,连自己都以为真的什么也不在意。
可刚刚——
当虞沉也冷着脸抛下她离去时,那根紧绷的弦倏然断裂。
她是真的有些难过。
“不哭了……”
男人轻轻抵住她的额心,温声哄劝。
“是我的错,都怨我……阿禾别难过,就当虞沉今日是个没眼没心的混账东西……”
便是再如何情绪难忍,也不该扔下她一声不吭就走。
“只要阿禾不哭,让我以死谢罪都……”
话音未落,唇却被她抬手捂住。
“不许。”
这样晦气的字眼,不许说。
少女双目间还有残余的红痕,虞沉越发心软得一塌糊涂,安抚的语气更柔。
“好,不说……”
情绪在他的安抚下一点点平复。
理智回归,柳禾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也许是压抑了太久,恰好遇到了宣泄的关口,这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困窘了片刻,又很快与自己和解。
她是个人。
人,总会委屈难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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