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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9章 主考 ? 不移动的生存之道(2)
    时间的概念开始模糊,钱笙不记得自己已经在这个新躯壳中存在了多久。

    每天只以今天生长了多少作为标准。

    肉眼可见,当初与她同初生的小树苗应该有五六株,死的死,残的残,如今只剩下一株。

    和她一般高。

    一场无声的争夺战拉开了序幕。

    两棵巨大潜力的小树,为了快速穿过先锋树的阳光封锁,疯狂发展盘踞在土壤下的根系。

    但是资源是有限的,距离近,意味着终有一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钱笙竞争意识一直不是很强,之前一直把另一棵小树当做陪伴自己一成长的同类、伙伴。

    当她意识到这个残酷事实时,拼命扎入更深的土壤,抢夺赖以生存的水、矿物、微生物资源。

    但这远远不够,旁边的小树土壤下的蚂蚁很多。

    它们不断地分解周围的枯叶残枝,这些营养被小树吸收,使它拥有更加粗壮的根系抢夺资源。

    钱笙降低了泯灭融入的程度,可已经无济于事,它的根系已经开始向她的方向扩张。

    钱笙能够运输到顶端的水分开始不足,眼见着最顶端的叶片枯萎,随风飘落到它那边的土壤,被蚂蚁搬运分解。

    要输了啊……

    一切的转机,是一只穿越森林的大鸟。

    它排出的粪便落在另一棵小树根部的裂痕处,在一个平凡的雨后,冒出了新的枝丫。

    这位新客人很是‘自来熟’,随意地将根部钻进小树庞大的根部运输中枢,断截汲取其中的养分,供自己瞬速生长。

    钱笙能闻到来自旁边小树的无可奈何的悲切气味。

    小树由于养分都被长势越来越凶猛的植株客人抢走,本身植株的供应都出现了问题,更不必说生长向无边的天际。

    也许是五十年,亦或是一个世纪之后。

    小树没能赶上钱笙的生长速度,永远地停止在原地。

    表面上还是树的样貌,内界的水不再运输,细胞中的叶绿素不再能贡献养分。

    只留下原地空壳,再无灵魂。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根系萎缩,连风都无法抵挡。

    轰然倒下,被蚂蚁分食分解,成为客人的养分。

    一片成熟的原始森林,林下开阔,很难在同一个位置找到两株一样的植物。

    ……

    上层意味着阳光充足。

    想象着身体的每一片叶都将沐浴在阳光下的战栗感,无比地渴望成为最高那一棵树。

    钱笙与先锋树的争夺吹响了号角。

    钱笙保持绝对的平衡,在膨大鼓气的根系支撑下,直指云端,从压盖严实的枝干中硬生生冲破开一方天地,挣脱茎秆的桎梏。

    “噼里啪啦”先锋树枝干碎裂的声音持续不断的响起,一直到钱笙完全探出头来,来到森林的最上端。

    当新一日的阳光照耀在她嫩绿的叶片上,温热的触感蒸腾。

    她终于可以舒展开枝干,向四周蔓延,压在先锋树的头顶上。

    先锋树不像次生树,是不能接受自己的阳光被他人夺去的。

    养分不再生成,随着时间和能量的流逝,逐渐萎缩,干枯,泯灭。

    总有一天,次生林形成的时候,先锋树将逐步失去它们的主导地位。

    可能是为了感谢她宽大的肩膀顶在高处,为大家遮风避雨,藤蔓植物在一个雨夜之后,缠绕上她的‘腰身’。

    紧贴着一圈一圈爬上枝头,绽放出多彩的花朵,好像是给胜利者的装扮。

    钱笙如今已有四五十米高,五六个人围站在一起那般宽,只要不伤及根部就无法真正击溃她。

    泯灭的力量融入身体中的越来越少,她不再在意身体上虫类的侵蚀,反而以养育更多的生命为荣,毕竟选择她的虫类将与她同生共死。

    如果她倒下,她身上的虫类也将失去家园,无法生存下去。

    ……

    森林里来了一些小动物,小松鼠,小猴子、小蜘蛛。

    还有从远方迁移而来的大动物,虎、象、蛇。

    她不喜欢它们身上携带着的种子,其中有强大的气息让钱笙感到很大的威胁。

    她喜欢各种漂亮羽毛的小鸟,刚好她身上虫子很多,够小鸟多停留些饱餐一顿。

    她不喜欢横冲直撞的象,枝干拦住它时,它就会发疯般的撞树,倾泻自己的暴脾气。

    她喜欢清晨到来时,夜行的动物和日行的动物都在活动的时候,那时的丛林很是热闹,难得能排解一下她的烦闷无聊。

    在一次常规的运输中,她突然发现运输能力到达了极限,水、营养没有能继续支撑它们向上的力量了。

    在七十米的高处停滞,原来这就是关卡的尽头了吗?

    ……

    花瓣盛开在枝头,粉紫欲引,虫蝶飞舞。

    乍然风起,吹得漫林裹上粉紫衣裳,添了几分秀气。

    在盛开时绚烂,在凋零时烂漫。

    当落花化作淤泥,钱笙精心将自己的种子包裹在甜美的外壳中,为了让随手掏的猴子能多吃一会儿,让路过的虫子吃不完带回家继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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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种子带离远一些,找到更好的去处生根发芽。

    ……

    根系仍一日不停地向四周生长。

    钱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一棵树。

    她的身上是百种植物生长发育的源泉,是百种虫蝇生活繁衍的地方,是好多动物曾栖息过、遮风避雨顿足过的地方。

    几个世纪的生长,她承载了太多太多……

    钱笙艰难地支撑着,努力保持着平衡。

    直到……

    或许是她有些走神了?没能控制好平衡?

    或者是在她身上荡秋千的那只猴子干的好事?

    或者是哪里的积水她没有发现,拜托风及时吹掀起叶片倒掉?

    还是今天又有哪个蚁群将这里当做了新家,啃食她的根部,不小心触碰到最关键的一根?

    都不重要了。

    ……

    她不堪重负,倒下了。

    它倒下的时候,以一种富饶的姿态横贯于地面,直接压倒路径上几棵‘幸运’的小树。

    它或许恣意舒张,生长了几个世纪,仍逃不过回归泥土,从头来过。

    死亡、腐烂并不可怕,那是它拥有足够充足的养分的证明,地下的蚁群、微生物将它视作珍宝。

    不知道在多久之后,

    腐烂的泥土中,

    冒出了几株鲜嫩的小树苗。

    ……

    钱笙回到了黑暗中,久久没能回神。

    无情的声音响起,问道:“你感受到了什么?”

    几个世纪的回忆快速在脑中放映,钱笙艰难地催动嗓音,干涩道:“空间是木元素的本源,背景讲述森林的从无到有的演化,我是经历了次生林的一生。”

    “不移动的生存之道,动物掌握了空间,树掌握了时间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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