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壶口段发生特大春汛,祸及两岸……”
宁连溪午时被传召入宫议事,殿内除了他,还有几个魏帝在各部的心腹。
他刚进来时,眼见那几人一惊,显然是没想到他也会被传召。
“宁卿,你有何看法?”
宁连溪只低顺着眉眼站在最后,并未主动参与到几人激烈的争论中去。
魏辛的目光短凝在他面上,忽地朝他提问。
宁连溪短暂沉吟,恭敬拱手:
“各位大人的治灾法子已是完备,臣持拙见,有预防之法,依据地形,上游东南面适宜储水,可事先避免水位上升,鼓开冰盖;再者开凿河道分泄凌水……”
议完政事,魏帝稍作部署、委任,又单独将宁连溪留了下来。
他放下折本,立起身来,顺口问了身后的太监:
“什么时辰了?”
刘应弓着身子道:
“禀陛下,已是未时了。”
“留下来用午膳吧,朕有事单独同你商议。”
他边说边朝外殿走去,却不是商量的语气。
察觉到宁连溪迟疑后才应是,魏辛眉目微挑,天子威严稍敛,
“怎么,宁卿府中有人等?”
“是臣……家中的养妹,但估摸着时间,应该已是用过午膳了。”
宁连溪轻声解释。
棠棠那天再三强调不许,他便不在外面提婚约的事。
她刚及笄不久,倒也不必急。
魏辛觉出些意味来,轻笑了声,
“你们兄妹的关系倒是好。”
他落座后,宁连溪紧随其后,只是净手闲聊的功夫,饭菜便已布好。
一道道呈上,揭好盖,太监们又用银针试过,便如潮水般退下。
……
未时三刻,宁连溪行走在宫道。
今日入宫,他原本是有些打算的。
魏帝是先皇第六子,生母为贵妃,家族原本显赫,却被先帝猜忌,流放蜀南。
生母病逝后,太子一派更加得势,魏辛自请离京,那时不过十四五岁。
他在边关苦熬了十余年,厚积薄发,终于南面而王。
但母家已经离开权力中心太久,一朝还朝,辅佐帝王之事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他求贤若渴,天子的目光落在了最年轻的状元郎身上。
从前宁连溪只能从传闻中捕捉关于新帝的只言片语,有人说他不是正统,杀兄夺位,有人传他凶残嗜血,暴虐无比。
但传言真假只有眼见为实。
宁连溪入仕不易,自是怀有一番抱负。
他们很快便达成了共识。
………………
自那次在首饰店之后,白棠和秦妙仪熟络起来。
春日和煦,两人时常相约游玩。
白棠爱新鲜玩意儿,秦妙仪对上京倒是熟,总能找到合乎她心意的东西。
今天是去游湖,说是湖,但一眼望去是看不到边的。
秦妙仪姿态挺拔,只是寻常装扮,却难掩通身贵气,穿了身素淡的暗绿色袍子,发式也是最简单不过的螺髻,上面的八宝玛瑙珠钗配上点翠倒是不俗。
“今日的糕点可还合口味?”
“嗯嗯!”
“好好吃!”
秦妙仪见白棠吃得嘴角都是糕屑,从怀里掏出手帕帮她擦拭。
少女仰着脸乖乖不动,脸颊粉腻腻的,惹得秦妙仪顺手揉了一把。
“好了,吃吧”
“再过小半个时辰,湖上会有游诗会,到时可有好些乐子瞧。”
白棠吃累了正懒洋洋地斜倚着,听到这来了点兴趣,又很快恹了。
“有什么好瞧的,吟诗作对,文绉绉假模假样,还不如逛街看画本子。”
她用手垫着下巴,表情嫌弃无比,一说话,没有收住的鼻音全泄出来了,奶呼呼的带着点瓮。
秦妙仪揉了揉她的脑袋,
“棠棠看了那么多画本子还不开窍,游诗会是那帮闲得无聊的世家子弟举办的,看头还是有的,就是不知那几个翘楚会不会来。”
“万一有棠棠心仪的呢?”
也是。
白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接着笑盈盈地贴近秦妙仪,
“姐姐呢?有心仪的吗?”
秦妙仪眼眸微动,
“自然是没有的。”
太子倒台前,秦家只为将她培养为合格太子妃。
他们本该在去年成婚。
只可惜了。
一想到那群人火速与太子党撇清关系,生怕被牵连,后又为了利益,暗自为她寻找新夫婿的举动……
是当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