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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6章 精卫填海
    虽然段晓棠杜乔白湛几个当事人不约而同回避,但秦景依然猜到当时陷在山寨中的还有祝明月和林婉婉。

    卢照直言,“所以你最后大意,险些被匪首掳劫,导致全局崩溃。”

    白湛争执,“被救出来了。”

    “是被段晓棠救出来的,”卢照划重点,“但匪首跑了,未竟全功,都是因为你。”

    放在军中,若是主将存心穿小鞋,拿着这一点大做文章,白湛非但无功还有过。

    “不过,你二人联手不至于留不下一个土匪头子?”不说杀死或者生擒,至少能将人弄成重伤吧。

    卢照虽未曾与段晓棠交过手,但能被秦景李君璞看中,定然身手不差。

    “问题在我,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将人留住。”白湛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倒也将责任揽在身上,没有甩锅。

    “晓棠从前只练过拳脚,未曾用过兵器,手上只有一把匕首,只能救人难以制人。”

    如果白湛当时反应快些,立刻起身,说不定还能将刘大郎身上那把匕首捅得深些。

    卢照无言以为,“习武之人不练兵器?”难以想象。

    长久接触下来,白湛倒是能做到逻辑自洽,“他以前学文的。”

    段晓棠最开始是否学文,卢照不清楚,起先提议上来混吃混喝的人是他,但最后人去了厨房帮忙,会不会写诗也不得而知。

    初学文,再做匠,种田不成,遂为厨……前程未卜,职业规划主打的就是一个没有规划。

    卢照:“有点离谱了!”

    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不欲再纠缠段晓棠的特异,“山寨多建在高处,仰攻不利。最好围而不攻,封锁道路,截断水源,时间一长,不攻自破。”

    白湛:“攻心为上,以势迫之,以利诱之。”

    卢照:“太麻烦了。”倒不是真觉得攻心无用,而是他的脾气秉性不适合这些弯弯绕绕。

    “哪天我们约到校场上比比。”直截了当。

    白湛也不虚,“行,定了日子给我传信就行。”

    葛寅听着两个小孩讨论,心中生出一个想法。

    如今好歹识得些人,不如在长安寻人问问坞堡如何加固防守为好。

    反正山水隔千里,对坞堡安全不会有影响。

    秦景并非好人选,他长处在于进攻,卢照白湛同理。

    十年前李君璞在长安论兵无敌,不知现在还有几分功力。

    但一来关系称不上熟稔,二来短暂接触下来知道这人有些认死理,还需要再寻摸寻摸。

    “好!”

    “大才!”

    人群中传来阵阵喝彩声。

    白湛扭头,“是何奇文奇诗?”

    孙无咎参与过不少文会,大多数所谓宏文奇诗不过在场之人互相吹捧,若是作文题诗者味高权重,洛阳纸贵都只是最寻常的恭维。

    因此兴致缺缺,“待会就会在墙上看到。”不差一时半刻。

    白湛脖子依然伸得溜长,想瞧个究竟。

    孙无咎无奈,“想看就去看吧。”

    白湛:“你们先吃,我去去就来。”

    卢照眼见着白湛飞奔而走,诧异不已,“他还真热爱文学?”

    听说白旻亦是文质彬彬,难不成白秀然才是白家的异类。

    孙无咎摇摇头,“二郎喜欢热闹。”

    仰慕文才是假,看热闹才是真。

    卢照瞬间懂得,“我也去看看。”这么说就有兴趣了。

    两人于其他人差几岁,真是彷佛差了一辈,没半点稳当。

    不过这种离席之举在场中并不稀奇,多的文人擎着酒壶举着酒杯满楼转悠。

    没了白湛卢照两个少年旁边聒噪,周边文人知乎者也声声入耳,叫秦景听得头大,“我下去透透气。”

    秦景记得二三楼拐角的地方有一个露台,走过去看见那里已经站着一位女子。

    这地方现在是有主的。

    寻常人看到这情形都会走开避嫌,秦景却主动迎上去,“祝娘子。”

    祝明月转身,“秦大哥,怎么下来了?”

    “出来透透气,”秦景垂下眼眸,“上面都是文才斐然之士,听得似懂非懂,有些后悔跟着飞鸿阿照上去胡闹了。”并不介意暴露短板。

    祝明月手扶在栏杆上,“只当去见识另一种风景,不必有负担。”能被上司捧着的下属要么有背景要么有本事,“文武都是道,世间又能有几人比得上你武艺绝伦呢。”

    庸碌的才子遍地都是,至少在春风得意楼是如此。

    祝明月不得不承认当初有失考虑,长安文人的整体水平有待商榷。

    盛唐的诗人们是强大国力滋养出来的,而现在的大吴做不到。

    秦景学着祝明月的动作,“在看什么?”

    这个露台的视野并不算好,街景只能看到一角,更多是看到附近商铺的屋顶。

    “长安,”祝明月手掌不急不缓地拍打栏杆,眼中涌动着火焰,“我没有到这里时,对长安,天下长安,有许多瑰丽的想象。”

    秦景:“长安,是我平生所见最宏伟的雄城。”不经意间带着军人的眼光打量。

    “是呀,第一眼惊艳。然后,”祝明月扭头,“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秦景知道她是想起龚波之事,“世间自有公道光明,错不在你,不该因小事小人自苦。”

    “我怎么会和自己过不去呢,”祝明月唇角微挑,叹息,“长安不是故乡,我的人生只有来处,却再也没有归途。”

    家乡故乡一字之差,但故乡是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就好似无根的浮萍。”曾经根植的文化制度通通化为飞烟。

    “你绝非浮萍,”秦景并不觉得一个受了欺负,会立刻想法报复回去的女子会是漂泊无依的浮萍。

    思量良久,“我不知该如何形容,”用一株草一朵花还是一棵树,“但祝娘子你迟早会生出自己的根。”

    祝明月:“秦大哥,知道填海造陆吗?”

    秦景不知道为何话题从浮萍跳到大海,“只听过精卫填海。”

    “土石、沙土、泥浆填入海中,我这一粒浮萍跟着倾倒下去,天长地久成礁成岛。”

    深深扎根在大陆架上,生出的不是根须,而是海岸线。

    经得起风吹雨打沧海桑田,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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