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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0章 蛰伏
    第四日,蛰伏的人终于动了。

    甄婉领着一人,来到周彻跟前。

    “顺远镖局王保,拜见殿下!”王保躬身行礼。

    “王镖头不必多礼。”周彻笑道:“你与甄氏的关系,我早已目睹,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就不废话了,我有件事要你去做。”

    “殿下尽管吩咐!”

    “你过来。”

    周彻招了招手,王保行至他面前。

    地图上,周彻手指一处:“你可知此处?”

    “知道!”

    作为雒京一带有名的镖局,王保对附近可太熟了。

    “这里是金氏的祖坟山,早些年我跑单镖的时候,碰到有人截道,还去此处躲过。”

    “那伙贼人畏惧金氏威势,不敢靠近。”

    闻言,周彻一时失笑。

    “殿下笑什么?”王保茫然。

    “这么说,金氏这帮鬼,还算你的恩人了?”

    “哪有什么恩人!”王保来气:“后来我被金氏发现,他们说我押的古董是他家祖坟里盗掘的,将我东西夺了去,还将我屈打一顿!”

    “那正好,今日给你个机会报仇!”

    周彻也不废话:“明日丑时,你带人赶到这片坟地。”

    “只要得到信号,立即开挖!”

    “开挖?”王保眼珠子一瞪:“您是说,挖金氏祖坟?”

    “不错!”

    王保沉吟片刻:“如金氏这样的大族,祖茔之地是有人看守的,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

    “要的就是他们发现。”周彻手点在地图上,往北一划:“金氏的人来追后,你们即刻往北走,到了河边,自有人会接应你们。”

    王保深吸一口气,抱拳:“是!”

    周彻望旁边瞧了一眼,两个沉甸甸的麻袋撇在了桌上。

    “拿着。”周彻道。

    “能替殿下做事,是小人的荣幸。”王保不敢受。

    “诶!这话我不爱听。”周彻笑着摇头,道:“不管是替谁干活,只要出了力就该拿好处,这是你应得的。”

    “一袋是给你的,另一袋给你底下的弟兄们分了。”

    “告诉他们,事尽管干,过了今晚,没有人敢找你们麻烦。”

    “还有,等到出发前再通知你的人,不要走漏了消息。”

    “是!”

    王保俯身。

    “红雪。”

    王保走后,周彻再度出声:“去,将夏震霆唤进来。”

    “是。”

    细腰摇曳。

    不一会儿,红裙白腿后,跟进来一名年轻武人。

    因在府内,他只披着细甲,衬出一身匀称而有力的身体。

    自甄氏投资后,周彻府邸的地盘前所未有的扩张了。

    但周彻削减了那些所谓的‘高雅场所’,扩建成了武人的住处,让这些人和他同住一块。

    此外,后院那个大花园也被他推平,让他改成了校场,供他和甲士们练习弓马武艺。

    回来时间不长,但他还是忙里偷闲,让甄婉替其中部分甲士物色了对象。

    夏震霆,就在其中。

    “见过殿下。”

    “嗯,我要你去办一件事。”周彻笑了笑,道:“回头略作打扮,红雪会带着你去和李一山接头,确保他明日对金氏下手。”

    夏震霆思考一会儿:“如果他不听话,我就杀了他。”

    “不错!”周彻点头,向他丢出一物:“他手下都是李氏的人,这是李氏宗主令,他若忤逆,斩他之后以此令率领其部众,继续执行任务。”

    “对了,带上常浩、周宁二人。”

    这段时间的相处,除了府内每个甲士的姓名样貌外,周彻对他们的性格也有大致了解。

    他认为,为人主最关键之事,莫过于‘知人’与‘得人’。

    “记住,你的目标是不择手段,将整个金氏连根拔起!”

    “是!”

    安排好后,周彻去了侧院——他将断臂负伤的马逾韩安置在这。

    虽然马家百般推脱,但周彻还是坚持将其父也迁了进来,让其暂住于此。

    “老小儿见过殿下!”

    看到周彻过来,马逾韩的父亲颤巍巍跪了下去。

    老人常年患病,又食不得饱,整个人就像是几根干柴搭在一块。

    猝然下跪时,让周彻觉得这堆柴似要塌了,吓得他赶紧用手扶住:“您是长辈,不必拘礼。”

    马父是乡下人,不懂得太多言语,只是惶恐摇头。

    “马逾韩恢复得如何?”周彻问道。

    “好,比前两日好多了!”马父点头,又道:“刚来了一位大人,领了一名神医过来。”

    “是卢公。”钱红雪解释:“方才您在处理事情,便没有通知。”

    “领我过去。”

    屋内,马逾韩躺在床上,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医者正在替他检查伤口,卢晃在旁作陪。

    见周彻过来,卢晃立马介绍:“这位是我老友,荆州名医张机。”

    周彻抱拳:“周彻见过张神医。”

    “六殿下折煞老朽!”张机连忙还礼。

    “我这好友恢复的如何?”周彻问道。

    马逾韩身无官职,又尚未投入他麾下,周彻便以好友相称。

    床上的马逾韩忽然抬头,神情有些呆滞。

    “恢复的极好。”张机笑道:“他只是身体瘦弱缺乏营养,但天生血气旺盛,如阳似炉,是百折不挠之躯。”

    “我给他开几副药,用上几日就能下地行走了。”

    “有劳神医!”周彻大喜,让钱红雪替张机安排落榻之处。

    等到张机离开,周彻方道:“我今夜要暂离开雒京,城内的事还要仰仗卢公替我主持。”

    “殿下吩咐便是。”

    “一是我明日过河到南岸后,让河南尹魏公带人及时赶到南岸来接。”

    “其二,明日老五一踏入宫禁,卢公便差人通知徐岩,让他动手!”

    “好!”卢晃点头,叮嘱道:“殿下千万注意安全。”

    “有我能帮上忙的吗?”

    榻上,马逾韩抬头问道。

    “有。”周彻点头。

    “什么事?”马逾韩将头抬的更高:“我能做很多事……”

    周彻按住他:“把伤养好。”

    随后,周彻和卢晃先行离开。

    马父拄着拐杖走到床前,叹道:“天家人厚德,我儿可不要负了君恩啊。”

    他看了一眼儿子空荡荡的手臂,心头一酸。

    可怜我儿天生大才,如今又碰上了贵人,只是可惜已成残疾,与庙堂无缘了。

    马逾韩望着门外,轻轻摇头:“此殿下一人之德,与天家何干。”

    他昂起头看着不再漏风的屋顶,目光渐趋坚定:“不求天子臣,甘为此宅奴!”

    午前,甄氏安排送食的大车入府。

    周彻带上许破奴,趁机离开。

    落夜时分,大河北岸,除了原有的禁军营外,又迁来了不少人马。

    “怎么回事!?”

    驻军南岸的周汉扶刀而出,立在高处眺望。

    太远,但隔着滚滚波涛,依稀可以看到多出的营帐。

    于傍晚时分点起了星星火把,在对岸簇成一条长线。

    “兵曹的皇甫尚书传信过来,让我们不必担心,说是明日周角要过河。”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调了一些兵马隔河列阵,此事已与朝中说过了。”

    随军司马奔来解释。

    周汉微微点头,面色依旧严峻:“明日便能交割,今晚切不可懈怠。”

    “传我令,今夜全军上下,不准卸甲,岗哨、迅哨五倍、暗哨三倍!”

    司马立即抱拳:“是!”

    吩咐好后,周汉依旧不甚放心。

    万一要是今晚出了岔子,那这责任妥妥砸在自己头上。

    就自己目前这个‘戴罪之身’,还担得起么?

    于是,他披上外甲,亲往渡口,领着几十个忠心随从死盯对岸。

    邻近金氏聚的一座小院,这是顺远镖局的一处小据点。

    不算宽阔的屋内,几盏昏暗的烛光,挤着三十多道人影。

    “头,又不押镖,大晚上跑这来干嘛?”有人出声询问。

    “来这做一件大事。”

    王保开门见山,摊开舆图:“这里,金氏祖茔,我们去挖了。”

    “什么!?”

    屋内轰然炸开。

    “这……我们是镖师,不是盗墓贼啊!”

    “就是,何况金氏何等势大,岂是我们能招惹起得?”

    “这是哪个主家下的任务,要不我们还是拒了吧?”

    啪!

    王保没有废话,直接往桌上甩出一个布袋。

    布袋口子没扎紧,几块金黄之物露出,使得场中嘈杂之声立止。

    一双双眼,全盯死在这。

    一道道粗重的呼吸声响起。

    “这里面的饼,一个人拿一块。”

    哗!

    很快,布袋中的马蹄金被瓜分干净。

    “什么时候出发?”

    “算你们识相。”王保笑了一声:“现在!”

    “出发之前,我有两件事要跟你们说清。”

    “一,不参与的,金饼吐出来,然后会有人把你们关好,等明天事情结束再行放出。”

    “二,参与之后,任何人不准中途退出,否则——死!”

    “干了!”

    没有人退出。

    一块足额的马蹄金,足够他们回老家盘良田、娶婆娘,再修个房子买上几头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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