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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章 悬首面君
    如贾道所言。

    在郭镇岳撤走、渡口被周彻掌握后,南岸的贼军彻底慌乱,并失去秩序。

    或逃、或降、或死于骑兵刀下,再无例外。

    盖越紧随,周彻跨马走在败军前:“陈知兵,立即对降军和斩获进行统计,稍后随我入宫。”

    “是!”

    陈知兵即刻抱拳,目光激动。

    出击即成,有此战功在手,他取代阎成的位置已是板上钉钉了。

    从今日起,他将完全和周彻绑定。

    其人丝毫不担忧——对于武人来说,最能征服他们的,永远是魄力和战功!

    从周彻闯营斩阎成,再到率众击破郭镇岳,周彻无疑证明了他的手段和能力。

    皇甫韵也难以置信:她将全部希望寄托在皇甫龙庭身上,结果皇甫龙庭没靠住,反而是周彻自己以匪夷所思的手段翻盘了……

    “兄长,你能力不行,全程看戏,所以承诺可不算数。”

    她说了一句,拍马赶上周彻的背影。

    皇甫龙庭一脸懵:怎么还把我嫌弃上了?

    山上,等周彻跨马归来时,欢呼震动山野。

    见钱红雪和甄武尚在,周彻也是松了一口气。

    未久,周彻完成战场清点,奔回雒京!

    雒京,皇宫。

    天还未亮,钟声便已敲响,侯在宫门外的百官陆续入场。

    大夏讲究勤政,值朝议之日,五更末官员们就要上班了。

    “陛下!”

    待百官坐定,天子还没开口,卢晃便急冲冲闯了进来。

    李鹤很聪明,知道卢晃即便忙通宵,朝议也是一定会去的。

    所以,在半道截住了他,将事相告。

    来得晚,而且还抢话,这使天子蹙眉:“何事让卢卿如此急切?”

    “陛下!”卢晃匆匆一揖:“河东贼跨河包围了邙山盐厂,而护河骑营却提前转移到了南边。”

    “事发后,导官令丞李鹤奉六皇子命往骑营说动阎成动兵支援,却遭阎成拒绝。”

    “无奈之下,李鹤只能转回雒京,却因身份低微,不得在宫禁时入宫闱。”

    “直到臣入殿前,方将消息上告于臣!”

    卢晃话说完,满堂惊哗!

    天子目中惊光一震:“李鹤可在?”

    “人在殿外!”

    “速召!”

    片刻,李鹤入内,伏拜于地。

    天子立在高处,目有炬光,十分骇人:“朕问你,事发过去多久了?”

    “有三个时辰了。”李鹤面色发白。

    听到这个时间,群臣都暗暗摇头:太迟了!

    二皇子周汉与五皇子周明对视一眼,目中皆带笑意:三个时辰,老六早就凉的透透得了!

    “邙山有多少守军?”天子又问。

    “邙山并无守军,只有殿下带着甄武那百余武人,和数千民夫。”

    “来贼有多少?”

    “三五千人。”

    李鹤声音发抖,面色沮丧绝望。

    虽和周彻相处极为短暂,但他却对这位声名狼藉的殿下观感极好:待下人温和,待恶人躁烈。

    别人是欺善怕恶,他却正好反着来,愈恶愈欺。

    见事很快,第一时间安排自己下山求援,且料到了阎成会对自己下黑手。

    可惜……殿下再聪明,终究没有躲过这一劫。

    听完李鹤的回答,天子闭目,盛怒在酝酿。

    “陛下!”卢晃拱起的手都在颤抖:“当务之急,是即刻调集其他兵力,前去邙山剿贼救六殿下啊!”

    “不可!”

    周汉想都没想便站了出来,叹息道:“六皇弟被围,我也心中甚忧。”

    “可既然贼人已经推到了邙山,距离雒京已然不远。”

    “如今敌情不明,若是误中奸计呢?若是兵力变动,以致雒京有险呢?”

    “当务之急,是拱卫雒京。父皇的安危,大于一切!”

    “至于邙山那边,事情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一切都已结束了。”

    卢晃身体一震,面色煞白。

    他想反驳,但周汉那句‘一切都已结束’,却如同一块石头压着他。

    三个时辰过去了,再去邙山何用呢?

    周明立即走了出来:“二皇兄所言甚是!”

    两位皇子率先表态。

    而在诸臣之中,周彻根基过于薄弱。

    所以,大片朝臣站出:“臣等附议!”

    “雒京固若金汤,非贼轻易可破。”

    一道温和却有力的声音响起,大皇子周元站了出来,正色道:“河东贼猖獗,杀害皇子,罪不容赦。”

    “当速遣禁军一支,再责令骑营即刻出击,严惩河东贼,替六皇弟报仇!”

    周汉即刻反驳:“皇兄,敌情不明。”

    “皇嗣遇难,武人难辞其咎,是敌情不明四字便可脱罪得么?!”

    向来温和的大皇子眉头一沉,有明显怒色:“六皇弟历来忠厚老实,近日颇有鸣声惊人之势,且主导盐厂一事,于国有功。”

    “猝然遇害,若是放任贼人离去,皇家颜面何存?天下人又会怎么看!?”

    周汉不再争执,淡淡道:“皇兄不用这么急,我只不过为了大局考虑。为了一个死人而去冒险,大可不必,”

    “好了,不用争了。”

    天子挥袖:“拟诏,命虎贲营出雒阳,北击邙山。”

    “曹正。”

    “在。”

    尚书台兵曹尚书曹正立即出列。

    “你亲去护河骑营,在击退河东贼之前,先将阎成稳住。”

    “待破贼后,即刻将此人带回!”

    曹正俯身:“是!”

    周汉神色如常:按照原计划,这时候阎成已经立功去了。

    立什么功?

    自是驱逐河东贼、夺回皇子尸身!

    他干扰卢晃和大皇子,无非是为他争取更多时间,把事情做的干净些。

    “赵烨。”他又点名:“你在邙山的眼线呢?”

    面前,一名身形健硕的宦官伏拜于地:“一直未有消息传来,只怕值夜的人手也出事了。”

    “谁负责北边事务?”

    “刘进。”

    “你去领三十军棍,再将刘进人头送来。”

    “是!”

    赵烨颤声后退,不敢有丝毫反驳。

    皇子身死,自然要有人陪葬。

    他能活着,已是天子皇恩浩荡了。

    安排完这一切,天子坐了回去,心中稍有感伤。

    坐在这个位置上,是谈不上太多感情的。

    诸皇子在天子眼中,先是帝国的继承人,再是他的儿子。

    此前,周彻无能至极,让皇家蒙羞——对于那时周彻的死活,天子是毫不在乎的。

    而近日,这个六子展翅而起,使他惊喜,也让他多出一些期待。

    如今,期待落空了。

    他有些失落,旋即又释然一叹,摇起头来:“朕于你说过的,行事愈极端,反噬便愈剧烈……”

    这一日,来的太快了。

    “报——”

    然而,就在此时,门口传来黄门的尖锐喊声。

    一名太监狂奔而入,气喘吁吁:“陛下,六皇子殿下求见!”

    “嗯!?”

    天子猛然抬头。

    殿中百官、卢晃、大皇子、二皇子、五皇子也都被惊住。

    还活着!?

    他们悉数望向殿外。

    晨光初起,照映着一道人影。

    他腰悬五六颗人头,浑身染血,一步步踏入众人眼中。

    来人身材昂臧,挺立前行,直到殿门口。

    方将腰间人头拨至一侧,躬身行礼:

    “儿臣周彻,拜见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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