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ta-ad-slot="6549521856"</ins
第78章
少和之淵與祀天所的開戰, 比凝禪預想的還要更早了一些。
甚至于她和虞別夜才從淵山下來不久,就收到了這個消息。
凝禪和虞別夜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凝重。
卻并不意外。
浮朝大陸原本就是三間巨頭宗門形成了微妙的三足鼎立的态勢, 彼此依存又相互制衡,三角形從來都是最穩固的狀态。
但這個世界到底不可能永遠是等邊三角形。
縱使望階仙君沒死,他這個死關閉的時間, 也未免太長了一些。
更何況,他閉關的原因,本就是壽數将至。
所謂尋找無極之上的衆妙天門,這世間恐怕無人看好。
哪怕是日夜為自己的阿父祈禱的唐花落,雖然表面說着自己的阿父一定可以的,但內心深處,卻是連自己都不敢深想的凄然。
大廈将傾, 縱使大廈本身還在,卻也已經風雨飄搖。
等邊三角形的一邊開始傾圮,在這個過程開始的起點,另外的兩邊便已經開始謀劃自己的無限延長。
更何況, 這三家大宗門本就不是真正的各自為陣,私底下錯綜複雜的暗中交易不知繁幾, 至于羅浮關這種表面和平的地方……
所有人都知道是表面,只是大家還願意象征性地給這一處浮朝大陸和平友好象征的地方一些顏面罷了。
凝硯捏着尋音卷,看着上面接連彈出的前線快報,“啧”了一聲,帶了點兒耐人尋味的神色挑眉看向虞別夜:“你要回去參戰嗎?”
是的, 兩年過去, 已經長大了足足兩歲的凝硯在看到虞別夜的時候,依然有一種從心底而生的不爽。
這種不爽在看到凝禪非常自然而然地握住了虞別夜遞出的手時, 達到了頂峰。
怎麽說呢,雖然早就多少已經預感到了這一天的來臨,但是驟然見到,還是給了凝硯不少沖擊。
凝硯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陰陽怪氣補充一句:“阿姐啊,有的人不辭而別兩年,這才回來幾天,再怎麽也不應該發展這麽快吧?”
凝禪沒有解釋的意思,随口道:“你段大師兄不是早就說過了嗎?”
在一旁的段重明“啊?”了一聲,突然被點名,有點沒反應過來:“我說過什麽?”
凝禪:“我就好這一口啊,有什麽問題嗎?”
凝硯:“……”
凝硯萬萬沒料到這話能這樣直接當着虞別夜的面說出來,他十分一言難盡地看向虞別夜,就見後者露出了一個十分坦蕩的笑容,甚至聳了聳肩:“我就是這一口。”
凝硯目瞪口呆。
凝硯無話可說。
怎麽說呢,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阿姐和虞別夜,确實蠻配的。
而且虞別夜你小子以前還裝乖,怎麽兩年過去連這層皮都懶得披了嗎!
難怪看他越來越不順眼了!
凝硯在心底罵罵咧咧,卻聽虞別夜繼續道:“比起所謂的參戰,我更好奇他們開戰的原因。”
白斂舉了舉尋音卷:“前因後果倒是早就有人分析總結過……”
“不,比起那些能放在明面言說的理由,這背後肯定還有別的更深層次的原因。”虞別夜邊說,邊從芥子袋裏取出了一塊徽章。
那是祀天所神使才能佩戴的,特制的,上面依然閃爍着微弱卻特殊的靈識的大光明徽章。
“我是在某一個秘境之中撿到這個的。”虞別夜手指一動,那枚徽章便在石質桌面上立着轉了起來,連帶着上面的那一層靈識都轉動出了一層靈光。
須臾,那片靈光便将石桌侵蝕出了一小片凹陷。
等到轉動停下時,凹陷所顯露出來的圖樣,恰與徽章上的日出明光的輪廓一模一樣。
這是祀天所獨有的、辨別大光明徽章真僞的手法。唯有神主賜福過的徽章,才可以在轉動後,以靈光刻出大光明印記。
“準确來說,不是撿。”虞別夜一手按住還在滾動的大光明徽章,将它按在石桌上,發出一聲脆響:“因為一些你們大概知道的原因,這些年來,虞畫瀾沒有停止對我的追殺。一開始是雇傭一些散修死士,後來是貼了懸賞令——反正我招惹的仇家越來越多,有懸賞令也并不引人注目。”
“是的,因為我到底自小于少和之淵長大,門內長老我幾乎都認識,他也不好直接撕破臉讓他們來殺我。”虞別夜笑了一聲:“可懸賞令、散修和死士都對我束手無策時,應當如何?”
“他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人,來殺我。而這個人,偏偏不能來自少和之淵。”
凝禪坐在旁邊,微微側頭,看向虞別夜。
他半垂着眼,顯然是想要遮掩其中的情緒,唇角是勾起的,那些彼時的情緒已經被沖淡了許多,但他如今這樣回憶起來時,顯然還是難掩譏诮。
後來的事情,他不說,她也大概能勾勒出一二。
虞別夜越來越強,成長的速度讓虞畫瀾不得不心驚,尤其是他從始至終都知道他的原身究竟是什麽。
既然不能掌控他,便毀滅。
然而所有的一切手段都失效,而最新的消息傳來,虞別夜在短短兩年的時間裏,已經摸到了九轉天的門檻,再等下去,這個世界上真正能殺的人,便會只剩下屈指可數的幾個人。
虞畫瀾終于無法繼續等下去。
“與我交手的人,是九轉天巅峰。穿着少和之淵的長老道服,帶着象征長老職權的山海戒。”虞別夜道:“卻被我拿到了這塊大光明徽章。”
徽章是真。
日出明光印記是真。
虞別夜絕無可能認錯,所以長老道服與山海戒也是真。
想殺虞別夜的人或許很多,但能同時讓大光明徽章和少和之淵的山海戒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的人,并不多。
所有人的腦中都已經同時冒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怎麽哪哪兒都有他……”凝硯有點煩躁地撸了把頭發:“這老頭兒到底想幹嘛?”
虞別夜忍不住笑了一聲。
以年齡來算,這個老頭兒叫的毫無問題。
不過虞畫瀾這老頭兒最是在意自己的儀容儀表,在外示人從來一絲不茍,年輕時更是勇奪過浮朝大陸第一美男的稱號,否則也不會有人相信天下第一美人的虞畫棠是他妹妹。
“說得好。”他冷不丁開口,鼓勵的眼神落在凝硯身上:“下次見面也這麽叫他。”
保證能把虞畫瀾氣個半死。
“如果是這樣的話……”凝禪說出了自己長久以來的猜測:“少和之淵和祀天所的所謂開戰,應該也另有隐情。”
“神主的地位絕無可能被動搖,尤其他正值盛年。”白斂撥拉了一下算盤珠子:“祀天所內部也并沒有任何分裂的跡象,無論從哪一方的情報來看,都是如此。”
這話說得篤定,虞別夜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卻看到凝禪輕輕點了點頭。
這是認可的意思。
無他,白斂天生擅長整合信息,并注意到隐藏在那些信息背後的真正意思。
此前在亂雪峰一直捉襟見肘的時候,這份天賦都被用在想辦法多摳搜……嗯,多節約點兒錢這事上。
說起來,還是尋道大會之後,虞畫瀾不得不按照約定送來的大會獎金,成了亂雪峰的第一桶金,大大緩解了整個峰頭的財政危機,外加後來凝禪的替身傀收入,直接讓亂雪峰從內到外煥然一新。
總之,白斂再也不用天天扒拉他的算盤珠子,只為了多省一塊靈石了。
能力卻也總是要用的。
白斂的一身本事也終于有了用武之地,尤其在得知了段輕舟峰主當年的死事有蹊跷之後。
白斂查了許多資料,這些資料甚至并不囿于少和之淵本身。
也或者說,正是這些資料引導他,冥冥之中,再去看看祀天所的情況。
所以他才能篤定地說出,祀天所內部如今并無半點争權奪勢抑或分裂的跡象這樣的話來。
但大家的臉色卻也因為這句話變得更難看。
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倘若凝禪覺得這一場開戰有問題的直覺預感是真的,與虞畫瀾在背地裏達成了某種共識的人,便不是祀天所的某位或許想要上位的高層。
有且只有可能是一個人。
祀天所的神主。
大家的身後都泛起了一層森森的冷意。
唐花落和唐祁聞對視一眼。
“唐家……”唐祁聞甚至在開口後,頓挫一下,才繼續道:“那麽在背後讓唐家如此的,理應不外乎便是這兩人之一。當然,也有可能是共謀。”
不止是唐家。
唐家至少在此刻,還沒有蒙受太大的損失。唐花落以一人之力硬生生守住了兩年多之前的那一次進攻之後,整個人飛速成長,如今也已經五方天,更不用說她可以越級殺戮的可怖血源脈力。
在唐家之前,已經隕落在了這一場不止已經密謀了多少年的陰謀之中的,是段輕舟。
當年知曉了段輕舟極有可能死于一場陰謀後,段重明沉默了許久。
他沒有脫下紅衣,也沒有離開淵山,只是低頭擦刀的時間越來越長,身上的紅衣越來越豔,落刀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刀中殺意點滴積累,刀刃漸鋒,像是在靜待某一個時刻。
便如此刻。
“我有個問題。”段重明聽了許久,終于看向虞別夜,開口問道:“為什麽殺你的人,不能來自少和之淵?又或者說……為何虞畫瀾不親自出手?”
他可不會愚蠢地認為這是因為虞畫瀾忌憚虞別夜身後的合虛山宗抑或凝禪。
前者恐怕他如今壓根不放在眼裏,至于後者,在沒有拿到替身傀之前或許還有些威懾力,但如今,絕不至于為之而放下對虞別夜的殺意。
行事如此絕對且不顧後果之人,絕對不會将這兩者的任何一種放在眼裏。
凝禪大致猜到了一點,覺得這大致涉及了虞別夜自身的隐私,正要将這個話題帶過去,虞別夜卻已經開了口。
“因為畫廊幽夢。”虞別夜的語氣并沒有什麽起伏:“只要畫廊幽夢還存在一天,虞畫瀾和整個少和之淵的所有人,便都不能親自出手殺我。”
與此同時,幾乎是同一時間,靜靜在自己的房間裏入定修煉的祝婉照猛地睜開眼,向前吐出一大口血來。
并非是走火入魔。
她方才在以秘法追溯當年發生的一些浮光掠影。
此舉對她來說消耗巨大,負擔很重,但她也有且僅有這一個法子來窺探當年發生的一切。
——龍女的記憶是可以傳承的。
上一代龍女身隕之後,她的所有記憶都會被下一任龍女繼承,這種記憶的繼承和洗禮一直以來都是确認下一任龍女的方法。
祝婉照原本也只是龍女的候選之一。
與其他候選不同的是,她自幼便十分喜歡虞畫棠,她一方面憧憬自己成為下一任龍女,另一方面,卻又日夜祈禱,虞畫棠能長命萬歲。
哦,是了,那個時候,虞畫棠還不叫虞畫棠,她的名字,是畫棠。
龍女畫棠。
但她等了又等,一直等到龍女畫棠的所有氣息都從浮朝大陸和妖域一并消失,也沒有等來傳承的記憶。
<span本站無彈出廣告,永久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