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龍神與獻祭少女4
央央洗漱收拾好出來時,梓俞和宋英都在外面。
乍然看見宋英,央央心頭一震,整個身體瞬間緊繃起來,本能地戒備與忌憚。人雖然已經安然無恙完好無損了,但身體還記得之前的劇痛和恐懼,控制不住地有些顫抖。
央央伸手稍稍扶了一下門框,立在門口不再往外走。目光微閃,在梓俞和宋英身上來回轉了一圈。
宋英其實一直并未跑遠。她倉皇逃跑,在森林裏游蕩了一圈,又回到了扶桑村附近,只是不敢出現在小木屋這裏。
雖然怕梓俞責怪她,但她想他們是師兄妹,情分不一般,梓俞再怎麽生氣也不會拿她怎樣。總不能因為一個外人就要她一命抵一命吧?
聽說央央未死,宋英松了口氣,有些詫異,甚至心底還有些隐隐的失望。
松氣是梓俞師兄應該不會再怪自己了。
詫異是因為她明明看到那少女流了那麽多血,而她的青虹劍是絕品仙器,修仙之人挨上一劍都不得了,何況是普通凡人,還是被刺穿心髒。少女怎麽會沒事?難道她真的是妖?
宋英帶着疑惑重新回到了小木屋。
看到央央安然無恙地出來,宋英心裏猜疑更深。
見央央出現,梓俞轉頭瞥向宋英。向來脾性溫和的男子,頭一回冷下臉:“向央央道歉。”
宋英微愕,見一貫溫潤柔和的師兄,這會兒如此冷漠嚴厲,當下猶如被冷水潑頭,心裏涼透了。更何況梓俞還是她傾慕多年的心上人,如今卻為了一個外人要她道歉,叫她如何不愕然心傷。
宋英眼眶微紅,咬着唇,委屈又難堪,雖心有不甘,最終還是低聲對央央說了一聲:“對不起。”
央央沒有回應。
她就算再心大,也無法原諒一個莫名傷害自己、差點要了自己命的人。
等宋英道完歉,梓俞又接着開口:“還要向她賠罪。怎麽刺傷她的,也刺回自己。”
央央微微睜大眼。
宋英更是刷地一下轉頭,滿臉震愕地看向梓俞。師兄他,竟然為了這少女,要逼自己自殺謝罪?!
梓俞面色冷淡地補充了一句:“……允你刺不同的地方。”
宋英就算是修行之人,與普通凡人不同,但若真要用她的青虹寶劍刺穿心髒,也一樣會有性命之憂。
央央的命他已經救回,勉強算是幫宋英減輕了一些罪過。但若宋英沒命,他是再也沒有別的辦法将她救回來了。畢竟“同命蠱”只有一對。
宋英不敢置信地盯着梓俞半晌,見他态度堅決,顯然今日是一定要她賠罪,為這少女讨個公道了。
宋英傷心欲絕,哭着不甘心地抽出寶劍,心裏又氣又恨,抖着手遲疑半晌,最終還是将心一橫,提劍朝自己的右胸口刺去。
同樣的“噗呲——”一聲,同樣的鮮血噴出。
“當啷”一聲,宋英抖着手,寶劍掉落在地。她快速封住自己的穴道,因為劇痛,她刺得并不深,很快就止住了血。然後蹲下.身,捂住傷口大哭起來。
梓俞嘆了口氣,掏出一顆藍色的療傷藥丸,走過去遞給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也知道痛,知道委屈,知道哭,那為何要去刺殺央央?”
宋英低着頭垂着眼,接過丹藥吞下,沒有吭聲。
梓俞怕她多想,繼續道:“世間有因果輪回,犯下的孽,總是要償還的。現在央央沒事,你也道了歉,賠了罪,一切兩清了,今後不要再無緣無故傷人性命了。”
“可她不是人!”宋英陡然站起身,滿臉淚水,恨聲道:“她傷的是心髒,我的青虹劍是絕品仙器,她若是人,怎麽可能沒事?她明明就是妖孽!妖孽就該殺!”
梓俞沉默半晌。終于還是低聲道:“那是因為‘同命蠱’。宋英,若是沒有‘同命蠱’,央央現在已經死了,你的青虹劍下就多了一條無辜的人命。”
宋英震住,滿臉驚愕。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梓俞。
但她并非因為自己差點傷了一條人命而震驚,而是因為“同命蠱”。
“同命蠱”一大一小,一主一從。種蠱之後,擁有從蠱的人,性命将與擁有主蠱的人相連。
他生,她生;他死,她也死。
也就是說,只要梓俞活着,央央就算受再重的傷都不會死。除非梓俞死了,央央才會死。
甚至是,若梓俞今後修道得成,擁有長生,央央也将間接地跟他擁有長長的壽命。
“師兄!”宋英淚水漣漣,又驚又怒。
她一直都知道梓俞曾經在秘境中機緣之下得到了一對珍稀的“同命蠱”。
她喜歡梓俞,想嫁給他,當然并不是觊觎這個寶物,而是想着嫁給他之後,他定然會将這對“同命蠱”用在他們身上。從此他們二人長生同命,擁有旁人沒有的羁絆。
但現在,這樣珍貴的“同命蠱”,這世間唯一尋到的一對“同命蠱”,他居然給了這個才相處了幾天的少女?!
這比她被逼着道歉,逼着自戕賠罪還要讓人震怒不忿。宋英恨得差點吐出血來,心中妒意與怨意更加深濃,眼底甚至滲出異樣的血紅光芒,一閃而逝。
梓俞未曾注意,他眉宇間正帶着倦意與疲憊。
昨日他給央央種“同命蠱”時,央央已經性命垂危。那個時候再種“同命蠱”就不像吃藥一樣服下丹丸那麽簡單了。他昨夜耗費不少修為,将央央的性命強行從死亡邊緣拉回來,已是元氣大傷,需要調息修煉很長時間才能養得回。
“今日我就不陪你去周圍搜尋魔息了,你一個人去吧。”梓俞說完,緩緩轉身,沒再回頭看宋英,走到木屋的屋檐下盤腿坐下來,閉目調息。
宋英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撿起地上的劍,轉身走了。
央央依舊倚在門口,腳步未動。她不敢出門找吃的,怕與在外面巡邏的宋英撞上。
就算再遲鈍心大,之前她也隐隐察覺到宋英對自己的抵觸,畢竟宋英也沒掩飾。但央央原本只是以為宋英不喜歡自己而已,着實沒有想到她要殺自己。畢竟二人無冤無仇,怎麽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梓俞調息了半日,睜開眼睛,看了看旁邊。
少女坐在門檻上,就離他一尺之遠,抱着膝蓋,整個人窩成一團,像是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
“吃東西了嗎?”梓俞問。
央央搖頭:“沒有。”
梓俞正要問她怎麽不出去找吃的,想到什麽,最終了然,站起身道:“我帶你去找吃的。”
一連數日,梓俞都帶着央央給她找吃的。宋英回來時總會看到二人一起,有時候還在路上都遇到了他們。
兩人有說有笑,少女笑臉盈盈,男子眉眼溫潤。
這一日,宋英甚至還在河邊撞到了他們。只見梓俞身上向來裹得嚴嚴實實的外袍已脫下,僅穿着長褲與裏面的白色中衣,而少女蹲在河邊正在給他洗袍子。
宋英看着這一幕頓覺氣血沖頂,簡直肝膽欲裂。她不在的時候,這二人居然在茍且!
等到那二人從河邊走來,宋英看着少女明媚的笑臉,眼裏血光閃過,殺意再起,提起劍就沖了上去。
梓俞察覺到殺氣,下意識地往少女身前一擋,與此同時迅速張開了護身屏障。
他的修為原本比宋英高一些,若是往日,就算宋英手持絕品仙器,一擊之下也輕易傷不到他。奈何他此番修為大損,元氣大傷,還未恢複一成。
宋英暴怒之下使出全力,只想将少女一次擊斃,根本沒有留回旋餘地。
那不過是電光火石的瞬間,原本該穩固堅韌的淡藍色屏障,輕易地被擊碎,那隐隐纏繞着黑氣的青虹寶劍直直插入梓俞的心口。
“梓俞哥哥!”
“梓俞師兄!”宋英瞪大了眼睛,握着劍身的整條手臂不住顫抖。她沒想到自己沒殺成少女,卻刺傷了自己最喜歡的梓俞,迅速拔了劍上前,滿臉焦急惶恐,想去查看他的傷勢。“師兄——”
但梓俞捂着傷口後退兩步,避開了她的碰觸。
這樣如避蛇蠍般的姿态,着實傷到宋英了,她僵硬地站在原地,眼淚不斷往下掉落,驚慌地解釋:“師、師兄,我沒想傷你……”
央央迅速丢下手中竹籃,扶住梓俞,滿臉惶然地望着他。梓俞眉目溫和地對她搖了搖頭,無聲安慰她。轉過頭看向宋英時,眼裏是濃濃的悲痛與失望:“宋英,你到底是怎麽了?她從來沒有惹你,為何要一再起殺心?為何要屢教不改?!”
“她是沒有惹我,可你們在一起,我不痛快!”宋英見他對自己和少女明顯的差別待遇,再也忍不住,哭着怒吼道:“梓俞師兄,你為了這個剛認識不久的女人,呵斥我、冷落我,還逼我低頭道歉,甚至逼我自戕,而你們卻在這裏你侬我侬,茍且纏綿,憑什麽?!”
梓俞擡手封住自己鮮血淋漓的傷口,聞言,又看向她:“什麽茍且?你在胡說什麽?”
他順着宋英的視線,瞥了一眼地上竹籃裏央央幫自己洗幹淨的外袍,反應過來,皺眉道:“央央只是幫我洗了一件外袍。”
“你往日都只用清潔術,什麽時候衣裳還需要別人用手洗了?”宋英怒聲反問。
梓俞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他修為受損,現在是能不用術法就不用術法。今日央央見他外袍髒了,主動提出幫他洗,他拗不過她,就同意了。卻沒想到只是這樣一件小事,就又引來宋英的殺意。
他面色冷淡,看向宋英:“所以,你僅憑自己的臆測就要殺人?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修士,你的青虹劍是絕品仙器,央央只是普通人,你一出手就很容易傷她性命。”
“你給她種了同命蠱,反正她又死不了。”宋英沉默幾息,再擡起頭時,神情已經有些癫狂了,一臉對犯下殺孽無謂的樣子。
梓俞像是第一次認識宋英似的,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神情失望到了極致。
他不再多言,撿起地上央央放下的竹籃,拉着央央就往前走。然而還沒走出兩步,他忽地踉跄一下,整個人矮了下去,半跪于地。
“噗”地一聲,一口鮮血從梓俞嘴裏噴出,血液已呈黑色。
“梓俞哥哥。”央央吓了一跳,連忙蹲下去扶住他,焦急地問道:“你怎麽了?”
宋英也快速追上來,看到梓俞嘴邊血漬泛烏,胸前傷口位置,潔白的中衣也被污血暈開一大片。她面色大驚:“師、師兄,你怎麽……”
梓俞擡手抹了一把唇邊的血漬,低頭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污血,面帶苦笑。
剛剛他就察覺到自己的心脈被宋英的青虹寶劍斬斷,原本還以為沒有到絕境,将來回到宗門,或許還能續接。可此刻,看着這泛着黑氣的污血,他才發現,禍不單行,比糟糕的事情更糟糕的事還是發生了。
“宋英。”梓俞緩緩開口,聲音極為平靜,甚至還有些溫和,“不要再殺央央了好嗎?我應該活不了多久了,她被我種下‘同命蠱’從蠱,生死随我,也活不長了……”
央央微愣。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恍惚明白了這個聽到數回的“同命蠱”是什麽意思。
宋英哭出聲,跪到梓俞身邊,扶住他,哭道:“師兄,你到底怎麽了?你的修為怎麽掉了這麽多?為什麽會擋不住我一招?我真的不是故意傷你的,我、我一直喜歡你啊……”
梓俞看向宋英的眼睛。
離得近,才看清宋英的眼底不知何時染了一層薄紅,還泛着絲絲黑氣,時隐時現。
或許還是他的錯,是他疏忽了。
梓俞嘆了口氣:“師妹,你被魔氣侵擾了。我已經沒法幫你淨化,你趕緊趕回宗門,找師尊幫你。順便找人來扶桑村,将這裏魔物的事情盡快解決。”
宋英哭道:“師兄,我帶你一起回去,找師尊救你。”
梓俞搖了搖頭:“沒用了。”
他對自己的情況很清楚。他的心脈是被沾染了魔氣的青虹劍給斬斷。魔氣噬心,就算是修道之人,他的壽元也不久了。
他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如此荒謬地隕落在這個偏僻的小山村裏,還是死在自己的同門師妹手上。
人世無常,大抵如此。
“師兄……”
“回去。”梓俞冷聲打斷宋英的話,神情肅然。“你被魔氣侵擾,思維與行為漸漸失去控制,再不快些回去,只會傷害更多無辜之人。”
宋英愣了愣,想着他大概還是怪自己殺人,連忙哭道:“我不是故意的,師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傷了我,我不怪你。這是我的命數。”梓俞淡然道。“但是宋英,我們此次追尋的魔物,以惡念為食。若非你心中生了惡意,也不會被魔氣沾染。我言盡于此,不想再多說了。”
宋英面色微僵,還欲開口:“師兄……”
“你走吧。”梓俞淡淡道,然後将她輕輕推開,自己慢慢站起了身。
轟隆隆——
半夜忽地響起驚雷。
央央驚醒,迅速起身。窗戶外,紫色的閃電在天空張牙舞爪,轉瞬間便有雨落下來。
央央迅速推開門,看向在屋檐下打坐的男子。
僅僅一夜之間,他已模樣大變,像是挺拔蔥翠的青竹,一夜之間枯敗委頓。清俊的面容,憔悴不堪,疏朗的眉頭緊緊皺起,唇上也被咬出了許多血痕,像是在與什麽作痛苦鬥争。
“梓俞哥哥。”少女輕輕将他推醒,“要下大雨了,你進屋裏吧。”
梓俞緩緩睜開眼,看了看天色,點了點頭:“好。”
他的聲音也明顯比往日低弱了許多,好像被抽去了精神與氣力,低聲道:“勞煩扶我一下。”
竟是連靠自己站都站不起來了。
央央眼眶微濕。彎身吃力地将他扶起來,扶進了屋裏。
大雨傾盆而下。
梓俞坐在一堆幹草上,望着央央将門關好,又看着她來來回回用碗盆接住從屋頂漏下的雨水。直到她忙完,走到他旁邊,陪他坐下。
“對不起啊,原本還想……”梓俞聲音停了停,目光溫柔,深深凝視了少女一會兒,最終笑了笑,笑容有些無奈,“……原本還以為自己會很長壽,給你種下‘同命蠱’可以幫你,沒想到居然會死在你前頭,反而連累了你……”
央央眼眶一紅,搖了搖頭:“沒事的,不怪梓俞哥哥。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
“不是這樣說。”梓俞苦笑,“還是怪我疏忽,若我早些發現,這一切本該可以避免。”
央央安慰道:“沒事的,梓俞哥哥不必自責。我不怕死的,反正我一個人活着,遲早也得餓死。”
梓俞微怔,眼裏閃過疼惜,輕輕抿住唇。
兩人沉默坐着,聽着屋外大雨落下的聲音,不再說話。
這一場雨下得人心惶惶,雖然山洪沒有再次爆發,但是扶桑村的村民們卻是驚憂恐懼,坐立不安了。
前陣子山洪才爆發不久,這陣子村子裏的人更是一個又一個地彷如中邪。衆人心裏越來越不安,越來越害怕,也越來越怨憤。
諸般因素夾雜在一起,總得找個發洩口。于是再一次将矛頭對準了山上的小木屋。
一群人蜂擁而來,看到虛弱得幾乎都站不起來的男子與柔弱得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膽氣又壯了許多。
央央再一次被人圍住了。
但這一次她沒有跑。因為這裏還有一個她牽挂的人,她不能丢下他。
“我答應你們。”少女輕聲道。
反正也活不久了,若獻祭有用,那便獻吧。
河邊設了簡陋的祭臺。
少女一襲鮮紅嫁衣,頭上簪着從前向往的漂亮發釵與步搖,胭脂飾面,從來沒有過的精致,漂亮得近乎妖媚。
“這嫁衣,是河對面東河村的謝家大小姐将自己的嫁衣貢獻出來的。”
“謝大小姐聽說我們要祭河神,将自己的嫁衣與首飾都送了過來,真是大度啊。”
衆人鬧鬧嚷嚷,少女面色平靜。
祭祀開始,焚香唱詞。神香隐隐,煙氣沖向天空。
民間祭祀,驚擾天上之神。
正在三重天赴宴的帝衍,百無聊賴地坐于席間,面色淡漠,神情清冷。忽地,他眉頭微皺,閉目凝神了幾息,似在感應着什麽,然後迅速睜開眼睛,身形一閃,便消失于筵席間。
人間,扶桑村。祭祀結束,要将新娘子投河了。
“等等——”伴随着一道低弱的嗓音,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男子,虛弱的身體踉跄着奔過來,“讓我送她下去吧。”
他的意思是,要将他一起投河。
“梓俞哥哥。”少女眼眶微濕,朝男子走去。
梓俞上前,握住她的手,微微笑道:“別害怕,我陪你一起。”
少女眼淚滑落,點了點頭:“好,我們一起。”
少女轉身,面對交頭接耳的村民們,語氣堅定道:“讓他送我下去。”
扶桑村的村民們不少人還對當初梓俞的襲擊頗有怨詞,這人自願投河送親,他們只猶豫了一會兒,便同意了。
兩道身影被一前一後投入了河中。
厚重的嫁衣,被河水浸濕,少女在水中嗆咳下沉。呼吸困難,喉嚨與胸腔傳來沉悶與劇痛之感,死亡的臨近讓人本能地絕望和畏懼。
眼角滾落淚珠,與河水融在了一處。在水中掙紮着越來越無力的時候,突然地,少女纖細的腰肢被一條長長的龍尾卷住,拖入了河底。
之後,同樣被投入河中的梓俞,也被趕來的歸福和少年給帶了下去。
前世這個番外,是為了寫一個“因果”關系。前世因,結現世果。可能狗血而糟糕,但還是想将這個寫完。盡量寫快點,不寫長,早點完成。作者扛着鍋蓋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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