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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園篇
夜色如墨。
C城邊緣的某個簡陋出租屋裏,身着校服的少年握着聽筒,聲音低低沉沉的:“好,我馬上過來。”
那邊滿意的“嗯”了一聲之後,電話挂斷。
李琢卻摩挲着電話聽筒,怔怔的出了好一會兒的神,久到坐在一邊沙發上的兩個哥都笑了。
“咋的,這電話那頭是有錢不成?你老摸老摸。”說話的是個穿皮衣的大哥,看起來二十七八,叼着煙,年紀不大。這大哥身上社會氣息挺濃,笑容卻是善意的,“舍不得放下了還。”
李琢這才回神,偏頭沖兩人笑了下,将電話歸位。
跟着,又快步回了卧室,明明校服外套就搭在外頭沙發上,他還專門進去尋了件牛仔夾克穿着出來了,邊扯了一下衣服下擺,邊對岔着腿坐在沙發上的兩個大哥道,“走了。”
瞎子都看得出他的着急。
“哎哎哎!”可他越急,兩個哥就越發好奇了,偏又不想走了,笑着問,“先別忙着走,走哪去?唠唠呗,剛電話那頭是誰啊,讓你笑成這樣兒?”
李琢:“沒誰。”
話是這麽說,唇角幅度又大了點。
“很重要?”
李琢點點頭,“重要。”
皮衣大哥笑了下,伸手在兜裏一摸,摸出疊紅鈔來,開玩笑似的道:“成,那你給哥說說看,是電話裏頭那個重要,還是票子重要?要比錢還重要,那上周的工資我就替你收着了啊。”
倒不是真就故意跟他唱反調不給走了,兩個大哥是真好奇。
他們這幾個都是在城南一間名叫“暮色”的夜店酒吧裏盯場的,算是同事。李琢家住的遠,又是是高中生,沒法開車,這兩個哥今天剛好在附近,就順路過來捎他一下。
這兩人在場子裏跟李琢交情是最深的兩個,大概知道一點李琢家裏的事,也都記得李琢三年前是個什麽樣。
別看他如今混在“暮色”一幹社會青年裏頭,有模有樣、游刃有餘的,可放在幾年前初中還沒畢業的時候,真的還是個煙酒不沾的三好學生。
如果不是那件事,或許這人現在就在東城一中念重點班了,哪裏會到南城來,也不會同他們有交集。
而李琢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他媽。
他媽除了長得漂亮妖媚以外一無是處,在他爸死後,就迫不及待給人當了情婦。
結果後來的跟的老頭子有暴力傾向,一次醉酒後家暴,将他媽打得鼻青臉腫,李琢拿菜刀跟老頭拼命,但他那會兒年紀小,長得又瘦,沒能打死對方,反倒被老頭報了警用警車拖走。
他這一蹲,就在局子裏蹲了半個多月,也因此錯過了中考,只好念了南城一中。
上了高中後,他生活費也沒有來源,一個十六的高中生,沒地兒可去,還是當時進去的時候認識了這兩個哥當中的一個,才有了門路,找到了“暮色”去做服務生。
對于一個原本能上重點高中、将來清華北大的苗子來說,生活一下發生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本來開朗的性子,可能也會變得抑郁,更別說李琢本來也就不是特別外向的人。
他向來話少、沉默。幾人認識兩三年了,不是說從來沒見他笑過,只是跟今天這麽似的,笑得心花怒放、仿佛走在路上撿了錢一般的模樣,說不好奇那是假的。
李琢笑了:“有這麽比的?”
“怎麽比不得?”
李琢搖頭:“比不得。”
兩人見他守口如瓶,幹脆又換了種問法,“……行,那男的女的,總能說了吧?”
李琢:“男的。”
“靠,男的?!”
兩個哥頓時不磨叽了,伸手把外套一撈,跟着站了起來,笑罵道:“走走走,原來是一男的,虧我倆在這裏跟你閑扯半天。”
李琢失笑,倒也沒再說什麽,只微微挑了下唇,揚手将對方那疊紅鈔拿過來,塞進上衣口袋裏,便腳步輕快的率先下了樓。
是真的急。
雖說是夏天,到了晚間,也有點兒微風,只是裹着些熱氣,一陣陣吹的叫人心情也跟着燥熱起來。
另一廂,冉暮秋在挂斷電話以後,也立馬讓自家司機掉頭,重返學校門口。
回去的時候恰巧趕上C城的晚高峰,在高速上堵了二十多分鐘。冉暮秋先前在電話裏逼迫李琢“快點”的時候,相當心安理得,真到了這個時候,他看着車窗外擁擠的車流,忽然又覺得有點兒愧疚了。
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點兒過分了啊?其實要包養他的話,放到明天上學以後再說,也不是不可以來着……
腦海裏冷不丁的響起一聲機械音:【宿主,您是不是害怕了?】
冉暮秋愣了許久,才意識到這道機械音在說什麽,立時就氣紅了臉,嘴硬道:【才沒有!】
看來自己真的慫得太過分了,現在連233都敢嘲笑自己了!
冉暮秋努力在心裏給自己打氣,讓自己看起來有氣勢一點。
然而大概是氣勢抖擻得太過,下車以後,冉暮秋連腳步都雄赳赳、氣昂昂的,邁得太快,于是連在路邊撞到了一個人,都來不及停下來同對方說對不起。
好在那人似乎也不太在意,也只瞥了冉暮秋一眼,就扭頭回去,繼續同友人說話。
兩人身高差得有點兒多,冉暮秋又急着走,彼此都沒看清楚對方的臉。
一直到冉暮秋走遠,一人才碰了碰方才被冉暮秋撞到的那男生的胳膊,“喂。”
這男生個頭高挺,一頭淺金發色,穿身籃球服,外頭松散披件校服外套,正懶洋洋地抱着手裏的球把玩,擡眼朝友人投去一瞥,“嗯?”
“剛剛那個,南中的。”友人朝冉暮秋離開的方向努努嘴,意有所指。
“哦。”金發男生頭也不回,不甚在意的道,“你認識?”
友人搖頭,笑的有點兒賊:“不認識啊,看校服看出來的。我就是記得,南中不環境很差麽,秦威他們那幫成天鬧天鬧地,聽說前段時間剛弄斷人一條腿……像剛才那個似的長得那麽乖、那麽好看的,在他們學校能混得下去?看起來賊好欺負。”
看見友人這幅樣子,金發男生也有點好奇剛剛那個“好看、但賊好欺負”的人長什麽樣了。
什麽人能光長相就看着讓人想欺負?逢欽是想不出來。
他朝後投去一瞥,遠遠看見一道背影。
從背後看,實在看不出長什麽樣,也看不出乖不乖,但是——
“那不是個男的?”他直男疑惑。
友人:“……”
大哥車開得挺猛,又或許是真看出李琢着急,一路上,幾乎是飛車往南城一中門口趕。
結果到的時候,校門口空空蕩蕩,只有門衛室後面的一盞小燈亮着,卻沒見半個人影。
冉暮秋顯然還沒到。
時間還早,“暮色”夜場十點才開門,兩個大哥就也沒急着走,陪李琢一起等,打算等他完事兒了以後,再一塊兒回店裏。
幾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李琢偶爾應兩句,目光卻一直看着校門的方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的心情也從起先的興奮,到發現冉暮秋一直未曾出現以後,開始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他想自己真的有點兒犯賤,明明在白天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冉暮秋對自己的态度已然不再跟之前一樣,卻還在接到他電話以後,連思考對方是不是又故意耍他的功夫都沒有,就趕來見他。
李琢低下頭,伸手在牛仔外套的荷包裏掏了掏,掏出根煙。
他叼在嘴裏,又兩手在外套裏翻找一遍,沒尋到火機,于是微傾身,拍了拍副駕上一個哥的肩膀,“借個火。”
徐哥掏出火機給他點。
袅袅煙霧剛徐徐升上來,李琢眯着眼深吸一口,正要說走,卻忽然看到校門口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李琢猛然直起了身來。
他動作太大,個子又高挑,頭碰到車頂,發出“咚”一聲響。
“幹嘛?”剛給他點了煙的徐哥都驚了,扭頭看他。
李琢道:“我同學到了。”
“……你同學到了,你反應這麽大?我他媽差點兒以為教導主任來了。”徐哥罵了句。
李琢卻沒工夫理他,先趕忙滅了煙,又将車窗兩邊的窗戶全降了下來。
“……這又是怎麽個意思?”
李琢:“散散味兒。”
“靠。”李哥捏着個煙,愣了半天,給氣笑了,“你自己平時抽得比誰少了?擱這嫌棄誰呢?”
“沒嫌棄。”做完這一切,李琢推開車門下車,回身笑了下,“是怕被人嫌棄。”
說完,兩手插在外套口袋裏,快步朝那人跑去。
他的腳步聲太明顯,裏頭的急切連背對着他的冉暮秋都聽出來了。
冉暮秋轉過身,果然看見李琢。
少年身形高瘦,換掉了校服,穿一件冉暮秋此前從未見過的牛仔外套——應當的确是從家裏趕過來的,他呼吸微微地有些急,連發絲都被晚風吹得有些亂,可臉還是那麽張臉,很帥。
冉暮秋一雙黑眼珠左右看了兩圈,明顯有些慌張,心裏又覺得自己有點壞,但想到自己此次前來的目的,仍穩住了氣勢,做出副先發制人的驕縱模樣:“你怎麽現在才來?我不是叫你快一點嗎?”
“嗯,住得太遠,晚上又堵車。”李琢一瞬不瞬看着他,聲音溫和,“你等很久了嗎?”
少年雙手抱胸,揚起小下巴,下巴上一個精巧的肉窩兒都惹人憐,“那當然,我等了你特別特別久,你再不來,我就要走了。”
“對不起。”李琢熟練地道歉,又走近一步,“你要對我說什麽?”
冉暮秋:“……”
他一下噎住。
他原本的計劃是要先責怪幾句李琢遲到以後,再用最佳狀态說出羞辱人的話的,可他沒想到對方這麽迫不及待。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他了。
“是有重要的事要對你說。”冉暮秋含混不清的咕哝了兩句,又清清嗓子,努力地鎮定地看向他,念出自己在來前反複斟酌過的腹稿,“我聽說,你很缺錢?”
李琢一下頓住,似是沒想到對方首先問出這麽句話。他對上少年透亮澄澈的圓眼睛,摸了摸口袋剛剛塞的一疊錢,沒有正面回答,“怎麽了?”
“沒有怎麽。只是……只是我恰好缺一個貼心的人,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冉暮秋心裏羞恥得要命,難免就有點磕巴,“你缺錢,我缺人,那不如,你就來我身邊吧。”
他一鼓作氣,總結發言,“我決定包養你。”
又補充,“由不得你拒絕。”
話音剛落,空氣都靜了半瞬。
如果不是李琢的錯覺,他甚至覺得,自己呼吸都跟着停了兩秒,唯有心跳漸漸變快,直至要跳出胸腔。
好半天,李琢才重新開口,“……包養?”
冉暮秋:“……”
他幹嘛還要重複一遍啊!!
“唔。”他無措地扭過頭去,只露出半邊泛粉的臉頰,耳垂上都染上羞意,“是啊。就、就是你聽的那個意思,嗯,對,包養。”
說最後兩個字時,他聲音仿佛蚊子哼,說完了也不敢扭頭再看他。
李琢終于聽清了,也确認了。
他竭盡全力想壓下嘴角抑制不住要翹起的笑意,可沒能成功。
在來之前,他設想過無數個冉暮秋會對自己說的話——
可能又是某個無理的要求,更可能根本就是一次興之而至的捉弄,可他怎麽也沒想到,會是“包養”。
——包養。
冉暮秋說他缺個人在身邊,于是要包養他。
雖說的确是個很少見的說法,可也不壞。如果他因為實在太過害羞,所以只能如此迂回地提出交往,那李琢也不會介意,真的讓他“包養”。
冉暮秋半天沒聽到對方的回答,終于有點忍不住了,偷偷的瞥過眼去。
然後便看見李琢沒能來得及藏起來的笑意。
他長了張最适合用俊美來形容的臉,一雙琥珀色的桃花眼潋滟深情,笑起來的時候尤為動人心弦,冉暮秋也跟着看呆幾秒鐘,甚至都忘了思考這人為什麽笑成這樣。
李琢看出對方表情呆愣,輕咳一聲,收斂表情,眼睫垂下,半晌才擡起,思忖着正常情況下聽到這種話時應有的反應,“那你包養我……多少錢一個月?”
眼前人的眼睛立時瞪得更大。
顯然是還沒從上一秒李琢笑開花的震驚裏回過神,又被李琢一個被包養的“情人”竟然敢主動開口讨要包養費而震驚——
“我都還沒有正式開始包養你,你就敢問我要錢了啊?”冉暮秋都驚呆了。
李琢努力壓下笑意,低下眼:“不敢。”
冉暮秋這才“哼”了聲,表情看起來滿意了不少,正打算再接再厲地說幾句這種場景下的經典臺詞,就又聽見李琢道——
“那今晚,我需要跟你回去嗎?”
冉暮秋吓得後退一步!腦頂的一根呆毛都因為他過于大的動作而跟着翹起來飛了兩秒!
“……你、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冉暮秋腦海裏閃過先前在器材室時這人熟練解扣子的動作,哽了好一會兒,才漲紅着臉,氣道:“我包養了你,那我才是金主!我我我沒找你的時候,你是不能要求去我家的!”
幹嘛呀???
李琢的樣子,怎麽看起來好像被八百個人包養過,熟練得要命啊?!
才确認包養關系的第一個晚上,竟然就主動提出要去金主家裏陪睡。
冉暮秋看見對方臉上甚至稱得上愉悅的表情,幾乎是瞬間就意識到,自己的計劃,似乎又失敗了。
自己明明是在說包養,包養诶!!?
這麽侮辱性的要求,一旦答應,幾乎就等同于對方從此在自己面前低他一等,需要滿足他的一切要求,包括可能真的會有的陪睡。
可李琢,怎麽還笑得這麽開心啊?
明明平時都沒見他這麽開心過!
冉暮秋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他真的真的特別缺錢,而自己剛好送上門去,解了他燃眉之急?
那可不行!
這樣一來,李琢打瞌睡,自己就送枕頭,可別想着再完成任務了。
于是冉暮秋當機立斷,重整氣勢道:“那個,我醜話說在前面,我也并沒有你想象的那麽有錢,所以雖然我包養了你,你需要聽我的話,可你也不會從我這裏拿到太多金錢上的好處。”
“嗯。”李琢終于不再忍笑。他幹脆揚起嘴角,笑出了聲音來,過了好幾秒,才微微傾身,靠近已然傻住的少年跟前,嘴角仍噙着絲笑,溫柔地低聲道,“好,行,不要緊。”
“不給錢也沒關系。”
“都你說了算,好不好?”
不談錢的“包養”,那不就是戀愛?
但不管是什麽說法,李琢都願意,他願意陪他玩這場青春期的瘋狂游戲,一直到他願意将“包養”,改口為“我們在一起吧”的時候為止。
誰叫他喜歡他,誰叫他對他一見鐘情。
在高一的那個夏天裏,他家庭糟糕,滿身傷痕,混沌迷茫、一塌糊塗。
卻在攢動的人頭裏,一眼就看見冉暮秋,頓時就覺得,未來也沒那麽壞。
對他來說,那就是最好的夏天。
全文到這裏就完結啦~如果可以話,請全訂的寶寶們打個五星好評吧~
這篇連載到後期因為身體和心情緣故,狀态不是很好,所以明明是幾個簡單的小番外,也莫名其妙拖了很久。非常感謝一路追文的寶寶們,給大家手動抽獎吧,規則如下:一個月內,只要在本章內留評的就發紅包,ID眼熟/訂閱率高的寶寶紅包加碼,謝謝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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