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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流小地主27

    還沒等冉暮秋将話說完，233就在他腦海裏發出了尖銳的警示聲！

    【宿主最好不要有這樣的想法。】233似乎是頓了頓，才非常嚴肅的告知他道：【高級劇本數量不多，因此其完成情況會納入整個時空穿梭中心的年度績效考核。況且您現在本身任務進度就已接近尾聲，如果強行中止，可能會有無法預料的狀況發生。】

    冉暮秋：【……】

    ……他當然知道多半不可以，所以也只是随便問問而已。

    233反複在腦海裏催促他盡快做點什麽，冉暮秋沒有辦法，猶豫了又猶豫，還是在宋淵懷裏慢慢的扭過頭。

    剛一回頭，就跟季淩對上了視線。

    季淩并不是突然看過來的。大約是自方才跟宋淵說話時，他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冉暮秋身上，沒分給宋淵半眼，壓根就不在意他。

    冉暮秋呆呆的同他對視，本來打好的一點草稿，也被徹底吓得一個字也講不出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世界背景緣故，季淩比其他幾個小世界的主角受都有氣質。

    這氣質倒不是說他如何清俊出塵，而是他甚少失态。

    就算虐心值已經高達九十以上，就算是前日那晚突然闖入自己房裏，站在床邊看月色時，他都氣成那個樣子了，臉上也沒有出現多麽扭曲的怒意，甚至在抱着冉暮秋親昵時，手上仍能控制力道，唯恐捏疼了他。

    哪裏同現在這般——

    隔得這樣遠，冉暮秋幾乎都快要看見他被血絲占滿的眼眶，同他臉頰上那道還沒有徹底愈合的傷痕一樣，徹底刺傷了冉暮秋的眼睛。

    冉暮秋只感覺心髒像被只大手捏了下，又酸又軟。

    他很快把頭扭了回去，心裏覺得自己慫，可又覺得，這次好像不止是因為慫。

    身後人在他扭頭之後，再次慢慢地張了口。

    “若只是不想同我成親。”季淩聲音很輕，比風聲清晰不了多少，“又何必離開？你如果執意不肯，我又能怎麽辦？”

    “我能拿你有什麽辦法。”

    冉暮秋只感覺嗓子眼裏堵着的那團棉花又回來了，腦子也有些亂。

    腦袋裏面亂七八糟地閃過無數畫面，最終定格在233警告他說“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上。

    冉暮秋咽了咽喉嚨，忍着心裏的難受，磕磕絆絆地道：“其實，不止是不想同你成親……我、我現在就不想見到你。”

    ——他早知道了正确答案，所以他知道，自己這樣說，季淩幾乎沒有任何不受傷的可能性。

    若說以往的自己被劇情推着走，懵懵懂懂，可如今他已經是個找準了對方命穴的持刀者，攻略對象将心髒赤裸地袒露在他面前，冉暮秋別無選擇，除去能更加穩準狠地刺進他心髒。

    在兩人策馬走後，季淩的虐心值毫不意外的一路上漲，最終在九十九點時卡住。

    距離完成任務只有一步之遙。

    可冉暮秋心裏并沒有絲毫欣喜。

    他腦海裏只不斷閃過方才離開時，季淩那副平靜至極、唯有眼神徹底空掉了的神情。

    郊野的晨風略有些涼意，冉暮秋想了又想，仍無法将那幅畫面從腦海裏揮去，忽然道：“我有點渴了。”

    身後人沉默了許久，才“嗯”了聲，将馬勒停，自己翻身下去，又将冉暮秋從馬背上抱了下來，帶他到不遠處一座避風亭裏坐着。

    長随也緊跟着過來，遞過來一只水囊。

    宋淵大馬金刀坐在一旁，拔掉塞子，先看了身邊人一眼，頓了頓，又別過眼，将水囊往自己嘴邊送去。

    他“咕咚咕咚”喝了好多口，冉暮秋才像發現身旁人在幹嘛似的，連忙看過去，急急慌慌道：“剩一點給我呀……還有沒有啊？”

    身旁青年的喉頭一動一動，半點不停。

    眼見着冉暮秋都要來扒自己手了，宋淵才将水囊移開，斜他一眼，抹了把嘴，淡聲道：“沒了。”

    他說：“反正沒看出你哪裏渴。”

    冉暮秋從他手裏搶過水囊搖了搖，明明聽到裏頭還有好多水聲，這才瞪了他一眼，嘴巴對着壺口一點點喝起來。

    宋淵扯扯唇，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貼着壺口的粉潤嘴唇，過了會兒，冷不丁的問：“知道我們現在要去哪嗎？”

    還沒等冉暮秋說話，他就接着道：“本王是要帶你回府成親，還記得麽？可不是見你同你冉夫人拌了嘴，好心帶你出來散心解悶。”

    冉暮秋噎了一下，差點嗆到。

    宋淵在他面前甚少自稱“本王”，一旦這般措辭，至少說明他此刻的情緒并不是在高興。

    他慢吞吞的放下水囊，眼神有些怯怯的看了他一眼。

    果然見宋淵一手支颌，另手裏拿着支草晃晃悠悠，唇角倒還噙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可眼神裏卻沒什麽溫度。

    ……冉暮秋方才光顧着想胡亂地将季淩的最後一點虐心值刷完，卻忘了眼前這位，也是個虐心值即将突破九十大關的危險人物。

    若是前幾個小世界裏的冉暮秋，他還會天真的以為将一個攻略對象的進度拉滿之後就能遁出小世界，可經過了這麽多個劇本，他就是再傻也知道這個“渣攻”系列任務非同一般，可能是快穿總局有什麽特殊的任務設置，所以導致233次次都故意從中搞鬼，想方設法地按頭他将所有分支任務都完成。

    ……所以，自己現在是不是還應該做點什麽？

    233：【。】

    宋淵同他對視半晌，驀地移開了眼。

    空氣安靜半瞬。

    過了會兒，他忽然聽見身旁的人小小聲的問了句：“宋淵，你……你是不是有一點，那個我啊？”

    “？”宋淵問，“哪個。”

    “……喜歡。”

    宋淵：“……”

    少年的聲音很小很小，最後兩個字更是如同蚊子哼一般，但宋淵還是聽清了。

    手裏那根晃晃悠悠的草一下停住。

    過了好半天，宋淵才憋了口氣似的，悶聲道：“……不然呢。”

    身後人的聲音還是軟軟，隐約像有一點不多的疑惑：“……可是你從來沒有說過。”

    宋淵眉心跳了跳，心裏那口氣憋不住了，一下扔了手裏那根草，回過頭來看他：“還用我怎麽說？”

    眼前人看起來實在有點兇，冉暮秋本來還想說點什麽的，又不敢了。

    “你是不傻了，不是失憶了。”宋淵卻盯着他，繼續道，“不說近來，就說幾年前，我在學堂裏對其他人如何，對你如何？”

    宋淵越想越氣，可能是氣得過了頭，最終甚至笑了，伸手就使勁扯了扯眼前人軟鼓鼓的臉頰：“如今，我都求你同我成親了，若不是喜歡，我何必做這麽一樁閑事？”

    冉暮秋任由對方将自己的臉扯成亂七八糟的形狀，好半天沒說話：“……”

    想到自己可能即将要遁出小世界了，冉暮秋忍了又忍，還是忍住了同他吵架，反駁他說“幾年前你明明就在學堂裏欺負我欺負得最狠”，只抿了抿唇，小聲問：“可是……為什麽啊，我、我也不是很好，人不太聰明，個子也很矮，而且其實，我還、還——”

    腦海裏又發出一道表示警示的白噪音。

    233：【宿主，慎言。】

    冉暮秋一下閉嘴。

    其實他是想問，按照原劇本，你分明應該是喜歡主角受才對，原劇本甚至詳細解釋了出身高門的小郡王為何會被主角受吸引——

    可如今，竟然變成了一個似乎處處都與季淩不一樣的自己。

    而且自己還明明演的是原劇本渣攻哎？？

    若非小世界裏明令禁止宿主透露自己的外來者身份，冉暮秋都快告訴他了，告訴他自己其實壓根就不是同他們一起長大的朋友，他是半途才來的，一開始存的，就是要虐他們心的壞心思。

    宋淵卻忽然笑了下，伸手又彈了下他的額頭，道：“你笨的事情，我不是五年前就知道了？礙着什麽了。”

    冉暮秋捂着額頭，幽怨的看着他：“……”

    宋淵收了手，凝視他半晌，忽然正色道：“冉暮秋。”

    冉暮秋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連名帶姓叫自己，剛一愣，就聽他道：“不知道他走沒走，你回去看看吧。”

    “……啊？”

    宋淵：“我說季淩。你回去跟他好好道個別。”

    冉暮秋已經徹底傻了。

    宋淵看了他一會兒，沒再說話，直接起身，将他抱上了馬，接着在馬屁股上一拍，棗紅色的駿馬就輕快的小跑了起來。

    接着又扔給他一個用包袱裹着的東西。

    冉暮秋手忙腳亂的接了，看着裏頭露出來的一個花裏胡哨的小角，磕磕絆絆的問：“這是什麽啊？”

    宋淵也跟着瞧了兩眼，嗤笑一聲，道：“哪個有情郎要給他的意中人的河燈吧，被我搶了過來，你幫我帶過去，正好物歸原主。”

    “喂！！”

    棗紅馬已經開始跑起來了，冉暮秋吓得睜大了眼，驚慌地扭頭看宋淵，就聽他在身後遠遠的道：“放心，追風是不太乖，可它會認人，絕不會摔你。”

    “如果在好好道別之後，你還想跟我走，那就回來。我在這等你。”

    宋淵說完，就伸手揮了揮，背過身去，當真往那避風亭裏一坐。

    他自小桀骜浪蕩慣了，剛将冉暮秋從冉府擄出來時，的确存的是無論他願不願意，怎麽也要将他帶回王府完婚的心思。

    他以為他在效仿他爹和他娘，傾慕誰便是不管身份、地位、以及距離，無論如何要同對方在一起，從此以後海闊天空，在哪都能做一對羨侶。

    可他一直到方才才猛然想起，他娘跟他爹兩情相悅，非彼此不可，所以才能令人稱羨。

    宋淵其實不在乎冉暮秋喜歡自己是不是有自己喜歡他那麽多，或是他壓根就不喜歡自己，也無所謂——可唯獨他若喜歡上了別人，宋淵就沒有絲毫除去讓他自己選以外的辦法。

    所以他反複的回想方才冉暮秋看季淩的眼神，終究是沒辦法說服自己，就這麽無所顧忌地将他帶走。

    -

    草原上的風越刮越大，這小紅馬的确是沒有摔下冉暮秋沒有錯，可也的确是“很不乖”。

    冉暮秋被馱着一通狂奔，終于在差不多兩炷香以後到了先前的河岸邊上，但幾乎要被颠出眼淚。

    一頓折騰，日暮早已西斜，冉暮秋覺得宋淵有神經病，簡直說一出是一出，吸了下鼻子，正要摸摸小紅馬的鬃毛要它慢一點，就聽馬蹄聲吧嗒吧嗒一下剎停——

    冉暮秋一頭撞在馬脖子上，頭昏眼花，宋淵先前扔給他的那個包袱也跟着骨碌碌滾落了下去。

    他想要下馬去撿，可馬背有些高，他自己又不敢，剛四處張望了一下，就看見有個人影慢慢的走到了那包袱旁，彎下身，将那只河燈從裏剝了出來。

    接着，他抱着那盞河燈，朝冉暮秋看來，眼睛卻比這已然熄滅掉的河燈亮一點。

    淡淡一層澄黃的暮光灑在這人身上，恰好隐去他仍有傷口的半張臉，俊美得有些不似真人。

    冉暮秋愣怔地看着他，心口的那根弦又不明所以地被撥動了一下。

    身下的小紅馬已然開始吃草，脖子一動一動的，身體也在不斷前後挪動，冉暮秋猛然回神，有點點害怕，正往下瞥了眼，就見那人将河燈放到一旁，朝自己走來，伸出雙手，圈住了他的腰。

    宋淵的這匹馬馬背實在有些高，反正自己也下不去，冉暮秋主動的将手遞給他。

    起先，兩人都沒說話。

    只是在終于拖着臀将人抱到手的時候，季淩在湊近他耳旁，低聲問：“怎麽又回來了？”

    青年聲音卻低低啞啞，連同呼吸聲一起拂在他耳畔，冉暮秋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好半天，才幹巴巴的反問：“那你怎麽還在等？”

    從剛剛看見他的那一刻起，冉暮秋就猜到，季淩的最後一點虐心值，大約就是因為他真的還在等。

    因為季淩還抱有一絲希望，在想也許自己會回來看一看，因此，他才和九十九點的虐心值一起，在河畔等待。

    理智告訴冉暮秋，如果自己想要在此刻刷滿這最後一點任務進度，他有無數句可以參考的臺詞，能将對方一擊斃命。

    可不知道為什麽，從看見季淩安靜的站在那裏，分明沒什麽希望，卻還是真的從日出等到了日落的時候，冉暮秋就突然暫時不太想在乎什麽任務、什麽人設、劇本了。

    只想抱抱他。

    抱着他的人輕笑一聲，忽然手臂微微松了松。

    一下失重，冉暮秋吓得小小驚呼一聲，迅速圈住青年的脖子，但感覺到腰後和臀後的手臂仍然堅實有力，壓根不可能會掉下去，才驚魂未定的低下頭。

    撞入季淩黑色的眼睛裏。

    “我等是真的，”他微微笑着，“但沒有想到你會回來。”

    說着，他就仰頭吻了過來。

    這一回，冉暮秋沒有慌張，也沒有躲，只是眼睫毛很快的眨了兩下，就閉上了眼睛。

    閉上眼睛前，他在心裏小小聲的跟233講：【萬一……萬一要是季淩虐心值一下歸零了，那我重新再做任務可不可以啊？】

    【就，再多待幾個月。】

    【……應該不會被總局批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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