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行舟满腔挤压的怒火,却在对上顾云声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俊容的一瞬间没了声音。
紧张的氛围,一下子归于平淡。
顾云声极深的眼望着他,抬手抹了一下唇,缓缓笑了起来,“二哥,别来无恙。”
他眼里的笑意散开,犹如星辰坠入大海。
眉眼之间,没有平日里的张扬狂傲,染上了一层的温和之色,有种坏坏的乖。
虞今朝顿时被惊艳到了。
见惯了师哥放纵肆意的模样,还是头一回发现他也有乖乖的一面。
好像一只修狗!
这就是血脉压制吗?
薄行舟深邃的五官略带阴影,眸色深沉而凝重,阴阳怪气的回道,
“恐怕我担不起你这古洲太子爷的一声二哥。”
顾云声薄唇轻轻抿了一下,上前几步,张开双臂,随性的拥抱住薄行舟,手在他背上用力的拍了一下,
“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我的好二哥,今晚我还有事,改天空了,请你喝一杯。”
薄行舟面无表情,推着他往后两步,把他按在墙壁上,五指用力的收紧他的肩膀。
“薄予安,你知道你一声不吭离家六年,我们全家找了你多久?!现在这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是想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低沉的嗓音充斥着怒火,像是从暗夜里剖开的爪牙般,撕裂顾云声耳边的风。
顾云声眼带浑笑,狭长的眸尾绽着一簇簇暗夜焰火,“小点声,别吓着我小师妹了。”
薄行舟这才注意到旁边的虞今朝,微微收敛了浓烈的情绪,眉间轻拢,
“抱歉,我和他有些家事要谈,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顾云声直接打断了他,“雾雾是我的家人,用不着避嫌,二哥有话快说,我还要送师妹回家呢。”
见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薄行舟脸色难看的几乎能滴出水来,柔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都驱散不了半点阴霾。
虞今朝默默的看着这两个模样一致的男人,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即便他们的姿态并不优雅,随时要打起来的样子,仍然显得那般矜贵养眼。
之前,她觉得师哥和薄行舟一模一样。
此刻才发现,两个人的区别很大。
他们虽然长相一致,可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薄行舟清冷的不沾尘世烟火,宛如一捧清雪,常常融于昏暗之间,一眼看过去,远比巍峨雪山还要寥廓孤寂。
而师哥呢,更要狂野不驯一些,就是夜风里出鞘的箭矢。
不过谈笑间,仍然能从他洒脱随性的外表下,感受到他骨子里散发着的漂泊多年的沧桑厌世感。
再想到他们那温柔如月的大哥薄斯白。
薄家的儿郎,真是个个卓绝,辨识度极强。
“予安,这些年你也玩够了,一会跟我回家,去外公和姑姑的牌位前下跪认错。”
薄行舟一字一句的说道,透着不容置喙的坚毅。
顾云声眸光与他对视,与他一样色泽的瞳孔,犹如黑曜石般,一点点暗了下来,“二哥,还记得我离家之前,说过的话吗?”
闻言,薄行舟犹如两颗完整墨玉般的双眸,霎那间生出裂痕来。
眸底的冷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裂开。
顾云声深吸口气,黑眸顷刻间凝上一层细碎的雾气般,情绪浓烈,逐字逐句的重复当时说过的话,
“我说,找不回妹妹,我不会踏入薄家一步,因为我无颜面对在天之灵的姑姑!”
“够了!”薄行舟唇角紧绷成一条直线,因为用力而泛着白,声音激烈着,
“要我说多少次,是我亲眼看着姑姑和车一起掉入河里,她已经离开了人世,为什么你非要固执的认为,妹妹还活着!”
虞今朝看见薄行舟眼里动荡的痛苦之色,显然是想起了他姑姑发生意外的那一天。
她之前听司夫人说过,薄家姑姑车祸之前,薄行舟也在那辆车上。
当时薄行舟还是个孩童,本来是要和姑姑一块去接薄斯白回家。
谁知在路上遭遇不测。
车子掀翻进河里的时候,是薄家姑姑拼尽全力,将薄行舟推出了车外,才护住了他的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