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用力哭，哭的越伤心越好！”
明婉用力揉揉眼睛，把眼睛揉的通红。
站在院子里就大声嚷嚷：“没天理了，这又不是封建社会，还流行卖儿卖女！
大家来评评理，大伯娘要把侄女卖给傻子，这还有没有人管？今天要是没人管，我就带着我姐吊死在院门口也不受这股子窝囊气！”
这个点儿正是下班时间，大杂院门口很快周围就围上一帮子人，大家饭也不做了，老的小的都在那里指指点点。
明婉一边给自家大姐抹眼泪，一边低声嘱咐：“大点声，把你的委屈都哭出来，越惨越好！”
雄鹰般的女人是没有眼泪的，她自己肯定是哭不出来了，那就只能让自家大姐多担待些了。
屋子里此刻安静的像没人似的，一个人也没出来，院子里只有赫明婧细碎的哭声，这是想装死呢？
想的美！
明婉走进边上自家厨房里拿着个擀面杖和大铁盆，站在院门口跟旧社会的卖艺人敲锣一样。
当当当就开始敲，一边敲一边唱念做打。
“来看看了，亲奶奶卖孙女，大伯娘卖侄女。没人替我们做主我一会儿就去找警察，找领导。
我就不信这天下没个说理的地方了，反正我不怕丢人。
姐，走！我带你去纺织厂找那个什么王主任，我倒要问问她，什么社会了还强买强卖？
主席都说了婚姻自由，现在还有人敢包办婚姻，我看看厂子领导管不管。
不管我就带你去找市长，咱们俩到市政府去上吊，我就不信没人给咱们老百姓做主。”
闹呗！反正她不怕事儿大！
“闹什么呢！小三，你干什么呢？这闹哄哄的，什么样子！”
一个齐耳短发的女人推开人群走了进来，看见这场闹剧有些不高兴的皱眉看着她：
“还有，别敲了，敲得我耳朵疼。”
明婉眼睛一亮，帮手来了，妇女主任正管这个。
停下手里的动作，对着屋子里大声嚷嚷：
“刘主任，你可来了，你得给我大姐做主啊！我奶和大伯娘拿一袋烂苹果来就说给我姐许了人家。
说是什么纺织厂的王主任家儿子，谁不知道那是个傻子？我姐不同意她们俩拽起我姐就要走，我去拦还打我。”
明婉指了指头上的伤：“看看给我打的，这哪是奶奶，这是地主老财，我举报她俩包办婚姻。
今天街道不给我个说法，我们姐俩是没法活了，我这就带我姐去市政府大门上吊，让领导给我做主。”
刘萍没好气儿的瞪她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这死孩子鬼精鬼精的，能吃什么亏？
“什么上吊不上吊的，净胡说！你哥没回来呢？”
“还没回呢！”
“那你奶和大伯娘呢？”
明婉撇撇嘴：“在屋里呢！”
装死人呢！
刘萍轻叹口气对着看热闹的都摆摆手：“散了，都散了吧！”
等人都走了，这才转头看着小姐俩，尤其是糟心的明婉，没好气儿道：“你俩跟我进屋。”
明婉撇撇嘴，进屋就进屋，反正今天不给她个说法这事儿没完，不就是上吊么，咱还没试过呢！
听着院子里的动静，老太太和赵翠有些忐忑的坐在椅子上。
有心想跑，可是看着院子门口围了那么多人又跑不出去。
两人心里不住的咒骂着赫明婉，老太太的三角眼不住的看向地上蹲着的二儿子二儿媳妇，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眼里没有老人的东西，哪有这么说亲奶奶的？你们这哪是给我生个孙女，这是给我生个仇人。
就这样眼里没有老人的东西，你们放着她在外面乱跑，还不抓紧给她找个人家嫁了！”
张兰嗫嗫的说：“妈，小三她……”
太凶了，她不敢。
老太太厉声道：“她咋了？我回去就找人给她相婆家，咱老赫家不能有这样的姑娘……”
刘萍走到门口正好听见屋里的动静，她推门进屋，笑呵呵的看向老太太：
“哟，赫婶又想给谁家孩子找婆家呢？我赫婶还是那么热心肠儿，就喜欢关心孩子们的终身大事。”
老太太有些不自在的站起来：“刘主任来了啊！”
“诶，赫婶客气什么，坐，坐，咱们坐下说。”
刘萍笑着按下老太太，转头看向赵翠：
“这是赫家大嫂吧？咱们也没见过两面，我都认不出来了。”
赵翠不自在的扯出个笑：“我是，刘主任您坐，您坐。”
刘萍微坐下对着门口站着的赫明婧招招手，嗔怪道：
“你看你这孩子，站在门口干什么？过来，站我身边。”
赫明婧有些畏惧的看了自家奶奶一眼，咬着唇走过去站在刘萍身边。
刘萍拉着赫明婧的手，抬眼瞥向对面的赵翠：
“我听说大嫂给明婧找了个人家？不是我说，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条件不好我都不答应。不过……”
她顿了下，语气有些不确定：
“明静今年才十六吧？还上学呢！孩子学习好，怎么也得念完高中再说。
大嫂你也太着急了，对方条件好倒是可以相处一下，毕业结婚正好……”
赫明婧有些欲言又止，刘萍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脸上笑容不变：
“大嫂，是谁家孩子？我打听打听，不是我说，我们明婧长的好，咱们附近的小伙子可都惦记着呢，条件太差街坊邻居的可都不答应。”
赵翠嘴张了半天也没出话来，男方的条件就那样，糊弄糊弄老二两口子还行，要是细打听非穿帮不可。
老太太笑呵呵的张口解释：
“是你大嫂领导的儿子，人家家里条件好，就看上明婧的好相貌了。那边说了，嫁过去就给安排工作。
我这不是想着老二家孩子多，负担重，谁成想小二、小三就误会了，跟我闹了这么一出。”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我赫婶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刘萍笑着拍拍赫明婧的手，脸上有些迟疑：
“不过这事儿是这样，刚才小三在外面闹你们也都知道了，这小二的事儿，孩子们不同意就算了吧！”
她语重心长的看向两人：
“咱们国家现在可不流行包办婚姻，这人多嘴杂的，真闹到领导那里去，可是要找人谈话的。
到时候家里人丢了工作不打紧，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那全家可都不好说了。”
刘萍转头和蔼的看了眼赫明婧：“现在孩子们都讲究个自由恋爱，跟咱们以前不一样了。”
她意有所指的转头又瞥向老太太：
“我们上面下来的文件也是这样的，上面明确指示要抓包办婚姻典型，严重了可是要全家送去劳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