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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章
    第 23 章

    銀門港的夏季,白晝亮得很早,剛過五點,天邊就已經泛起魚肚白。

    秦招的家門口守着兩個人。

    調查局二處負責人古了閑,以及調查局三處負責人溫聞。

    古了閑:“……你上?”

    溫聞:“你怎麽不上?”

    兩個官居同位的調查局副局長,站在門前相互謙讓起來。

    “我上次請他幫二處的新人做個特戰培訓,聯系不上人,就親自上門拜訪。門鈴按了十分鐘,最後他打開門……”

    古了閑沉痛地回憶道,“釋放了一種叫做‘起床氣’的威壓,我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當場昏迷。”

    溫聞撩了一把齊耳短發,微微揚起下巴,用一種同病相憐的口吻說:“去年他生日,我和呸呸準備了一個蛋糕,想給他生日驚喜。門是0點打開的,蛋糕是0點01分化掉的——您明白我的意思嗎?他睡覺被打擾後的能量場讓周圍空氣升溫了起碼20度。”

    古了閑和溫聞相視一眼,嘆了口氣。

    “要不……”

    話音未落,門突然打開。

    嚯的一聲,幾乎是在瞬間,兩個人同時往後撤了一步。

    溫聞和古了閑表面看起來鎮定如常,實則都在第一時間釋放自己的能量場防護起來,生怕秦招的起床氣又讓他們吃苦頭。

    不過,很快他們就放松了下來。

    因為開門的不是秦招,而是雁風浔。

    雁風浔似乎剛洗完澡,發絲還帶着沒有散去的濕熱水汽。

    由于行李還沒有寄到,他沒有睡衣可穿,只套上了一件黑襯衫,第三顆紐扣錯了位,足以露出他幾分鐘前的匆忙。

    門外兩人不知想到了什麽,相視一眼,莫名露出了慈眉善目的笑意。

    雁風浔并不在乎他們腦子裏出現了什麽畫面,開門見山地說道:“隊長聽見了你們的聲音,讓我來問問,二位有什麽重要指示,非得在大清早五點鐘就來擾人清夢?”

    這話說的不太客氣,不過雁風浔帶着滿滿的笑意,讓人一時之間分不清他到底是在諷刺還是在真心實意地發問。

    溫聞說:“這個時間确實是有些不合适,我們也知道,昨天秦招身體消耗許多,需要恢複。但有件事不能等,我們聯系不上他只好親自來請。“

    雁風浔是第一次見溫聞,高級異能者所自帶的抗衰能力,使得年近五十的她看上去和三十歲的女人一樣年輕,她外形幹練清爽,說話時眼睛直視自己,既是禮貌,也帶有一些天然的親切。

    她又說:“麻煩你跟秦招說一聲,監獄島逃犯越獄一事和門橋關系重大,但虛影只交代了其中一部分,我們推測他可能并不了解完全的真相。cain能給的信息顯然更多,但卻一個字都不肯透露,我們需要秦招親自來審,這件事越快越好,夜長夢多。”

    古了閑忽然咳嗽了一聲:“咳,溫聞,不用說那麽多。先叫秦招出來。”

    雁風浔和溫聞同時朝他看去。

    雁風浔明白古了閑的意思。他只是一個實習生,還沒有資格聽這麽重要的事。

    他倒沒不介意古了閑那副隐瞞的姿态,事實上,雁風浔對于調查局的任何機密都沒興趣。

    但溫聞卻很坦然地對古了閑說:“古局,你是不是還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誰?”

    古了閑剛想說,知道啊,聽說是先鋒隊新來的實習生。

    結果還沒開口,就被溫聞笑着先發制人了:

    “他是秦招的作戰協同,是秦招以後出任務時一定會陪伴左右的戰友。正如這次他敢孤身犯險進入門橋支援秦招,我想,他比我們這些人離一線更近。門橋的事,我不認為秦招會瞞着他,所以何不現在就一并把事情通知到位?”

    雁風浔有些驚訝于溫聞的态度,但他并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揚着眉沖溫聞笑了笑。

    溫聞也回看他,朝他眨了眨眼。

    “……你說的也對,是我過于謹慎了。既然是這樣,那聽一聽也無妨。”

    古了閑見溫聞都這樣說了,他自然也沒有資格對秦招的事情指手畫腳,便主動對雁風浔提及,“正如溫局所說,這件事重要且緊急,麻煩你立刻告知秦招,請他現在和我們一起去總局一趟。最好8點前審出結果,到時候和一處的人一起開個大會。”

    秦招的共感異能,在審訊時有絕對優勢。想必cain知道很多,現在就等拿到結果後商量戰隊對策。

    雁風浔自然明白這是要緊事,他本來只要點頭應下就好,卻好似不經意地看向溫聞,多了一句嘴:“您是一處的人?”

    溫聞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不,我是總局三處情報督察與危機協作部門負責人,溫聞。我們調查局有很多部門很多科室,有數以萬計的臉,我估計你一下子認不完全……沒關系,以後叫秦招帶你慢慢熟悉。”

    雁風浔做出一副乖巧的姿态,對她笑着點點頭:“好,謝謝姐姐。”

    “哦喲。”溫聞一把捂住自己的臉,驚恐地轉頭看着古了閑,“哦喲古局,他剛才叫我什麽?”

    古了閑瞥她一眼,心想,都快五十歲的人了還這麽不穩重。被一個小孩兒随随便便一聲“姐姐”就給叫昏了頭。

    可他也沒能說的上什麽,就聽見雁風浔以一副尊敬崇拜的口吻補充道:“啊,古局,我終于想起來您是誰了。”

    古了閑以為他要用那種小兒科的手段來向自己示好,嘆了口氣,擺擺手說:“不必說沒用的話——”

    “外公跟我講過,來調查局實習的時候,務必要去拜會調查總局最德高望重的古先生。古先生有豐富的作戰經驗和對後輩充分的耐心,一定可以讓我學到很多東西。只是昨天事發突然,還未來得及和您說上話。”雁風浔說完,對古了閑眨眨眼。

    古了閑腦子一下沒反應過來:“你外公是誰?”

    溫聞在旁邊給他補了一句:“辛霍老局長。”

    古了閑的眼睛緩緩睜大,魚尾紋都被撐開,看向雁風浔的表情從驚惑再到感動,最後變成了一臉慈祥:“原來如此……我就說,看到這孩子的第一眼,就覺得哪裏不一樣。看來是身上帶着一股和辛老如出一轍的浩然正氣!好啊,好得很。”

    溫聞忍着笑,沒說話。

    古了閑已經先一步走近,攬着雁風浔的肩,态度和剛才大為不同:“你打小跟在雁江那個流氓頭子……呃……我是說,跟在你父親身邊,大概不太清楚我們調查局的很多事情,等這次的工作告一段落,我帶你熟悉熟悉總局。”

    雁風浔乖乖點頭:“好的,前輩。那我現在先進去叫隊長起床?”

    “好,我們就在這裏等……”

    “隊長身體還沒有恢複完全,可能需要一點時間緩一緩。我會盡快帶他過去,只是……”雁風浔有些為難地蹙起眉,說,“叫他起床稍稍有些麻煩,您二位大概也知道。”

    “啊,是。”溫聞揉揉太陽穴,“我們特別知道。”

    古了閑抱着手臂搖搖頭,一邊感慨着:“秦招這個習慣不好,真的不好。”一邊就已經轉身往電梯走去。

    “那我們先回總局,你……算了,我也不催你,秦招剛起床那兩三分鐘危險系數太高,你自己注意安全。”溫聞拍拍雁風浔的胳膊,頓了頓,又忽然說,“不過,能進他家門,你應該也危險不到哪裏去。”

    說完,她一臉意味深長地看了雁風浔一眼,然後轉身走了。

    雁風浔臉上的乖巧無辜一直持續到電梯門關上。

    他轉身時,表情早已換了一副模樣。

    帶着些輕佻戲谑,一邊關了門往裏走,一邊對裏面的人說:

    “隊長,人是打發走了,但你今天好像必須要出門……怎麽辦好呢?”

    秦招正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神情凝重地看着自己。

    從脖子到腰,他的皮膚幾乎找不出一塊均勻的膚色。連手臂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咬痕。

    他用幾分鐘時間沖了個熱水澡,渾身上下都被搓得通紅,脖子到鎖骨那一截尤甚。可無論怎麽用力,咬痕還是相當顯眼。

    任誰來看都知道那是牙印,找借口都無處下手。

    雁風浔靠在浴室門邊,敲了兩下,道:“隊長,把門打開。”

    秦招一言不發,眼睛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臉上還帶着一抹潮紅,很難說是生氣還是興奮後的餘溫。

    但他的表情非常冷酷,周圍空氣都肅殺了起來。

    雁風浔啧了一聲,直接把門打開了。

    秦招轉頭看向他,目光冷冷淡淡,有些煞人:“關上。”

    “誰讓你不鎖門?”雁風浔不僅不關,還往裏走了一步。

    秦招伸手去拿自己的上衣,被雁風浔半道截胡。他輕輕蹙眉,不太理解地看着雁風浔。

    “你生氣了?”雁風浔也學着他板起來臉來,他低眉看着秦招,語氣不太開心,“是你要我這麽做的,現在你又要生氣?”

    “沒有。”秦招稍微用力扯了一下他手裏的衣服,雁風浔沒有松手,他只能解釋說,“我沒有生你的氣。”

    秦招只是在懊惱他自己,他怎麽能在一時沖動下,叫雁風浔咬他?

    不,或許懊惱的不是咬這個動作本身,而是……

    太超過了。

    遍布的紅痕,怎麽看怎麽覺得觸目驚心。

    秦招不知道應該怎麽和雁風浔解釋,他當時讓雁風浔“咬”他,是因為,秦招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從別人那兒得到了疼痛反饋。那種新鮮感,讓他覺得驚奇。

    但他起初以為是錯覺,有點不敢相信,所以想要雁風浔再做一次實驗。

    正常情況下,咬一口是不會死人的。秦招抱着這種天真的想法,差點被雁風浔一口一口生吞了。

    但秦招真的沒有生雁風浔的氣。

    他很清楚,他作為一個高級異能者,一個力量和格鬥技巧都遠遠高于雁風浔的人,他有無數次機會推開雁風浔。

    沒有推開,就說明他自己接受了。雁風浔沒有做錯什麽。

    秦招還記得,當他讓雁風浔再咬他一下的時候,雁風浔其實是沒有立刻聽話的。

    他半撐在床上,一只手覆在秦招的脖子上,摩挲着那上面的第一抹咬痕,問秦招:“隊長,你知道人身體的什麽地方,咬下去最痛嗎?”

    秦招當然不知道。

    他渾身上下都沒有被人弄痛過,何以來作比較?

    所以他只能茫然地看着雁風浔,等雁風浔給他答案。

    忽然,放在脖子上的那只手擡了起來。

    它懸空在秦招的皮膚之上,隔着幾毫米的距離,并未碰到秦招,但卻讓秦招有一種正在被觸摸的錯覺。随着動作,雁風浔的手仿佛撫過秦招的脖頸,鎖骨,緩緩向下掠過腰腹。

    “……!”秦招猛地抓住他的手,結果抓了個空。

    雁風浔反手捉住了秦招的手腕,目光幽深,暗含笑意:“是手指啊。”

    秦招莫名的愣了一下。

    雁風浔挑眉問了句:“或者,你有其他想試的地方?”

    “沒有。”秦招舔了舔下唇,問道,“為什麽是手指?”

    雁風浔捉着他的手,指腹揉了揉秦招的骨節,笑道:“老話不是說了?十指連心嘛。”

    秦招覺得好像有道理,但又有點古怪。

    還沒想明白古怪在哪裏,雁風浔忽然一口咬在秦招的食指指節上。

    鈍痛襲來,秦招卻不覺得恐懼。

    “疼嗎?”

    “……嗯。”

    “那我停了?”

    “不。”這種前所未有的痛覺反應令秦招短暫忘記了理智,他渾身仿佛過電般汗毛豎起,皮膚泛起一陣陣酥麻,“再來。”

    雁風浔松開齒關,唇抵在秦招的指尖,輕笑了一聲:“除了手指,別的地方要不要也試試?”

    從秦招的角度看過去,雁風浔的長睫毛忽閃忽閃的,擋住了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睛,但顯出幾分溫柔,于是他鬼使神差般應了聲:“好。”

    伴随着雁風浔牙齒忽輕忽重地磨蹭,秦招的手指,腕骨,小臂,他的腰腹,胸口和鎖骨,每一處都嘗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痛。

    可奇怪的是,秦招的骨頭在疼着,心裏面卻癢癢的。

    他好像昏了頭,失了分寸,連自己都沒有想明白就已經開了口,說:“可以用點力。”

    雁風浔又笑。

    但秦招分不清那是調侃還是別的,只聽見雁風浔說:“你別惹我啊,正忍着呢。”

    再之後,很多事情就不由秦招控制了。

    正如雁風浔所說,是他要他這麽做的。

    只是沒有想到要帶來疼痛反饋,過程會如此漫長。

    此刻清醒過來,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秦招臉色有些不好看。全是因為他在氣自己的不理智。

    雁風浔冷哼一聲:“你憑什麽生氣。你想要痛我就讓你痛,你自己下的命令,承受不了了就兇我?”

    “我沒有兇你,我只是不習慣這種方式。而且留下太多痕跡,不好遮擋。待會兒我還要去……”

    秦招企圖和他講道理,但又覺得錯在自己,于是便低了頭,“抱歉,是我太沖動了。我應該先了解一下為什麽你不受我傷害反應機制的影響,為什麽我可以感受到疼痛。直接讓你咬……不太好。”

    雁風浔想,秦招這意思就是想要搞清楚,為什麽他能讓秦招恢複痛感。

    雖然雁風浔也沒有答案,但他很清楚,要是真讓調查局的療愈師來研究他,說不定又要牽扯到他為什麽沒有勢元卻有異能。

    這一步一步的就是把自己往坑裏埋。

    雁風浔腦子一轉,張口就開始控訴:“那不咬,你讓我怎麽辦?揍你,踹你,拿刀捅你?”

    秦招想說,不是這個意思。可雁風浔沒給他機會開口,直接走過去,伸出自己的手。

    修長白淨的手指就這麽突然杵在秦招眼前。

    雁風浔委屈道:“你看看我的手,像是能使用暴力的樣子嗎?我從小到大都尊師重教尊老愛幼,從來沒有打過架。所以,咬上幾口就是極限了。”

    他說着,舌尖舔了舔尖尖的虎牙,像是在回想咬在皮膚上的觸感。

    雁風浔有着一雙膚白細膩的手,沒有拿過刀練過槍,沒有繭,沒有疤,幹淨無瑕。

    秦招忍不住擡手碰了碰,像挨着火一般被燙到,迅速收回,道:“确實是我沒有考慮周到。”

    盡管雁風浔已經是個擁有完全獨立人格的成年人,盡管他20歲,身高188,一年花幾百萬請私教,身體素質超過百分之九十的在校大學生,且被所有熟悉他的人評價為城府極深,難以捉摸。

    但抛開一切事實不談,秦招認為他還是個孩子。

    雁風浔太聽話了,所以他可能根本都沒有想過,陪秦招做這種傷害反應測試是有危險的。

    秦招嘆了一聲氣,依舊把一切歸咎為,他人生中初次獲得痛感,太失分寸了。

    他向雁風浔鄭重承諾:“以後不會再讓你做這種事了。”

    說着,秦招趁雁風浔分神,拿走了衣服,穿好以後對着鏡子左看右看,思考着怎麽遮擋等下才能不被人看見。

    他決定去拿調查局秋冬的那件高領作戰衣,雖然非常不符合節氣,但至少能夠擋住這些痕跡。

    就在秦招轉身往外走,和雁風浔擦身而過的時候,雁風浔忽然說了一聲:“以後也可以做。”

    秦招愣住。

    他找不出雁風浔這樣說的理由,迷茫地看着雁風浔:“為什麽?”

    雁風浔垂着眸沒有看他的眼睛,但卻擡手輕輕将指背落在秦招脖頸處,在一處咬痕上好似輕撫一般掠過。

    他表情斂去了平日常挂在嘴邊的笑,目光深不見底,眼睫擋住了燈光的照射,使得銀灰色的瞳孔失了色澤,晦暗不明。

    當他開口,與他一直以來表現出的乖巧随性不同,竟然帶着些不容置喙的低沉道:“你想要,我就幫你。随時都可以。”

    秦招:他人真好。

    雁風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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