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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章
    第30章

    講臺上的許愛麗還在對着手機五音不全的念歌詞, 學校裏又響起來一陣鈴聲。

    這是大課間跑操的集合鈴聲,所有人都要準備下樓去跑操了。

    英語老師本來在講臺下面看表演,聽見鈴聲後兩步走上了講臺, 對許愛麗揮了揮手說:“行了,知道你唱歌好聽,該去跑操了, 快點下去吧。”

    許愛麗将手機收了起來, 笑嘻嘻的對英語老師說:“謝謝老師。”

    十班的孩子雖然學習不好, 但是勝在嘴甜讨人喜歡, 英語老師又沖她一揮手, 讓人下去了。

    只要跑操的鈴聲打響, 所有人只有五分鐘的時間去操場集合, 然後老胡就要開始查人。

    時間緊張, 不管是十班的人還是一班的人都站起身往樓下趕, 只有那個新來的學生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

    李敞也怕被老胡抓到,他從那個男生的臉上收回了目光, 對祁方焱說:“祁哥咱走吧。”

    李敞的手掌掰了兩下祁方焱的肩膀, 祁方焱卻站在原地沒有動。

    李敞轉過身看了祁方焱一眼, 發現祁方焱的目光還定在那個男生身上, 李敞的頭又朝右轉了一下,發現那個男生也望着祁方焱。

    周圍的人不停從兩個人身前穿梭而過,斷斷續續的擋住了他們的視線,可是他們兩個人的目光卻依舊旁若無人的對望着。

    李敞目光在兩個人之間徘徊兩圈, 一下就明白了他們兩個這樣互相看着的原因了, 對祁方焱說:“祁哥走吧, 別看了, 我知道你們帥哥之間總是會互相不服氣,覺得自己天下第一帥。說實話我也對他有點不服氣,但是我們現在最關鍵的是去跑操!你今天停課完第一天來上學,肯定是老胡的重點監護對象,快走吧走吧。”

    “是啊,祁哥走吧。”旁邊的幾個男生也在說。

    在李敞又是催促又是拉扯的力道上,祁方焱被帶離了一班的門口。

    樓道裏人流擁擠,十班的幾個男生女生一起朝樓下走。

    李敞單手撐着欄杆,半是走路半是滑欄杆往下滑,嘴裏還在意猶未盡的讨論新生這件事情。

    “你別說,剛才那個新生确實挺好看,秀秀氣氣的跟個女生一樣,怪不得咱們學校的女生都喜歡,他要是帶個假發,說不定我都喜歡他了。”

    “害,現在的女生都喜歡這種小白臉的類型了。”旁邊一個男生一邊接着話,還一邊露出了自己肩膀的肌肉,說:“可惜我練的八塊腹肌,沒有人能夠欣賞。”

    “沒人喜歡和你練的腹肌沒有關系。”孟嬌不滿男生口中的小白臉三個字,在一旁澆冷水說:“和臉有關系。”

    李敞忽然想起來問道:“對了,今天來的這個新生叫什麽?”

    孟嬌想了想,說:“我聽一班的人說好像叫裴什麽,名字還挺好聽的.......哦對了,叫裴寧。”

    所有人都議論的起勁,祁方焱卻緩緩回過頭,定定的看着孟嬌,低聲問:“你說,他叫什麽?”

    孟嬌重複的說:“裴寧啊。”

    李敞問:“怎麽了祁哥?”

    祁方焱沉默的看了幾人一會,回過頭低聲說:“........沒事。”

    一路上衆人議論紛紛,祁方焱卻顯得心不在焉。

    他們幾個人走到了操場上,等着跑操的廣播打響,旁邊九班的幾個女生買了奶茶跑過來串班。

    其中一個留着黑長直的女生和孟嬌的關系好,她先是從袋子裏掏出一杯奶茶給孟嬌,然後又将多的幾杯分給了身邊的人,最後那個女生拿着一杯奶茶看了祁方焱兩眼,理了理頭發,抿着嘴巴,小步走到了祁方焱的身邊。

    周圍起哄的聲音一下就起來了,李敞在一旁哦哦的像個老公鴨子一樣,女生的臉泛着淡粉色,聲音很輕的喊了一聲:“祁方焱......”

    操場上的陽光刺眼,祁方焱背靠着大樹,站在斑駁的樹蔭下,垂着腦袋,耷拉的額發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李敞看的心急,替那個女生又喊了兩句:“祁哥,祁哥!”

    祁方焱這才回過神來,擡起頭看着李敞問:“怎麽了?”

    李敞揮了揮自己手裏的奶茶,又沖女生的方向努了努下巴說:“人家女生給你買了奶茶,接着啊.......”

    周圍的人很多,從高一到高三,每個班級的學生都聚集在操場上,因為祁方焱吸引人的外表,很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這裏。

    祁方焱這才望向了站在他身前的小女生。

    這個女生他之前見過幾次,是九班的,好像叫徐什麽.......

    她的名字祁方焱記不清楚了,只記得好像給他送過幾次水。

    祁方焱看了看女生手中的冰鎮奶茶,剛想要開口說話,這時候他衣兜裏的手機忽然震動了兩下。

    于是祁方焱先停住了要對女生說的話,将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

    屏幕一點開,來信人是一長串沒有備注的號碼,下面顯示了一條信息。

    ——我不舒服。

    區區四個字卻另祁方焱渾身猛地一僵,他立刻從樹上直起身子,大跨步的就要朝教學樓的方向走。

    祁方焱這個舉動突然,李敞看着他要走,反應過來一把拽住了他說:“祁哥,你幹什麽啊?等會教導主任就要來了,你去哪?”

    祁方焱臉色微沉,甩開了李敞的手說:“有事。”

    那個九班的女生也反應很快的走上前,要将奶茶塞到祁方焱的手裏,說:“祁方焱,這是你的奶茶。”

    祁方焱推開了奶茶,回絕道:“不好意思,我不喝奶茶。”

    說完祁方焱就轉過身快步的朝教學樓的方向走。

    操場上的人很擁擠,三五成群的說話玩鬧,他不斷的推開擋在他前面的人,不斷的從人群中擠出去。

    宋斯寧發短信的那四個字在祁方焱腦中旋轉回蕩。

    宋斯寧說他不舒服。

    ———是哪裏不舒服了?胃不舒服?還是心髒不舒服?

    祁方焱快速的在心裏過了一遍宋斯寧可能會不舒服的原因,腦子裏不可控制的出現了宋斯寧之前生病難受的樣子,那些場景将祁方焱這幾日心中高柱的銅牆鐵壁給擊的搖搖欲墜。

    越是想的多,他的心也越來越急,與此同時他從人群中擠出去的力道也越來越大。

    “操,幹什麽呢!”

    “誰啊!”

    “誰在推我?”

    同學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感覺到被人推搡很不滿的回頭看,卻在發現始作俑者是祁方焱之後又紛紛閉住了嘴,都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祁方焱闖出了操場,到了教學樓這邊就瞬間空蕩了許多,幾乎已經沒人了。

    他一開始還是走,最後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幾乎是飛奔的朝教學樓的方向跑。

    風吹開他額上的飛發,吹開了他的敞開的校服,鼓起來一個藍白的風包,衣角在風中翩漣。

    正好有兩個任課老師抱着書在下樓,看見祁方焱急匆匆的跑過來,紛紛一愣,站住腳喊了一聲:“祁方焱,你怎麽在這裏?”

    “哎!祁方焱你不跑操幹什麽呢?”

    祁方焱跑的太快了,就像是一陣風一樣,跑進了樓道裏,一手拽着欄杆往上闖,壓根就沒有聽見老師的話,身影就只剩下一陣藍影消失在樓道裏。

    -

    砰的一聲響。

    一班的大門被人一把推開,狠狠的撞到了後面的牆壁上。

    外面的陽光漫了進來,形成了一個長方形的光影,祁方焱映在光影之中,喘着粗氣站在教室門口。

    他的頭發被風吹得爛七八糟,衣服也被吹得耷拉在肩膀上,像是經歷了一場長跑。

    一班的人早就都走光了,諾大的教室裏只有宋斯寧坐在位置上,他的目光很安靜,仰着下巴一動不動的望着祁方焱。

    祁方焱胸口起伏着,沒有絲毫猶豫的走進教室裏,他繞過了講臺,順着走廊大走到了宋斯寧的身前,擡起手手背貼到了宋斯寧的額頭上。

    兩個人的肌膚相觸,還是熟悉的溫度。

    從宋斯寧給祁方焱發短信的時間,只過了不到兩分鐘,祁方焱就從操場跑到了教學樓的四層,來到了宋斯寧的身邊。

    宋斯寧緊咬住嘴唇,眼睛一點點的泛上了紅色。

    他仰着下巴,那雙很漂亮的眼睛一直望着祁方焱,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固執,像是兩簇熊熊燃燒的火焰,要将自己和祁方焱都燒死。

    祁方焱也在看宋斯寧,他的雙眼鋒利且認真,探視着想将宋斯寧眼中的情緒都看到眼睛裏。

    手上的溫度沒有探查到,祁方焱卻在宋斯寧那雙毫無遮掩的大眼睛中看見了委屈,看見了埋怨。

    滿滿的都是在怪他,好像要将他淩遲一樣。

    祁方焱避開了宋斯寧的眼睛,收回了手,轉身給宋斯寧的杯子裏接上了熱水,又将班裏的空調調高了一些。

    所有能為宋斯寧做的事情,祁方焱都按照記憶裏做了一個遍,就像是在當初在宋家一樣。

    而無論他做什麽,宋斯寧那雙眼睛都緊緊的望着他,随着他動而動。

    最後祁方焱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又重新回到了宋斯寧的身邊,望着宋斯寧的眼睛。

    宋斯寧這樣仰望着他時候,看着有些累,于是祁方焱單手撐着桌子,蹲下身子,問宋斯寧:“哪裏難受?”

    他們兩個人的距離更近了,宋斯寧的眼睛映在陽光下,照的瞳色薄淡,連眼眶裏的水波都照的很清晰蕩漾,

    他還是沒有說話,而是緊咬着嘴唇,從抽屜掏出來一個盒子,遞給了祁方焱。

    那個盒子不大,只有一個手掌的大小,但是卻很好看,是上等的黑色絲絨質地,在陽光下泛着星星點點的碎閃,高貴又低調,一看就是精心準備。

    祁方焱愣了一下,接過了盒子。

    盒子打開,裏面放着一個裝飾精美的畫本。

    畫本的封面是用彩鉛手繪,先映入眼的是一位紅發男生站在騎車旁,身前是衆人喝彩的背影,身後是漫天飄揚的彩帶,最上面用花體字寫着“happy birthday”。

    ——是生日禮物。

    祁方焱意識到這一點,僅是看着畫本的封面,手指就有些麻木了,他活動了一下大拇指,将畫本翻開。

    裏面是一幅他在賽場上馳騁的畫,人影紛呈,獎臺高築,畫風十分細膩,不僅還原了賽場中賽事的激烈,甚至還将他比賽時的表情,在風中飄揚的發絲,以及他摩托車上的标志都畫的清清楚楚,并且還上了顏色。

    每一筆每一畫,都無比的認真。

    祁方焱的心髒不受控的快速跳動,他又翻開了下一頁,發現是一幅和上一幅幾乎一模一樣的畫,就這樣又翻了三四頁,他便明白這是什麽禮物了。

    他拿起那個沉甸甸的畫本,用手的輕輕的翻動起來,那一副副畫瞬間像是活了起來,畫中的每一個小人都在動,變得栩栩如生。

    他騎着賽車一馬當先的朝前沖,闖過了終點,走上了領獎臺,在衆人的鮮花和掌聲中捧起了獎杯,整個場景動作流暢,畫作精湛。

    這種畫冊很難制作,每一頁畫都需要畫的好像一模一樣,但是又需要輕輕的挪動了一點點,短短的幾秒鐘的動作卻畫上了幾百張,其中沒有一張敷衍,每一副畫都無比的認真。

    以至于讓祁方焱不敢去想這一個小小的畫本裏面傾注了多少的心血。

    直到最後一頁,畫紙上寫下了一段話。

    ——You will always be number one in my heart.

    你永遠是我心中的第一名。

    祁方焱的嗓子幹澀,手指發涼,他忽然感覺這個畫本無比的沉重,沉的他快要拿不住了,于是他的手指緊繃,很用力很用力的握住這個畫本,像是捧着一個脆弱的稀世珍寶一樣,生怕他手一滑将這本畫冊摔碎了。

    與此同時,他的頭頂上傳來了一個又低又啞的聲音:“道歉。”

    祁方焱手上的力道一頓,擡起頭望向了宋斯寧,他看見宋斯寧的眼睛通紅,用力的咬着下唇,牙齒都快要将嘴唇咬破了。

    這是自從他們兩個人冷戰以來,宋斯寧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兩個人就這樣互相望了許久,宋斯寧的嘴巴動了動,睫毛輕輕的顫抖,眼中委屈的眼淚都要溢出來了,卻還是犟着一口氣,憋着眼淚,用變了調的聲音又對祁方焱說:“給我道歉......”

    祁方焱長了那麽大,從來沒有跟人低過頭,更沒有跟別人道過歉,曾經對他的母親沒有過,現在對祁軍也沒有過。

    他就是一個不服輸的性格。

    哪怕是他犯了錯誤,祁軍将他打的頭破血流,他也沒有說過半句軟話,甚至連學校讓寫的檢讨書,他都沒有寫過。

    按照祁軍的話來說,他祁方焱後背的脊骨比造房子的鋼筋還硬,打不彎,踹不折。

    而現在,他手中握着畫本的力道緊了又緊,最後斂下了眼睛,對宋斯寧說:“是我的錯........”

    這麽多日的冷戰,伴随着祁方焱的一句是我的錯,而煙消雲散。

    那一刻宋斯寧憋着的委屈如同洪水一般傾瀉而出,他的眼睛變得徹紅,大大的眼淚一滴滴的往下掉,落在了蓋在膝蓋上的毯子上,瞬間就浸濕了一大片。

    宋斯寧性格冷淡又愛面子,很少這樣哭。

    祁方焱猝不及防的看見他的眼淚,臉上的表情一頓,難得有些手足無措,他放下了手上的畫本,四周看了一圈,沒找到餐巾紙,擡着手靠近宋斯寧的臉,遲疑了幾秒後,拇指輕輕的擦過宋斯寧的臉,低聲說:“是我的錯,不哭了。”

    他的嘴笨,不光不會說軟話,還不會哄人,就連不哭了這三個字都說的生硬死板,不像是在哄人,倒像是在念課文。

    宋斯寧哭的眼睛通紅,擡起那雙含淚盈盈的眼睛望着祁方焱,即便是祁方焱已經道歉了,但是宋斯寧心裏的委屈卻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這麽多天了,祁方焱說走就走,一句話都不說,一句話都不留。

    他不知道祁方焱想不想他,但是他很想他.......

    每天都很想他,想的他晚上睡不好,白天吃不好,區區這幾天,他就不舒服了好幾次。

    他為了來到明陽高中花了多少的力氣才能說服辛夢蘭,才能讓宋明生給他轉到這裏。

    他确實是喜歡祁方焱,暗戀一個人本來就辛苦,他心裏一直都很清楚。

    所以這些事情他一個人默默努力的做着也就算了,如果祁方焱不給他回應,他或許就将這些委屈都忍住了。

    但是祁方焱已經給他道歉了,那麽他就會克制不住的将這些天的委屈都撒到祁方焱的身上,讓他加倍的還給他。

    就像是現在,他明明很想讓祁方焱再哄哄他,卻耍着小脾氣推開了祁方焱給他擦眼淚的手,眼淚流的滿臉都是,他哭的眼睛通紅,聲音無比委屈的問祁方焱:“你早幹嘛去了啊.......”

    “.......”

    “這麽多天,你就一句話都不和我說.......”

    “.........”

    “我不理你,你就不理我嗎.......”

    “.........”

    “我想去給你過生日,你為什麽還吵我........”

    “.........”

    “你怎麽總是氣我.......”

    “.......”

    祁方焱望着宋斯寧含淚的眼睛,看着他挂着水珠輕輕顫抖的睫毛,聽着他帶着哭腔埋怨的聲音,感覺心髒都在發軟,像是被一個羽毛狠狠戳了個對穿。

    他沒有辦法了,沉默了好幾秒,說:“以後不會了。”

    過了幾秒,祁方焱難得察覺到自己哄人的聲音有些硬,又放低了聲音,哄着人說:“都是我的錯,不哭了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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