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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 第 18 章
    祁方焱的动作很快,两步冲到了洗漱间的门口,一把撞开了房门。

    大门在他的手劲下摇摇欲坠,砰的一声摔到了墙上。

    洗漱间里的灯光明亮,地上一片狼藉,放着洗漱用品的洗漱架翻了,上面的瓶瓶罐罐摔在地上,碎的碎,撒的撒。

    宋斯宁正在擦身体,米白色的睡衣撩起,他的手从睡衣的下摆探进去,露出了光洁细滑的后背,那大片白嫩的皮肤正对着祁方焱,在光线的照耀下似镜面般反着光。

    祁方焱愣了一下。

    宋斯宁也愣住了,他刚刚不小心碰倒了架子,还没有从惊天动地的动静中回过神,就听见了身后撞开门的声音,伴随着门外飘进来的空调冷气,他忽然意识到祁方焱闯进来。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冷气吹过,开始烫的厉害,宋斯宁反应过来,耳朵瞬间烧的通红,他连忙放下手,将睡衣拽下来,双手紧紧的握着衣摆,强撑着声音问:“你怎么进来了?”

    祁方焱没理宋斯宁,他皱眉看着碎了一地东西,喘了两口粗气,将手中快要捏碎了烟盒塞回兜里,走上前一把抽出了宋斯宁手中的毛巾甩在洗手池上,将宋斯宁朝外面推。

    “我还没有擦脸。”宋斯宁连忙说。

    祁方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没做声。

    宋斯宁能感受到祁方焱身上不悦的气息,压得他没由来的有些心虚,他像是小孩犯了错误,喉结滚动了两下,放低了声音说:“不洗脸我睡不着........”

    祁方焱深吸了一口气,耐着性子转过身,将毛巾放在水里冲了两下,拧干后给宋斯宁擦脸。

    “还有脖子.......”宋斯宁小声的补充道。

    祁方焱给宋斯宁擦完脸,又直接转移到宋斯宁的脖子。

    他一点也不温柔,毛巾的颗粒将宋斯宁脸颊刮的生冷,眼上的白纱都弄乱了,至于宋斯宁脖颈的皮肤更娇嫩,擦拭过的地方,泛起了一道道的红痕,在他莹白的皮肤显得很刺眼,像是被人给粗暴虐待了。

    宋斯宁咬着嘴巴忍着疼,有些委屈,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擦完后祁方焱将宋斯宁推到床边,宋斯宁赌着气,没有像往常那样抬起手让祁方焱把他抱上床,他单手撑着床想要自己来,却在抬脚时脚踝处骨头猛的一抽,宋斯宁嗓子发出痛哼,一时间痛的不知道该抬起来还是该放。

    祁方焱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他的脚,缓缓将宋斯宁的脚放到地上。

    宋斯宁的手脚冰凉,祁方焱感觉自己握住了一块冰,他蹙眉问宋斯宁:“你没泡脚?”

    胡姨特意嘱咐过祁方焱,宋斯宁的左腿受过伤,不能受寒,每天都要泡脚,不然宋斯宁会腿疼,睡不好觉。

    宋斯宁别过头,下巴抿的很紧,没理他。

    祁方焱看了他几秒,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没再问,而是转身又进了洗手间,没一会端出来一盆热气腾腾的热水出来。

    “泡吧。”祁方焱说。

    宋斯宁喉结颤了颤,想要将裤子挽起来,但是他腰疼的弯不下去,腿疼的又抬不起来,像个废人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正在他心中懊恼时,一个热水袋垫到他腰后面,而后他的裤子被挽到了膝盖上,脚踝被人握住。

    宋斯宁的脚从来没有被人碰过,猛的被人手触碰到,他浑身一抖,嗓子里发出一声哼,脚下意识的往回缩,然而祁方焱手上的力道却不允许他后退。

    “别动。”祁方焱说。

    两个人的力道短暂的对抗了一会,宋斯宁双手撑着床,紧咬着唇,这才依着祁方焱,将脚放进了热水里。

    水的温度微烫,却不如祁方焱握在他脚踝上的那只手烫。

    宋斯宁的脚趾害羞的蜷缩在一起,这一盆热水像是从他头上淋了下来,将他浑身的血液都烫沸了。

    祁方焱握住他脚踝的手缓缓松开,站起了身。

    宋斯宁却是垂着头,好久才缓了过来,意识逐渐聚拢,他才感受到暖气一丝丝的蔓延到身上快要结冰的骨缝里,驱散了他身上的痛意。

    宋斯宁缓缓松下了紧绷的腰身,感觉刚才心口堵着的那一口气也被这些热气给暖化了。

    宋斯宁泡脚的时间不短,十几分钟。

    祁方焱就站在一旁等着,直到水开始变凉,他才弯下腰拧干毛巾。

    宋斯宁听见动静,也猜到了祁方焱即将要做什么,他的脚下意识的想要躲,却手指紧抓着床单,努力让双脚定在原地,表现的自然一些。

    毕竟只是洗个脚而已,很正常........

    果然祁方焱一只手又握住了他的脚踝,而后将他的脚抬出水面,放在了毛巾上。

    宋斯宁的脚长的很好看,甚至比女生的脚都要精致,脚趾圆润,指甲晶莹,只不过因为长期不运动,变得苍白消瘦,像一只快要败了的白栀子花,蔫哒哒的垂在祁方焱的掌心。

    毛巾擦拭过宋斯宁的脚,这次祁方焱的力道放轻了许多,有些痒,一下下的像是揉在了宋斯宁的心里,扰的他的心也跟着泛起了痒意。

    那种痒挠也挠不到,令他头脑昏沉,说出口的话也不受控制。

    “祁方焱........”

    “恩。”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宋斯宁的声音又清又润,带着不易察觉的小心试探,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脚尖都紧张的勾紧了。

    祁方焱擦干了宋斯宁的左脚,又握住了他另一只的脚踝,说:“你说呢。”

    “.........”

    宋斯宁听着祁方焱冷冽的声音,心中刚浮起那一点柔软又沉沉的下落。

    他知道答案。

    他觉得自己在自取其辱。

    这时祁方焱却反问:“你呢?应该也很讨厌我。”

    按照祁方焱的性格,他不会问这个问题,可是他忽然想到今天下午宋斯宁帮他说话的那一幕,他好奇就问了。

    宋斯宁不甘示弱,咬着牙说:“我也讨厌你。”

    祁方焱倒是平静,连头都没抬,拧干了毛巾又问:“讨厌我,今天为什么帮我说话?”

    宋斯宁心里又疼又难受,那些赌气的话甚至不需要想就脱口而出:“我不帮你说话万一他们把你换走了,我还怎么使唤你?”

    祁方焱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宋斯宁的脚擦好了,他端着水盆走进洗漱间。

    洗漱间里传来哗啦啦的倒水声,还有祁方焱洗手的声音。

    宋斯宁心里不甘,对着祁方焱背影高声问:“祁方焱,我这样说,你为什么不生气?”

    祁方焱关上水龙头,语气平淡:“没什么好生气,我早就知道了。”

    宋斯宁愣了一下,他歪着头手足无措的坐在床上,嘴角艰难的勾起笑了一声,声音轻颤着问:“….…你早就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

    “宋少爷出了车祸,眼睛看不见,腿也坏了,心里不舒服想找个人来折磨一下,这很正常。”

    祁方焱转过身甩了甩手上的水,望着宋斯宁似笑非笑的说:“只是不巧,这个倒霉蛋是我。”

    -

    卧室的大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宋斯宁一个人。

    已经是晚上十点,早就过了宋斯宁该睡觉的时间,宋斯宁却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刚刚才用热水泡过脚,应该赶紧放在被窝里才能保暖,可是宋斯宁的双脚却垂在床边,被空调的冷风吹得冰凉,甚至比之前还要凉。

    宋斯宁单手撑着床,右脚用力艰难的站了起来。

    他一手扶着墙,一只手朝前摸索着,忍着左腿上传来的剧痛,摇摇晃晃的走到了书桌前。

    书桌下有一个柜子,上了锁。

    宋斯宁的手在一旁的书柜上摸了两下,两本书很隐蔽的夹缝中摸到了一把钥匙,他将钥匙插入锁中,打开了柜子。

    柜子里的东西摆放整齐,最中间放着一个画本。

    画本用的时间久了,封面上沾着各种画笔的印子,宋斯宁双手探进柜子里摸索了两下,指尖在触到画本的时候颤了下,而后小心翼翼的将画本拿了出来。

    他翻开了第一页,是一幅素描画。

    画中绘下了绿色茂密的麦田,夕阳将下的落日,乡间道路上正在骑着机车的少年。

    少年的侧颜凌冽,染着一头银发,被风吹得发丝蓬乱,耳朵上的耳钉熠熠生辉,区区几笔便画出了他身上张扬肆意的锋芒。

    宋斯宁捧着那张画,苍白的指尖轻轻的抚摸过少年的脸。

    他像是早已经抚摸过千万次,铅笔的笔锋被抚摸的模糊不清,即便是现在他看不见了,手指还是能精准的落在那个人英俊的脸上。

    页子向后翻,有少年喝水时脖颈微仰的模样,有少年和朋友说笑时眉眼带笑的模样,有少年赢了比赛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还有很多很多.......

    这整整一个画本,上百张画,全部都是他。

    宋斯宁手指用力,垂下头将画本紧紧的抱在怀里,用力到肩膀都在颤抖,忽然他头抵到画本上,嘴巴勾起笑了起来。

    其实祁方焱说错了,每一句话都说错了。

    不是不巧,这个倒霉蛋是祁方焱。

    而是很巧,这个倒霉蛋只能是祁方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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