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卡
轉眼到了高二,喻功偉和梅萍已經離婚。
財産分割很簡單,S市這套價值幾千萬的房子留給梅萍,喻功偉帶着其他身家走。
梅萍不是沒想過讓喻功偉淨身出戶,但她咨詢過律師,喻功偉現在還有另一個孩子要養,所以雖然是過錯方,法官也不會判他淨身出戶。
現實有些殘酷,但律師說她撈到一整套房子已經可以了。
而報警這件事,她已經跟喻功偉撕破了臉,現在想讓喻功偉簽協議也不可能了。
梅萍不甘心,還是走了起訴離婚。
法庭上倒也沒出現父母雙方争搶孩子的狗血環節。
因為喻泛已經超過八歲,有自主決定能力,所以法官問他,想跟誰。
只要他選了,那一方是必須承擔起他的撫養任務直到成年的,雖然也沒有幾年了。
喻泛好像也沒得選擇。
他故意扭過頭,看了一眼喻功偉。
喻功偉像是怕跟他對視一樣,眼睛一垂,掌心在大腿上猛搓,身子前後晃悠,跟個擺鐘似的,恨不得時間過得再快一點。
其實要是小情人願意跟喻泛生活在一起,那簡直皆大歡喜,喻功偉肯定帶喻泛走。
但那是不現實的。
他雖然沒法說,但對新家庭來說,喻泛确實是累贅。
留給親媽是最好的選擇。
喻泛見喻功偉逃避的模樣,想扯唇笑一下,卻發現根本笑不出來。
他其實是很愛笑的,也很容易開心,這還是他第一次,覺得笑有點難。
這個年紀的男生都愛逞能,他也一樣,他想表現的灑脫一點,無所謂一點,但一擡頭,卻發現女法官朝他投來憐憫的目光。
毫無掩飾的,對一個家庭本很富裕的未成年的憐憫。
喻泛恍然意識到,這個時候,無論他僞裝的多好,在別人眼裏,都是可憐蟲。
喻泛開口:“我跟媽媽。”
喻功偉明顯松了一口氣,梅萍冷笑一聲。
然後就很平靜的結束了,也沒有出現母子相擁而泣之類牽動人心的畫面。
所有人都知道結果的事情,照本宣科演繹了一遍,沒有驚喜,沒有期待。
喻泛忍不住想,梅萍會不會也不想要他,但總歸比喻功偉心軟一點。
走出法院的那一刻,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他的身份徹底變了。
從無憂無慮的富二代,全家的寶貝,變成了累贅。
都說父母離異家庭的孩子會變得敏感陰郁,但他還好,他的生活裏不只有家庭。
還有朋友。
開完庭的第二天,喻泛還要上課。
現在家裏沒有了父母争吵,他卻習慣性睡不着了。
梅萍心力交瘁,沒心思管他,他打了一晚上謎鋒。
第二天照例遲到,跳牆,然後上課睡覺。
下課鈴一響,英語老師話音剛落,班主任就拿着一張紙走了進來。
“安靜一下,我來宣布一個好消息,我們班的晏汀予同學,程明陽同學在國際奧林匹克物理競賽上獲得個人一等獎,這對他們沖擊藤校來說是非常強的助力,希望其他同學也有點危機意識,你們已經高二了,知道嗎?”
全班同學配合的鼓掌,晏汀予一如既往沒什麽反應,仿佛那是什麽三好學生之類無關緊要的獎項一樣。
班主任走後,其他人不免向晏汀予和程明陽投去羨慕的眼光。
手握這麽重量級的大獎,藤校幾乎是穩了,要是再努力一年,說不定還能申到獎學金。
對于一向內卷的S市教育體系來說,藤校雖然值得羨慕但也就還好,畢竟很多同學的父母都是從藤校畢業的,看在校友子女的面子上,他們錄取也會比別人容易很多。
但帶獎錄取就不一樣了,這才是真的鳳毛麟角,能給家裏增光添彩的。
付瑤卻繃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
不是大哭,只是委屈的抽泣,聲音也小,只有肩膀不住顫抖。
奧林匹克物理競賽她也參加了,父母給她砸了很多錢培養,帶她出國參賽,可惜她沒能拿到名次。
兩相對比,付瑤倍感壓力。
“哎你看,學委哭了。”
“為啥哭啊,誰惹她了?”
“老師剛表揚完晏汀予他們她就哭了,是不是嫉妒啊,我記得她準備物理競賽也有半年了吧。”
“要不要去告訴老師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付瑤身上,有好奇,有疑惑,有擔心,甚至還有幸災樂禍。
付瑤漸漸成了焦點。
意識到這點,付瑤咬着唇,不敢出聲了。
她無地自容,又懊悔不已。
她不想成為班裏的笑話,只是情緒控制不住,後背還在抖,眼淚也噼裏啪啦往下滾。
喻泛扭回頭,定神看了幾秒,目光落在付瑤攥筆的拳頭上,他突然伸手,抽走了付瑤手心的筆。
付瑤感覺手心一空,吓了一跳,一時也顧不得哭了,猛地擡頭,就見喻泛奪了她的筆,笑嘻嘻地轉了過去。
付瑤又急又氣,眼睛紅紅的,帶着哭腔,猛拍喻泛的後背:“喻泛你還給我!”
喻泛聳聳肩,悠哉道:“不給嚕。”
付瑤抹了把眼淚,所有負面情緒同時爆發,她噌的站了起來,大口呼氣,伸手揪住喻泛的校服,狠命一扯,弓着身子去奪:“你給我!”
喻泛貓腰躲了幾下,校服外套都快被付瑤薅的不成樣子,領口緊緊卡在他脖子上,他被勒的咳嗽兩下。
付瑤眼中噙淚,剛欲罵喻泛沒個正經,就見喻泛似是終于受不了了,告饒道:“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不鬧了。”
他胳膊被猛拍了好幾下,這才一松手,把筆還給了付瑤。
付瑤怒目而視,可在抓住筆的瞬間,卻怔住了。
掌心除了筆,還有一顆旺仔牛奶糖。
倒不是多值錢的糖,不過是學校中午随餐贈送的,但包裝上卡通的旺仔形象正咧着大嘴沖她笑。
喻泛是在......安慰她?
付瑤頃刻間怒意全消,觸電一樣,把掌心攥的很緊。
“是喻泛把付瑤惹哭的?”
“喻泛真是閑的,欺負學委幹嘛。”
“就知道趁老師不在惹事兒,他可能是咱班最不着急學習的了。”
“哈哈人家天天睡覺,悠閑得很,就沒學過。”
節奏成功從付瑤嫉妒別人轉為喻泛欺負女生。
每個班都有嘴巴碎的,班裏有點大事小情就馬不停蹄的報告老師,國際部也不例外。
班主任沒過多久就殺了回來。
剛進教室,她就拉着一張臉,嗔怒:“喻泛,你欺負學委了?”
喻泛似乎沒料到班主任能來,他對上班主任的目光,懵逼地眨了眨眼。
班主任:“你看什麽看?一天心裏沒點正事,除了上課睡覺下課打游戲,招惹這個招惹那個,你還會幹什麽?你對得起父母一年給你交的學費嗎?你給我出去站着!下節課別上了!”
付瑤急道:“老師他沒欺負我!”
她眼睛還是紅的,淚水未幹。
班主任:“學委你不用替他說話,我把你調過去不是讓他影響你學習的,我看我在他身上花的心思也沒用,不求上進的......”
班主任話還沒說完,就見晏汀予從桌堂裏掏出一本練習冊,擺在了自己和喻泛桌子中間,翻開到最新一頁,用筆點着題幹,對喻泛說:“這道題考察Stokes’s law應用的條件。”
喻泛:“啊?”
晏汀予面色冷清,語氣微沉:“別看我,看題。”
喻泛有點被鎮住,聽起來,晏汀予并不十分開心的樣子。
于是他老老實實垂下眼,盯着滿是英文的物理題。
晏汀予:“首先是斜抛運動,要将運動分解,水平方向上的勻速運動和豎直方向的上抛運動......”
晏汀予自顧自的給喻泛講題,用筆在題上畫線輔助。
班主任站在門口不尴不尬。
她跟付瑤還沒說完,晏汀予卻給喻泛講起題了。
這時候再打斷學生學習,讓喻泛出去站着就不合适了。
班主任深吸一口氣,陰涔涔盯了喻泛幾秒,轉身走了。
付瑤洩了力,慢慢坐在椅子上,手指摩挲着那塊旺仔奶糖。
班主任一走,喻泛立刻抓住晏汀予的手背,眉眼彎彎:“班長,謝謝啊。”
他聰慧敏銳,知道晏汀予替他解圍,而老師一般不會拂晏汀予的面子。
晏汀予話音一頓,目光瞥了一眼喻泛搭在自己手背的手,快速扭開了眼神。
喻泛目光追上來,扒着晏汀予的胳膊:“怎麽不講了班長,你繼續講啊。”
晏汀予沉聲問他:“我講你聽嗎?”
喻泛點頭如搗蒜,知好歹又特別乖巧:“我聽啊,運動分解,我知道。”
晏汀予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想好申請哪所大學了嗎?”
喻泛一愣,不知道話題為何轉的這麽快。
後頭付瑤聽到兩人的談話,也不由屏息挺身,認真聽着。
晏汀予看喻泛的反應,心中難免着急。
自從意識到自己喜歡喻泛,他就忍不住規劃未來。
高中只有短暫的三年,還是不被允許的三年,怎麽能夠呢。
他想大學也跟喻泛一起上,但喻泛現在的成績,是不可能申請到太好的大學的。
晏汀予:“國家呢,你有想過要去哪個國家嗎?”
喻泛拄着下巴,陷入沉思。
他爸媽沒跟他正式談過這個話題,以往都是随口一說,今天說美國,明天說英國,拿不出個準的。
他不覺得自己能夠做主,畢竟這兩個國家的開銷,教育理念,氣候環境也有很大區別。
喻泛只好老實說:“我還沒問我媽。”
“好,不管要去哪裏,都得努力學了,現在補還來得及。”
晏汀予忍不住在腦中給喻泛規劃學習思路,這幾科如何補,怎麽補,參加什麽活動能事半功倍,更容易獲得名校offer。
喻泛單手撐着耳朵,看晏汀予認真思索的模樣,覺得過于嚴肅,又覺得正經的有趣。
“那你想去哪裏啊?”
晏汀予立刻答:“波士頓。”
喻泛想了想,若有所思:“波士頓好玩嗎?”
他還沒去過,這幾年喻功偉和梅萍忙着冷戰,所以一直沒帶他出門旅游,所幸他在家裏打游戲也很好。
晏汀予:“還不錯,離曼哈頓和賓州都不遠,學生卡有很多福利,冬天會下很厚的雪,但又沒有咱們北方那麽冷。”
喻泛眼前一亮:“雪啊,那我挺喜歡的。”
南方孩子,從小沒怎麽見過雪,對大雪漫天的場景總是充滿幻想。
晏汀予見他喜歡,眼睛微垂,壓了壓唇角:“嗯。”
那天回了家,喻泛沒空回憶法庭上的種種,而是打開電腦,開始搜索波士頓的大學。
不知是不是因為晏汀予提前給了他心理暗示,他看了一圈,越來越喜歡,覺得這個城市都是優點,曾經沒有目标也變得有目标了。
不過那些名校對他來說有點太遙遠了,他知道班裏很多人都考出了托福110,而他還沒開始準備呢。
他又搜波士頓不那麽厲害的學校,發現選擇還是不少的,有些要求并不是很高,他努努力差不多能錄上。
喻泛心底又湧起不少希望。
這天之後,他勁頭很足,學習态度端正不少,上課也能硬撐着不睡,晏汀予給他講題,他也老老實實的聽。
都說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但喻泛卻沒等到讓人刮目相看那天。
高二下學期,喻泛在房間裏咬着筆頭苦逼背單詞,卻聽到梅萍在客廳打電話。
梅萍:“什麽?廠子鬧火災?呵呵活該啊喻功偉,多行不義必自斃。”
梅萍:“你再說一遍?我們當時說好的,泛泛出國的錢,你出七成,我出三成,這是你答應過的,你簽了字的!”
梅萍:“不可能!我不信你沒有錢,你就是吃糠咽菜,也得把你兒子留學的錢拿出來。”
梅萍:“喻功偉,喻功偉!你耍無賴是吧!”
喻泛單詞背不下去了,趴在門縫聽,但大概喻功偉搶先挂斷了電話,外面沒聲音了。
從梅萍咆哮的只字片語中,喻泛隐約琢磨出,他爸生意出事兒了,涉及到他留學的錢了。
他心裏有點亂,但并不習慣往糟糕的方向去想。
可人生總是事與願違。
沒過多久,某天淩晨一點,他想去衛生間,卻見梅萍房間的門開着,燈光流淌一地,銀亮亮的,晃人的眼睛。
梅萍還沒睡,在和身邊的男人聊天。
“明奇,他現在不願意出泛泛的留學學費,你說我怎麽辦?我手裏這套房子應該值個幾千萬,要不我把房子賣了,換個小的,離咱們學校近的?”
蘇明奇瞥了她一眼,冷靜道:“你家孩子高中沒畢業,S市學區房六年一輪換,現在賣虧個百萬都是少的。”
“......也是,這套學區房名額被泛泛占掉了,但是我的工資不可能供得起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學校。”梅萍嘆氣。
蘇明奇:“那就不出國呗,國內又不是沒有大學。”
梅萍:“你什麽意思,我怎麽可能不送他出去了,他不去留學能去哪兒?”
蘇明奇:“高二轉學還來得及,再複讀一年。”
梅萍瞠目:“什......什麽?”
梅萍意識到自己聲音有些高了,又連忙壓低聲音。
蘇明奇推了推眼鏡:“而且你得早做打算了,辦理轉學還得一段時間,拖一拖就要高三了,況且你把這房子賣了給他留學,這筆錢大概率沒法從你前夫那要回來,你不能這麽一門心思不計較得失,轉學是性價比最高的辦法。”
梅萍郁悶:“你們法律人非得這麽理智嗎?我當然知道計較得失,我只是......你讓我再想想。”
蘇明奇轉身,撩起被子,背對着梅萍:“你想吧,你兒子的事我不幹預。”
燈光幽幽,梅萍一個人靠坐在床上,沉思。
沉思代表着猶豫,代表着,她在認真思考這個可能性,認真計較,得失。
喻泛突然沒了尿意,他在客廳黑暗處站了一會兒,突然覺得這個家很陌生。
明明是他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每一塊地板磚他都熟悉,但好像它們都在把他往外趕。
喻泛輕手輕腳地回房間了。
原來,父母離婚後,會有這麽多麻煩。
有關他的每一件事,都變成了麻煩。
第二天正趕上托福考試。
他暈頭轉向到了考場,對着電腦,看着滿屏的英文,突然不知道這題該答還是不該答。
渾渾噩噩撐下幾個小時的考試,一出考場,考的東西全都忘了。
然後上學,付瑤掐着點問他:“喻泛,你托福成績出來了吧,多少分?”
喻泛有氣無力,含糊道:“記不清了,78吧。”
付瑤瞠目:“78?你怎麽答的啊,這段時間不是好好學了嗎?78連學校都申請不了你知不知道啊?你要去念野雞大學嗎?”
晏汀予也皺了下眉。
他預估喻泛能考過80的,這段時間他一直留心喻泛背單詞的情況,以喻泛現在的詞彙量,不至于這麽點分。
喻泛睡眼朦胧,笑嘻嘻沒個正經:“随便吧,有大學念就行。”
付瑤氣急:“什麽叫有大學念就行?這段時間晏汀予給你講了多少題,我......我盯着你寫了多少天作業,你幾個月都堅持不了是吧!白浪費人家心血!”
喻泛強打精神,讨饒道:“哎呀學委你別生氣,我學不會有什麽辦法啊。”
付瑤杏眼圓睜,用力一拍桌子:“什麽學不會,你就是不上心,喻泛你就不能成熟點嗎,學習是你自己的事!”
喻泛眼睛一垂,用力點頭,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好。
晏汀予沉了沉氣,情緒比付瑤穩定的多:“行了,托福考試有的是,下次再考。”
然而,喻泛沒再報名下次考試。
這就是他最後一次英語考試了。
這年夏天來的很早,太陽烤的路面發焦,新聞裏每天都有人害了熱射病,汗流浃背的日子一天天沒有什麽不同。
C中校門口的垃圾桶,彌漫着一股奶茶酸馊的氣息,一只修長幹淨的手伸進滿是污垢的垃圾桶中,取出一張摩擦的有些舊了的學生卡。
卡片上印着像素極低的學生照片,照片上依稀能看出,那是個非常好看的男生,頭發微卷,皮膚白皙。
晏汀予小心翼翼地擦去學生卡上的髒污,失神地望着那張照片。
所有的規劃,腦中推演過無數次的美夢,在今天化為泡影。
喻泛消失的太快,以至于他沒有絲毫準備的,被漸日濃郁的愛意擊穿心髒。
胸口空蕩蕩的,他僵硬地走在太陽底下,像一具沒有靈魂的雕塑。
晏汀予抱着那沓複習資料和喻泛的學生卡回了教室。
他沉默的把所有東西收起來,坐好,拿出作業開始寫。
他看得清認得出所有英文,卻再也讀不懂了,回過神來,答案處寫滿了喻泛的名字。
這張學生卡後來跟随他一起來到波士頓。
沒有喻泛的波士頓。
他把學生卡揣在自己錢包裏,就像他爸會把他媽的照片放在錢包裏一樣,這麽做,有種莫名的儀式感,每次看到,心裏都會一軟。
他住的地方距離學校有四十五分鐘的步程,路上走的快點,可以将時間壓縮到三十五分鐘。
對比一下S市的通勤時間,其實也不算遠,但作為留學生,真沒有住的這麽遠的。
因為從公寓樓到學校有兩條街區并不安全,雖然那裏還有一家很知名的連鎖酒店。
國外就是這麽奇怪,越是繁華城市,越是烏煙瘴氣,流浪漢,土著,酒蒙子,嗜藥者,混跡在街上,穿的破衣婁嗖,蓬頭垢面,目光渾濁陰鸷的盯着來往的行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去打家劫舍。
當然,大部分時間,他們只會伸出手來,直勾勾地追着你,嘴裏連續不斷地重複着:“one dollar......”
直到行人目不斜視,疾步加速拉開距離,他們才會悻悻放棄。
有的課只能選在晚上,晏汀予不得不路過那兩個街區。
他當然也被搶過,對方只是個十三四歲的青少年,搶了錢包就跑。
晏汀予追了上去,而且追的果斷,利落。
這其實是件非常危險的事,幽暗的街道裏,不知還隐藏着什麽危險。
在這裏青少年藏刀搶劫都是很常見的事。
但沒辦法。
他錢包裏不僅有他兼職賺的所有現金,還有喻泛那張學生卡。
或許這種做法很幼稚,但他當下,根本沒有時間思考,全憑本能做事。
好在,這青少年沒帶利器,被追到掙紮了一會兒,錢包就被晏汀予奪了回去。
晏汀予冷臉扔給他五美元,轉身就走。
對方撿起錢,沒有得寸進尺。
現在回想,那段日子似乎過得很慢,可他又記得不是很清晰了。
日複一日,除了思念越發濃烈。
當時的他也不會想到,下次再來,他會帶着喻泛一起。
喻泛撫摸着粗糙醜陋的紅色牆壁,目光落在積滿灰塵的生鏽大門上。
這裏破敗的不像有人住着,但門前的雪确實被掃出了一條窄道。
晏汀予曾經吃過這樣的苦。
喻泛心裏一酸,喉嚨有些哽住。
他努力克制情緒,轉過臉:“對了,這麽久了,我還沒見過我的學生卡呢。”
晏汀予攬住他,輕吻一下:“回國後,我就收起來了,現在放在我家,其實剛回國你要當我爸爸那天,如果檢查我錢包就能看到。”
喻泛瞬間回想起那天,不禁失笑:“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
晏汀予也笑:“嗯,不過還是很出乎意料。”
喻泛瞥了一眼不遠處孤零零的連鎖酒店,扯唇,意味深長道:“不想當你爸爸,但是不介意偶爾叫你爸爸。”
回憶結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