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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章
    第 22 章

    晏秦越心裏咯噔一下。

    這話怎麽聽怎麽別扭,不知道的還以為宣告所有權呢。

    晏汀予眼梢微擡,掃了喻泛一眼,緩緩補充道:“我要他......加入DTG英雄聯盟分部。”

    晏秦越愣了一瞬,登時松了口氣,一時之間竟然忘了驚訝喻泛怎麽能通過試訓。

    他立刻唾棄自己思維太過發散,別說喻泛是個大大咧咧的電競直男,就說晏汀予,成長過程中也從沒跑偏過。

    晏秦越還記得晏汀予初中畢業典禮時,有女生特意送來一張畢業紀念冊,讓他填一下,好拿回去收藏。

    紀念冊花花綠綠,格外漂亮,最上面有淺粉色的火星文‘我們青春的回憶’。

    其中有個問題是“你的心儀對象是什麽樣的”,問題前面标了星號,代表必填。

    少年少女青澀懵懂的愛意流淌,都在這些隐晦的暗示中。

    晏汀予皺皺眉,似乎對這類問題很是厭煩,但礙于是畢業紀念冊,還是女生特意送來的,他不好不填。

    于是他頓了幾秒,在上面簡潔明了地寫道——乖巧,安靜,學習好。

    晏秦越當時偷偷看到,立刻腦補出一個梳着馬尾辮,長相清秀,溫柔恬靜,每次考試名列前茅的乖乖女形象。

    晏秦越記得自己笑呵呵問:“你喜歡這樣的女生啊?”

    他和兒子相處時間很少,以為這樣的話題能拉近父子距離。

    晏汀予青稚的臉上表情很淡,無所謂道:“差不多。”

    大人們都喜歡這樣的,所以等他長大了應該也差不多。

    但晏秦越卻在想,兒子跟他的審美還挺像,看來将來不用愁兒子劍走偏鋒了。

    老父親回過神來,不禁反思,人都說孩子在國外待久了母語會退化,經常出現提筆忘字開口忘詞的現象。

    看來确實很嚴重,晏汀予已經有表意不清的問題了。

    都怪麻省理工學業壓力那麽重,讓晏汀予根本沒時間回國跟老父親練練漢語表達。

    晏汀予問:“還有事嗎,手機要沒電了。”

    晏秦越:“啊?”

    晏汀予:“太晚了,你和我媽早點休息,我們也早點休息。”

    “......行。”晏秦越老臉皺起來,越聽越覺得這句話也很別扭。

    ‘我們’是誰?

    晏汀予已經把電話挂了,電量發出紅色預警。

    挂斷電話,晏汀予示意湯垣繼續辦正事。

    湯垣這才清了清嗓子,轉過身,笑對陳野說:“陳野,你實力可以的,就是經驗有點欠缺,多實戰就好了,但是DTG......”

    陳野抓了抓參差不齊的頭發,垂着眼道:“湯總你不用說了,我知道,電子競技菜是原罪,我技不如人,我認。”

    湯垣松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以後遇到什麽難事盡管找我,DTG也會一直關注你,加油。”

    陳野點點頭,從長桌上拎起自己的包,走之前,他有些眷戀地看了一眼偌大的訓練室,還有這裏昂貴齊全的設備。

    悵然幾秒,陳野頭也不回地走了。

    訓練室裏的人默默目送陳野出去,放松之餘,也對這個新人多了絲惋惜。

    喻泛大咧咧靠着電腦桌,擰開瓶可樂喝了口,語重心長道:“新人嘛,早點遇到挫折也好,職業賽場哪有一帆風順的。”

    衆人齊刷刷看向他,覺得他說這話很沒有說服力。

    喻泛搖頭嘆息:“由于我沒遇到什麽挫折,無形之中比大家少了很多進步的機會,我也是非常遺憾。”

    衆人:“......”

    潘窦真誠建議:“喻哥,以後少出門,容易被打。”

    湯垣用手點了點喻泛:“你等會兒再嘚瑟,你的事兒還沒交代完呢......”

    湯垣話音剛落,訓練室突然燈光齊滅,陷入一片黑暗。

    “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什麽情況!”

    “救命停電了?”

    “別吓我我怕黑啊!”

    “我手機呢?”

    “誰打個光快點!俱樂部裏有沒有蠟燭啊?”

    十多個大小夥子因為突然遁入的漆黑叫成一團,湯垣等他們喊夠了,才一拍腦袋:“我給忘了,街道說今天線路檢修,要停電幾個小時,今天就到這兒吧,大家互相幫助,回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說。”

    訓練賽開始前,所有人的手機都被收起來了,因為湯垣擔心喻泛表現不好,怕有人偷拍,視頻流出去,對喻泛造成不好的影響。

    當然,作為老板兒子的晏汀予他不敢管。

    現在一摸黑,大家都找不到自己的手機,彼此撞來撞去,誰也不知道身邊是誰。

    訓練室裏微弱地亮了一下,似乎是手機屏幕的閃光,但又很快熄滅。

    人眼要一段時間才能适應黑暗,喻泛也忍不住伸手向前摸去。

    要是訓練室沒有這麽多人,他憑借記憶,應該也能走回宿舍。

    就在他揮手亂摸的當下,突然有只手伸過來,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只手掌心幹燥溫熱,手指修長,輕松就能将他的手腕環住。

    喻泛頓了頓,試探性地喊:“晏汀予?”

    不知道為什麽,他就覺得抓着自己這個人是晏汀予,剛剛那短暫的亮光,就是從晏汀予的方向發出的。

    “嗯。”一片嘈雜聲中,晏汀予低沉又短促的聲音傳來。

    喻泛轉念一想,晏汀予一定是對俱樂部的地形還不熟悉,所以需要他帶他回房間。

    這麽好的逗弄人的機會,喻泛怎麽可能放過。

    他唇角一翹,眼睛彎起來,剛要開口,突然聽晏汀予在他耳邊輕聲道:“別怕。”

    晏汀予的語氣依舊冷冷淡淡,但這兩個字一出口,喻泛覺得胸口像是被電流擊中,酥酥癢癢的。

    他愣了愣,把準備好的調戲的話咽了回去。

    晏汀予手上一用力,将他拉到身邊,喻泛感覺自己撞到了晏汀予的手臂。

    其他人已經去放手機的櫃子裏找自己的手機了。

    潘窦:“岑兒,你找到手機沒有?記得帶我回去啊!”

    許岑:“哦好。”

    李澤南:“出息,這幾步道天天走,閉眼都能摸到。”

    潘窦:“你不懂南哥,我怕黑,岑兒放假回家那幾天我都睡不着覺。”

    李澤南:“真好意思。”

    潘窦又問:“喻哥你找沒找到手機啊,我就不跟你一起走了啊,咱倆不一個屋。”

    喻泛:“......随便。”

    他的手還被晏汀予緊緊拉着。

    喻泛胡思亂想,晏汀予是不是以為他也怕黑?

    其實他不怕,一點都不怕,以前戰隊去鬼屋玩,他都是在前面打頭陣的那個。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平時特別争強好勝,現在卻一點也不想證明自己。

    俱樂部不少隊員的手機都是蘋果,一時之間想要分別出來,實在是太難了。

    門口堵着一堆人,湯垣說:“不着急的直接回去睡覺,明早再拿吧,省得拿錯。”

    喻泛晃了晃被攥着的手腕:“咳,先回去吧,他們還不知道翻到什麽時候呢。”

    “嗯。”晏汀予沒有異議,摸着牆壁的邊緣,帶喻泛走出了訓練室。

    走廊上也是一片漆黑,窗外也沒有燈光洩進來。

    看來這條街道檢修的夠徹底的。

    清冷的走廊上,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喻泛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碰到S市停電,他竟然還覺得有點興奮。

    “晏汀予,你記得路嗎?”

    喻泛因為看不清,所以說話時下意識仰起頭湊近晏汀予,但他又并不知道自己湊到多近。

    晏汀予嗅到帶着甜甜可樂味道的氣息,近在咫尺,淺淺的呼吸給他一種稍微俯身,就能含住喻泛唇瓣的錯覺。

    晏汀予睫毛顫了顫:“你告訴我。”

    感覺到晏汀予的呼吸,喻泛才知道自己靠的多近。

    他立刻縮回來,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好險好險,要是不小心親到晏汀予,估計要把這位嚴肅正直心無旁骛的學霸氣死了。

    “嗯......往前走,去樓梯,現在電梯也用不了了。”

    喻泛主動走在前面,步子邁的還挺大,好像在甩掉剛剛的心虛。

    晏汀予卻好像并未在意,只是用力攥了攥他的手腕:“慢點。”

    黑暗中,視線沒了,其他感官就變得格外敏感,晏汀予的任何一點小動作,喻泛都感受得深切。

    他感覺自己的脈搏在晏汀予指腹下跳得很沉很快。

    喻泛忍不住開口化解這點別扭:“晏汀予,你不怕黑嗎?”

    晏汀予:“不怕。”

    “哦。”喻泛推開安全通道的大門,感覺一股潮濕的氣息從樓梯間撲來。

    他們平時都很少走樓梯,因為俱樂部電梯很多很方便。

    喻泛好奇道:“你怎麽知道我怕黑呢?”

    是不是誰亂傳謠言?

    黑暗中,晏汀予向他看了一眼。

    不然你為什麽不敢一個人睡?

    還有,晏汀予說:“高一,你讓老師給家長打電話,說家裏燈壞了,怕黑,讓他們晚上回家。”

    “哈?”喻泛訝異,“高中的事你還記得呢?”

    晏汀予淡淡道:“才五年,又不遠。”

    喻泛拍了拍腦袋,吐糟自己:“我記性好差,大部分都忘了。”

    晏汀予很輕地嘆息一聲:“知道。”

    不然你根本不會在我面前隐瞞Lunar這個名字,你該知道,這名字是怎麽來的。

    喻泛沒注意晏汀予的嘆息,笑道:“唉,其實......”

    其實如果他真的讓老師給家長打電話說燈壞了,那也是假話。

    他肯定是自己故意弄壞的,為了讓喻功偉回家來。

    那時候他已經隐隐猜到父母的感情出了什麽問題,但還天真的以為,只要喻功偉回家,跟梅萍好好在一起,一切裂痕都能彌補。

    所以他絞盡腦汁,制造各種麻煩,只為讓喻功偉想起這個家。

    可當喻功偉真的回來了,兩個人卻是無休無止的争吵。

    後來就連他也想父母趕緊分開,別折磨彼此,也別折磨他了。

    “其實什麽?”晏汀予腳步一停,問道。

    喻泛揉揉鼻子:“哈哈,逗你呢,沒什麽。”

    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糟心事,就別說出來影響晏汀予心情了吧。

    哪有人會愛聽這種東西。

    兩人沿着樓梯一路向上,直走到四層宿舍區。

    他們出來的早,其他人都還沒上來,喻泛嘟囔:“也不知道潘窦能不能幫我把手機帶回來。”

    晏汀予漫不經心問:“你跟潘窦關系很好?”

    喻泛理所當然道:“是啊,他跟我差不多時間來DTG,挺貧的,但人很夠意思。”

    晏汀予繼續引導:“所以你和他都怕黑,許岑放假回家你們會一起睡嗎?”

    喻泛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誇張道:“怎麽可能!他上輩子是救過我的命嗎?”

    “哦。”黑暗中,晏汀予滿意地扯了下唇角。

    門打開,屋裏果然只有應急燈亮着,燈光很淡,只能勉強看清人影。

    喻泛垂眸看了一下兩人抓在一起的手臂,想着怎麽能自然而妥帖的分開。

    晏汀予察覺到他的目光,手一松,将他放開。

    喻泛立刻大咧咧抖了抖衣領:“好熱,怎麽這麽熱,晏汀予你要不要洗澡?”

    他在訓練賽的時候就出了很多汗了,尤其最後跟晏汀予打的兩把。

    晏汀予沒怎麽出汗:“不洗了,訓練賽前洗過了。”

    喻泛回憶了一下,好像吃完晚飯後晏汀予回了趟宿舍。

    喻泛:“哦,那我去洗了。”

    晏汀予皺眉:“沒有燈你怎麽洗?”

    喻泛無所謂:“摸黑洗呗,身上太黏了,不洗難受。”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怕黑。

    晏汀予瞥了一眼微弱的應急燈:“你可以把門開着點。”

    喻泛:“好。”

    喻泛從自己床上摸到睡衣,拽起進了浴室。

    他的睡衣都是各式各樣的大T恤,穿着也方便。

    晏汀予手機不能充電,也沒有燈光,沒法分心,只能在床上幹坐着。

    很快,他聽到浴室傳來淅瀝瀝的水聲。

    門開着,聲音毫無阻礙地灌入室內,溫熱的水汽也一同蔓延,喻泛拖鞋踩在沾水的地面,嘎吱嘎吱響。

    那是房間中全部的聲源,吸引力的中心。

    晏汀予按了下中指骨節,強迫自己冷靜點。

    這點刺激都應付不了,還怎麽徐徐圖之,喻泛現在什麽都不懂,他不能冒進。

    然而很快,空氣中飄來淡香的海鹽沐浴露味兒,絲絲縷縷,萦繞在人鼻翼。

    晏汀予喉結一滾,閉眼默背起了開普勒第一定律,哈勃的宇宙膨脹定律,海森堡的不确定性原理......

    心終于漸漸安定下來。

    喻泛突然在帶着回音的浴室叫他:“晏汀予,我看不清哪個牙刷是我的怎麽辦?”

    晏汀予眉尖一抽:“你的在左......”

    喻泛靈機一動:“我借點光看一下!”

    說着,一只濕漉漉的細胳膊從浴室門口探了出來,腕骨上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喻泛借着應急燈光晃了晃牙缸,眼睛努力端詳一會兒,“嗖”的一下把胳膊縮了回去:“這個是你的。”

    晏汀予:“。”

    牛頓萊布尼茨公式基本形式為......貝努力方程是......二階常系數齊次線性微分方程解法是......

    過了好一會兒,水聲停了,喻泛洗完了。

    他窸窸窣窣地擦幹淨身上,又摸索着套上了大T恤,然後才小心翼翼地踩着水走出來。

    喻泛站在應急燈邊擦頭發,好心提醒:“我洗完了,浴室滑,你刷牙小心點兒。”

    “嗯。”晏汀予從床上起身,打算去刷牙洗臉。

    他剛走到浴室門邊,就見喻泛低呼一聲:“靠,我睡衣穿反了!”

    話音剛落,還不待晏汀予有所反應,喻泛幹淨利落地撩起T恤下擺,将睡衣給脫了下來。

    淡色燈光下,他的皮膚被照的如月光樣瓷白,卷發上未幹的水痕沿着發稍滾落肩頭鎖骨,水光彙聚成珠,在重力的作用下滑下來,潤濕的皮膚暴露在空氣中,頓時感到一片涼意,毛孔緊縮起來。

    與之同時縮緊挺起的,還有胸前兩點粉紅。

    喻泛把T恤翻了個面,重新套在頭上,下擺滑落時,還在挺起的小尖上頓了半秒。

    喻泛嘀咕:“我說怎麽這麽難受,停電真麻煩啊。”

    晏汀予手指攥在浴室門把手上,沉默半晌,轉身回床。

    喻泛一愣:“你幹嘛去?”

    晏汀予嗓音些許沙啞:“拿浴巾洗澡。”

    喻泛一時沒反應過來:“啊,你不是洗過了嗎?”

    晏汀予按了按太陽穴,努力克制自己回想方才的畫面:“又想洗了。”

    喻泛毛巾頂在頭上,卷發軟趴趴垂着,只露出一張瑩白的小臉,無辜道:“可是熱水器的水我好像快用完了啊。”

    晏汀予面色冷靜,越過他走進浴室:“正好。”

    晏:很愛停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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