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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溫二妞
溫二妞最初管理自家的莊子,只是為了給自己尋點事情做。
不然喻大哥開醫館,大哥開食肆,三伢去學塾,家裏其餘人都各有的忙,倒把不學無術的她顯出來一般。
她對自己的認知也很明确,她除了性子大方些,嘴皮子利落些外,着實沒什麽過人之處。
唯獨因為從小生于鄉野,在農事上更為熟悉。
開始時,她想的也簡單。
農莊有田地、有雞鴨,操持好了,就和在村裏時一樣,先緊着自家吃用,若有多餘的就拿到坊市上換些錢,僅此而已。
無非是過去在後院養五六七八只,現在養個五六七八十只的區別。
哪知後來經營起來,居然也漸漸有了規模和盈餘。
雞鴨鵝加起來早就有了數百只,豬也養了幾十頭。
還有岳哥兒上山給她逮來的兔子,這東西一窩能下好多兔崽子,攢夠了她就往縣城裏的各大酒樓賣一批。
在這之外,還開始嘗試繁殖牛和羊,牛可以賣作耕牛,羊可以賣肉或者賣羊乳,農業養殖兩手抓,銀子滾滾來。
家裏頭不缺她掙的這份作貼補,只說讓她盡數留着當嫁妝。
但在溫二妞看來,嫁不嫁的還言之尚早,錢擱在手裏就是死的,需得想個辦法讓錢生錢才算是盤活。
打聽了一圈,綜合了家裏人的意見,溫二妞最後還是決定都置辦成田地。
現今盛世太平,地價年年看漲,只要手裏頭地多就有底氣,斷不會吃了虧。
于是幾年裏,她陸陸續續又在壽安縣城郊陸陸續續置辦了百來畝的田地,赫然已是個小地主了。
其中有五十畝收來時是荒地,那年縣衙推出了一些個所謂惠農的舉措,其中有一條便是鼓勵墾荒。
劃出來的幾百畝土地,其地價十分之低廉,簡直和白送無異,就是荒地上雜草快趕上人高。
再加上撂荒多年,縱然開墾出來也全然算不上肥沃,頭幾年怕是只能種種豆子慢慢地養地,還得搭進去許多肥,需知糞肥可是也要靠買的,好些人掂量了掂量都覺得不值。
哪怕長遠了看能夠回本,那也不知道是幾年後的事了,是以無論衙門怎麽游說,也未見得幾個農戶真的掏錢購置。
唯有城中商戶,秉持着在衙門面前做做樣子賣個好的原則,你十畝我十畝的解決了些。
可溫二妞卻一舉拿下五十畝,就算價廉,這也是幾十兩銀子,拿去買肥田也能挑一挑了。
只因別人擔心土地貧瘠種不出糧食,溫二妞卻是不怕的。
誰說買地只能種糧食?
喻大哥說過,許多草藥對土地肥力的要求都不甚高,而種植得當,利潤則全然高出普通糧食。
這五十畝地,她已打定主意全都辟成藥田,現今家裏有周家藥鋪的線,全然是不愁賣的。
但即使她心裏有十成的把握,仍舊有那多事之人于背地裏說她胡鬧。
言她過了雙九之年,眼瞅着要二十,竟還待字閨中。
合該說個人家嫁了,成天在外頭倒騰荒地算是什麽事?
不安于室,不守婦道。
數年來,上門合媒的也有不少,她橫挑鼻子豎挑眼,仿佛一個都看不上。
莫不是當真以為自己是天仙下凡了。
溫二妞對這些不以為意。
若是說到她臉上,她勢必要和那人論個高低長短的。
但誰人背後無人說,總不能挨個找出來把舌頭擰了。
日日單為這些事煩心,怕是日子也不用過了。
哪知過了幾天,那個帶頭嚼舌根,說她抛頭露面不守婦道的人,竟鼻青臉腫地背着根帶刺的荊條,跑到溫宅門口跪下請罪。
一邊聲淚俱下的磕頭道歉,一邊管她叫姑奶奶。
沒等溫二妞反應過來,又啪啪左右開弓地抽了自己幾個巴掌,說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鵝肉,保準從今往後不出現在溫二妞面前,污了她的眼。
來往的人盡數看在眼裏,其中那等也在背地裏議論過溫二妞的,少不得也變了臉色,知曉溫家是不好惹的門戶。
溫二妞睨着此人,只覺得自己多說一個字都是給他臉。
當即令他将道歉之語寫下,簽字畫押後便讓人滾了。
收好字條,她留下一句“我出門一趟”,就匆匆帶着貼身的丫鬟離了家門。
究竟誰給了這人教訓,當真是不用腦子想都能清楚明白。
縣城內,雲氏武塾。
許狗蛋,現在該叫許淼了,先前考武舉,因為國喪耽擱了三年,後來舉人一試不中,現今還是秀才功名。
不過武塾夫子也道,他只是差了點運道。
況且他還年輕,來年再下場,不愁榜上有名。
因功夫出色,學識也算紮實,現今便留在武塾當了個武師傅。
自行精進功夫與課業的同時,一月的收入也頗為可觀。
來往的學生,見了他也要尊稱一句“師父”或是“夫子”了。
任誰來看,許淼能從一介農家子到今日,出息着實是不小。
要知道甭管是文成武就,只要頂着“秀才”的頭銜,就可以見官不跪,月月領衙門的貼補,分免糧稅的官田。
雲氏武塾的主人,年過不惑的雲夫子,也不過也是個武秀才罷了。
許淼已經算是年少有成,前途不可限量。
但許淼清楚,自己做到的還遠遠不夠。
這日他正趁着課間休息時檢查院子裏的木樁,考武舉的小子們都一身蠻力,木樁時不時就會被打壞,若不及時修理更換,反而容易傷人。
正在忙碌之間,有個武塾裏的小子跑過來道:“許師父,外頭有人找您呢,您快去看看吧。”
雲氏武塾名聲在外,時常有人上門打聽送孩子來入學之事,許淼不疑有他,當即朝大門外走去。
結果剛走到附近,眼尖的他就瞥見一片鵝黃色的衣擺。
這顏色的衣衫十分挑人,而他所知的人裏,唯有那麽一個,愛穿且穿得好看。
跟在許淼後面一道前來的武塾小子,當下就見他那素來說一不二、嚴厲有餘的許師父,竟是當場旋了個身,一副不敢去見人,預備着溜走的架勢。
可惜許淼還沒來得及擡腿,那鵝黃色裙衫的主人就已現了身。
“許淼,你這是要往哪裏去?你若是再溜,就別怪我當着你學生的面,把你小名喊出來!”
許淼頓時汗流浃背,趕緊使眼色讓那傳話的小子快走。
這小子是在課上吃過許淼苦頭的,哪怕再好奇師父的小名,也不敢觸他逆鱗,當即腳底一抹油,撤退得比誰都快。
一時間這武塾前院只餘下了溫二妞和許淼,後者冷靜了半晌,才鼓起勇氣轉過身道:“你今日怎麽有空過來?”
溫二妞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你說我為何過來?”
她有心直接開口詢問,但此事卻不好四處宣揚。
好在他們兩個打小一起長大,別的不說,默契足夠。
一個眼神,就令許淼乖乖跟在她身後。
武塾所在地是個大宅子,雖說大半地方都被修成了練功的場子,放滿了木樁、沙袋、刀槍劍戟棍棒等,
實則往裏走走,還是有個像模像樣的小花園。
溫二妞不是頭一回來了,她熟門熟路地走到花園中的亭子裏站定,一轉身,就見許淼站得筆直,活像被夫子罰站。
若是她正強行板着臉,怕是就要笑出聲了。
她清了清嗓子,冷臉道:“我問你,那姓肖的混賬是不是你出手教訓的?”
許淼眼觀鼻鼻觀心。
“我不認識什麽姓肖的。”
溫二妞冷笑。
“跟我裝蒜是吧?許狗蛋,我可是連你的光屁股蛋都見過!你真當你扯謊我看不出來?”
許淼打定主意不承認,他知道溫二妞素來不喜歡自己插手這些事。
孰料溫二妞話鋒一轉,兇巴巴道:“我看你是瘋了!你現今可是有秀才功名的人,若是被人檢舉以武犯禁,是會被革除功名的你知不知道!”
許淼愣了。
他本以為溫二妞是來“興師問罪”,怪他打了那混賬不說,還讓他在門前鬧出一番笑話來,哪知溫二妞上來卻是在擔心他本身。
說句實話,負荊請罪當真不是許淼的本意,今晨他聽到時也十分驚訝。
想來大約是那晚蒙麻袋揍人的時候,放的狠話把人吓破了膽,以為是溫二妞雇了人找他麻煩,生怕不這麽高調,以後會隔三差五被人拖進暗巷裏痛毆。
見隐瞞不過,他承認的同時解釋道:“放心,我是叫了幾個朋友一道做的,做得很幹淨,決計沒人查得到。”
“這種事莫要再做了,若是為了這等市井小人的一句渾話,就将自己辛辛苦苦得來的功名搭進去,豈不是得不償失?他一條爛命也比不上你的前程!”
溫二妞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仍舊是直來直去的,若是旁人在,八成要說一句這姐兒性子怎的這麽悍,許淼則是覺得心裏甜滋滋的。
不過見溫二妞是真的動了怒,他此番也的确是沖動行事,故而道:“我明白,下次我換個聰明些的法子。”
溫二妞上前擰他耳朵。
“你還想有下次?以後這些事你不用管,誰惹了姑奶奶我,我自會自己去撕他的嘴。”
許淼摸摸鼻子,登時不敢再言語,心道若是再多兩句,怕是自己的耳朵先要被撕掉。
等溫二妞順勻了氣,收了手,再看許狗蛋人高馬大的一個武夫,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被自己一頓劈頭蓋臉,在一旁半個字蹦不出,又覺得話是不是說得太狠了。
她起身圍着亭子轉了兩圈,想着怎麽彌補一番,随即面不改色道:“喻大哥前個還提起你,說是你有日子沒來家裏吃飯了,近來若是有空,就挑日子來一趟吧。”
她沒說溫野菜,是因為溫野菜這個親大哥一直對許狗蛋這個“妹夫”頗有微詞。
就算是搬出來,對方也不會信,還是喻大哥更好用些。
若是往常,許淼聽了這話定然別提多開心了,八成隔日就會拎着酒和點心上門蹭飯,哪知這回只抿了抿唇道:“二妞,在我考中舉人之前,想着還是少上門的好,免得耽誤了你。”
溫二妞柳眉一豎。
“你什麽意思?莫不是……有了別的相好不成?”
許淼差點跪下。
“怎麽會!我的意思是……”
他心一橫道:“我若中不了舉,便無顏娶你過門,可也不能讓你白白空耗青春。你現今有家世,亦有事業,什麽好的親事說不到。我來年再下一次場,若是能夠一舉高中,便上門提親,若還是不成……你,你就莫要等我了。”
他說完這番自去年落榜後,就憋在心裏許久的話,覺得周身一松,可也預料到,這會激起溫二妞何等激烈的反應。
果然溫二妞豁然向前,與他咫尺相對。
明豔的容貌如同灼灼的石榴花,那般奪目、耀眼。
“許狗蛋,你何時變成這般扭扭捏捏的模樣了?我溫二妞看上的是你這個人,又不是什麽勞什子的舉人功名!況且我這些年不嫁人,也不是單單為了等你,單純是我不想那麽早就嫁為人婦。”
在溫二妞的心裏,她只要一日不出嫁,就還是一日的溫家二娘子,就還是大哥的小妹。
因而也樂得拿着許淼曾經說的話當做擋箭牌,既能躲去一概說媒拉纖的煩惱,又能安然在家裏繼續待上幾年。
至于旁的男子,還真都入不了她的眼。
“不過我到底也不是廟裏的姑子,這幾年莊子有了起色,想來也該談談這樁人生大事。”
溫二妞這般說着,瞅見許淼方才被自己揪紅的耳朵動了動,整個人好似一下子緊張起來。
她隐隐忍笑,故意道:“也就是這一年了,某些人若還不上點心,屆時我保不齊被誰家俊俏公子給聘了去,到那會兒啊……怕是黃花菜都涼咯!”
說罷她就轉身欲走,身後的許淼一路追到大門口,總算憋出一句,“你說讓我去家裏吃飯,可當真?”
溫二妞頭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我若說是假的,你就不來了不成?”
說罷嘆了口氣。
自己天天罵“呆子”是不假,這厮怎麽還真越長越呆了?
但也沒辦法。
她攜着丫鬟越走越遠,同時忍不住揚起了唇角。
晚上更三伢的個人番外。
以及狗蛋會考上的(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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