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二更合一
我可是和你睡一個被窩的人
溫野菜并不意外喻商枝想收徒弟, 而是意外他這麽快就看好了孔麥芽,且下決定之前會與自己商量。
“你的徒弟,自然是你決定, 我看麥芽那丫頭怪伶俐的,最重要的是她本就識文斷字。”
說話時溫野菜在擦桌子, 這兩天或許是麥收季節的緣故,風一刮,屋裏的家具上都落了一層灰。
喻商枝拿了一塊布幫着他一起, 接着道:“我的确是看好了麥芽識字這一點, 而且或許是因為他爹的緣故, 瞧着她對學醫還有幾分興趣。”
溫野菜沒想太多,聞言便贊成道:“那不就挺好, 而且我猜你是不是因為今天果哥兒的事,覺得有個哥兒或是姐兒幫把手挺好的,不然總有些你作為漢子要避嫌的時候。”
喻商枝不得不感慨, 溫野菜的腦子轉得也很快。
這麽想着,自然也就這麽說出了口。
溫野菜頓時像被誇獎的小狗,微微得意道:“我可是和你睡一個被窩的人,若是連你這點心事都看不出來,那不就白睡了?”
“什麽睡不睡的, 正兒八經的事被你說出來好像也不正經了。”
喻商枝看了溫野菜一眼,把他手裏的抹布接過來, 在靠近自己的木盆裏涮了涮。
他把這事同溫野菜商量,也是有另一層緣故在。
“只是若是收了麥芽當徒弟, 往後咱們家和孔家的牽絆便會更深。”
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孔麥芽身後的家是個燙手山芋, 孔意恢複地再好, 也是一輩子都站不起來,現在兩家的關系單純可以理解為好心的郎中與病患,若是孔麥芽真的認喻商枝當了師父,說是日後要當親戚那般相處,也是不為過的。
喻商枝不是無家無口的孤家寡人,且還是贅婿,這些事自然要和當家的溫野菜商量明白。
他再好心,也不能拉着家裏人和自己到處去獻愛心,這個幫一把,那個幫一把,便是家底再厚也禁不住。
溫野菜彎下腰,和喻商枝一起把抹布丢在水裏涮。
擦下來的只是一層浮土,并不難洗,過一水也就幹淨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這也無妨,麥芽是個知恩圖報的,孔意更不是那等會故意拖閨女後腿的人。日後他恢複地好些,能靠手藝活賺上幾個子,家裏不至于揭不開鍋,這個家就算立住了。咱們要做的,無非是添把手。”
喻商枝思索片刻,決定把所有問題都盡可能說得清楚。
“我不會只有麥芽一個徒弟,往後若是二妞或是三伢,還有咱們以後的孩子想走這條路,都是不礙事的。”
溫野菜聽到這裏,手上的動作一頓,含着一抹笑望向喻商枝。
“你這話裏話外的,怎麽好像生怕收了麥芽當徒弟,我就要埋怨你一樣?”
“收徒是大事,日後她要叫我師父,叫你師母,既是教導,亦是撫育。”
在水盆裏,喻商枝握住了溫野菜的手,兩人手指交握。
“所以我要把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利害關系都講明,若是收了麥芽做徒弟,反而讓咱們這個小家生出矛盾,豈不是适得其反。”
溫野菜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喻商枝這個人,若是以前,他可能會覺得對方婆婆媽媽的,可現在他不會這麽想了。
非要說的話,他願意用一個肉麻兮兮的詞來形容,那就是溫柔。
他能感受得到,喻商枝是真心實意地待自己,包括二妞和三伢。
他看重這個家,才會在決定收徒之前,絮絮叨叨地同自己商量。
因為收徒不是大街上随便抓一個人,指點兩句那麽簡單,而是把孔麥芽納入這個家的羽翼之下。
就像方才說的,他們一個是師父,一個是師母。
他倆百年之後,除了膝下兒女,徒子徒孫也要披麻戴孝。
溫野菜認真地考慮一下,點了點頭。
“別想太多了,我還是那句話,贊成你收麥芽為徒弟。你這一身本事肯定是要傳下去,二妞就別想了,她就不是個讀書的料,你看你教她的大字,一天學五個忘三個,還不如我呢,至于三伢……”
喻商枝接上他的話。
“三伢聰慧,而且過于聰慧了,他願意回學塾讀書,我尋思日後八成要走科舉的路子,醫術可以當個興趣,不可耽誤他的主業。”
溫野菜應了一聲,“沒錯,我也是這麽想,說不準以後咱們家真能出一個秀才公。”
說完又笑道:“至于咱們兩個的孩子,如今還沒投胎到我肚子裏呢,等日後長大了,更不知什麽脾性,像你還好,若是像我,估計只能去山裏學打獵讨生活了。”
他想得開,本事是喻商枝的,願意傳給誰,怎麽傳,自己都不會過問。
總不能因為人家入贅到溫家來,連醫術都不能傳外姓。
最後索性道:“既如此,你就趕緊找機會去問問麥芽的意思,可別咱們在這說半天,人家小丫頭不樂意。”
天色已晚,不忙着問。
第二天意料之中的,孔麥芽早早地在地裏等着幫忙割麥子。
臨近晌午,溫家兩畝旱田上的麥子全都收幹淨,勉強夠兩石。
在樹下拿出準備好的吃食和飲子,簡單墊了墊肚子,一家人又轉移到了曬場,把麥子堆成垛,看着結結實實地才放心離開。
今日除了麥子收完,還有一點特殊的,那就是五月初五端午節。
每年的端午和麥收都趕在一起,但村裏包得起粽子的人家不太多,畢竟這東西要用糯米,可比白米還貴。
溫家自然是舍得包的,所以溫野菜喊了孔麥芽同他們一道回家,就是不吃飯,也必須拿兩個粽子走。
孔麥芽照舊被溫二妞一路推回家,進了門見糯米還泡在水裏,便也不再扭捏,洗了手就坐下幫着包粽子。
過了一會兒,溫二妞又拿來自己編的五彩繩,給全家每個人都戴上,多出來的一條給了麥芽。
五彩繩的尾端留了長長的穗子,叫做長命穗。
按照習俗,這根繩要戴到端午節後的第一場雨,然後剪斷丢進水坑。
孔麥芽低頭仔細看了看五彩繩,發現當真用了五個顏色的絲線,對着光看像是在發亮。
她謝過溫二妞的好意,同時心裏又想着該做點什麽還給二妞。
說回粽子,斜柳村和喻商枝上一世待的地域一樣,都是吃甜粽。
家裏有事先備好的紅棗和花生,還熬了一鍋赤豆沙。
先把粽子葉折成三角,再把糯米和餡料填進去,最後包起來打個結。
粽子吃多了不好克化,這個天氣更不好存放,所以一般包上夠吃一頓的就結束。
等粽子在鍋裏蒸上時,喻商枝和溫野菜便招招手,把孔麥芽叫進了屋裏。
“麥芽,你過來,我和你喻叔有事同你商量。”
孔麥芽有些心慌,不知道喻商枝和溫野菜是要跟自己說什麽。
戴着五彩繩的手腕細細弱弱,泛着村裏孩童常見的小麥色。
進了門後,她也不坐,兩只手的手指纏在一起。
“喻郎中,是不是我爹的身子又不好了?”
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誰料喻商枝卻道:“你爹好着呢,和他沒關系,接下來要說的,是你的事。”
“我的事?”
孔麥芽擡起頭,面露不解。
哪知接下來喻商枝說的話,令她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麥芽,我如今在村裏行醫有段時日,常覺得一個人忙不過來,缺個幫手。在家時雖然偶爾三伢能幫我謄寫方子,分揀藥材,但他到底也身子弱,且明年開春八成就要去學塾念書了。我先前見你對學醫之事有些興趣,便想問問你,可願拜入我的門下,随我學醫?”
這一段話恍若一記鐘聲,撞入孔麥芽的耳畔。
喻郎中……
竟要收她為徒?
孔麥芽的嘴張張合合,半天才語無倫次道:“我……我願意,可我……我只是個姐兒,姐兒也能當草醫郎中麽?”
喻商枝沒想到孔麥芽的第一反應竟是問這個,溫聲道:“為何不可以?雖然世道所限,除了男子之外不能科舉入仕,但從醫一道,并無拘束。你爹也沒有因為你是個姐兒,就覺得你不該讀書識字,對麽?”
孔麥芽茫然地點點頭,“是,我爹從小就告訴我,他不贊成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德’,他的女兒不說能出口成章,吟詩作對,起碼也該會念書,懂算賬。”
後來他爹受傷癱了,她也懷疑過這句話。
會念書懂算賬又怎樣,他爹照樣沒法下地幹活,賺不到錢,她日後也注定随便嫁一個漢子,從此背着孩子在田間地頭與竈臺牲口棚之間忙活。
可這一刻,她明白了。
若自己不識字,這個能學醫的機會就絕不會落到她的頭上。
喻商枝見她仍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遂道:“此事只是要先問過你的想法。若你願意,咱們就選個好日子,行拜師禮。”
他說完後,和溫野菜對視一眼,後者想了想道:“麥芽,這事你先說說你是怎麽想的,若是願意,就再回家跟你爹說一聲。”
拜師不是小事,按理說還得給束脩,
但這些東西孔家定是拿不出的,喻商枝也沒想過要。
他想着到時候就簡單地收一碗孔麥芽敬的茶,這道禮數就算是做過了。
孔麥芽對拜師一事半懂不懂,可也知道,自己又是得了溫家的恩惠。
一時千頭萬緒堵在喉嚨口,令她幾乎哽咽。
“我願意拜您為師,我爹定也願意。”
喻商枝莞爾道:“那就好,等你回去和你爹商量好了,就回來告訴我們。”
孔麥芽眼底包着淚花,只會點頭。
沒過多久溫二妞在院子裏喊粽子好了,一掀開鍋蓋,濃濃的米香飄滿院落,連大旺和二旺都仰着頭嗅來嗅去。
溫野菜本來給孔麥芽裝了五個,但糯米做的東西孔意不能多吃,粽子又沒法放過夜。
最後在孔麥芽的堅持下,只裝走了三個。
但溫野菜又給她塞了兩個用粽葉煮的雞蛋,吃起來也有粽香。
沉甸甸熱騰騰的糯米粽和雞蛋被孔麥芽提在手裏,她出門後還一步三回頭,随即飛奔起來。
等到了家,她直接沖進門裏,把靠在床頭揪着幾根草梗鍛煉手指的孔意吓了一跳。
“丫頭,這是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孔麥芽氣喘籲籲地跨過門檻,把粽子和雞蛋放在桌子上,好不容易緩過氣才道:“爹,喻郎中說要收我當徒弟,以後跟他一起做郎中!”
要麽說孔意和孔麥芽是父女,孔意得知這件事後的反應,也是傻在了當場,和孔麥芽如出一轍。
待到回過神來,若不是行動不便,他簡直想去給喻商枝磕三個響頭。
需知這可不是簡單的拜師收徒,這是給他們家指了一條活路!
喻商枝的本事他再清楚不過,這樣的郎中就算是縣城坐堂,恐怕也會被奉為上賓,而如今這樣的人,竟願意收個村戶家的野丫頭當徒弟。
孔意短短的幾息內想了很多,最後才對着孔麥芽鄭重道:“麥芽,我以前教過你,天地君親師,這師父和天地是排在一起的,你以後拜了喻郎中為師,就要像孝敬你爹我一樣,孝敬喻郎中和溫哥兒,你可明白?”
孔麥芽用力地點頭。
“爹,你放心,我肯定跟着喻郎中好好學,以後當郎中,把你的病治好!”
孔意覺得鼻子發酸,用手背擦了擦眼眶,只覺得自己越來越沒出息了,動不動就流馬尿,還不如他閨女來得堅強。
“好。”
他說出這一個字,實則感慨萬千。
孔意不覺得姐兒不能學醫,他去過縣城,知道城裏有女子和哥兒當郎中。
想到以後孔麥芽可以跟着喻商枝學到一身本事,還有機會走出這個村子,去別的地方看診,他就覺得自己便是此刻閉眼都值了。
但他不能,他得好好活着,活到孔麥芽長大、出師的那一天。
***
孔麥芽的拜師禮定在夏收之後,在此之前村裏最熱鬧的地方則是曬麥子的曬場。
連續三日的暴曬,麥子已經蒸去了部分水分,可以開始脫粒了。
首先需要一人一個梿枷,掄起膀子把麥子打一遍。
村人排成一列,此起彼伏,還會有人帶頭喊號子。
随後再讓牲口拉着碌碡一圈圈地滾,這樣能保證麥粒脫得幹淨。
由于喻商枝不太會用梿枷,看起來力氣也不夠,所以就被派去驅使家裏的大黃牛拉碌碡。
這件事他學得很快,因為不用花力氣,但要動腦子。
地上的麥稈怎麽擺,牲口怎麽走才能保證把麥稈全都壓上一遍,都是有講究的。
他跟着村裏的老莊稼把式學了兩圈,自己就差不多會了,果然完全接手後沒出過什麽差錯。
而在漢子們忙着打麥粒時,各家的女子與哥兒也沒有閑着。
他們或是拿着掃帚拂去上頭的一層麥糠,或是低頭掐麥稈,麥稈上有一節韌度剛好,可以拿去編東西。
孩子們則端着簸箕,撿地上牛糞和驢糞。
當然這還不算完,等到麥粒都打下來之後,還要揚場。
也就是趁風來的時候把麥粒高高揚起來,讓風帶走上面的土灰和糠皮。
這道工序是最難的,村裏只有老莊稼把式才能上手。
因為若是揚錯了方向,把麥粒和麥糠混在一起,那還不如不幹。
揚場最難的是等風,風是時有時無的,風來的時候就要火急火燎地趕緊忙起來,風停的時候就得撂下先去幹別的。
這個時代沒有鼓風機,就連最原始的手搖風扇也沒有,所以種地這件事真是從頭到尾,都是“看天吃飯”。
揚場這件事喻商枝和溫野菜都沒參與,他們不夠熟練,加入也是幫倒忙,所以一早就被趕到一旁去堆麥垛。
堆麥垛要用到一種木頭做的叉子,把地上的麥稭叉起來,再堆垛到一起。
喻商枝仔細觀察了一番別家是怎麽幹的,得出結論——這東西有點像戳羊毛氈,越戳越結實。
且各家習慣不同,堆出來的形狀也不一樣,有些像一個圓筒,有些像一個圓球,有些上頭是尖的,有些則像一個大蘑菇。
他們家地少,麥稭也少,堆不成那麽壯觀的大麥垛,但壘一個小的倒是綽綽有餘。
喻商枝一邊跟着溫野菜有樣學樣,一邊聽他講有關麥垛的故事。
“每年麥子收完,都有因為麥垛吵架的,今天怕是也不例外,到時候村長有得忙了。”
有人愛占小便宜,趁人不注意抽別家的麥稭回去用,被人發現了少不得一頓吵。
還有家裏的雞鴨走丢,鑽到麥垛裏下蛋的,有些人見麥垛裏多了蛋,也不會去問是誰家雞鴨生的,而是直接昧下。
更別提還有村裏的年輕人,夜裏借着高大的麥垛打掩護互訴衷情的。
“村裏人就這樣,農忙的時候精力都在地裏,反而沒空幹別的,等到農閑的時候,才叫一個雞飛狗跳。”
這些小事被溫野菜說得活靈活現,聽得喻商枝不住勾唇。
最後夫夫兩個合力堆出一個不那麽好看的麥垛,但溫野菜拍了拍表示夠用了。
家裏馬上要蓋新屋,壘豬圈什麽的,加上雞窩和鴨窩時不時也要換墊料,到時候這些麥稭都用得上。
夏收收尾已經過了初十,麥子留出要繳糧稅的那部分,其餘的可以留下自家吃,也可以推去鎮上賣給糧行。
這兩天就陸陸續續有人來借溫家的牛車往鎮上運麥子,因為想着自家也用不上,溫野菜也就借了幾家人,一來一回收十文錢。
定下後,各家就排着隊用牛車,大多是早上借走,午後還回來。
如今村裏沒有人敢怠慢溫家,因而送回來時都把車拾掇地幹幹淨淨,還會順手給大黃牛割幾把草料。
糧食重,壓得牛車走不快,所以也沒人着急趕路。
看起來大黃牛也沒累着,每日悠哉悠哉地去,悠哉悠哉地回,晚上在家吃飽喝足,第二天再出去拉車賺錢。
數日下來,溫野菜數了數大黃牛賺來的幾十文,喜滋滋地穿成錢串子,揣着去水磨村割豬肉,回來用新磨的白面做包子。
喻商枝也跟着他一道去,除了買肉,還要再去找一次張木匠。
蓋新屋缺一根梁木,除此之外的木門、木窗也要定做。
時隔好久再來水磨村,兩人都有一種物是人非之感。
唐家的宅院在必經之路,經過時難免看了一眼,村裏青磚瓦房難得,按理說唐家沒人了,勢必會被親戚瓜分掉,但大概由于唐文死在屋裏,所以這屋子就沒人敢住。
兩人先去尋了張木匠,一聽他們要買梁木,張木匠立刻就把兩人領進了後院。
只見院子裏滿是堆放的木頭。
溫家只是要蓋一間小屋,梁木的選擇上不需要那麽講究。
如果是徹底蓋一個新宅院,正屋裏的房梁就得家主親自去林子裏選,就連什麽時候砍伐,都要算一個良辰吉時。
“這都是好木頭,杉木、榆木和紅椿木,我這都有。”
張木匠說的都是常見的房梁用材,其中杉木和榆木便宜些,紅椿木最貴,喻商枝和溫野菜商量着,選了一根榆木。
不過這根榆木還是原始的樹幹樣式,還得等張木匠按照房梁的規格制好,再幹燥幾日才能用。
在此期間,房子也就差不多蓋好了。
至于木門、木窗之類,都是常規的樣式,現在家裏雖然有閑錢,可暫時并不想花在這上頭,蓋新屋的原因也是因為家裏實在住不下了。
“不如再給二妞打一口箱子放衣服?”
喻商枝聽張木匠講這根木頭做成房梁之外應該還有剩餘,問他們要不要打點別的家具,順嘴建議道。
溫野菜深以為然,“那就再打一口箱子,等她出嫁的時候當嫁妝。”
家裏要出嫁的孩子,嫁妝都是慢慢積攢的,就連那些大戶人家,諸如頭面之類的東西,也是一點點地添置,若是定親之後再去置辦,反而顯得這家人對婚事不上心。
張木匠一聽又多了個生意,頓時笑開了花,不要錢的吉祥話說了一堆。
在等張木匠算定錢該給多少的時候,溫野菜摸着院子裏的木頭,想到一件事。
“要不要給你打個藥櫃?我看之前做的木架子已經放滿了。”
喻商枝先前不是沒考慮過,但還是拒絕道:“不急,藥櫃對木材的要求高,一個個小格子,費工費時,還是過一陣子再說。”
溫野菜聞言也不強求,上回他來定做木架時找張木匠打聽過,像鎮上藥鋪用的大藥櫃子,做一個就要十幾兩。
他們現在雖有家底,但确實也并非太厚,既然喻商枝都這麽說了,那就能省則省吧。
離開張家,兩人往姜屠子家的方向走。
因為這次只想着買些肉,所以沒有趕牛車。
路上喻商枝發現,村裏好些人家的門口都挂着一截紅布,還有一些婦人或是哥兒的腰間系着紅腰帶。
他指了指一戶人家的紅布問道:“這是什麽習俗?”
溫野菜掃了一眼便了然道:“這是擋煞氣驅鬼的,唐家不是出了人命官司,再加上兩人都算的是橫死,村裏很忌諱這個,所以家裏有人懷孕或者孩子小的,就會挂紅布擋一擋,八字輕的人也會這麽做。”
而且溫野菜估計水磨村的人肯定還集體湊錢請道士來做過法事,不過以他對喻商枝的了解,他們做郎中的都不太信神鬼之事,此刻就也沒有提。
在找姜屠子買肉的時候,他們還聽姜屠子抱怨,說是最近因為村裏發生的事,好些別村時常來他這裏買肉的人都不來了。
“都嫌晦氣,畢竟是死了人的。”
手起刀落,他按照喻商枝的吩咐把肋排剁成小塊,“不過好處是我是幹屠子的,我家裏人都不怕,沒人比我煞氣更重,八字硬得很。”
結賬時除了肉和排骨,多餘的棒骨和一盆豬血姜屠子都沒要錢。
“天氣熱了,這些東西我本就是半賣半送的,何況還托喻郎中的福,現在村裏人都搶着要下水,比起以前,一頭豬我能多賣好幾錢銀子。”
兩人一人一份提着肉,回去的路上溫野菜盤算。
“棒骨和排骨一起炖湯,然後棒骨撈出來給大旺和二旺啃,豬血你想怎麽吃?”
喻商枝見溫野菜笑得意味深長,當即就看破了他的心思。
“我怎麽瞧着你已經想好怎麽吃了?”
溫野菜目光移開,嘴上卻道:“想好是想好了,就是不知道喻郎中愛不愛吃韭菜炒豬血。”
喻商枝不挑食,也沒辜負溫野菜的手藝。
一盤炒豬血他一個人就吃了半碟子,到了晚上便讓溫野菜親身體驗到了這盤菜的威力。
小哥兒嘴硬心軟,身也軟,喻商枝把他吃幹抹淨的時候,想到了前些日子端午的白水粽。
而溫野菜在想的則全然是另一碼事。
那便是豬血這東西,就算是以後姜屠子白送……
他也絕對不要了!
作者有話說:
嘿嘿,今天生日(害羞)評論發紅包,大家同樂~感謝在2023-08-10 11:37:15~2023-08-11 11:03: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不會盛開的山茶花 3瓶;表白太太們 2瓶;snakdjekd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