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二更合一
我想把今天帶回來的銀錢點一點
喻商枝的手轉瞬間就從衣襟處挪到了腰際, 恰好和溫野菜的指尖碰了個正着。
溫野菜擡眸,難得見喻商枝白得仿佛透光的面皮,泛起一層薄紅, 連帶語氣也慌亂。
“阿野,還是讓我自己來吧。”
溫野菜動了動手指, 發覺喻商枝下了力氣把自己按住,好像很怕那十根指頭會挪到其它讓人更慌的去處。
他面上笑意不減,“就沒見過你這樣的漢子, 那夏日裏大家下地都打赤膊呢, 到時候你要如何?”
喻商枝一門正經道:“打赤膊雖然涼快, 可也容易曬傷,到時候更嚴重, 倒還不如熱上一陣就罷了。”
“就你有理。”溫野菜見自己一時是占不到什麽便宜了,想了想還是收了手。
喻商枝臉皮薄,他不能把人逼太緊。
“行吧, 那你自己來。盆就在跟前,小心些,可別絆倒。”
可雖然溫野菜退了一步,但喻商枝知道他還在屋裏,無非是從幫自己脫, 變成看自己脫。
……
做了片刻的心理建設,喻商枝還是決定坦蕩一點, 不然以後這日子可沒法過了,大不了等掙了錢, 在家修一個浴室好了。
他慢吞吞地解開繩結, 先脫去了外衣, 正猶豫該放在哪裏時, 一只手伸過來将其接走。
喻商枝輕咳了一下,動作頓了頓,又去解中衣。
既然都到這一步了,他也沒什麽放不開的了。
索性蹲了下來,感受到了水盆旁升起的熱乎氣,就着熱水,把上半身快速地擦了擦。
布巾偏長,他抖擻開,斜着搭到身後,也擦了擦後背。
耳旁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響,緊接而來的是溫野菜那邊的嘩嘩水聲。
喻商枝的注意力很快從“自己沒穿上衣”這件事,轉移到了“溫野菜很可能也沒穿上衣”這件事上。
他的心跳甚至因此哽了一下,随即才哐哐跳起來。
溫野菜給自己擦完,看向喻商枝時,發現對方的臉好像更紅了。
真是不知這年頭怎麽還有臉皮這麽薄的漢子,以後要生娃娃,該不會還要自己主動哄着來吧?
小哥兒嘆了口氣,覺得自己任重道遠。
“還有下半身呢,你把褲頭換下來,我正好一起搓了去。”
喻商枝這回簡直是脫口而出,“不用,我自己洗!”
溫野菜不答應,“又不是頭一回幫你洗了,快別廢話了,何況你眼睛瞧不見,哪裏看得出洗幹淨了沒。”
喻商枝只好換了個策略,向溫野菜解釋,哥兒和漢子的內衣最好不要混在一起。
“如果可以,你和二妞的最好都單獨拿開水燙一下再晾幹。”
溫野菜知道這又是郎中的講究了,但聽他的總沒錯。
“知道了知道了。”
說罷又向前朗聲道:“我分開洗就是,你快脫吧。”
……
等到溫野菜端着一盆子髒衣服出門時,換了一身幹淨中衣坐在床頭的喻商枝,已經是一臉生無所戀。
他是看出來了,溫野菜這哥兒在這類事上是沒有害羞這種情緒的,導致自己在對方面前的一切閃避,都仿佛在扭扭捏捏故作矯情似的,教人牙酸。
不過在喻商枝的認知裏,至少如廁和沐浴這兩件事,哪怕在家裏人面前還是要講究點隐私的。
琢磨了半天,最終還是默默在心裏把 造浴室提上日程。
他淺嘆一聲,扶着床沿站起,拽過疊放在一旁的棉被鋪開。
過了一會兒,溫野菜又重新端了泡腳的水進來。
裏面灑了曬幹的艾草,味道被熱水一蒸變得更加濃郁。
艾草可以靜心安神,也有助眠的作用,所以睡前聞一聞這味道也不是壞事。
兩人肩并肩坐下,把腳放進水盆裏,齊齊發出一聲安逸的喟嘆。
現在溫野菜學聰明了,他不太能接受得了偏燙的水,所以兌泡腳水時,自己這盆會比喻商枝那盆少半瓢開水,如此兩人都覺得剛剛好。
喻商枝本以為累了這兩日,跑一泡腳溫野菜就該乖乖睡了,哪知耳邊又聽到熟悉的銅錢碰撞聲。
“閑着也是閑着,我想把今天帶回來的銀錢點一點。”
喻商枝先是一愣,随即勾起唇角。
的确沒有什麽事比數錢更适合睡前做了,知曉家裏還有多少錢糧,夢裏也踏實。
況且這次在鎮子上,家裏有進項也有出項,還是算清楚比較好。
“我和你一起。”
喻商枝側了側身,改為面朝溫野菜的姿勢。
事先被溫野菜搬過來的錢罐子放在一旁,另外還有一個單獨的錢袋子。
溫野菜先将錢袋子打開,把裏面的銀錢都倒了出來。
這回去鎮上,他們先是賣了獵貨和春菜,得了五百一十文。
後又賣了草藥和喻商枝的那粒麝香,草藥五錢銀子,麝香六十兩銀子,
額外的,他們也在百濟堂抓了十四副藥,花費三兩九錢零二十文。
周掌櫃做人情,把零的二十文錢抹了,兩數相抵,最終從百濟堂的櫃臺裏支出來的銀子是五十六兩六錢。
加上前頭擺攤的五百一十文,便是五十七兩一錢零十文。
其中五十兩都是十兩一個的銀錠,其餘的都是碎銀和銅錢。
至于花銷,同樣不少。
“最早買鴨雛花了五十文,托醫館大娘看顧鴨雛,花了五文,這都是小錢。大錢則是,買牛花了二十兩,板車花了一兩,藥碾那一套工具,連帶單獨買的乳缽一起,一共花了二兩九錢,油紙三十文,桑皮紙五文。”
因溫野菜有些記不清,這些花費都是喻商枝回憶的,而小哥兒掰着指頭,已經算不太明白了,最後一甩手,沖喻商枝抱怨道:“我腦子都亂了,你算一算是多少。”
這幾個數字對喻商枝來講,心算起來并不難,他很快報出一個結果。
“一共是二十三兩九錢零九十文。”
進項減去花銷,餘下的數額是三十三兩一錢零二十文。
再加上錢罐子裏之前有的二十二兩三錢,這個小家裏的存款約莫是五十五兩半左右。
溫野菜開心得嘴都合不上,興致沖沖地扯出一根麻繩,“咱們把散錢都串起來,到時候也好清點。”
銅錢是每一百文稱作一吊,或者一貫,也就等于一錢銀子。
兩人一人拿了一根繩,摸着銅錢往上串,喻商枝雖然看不見,可動作也很麻利。
兩人忙碌了一會兒,一人串出了五吊錢。
剩下的就零散地收了,平日裏買點什麽方便拿取。
待到把錢都擱進錢罐,溫野菜拍了拍那罐子,眼神裏情緒翻騰。
遙想以前爹娘都還在時,家裏的日子蒸蒸日上,錢罐子都沒這麽沉過。
現在家裏有五十多兩銀子不說,後院還有牛和雞鴨。
有喻商枝在,三伢的病不用愁了,有這些錢壓箱底,二妞的嫁妝也有保證了。
而無論是幫三伢治病,亦或是這五十多兩裏一多半的銀錢,再加上牛車,都是伴随喻商枝而來的。
因溫野菜半晌不出聲,喻商枝不禁問道:“可是又想起了什麽事?”
溫野菜回過神,迅速調整了一下心情。
奇了怪了,明明遇見的都是好事,自己為什麽反而覺得眼眶燙燙的。
“一會兒泡完腳我就收。”
他用手背蹭了蹭眼睛,雙腳在水盆裏蕩了起來。
“水這就快涼了。”
這兩句話的語氣,溫野菜自覺掩飾地很好,卻不知在喻商枝聽來并不尋常。
喻商枝不好揣摩溫野菜實際的心思,可唯獨能斷定,小哥兒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或者說……是感傷。
他想了想,能令溫野菜感傷的事,大約和已經去世的父母有關。
思及這一點,喻商枝微微垂下眸子,算了一下日子,啓唇說道:“阿野,過幾日就是清明了,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拜見一下岳父岳母?”
溫野菜還正對着水盆裏的倒影發怔,不料喻商枝冷不丁冒出這麽一句話。
“你想去見我爹娘?”
喻商枝莞爾道:“我既都是溫家的兒婿了,自然要去見一見的。”
清明節去墳上祭掃的意義是不一般的,更是家中大事。
現下喻商枝與自己把什麽都說開了,再去給爹娘燒一炷香,就等于是正式告知父母,自己把自己“嫁”出去了。
方才心頭那些複雜的情緒,頓時都一掃而空。
溫野菜忍不住張開雙臂,撲上前一把将喻商枝抱住,還把腦袋放在人家的肩頭蹭了蹭。
“商枝,你真好。”
喻商枝被撲了個滿懷,半晌過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做什麽。
他緩緩擡起手,撫上了溫野菜的後背。
這還是他第一次與溫野菜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一摸才發覺,這小哥兒平日裏一副厲害模樣,實際還是個瘦弱的半大青年。
後背摸上去,一排棱棱的骨頭。
心下一酸,他手上的力道也緊了緊。
溫野菜察覺到喻商枝的回應,笑容更深。
兩人一番耽擱,直到泡腳的水是徹底涼了。
因為記着喻商枝說過,這水變涼了後再繼續泡下去,反而對身體不好,溫野菜只好依依不舍地離開了喻商枝的懷抱,去外面把水潑了。
水花飛濺,大旺和二旺擡頭看了看,聞到殘留的艾草味後努了努鼻子,默默趴遠了一些。
若只是溫野菜自己,肯定就這麽回去睡了。
然而喻商枝講,剛剛摸過了錢,一定要洗一洗手才行,溫野菜本來不以為意,可在聽喻商枝描述了一番那些錢被多少人摸過之後,愣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于是他不僅端回來了水,還拿了兩個皂角。
喻商枝不甚熟練地用皂角搓出泡沫,手指相互搓揉,有一種別樣的吸引力,看得溫野菜眼睛都直了。
“阿野,鄉下洗東西是不是都用皂角?”
喻商枝因這皂角想到一件事,打算跟溫野菜商量,哪知一句話說了兩遍才得到回應。
“哦哦……”溫野菜尴尬地也拿了個皂角瘋狂搓手,同時回應道:“鄉下自然都是用皂角的,山上有皂角樹,趕着季節去摘,一大兜子能用一年呢。洗頭洗澡洗衣服都可以,也有人家洗衣服的時候會摻和點草木灰。”
喻商枝點點頭,把手伸進水盆裏涮幹淨。
“那城裏人都用什麽,也用皂角嗎?”
溫野菜搖搖頭,“城裏人有更講究的東西,比如澡豆和胰子。”
聽到熟悉的名詞,喻商枝心裏就有譜了。
“用澡豆的人多麽?都是什麽鋪子賣的,你知不知道大概的價錢?”
溫野菜以為是喻商枝用不慣皂角,想用澡豆,畢竟以前是公子哥,可以理解。
“澡豆也分三六九等,普通雜貨鋪裏賣一些便宜的,幾十文一包,裏面能有個十幾粒。更貴的會擺在香料鋪子或者胭脂鋪子裏賣,幾兩銀子一盒的都有,那都是富戶才用得起的。”
說到這裏,他拍着胸脯道:“下回去鎮上,我給你買一些回來,你保準喜歡。”
到這裏喻商枝才明白溫野菜大約是誤會了,笑道:“我一個男子,沒那麽多要求,能洗幹淨就是了,皂角就足夠。我想的不是買澡豆,而是可以做一些澡豆去賣,你覺得怎麽樣?”
“你會做澡豆?”
對于村戶人來說,別說做澡豆了,見過澡豆的人都有限。
溫野菜也是因為常來往于鎮上,長此以往,聽說的事比別人多一點罷了。
“會做,澡豆其實就是一些藥材與香料混合而成的,所謂香藥同源,所以我從前也研究過。”
不僅如此 ,他曾經還查詢整理過不少古籍裏的方子,閑來無事時,親手複原過一些,權當是消磨時間。
後來這些複原的方子,被家族裏一個創業研發傳統草本護膚品的表妹買走,聽說在市場上推出後銷量十分不錯。
溫野菜拍了一下手,“我覺得行得通,城裏有錢人多,這些東西不愁賣。”
喻商枝思忖片刻,亦覺得的确可行。
“咱們現在手裏有本錢,便可以這般做一些小生意。産量不需要太多,偶爾有一些進賬,總比沒有的強。此前我本想去鎮上賣草藥,但從與百濟堂的交談可以看出,藥鋪和醫館是不缺普通草藥的,與其賣給他們,不如留下來給鄉親們抓藥用。所以我想,日後咱們若采到相對稀少、價貴的草藥,再拿去售賣,其餘的時間就做一些澡豆之類的東西,付出同樣的勞動,這類東西獲得的利潤更高。”
一大段話說得溫野菜有些懵,他停下來捋了捋,總算跟上了喻商枝的思路。
“我懂了,若真是這樣,我也可以少上山幾次,在家幫着做這些活計,還能多點時間陪你們。”
聽到溫野菜這麽說,喻商枝也稍稍放心了。
其實他最早想給家裏琢磨個新生計來源的原因,也正在于此。
打獵太過危險,深山老林裏意外叢生,就像上次被毒蛇咬,晚送回來一會兒就會丢了性命,便是一個例子。
可他不想主動去幹涉什麽,獵戶算作是一個職業,他該尊重溫野菜的選擇。
這會兒聽到溫野菜也有類似的打算,他順着這個想下去,冒出一個新的念頭。
“既然越難捕捉的獵物越值錢,阿野你有沒有借助過麻藥捕獵?”
現代人捕捉猛獸,有時候會用到吹麻技術,這種方法其實古已有之,他不确定溫野菜有沒有掌握。
對于可以麻倒野獸的毒藥,溫野菜只聽說過,沒有見識過。
“我爹的打獵手藝是跟山上的一個老獵戶學的,那個老獵戶傳授手藝的唯一要求,就是讓我爹給他養老送終。當初他去世後,留下的遺物裏确實有一瓶毒藥,說是可以麻倒老虎。我爹就是用那瓶藥獵了一頭熊,給家裏攢了一大筆錢,後來蓋了房子。但那藥是如何配的,我爹不清楚。”
說實話,以前溫父講獵熊故事的時候,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吹得神乎其神。
要不是家裏真的有錢蓋新房,還有一塊熊皮至今都在箱子裏放着,溫野菜都會疑心這故事是自己親爹編出來騙小孩的。
“給我些時間,我應該能研制出來。”
溫野菜已經了解喻商枝了,他所說的“應該”,就是一定可以的意思。
走到屋外把洗手的盆子也收好,再次回到房間時,溫野菜驚覺喻商枝已經鑽進被窩躺好了,還把自己的位置留了出來。
他當即加快了步子,沖到床邊後才想起來沒熄燈。
而黑暗裏喻商枝只聽得蹭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随後身邊的枕褥一沉。
兩人蓋着一條大被,什麽也阻攔不住。
熱源越來越近,毛茸茸的腦袋拱來拱去,喻商枝察覺到溫野菜的動作後,無奈地擡起手臂,将人圈進懷裏。
溫野菜成功再次擠入喻商枝的懷中,舒服地換了個姿勢。
兩人都累極了,喻商枝腦後的傷害隐隐作痛,溫野菜也沒有多餘的精力琢磨有的沒的。
喻商枝也破天荒地,沒有因為與人相擁着蓋一床被子而失眠,夫郎平緩的呼吸也牽引着他的睡意,逐漸歸入同樣的頻率。
***
清晨的村落被一層薄紗般的霧氣包裹,一戶戶的人家漸次升起袅袅炊煙,昭示着新一天的到來。
喻商枝起得頗遲,睜開眼睛,發覺身邊的位置早已經空了。
他起身後伸手就碰到了床頭疊起的衣服,從頭到腳穿好,收拾停當便出了卧室。
一牆之隔的室外比室內更加清冷,驅散了最後一絲殘存的睡意。
側耳聽了聽,發覺有一陣說笑聲是從二妞和三伢的房間裏傳出來的,裏面夾雜着溫野菜的聲音。
喻商枝一路走過去,在門檻外站定。
正在門口附近的二妞第一個發現他的到來。
“喻大哥你醒了!快看,這是大哥給我的木風車,風一吹就會轉呢!”
她興奮地蹦蹦跳跳,說完才掃到喻商枝的眼睛,一下子閉上嘴。
“哎呀,我忘了……”
她喻大哥還是個瞎子呢,她還讓人家看什麽風車!
但是喻商枝沒有生氣,而是和煦地笑道:“你大哥選的時候就說你定會喜歡,看來果然不錯。”
“我就知道大哥肯定記得,我上回想要個風車!”溫二妞在原地轉了個圈,又湊到溫野菜跟前。
“大哥,你還沒說到底為什麽帶着喻大哥去鎮上醫館,若是治眼睛,為什麽眼睛還沒好?”
個中情由自然是不能說的,此刻溫野菜正和溫三伢一起擺弄那個魯班鎖,聞言故意道:“他是我相公又不是你相公,哪來這麽多為什麽。”
溫二妞果然被帶偏了,氣得掐起腰,“哼,等我以後找相公的時候,一定找一個比喻大哥更好的!”
喻商枝聽到這句話還有些恍惚,溫二妞才十二歲,在他心裏就是個小學畢業的女娃娃,但是在這個時代,已經足以談婚論嫁了。
輕輕晃了晃腦袋,以他一己之力,肯定是無法改變根深蒂固的傳統。
不過若是接下來家裏的日子好起來,興許溫二妞可以晚出嫁幾年,在原主留存的記憶和認知裏,這也是一種家裏寵愛女兒的标志。
溫野菜根本不把親妹妹的挑釁放在眼裏。
“也不看看你成日到處瘋跑的模樣,哪家好小子能看得上你?”
眼看大哥和二姐又要吵起來,溫三伢趕緊熟練地岔開話題。
魯班鎖舉到半空,他看向喻商枝道:“喻大哥,這個我看不明白,大哥說你會解。”
于是喻商枝很快坐到了溫三伢旁邊,溫野菜拽着溫二妞出去燒洗漱的熱水,還不忘指了指身後道:“看着吧,你的相公要是想贏過你喻大哥,起碼得會解魯班鎖。”
溫二妞別別扭扭地撇嘴,會解魯班鎖是挺厲害,可是能當飯吃麽?
他這個大哥就是喜歡喻大哥罷了,喻大哥幹什麽都只顧着誇。
兩兄妹走後,即使隔着一堵牆,也還是能聽到他們的說話聲。
喻商枝嘴角始終噙着笑,同時低頭指點着溫三伢魯班鎖怎麽玩。
溫野菜的确了解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像魯班鎖這種益智類的玩具,給了二妞就是要了她的命,可對于溫三伢來說,卻是個很好的打發時間的小玩意。
期間喻商枝又順手給溫三伢把了個脈,問他夜裏睡得好不好。
“最近已經很少半夜咳醒了,就算是醒來,很快也能再睡過去。”溫三伢一板一眼地答道。
喻商枝心中有了數,看向溫三伢玩魯班鎖時專注的神情,不由地問道:“我聽你大哥說,你以前去私塾上過學,你喜歡念書麽?”
溫三伢把魯班鎖放在身前,認真地點點頭,“喜歡,雖然搖頭晃腦地背書很無聊,可是因為我背得很快,夫子總是誇我,所以我喜歡。”
沒想到是這樣的理由,喻商枝忍俊不禁,伸手摸了摸溫三伢的發頂。
自幼生病,他的發絲不似溫野菜和溫二妞那麽柔韌,而是偏向細軟的手感。
“等你以後身體好些了,就送你再回私塾去念書,你覺得怎麽樣?”
溫三伢小小地歡呼了一聲,“那我什麽時候才能去念書?”
喻商枝不想讓孩子失望,謹慎地算了一下時間,回答道:“現在是春天,喻大哥答應你,争取下一個春天時你就可以去了,好不好?”
這個時間大約比溫三伢想得要短很多,他的眼睛一下子變得很亮很亮,用力點了點頭,還和喻商枝鄭重其事地拉了鈎。
吃早食時,溫三伢迫不及待地将這個消息告訴溫野菜和溫二妞。
溫二妞苦起臉,看向自己弟弟時,一副“這孩子怎麽是個傻的”表情。
“我的傻三伢,那念書有什麽好玩的!等你身體好了,我帶你去放風筝、抓魚、爬樹、掏鳥蛋,那才好玩呢!”
溫三伢看起來對這些活動興致缺缺,溫二妞則在一旁一邊啃饅頭一邊描述得天花亂墜。
喻商枝斯文地攪和了一下碗裏的粥,旁邊的溫野菜剝着雞蛋,身子往這頭湊了湊,小聲道:“你說一年就夠三伢把身體養好,是真的嗎?”
喻商枝聽罷,也小聲回道:“你放心,我想過了,一年的時間足夠把三伢的底子調理好些,不至于見風就倒。至于那私塾雖說離得遠,可咱們家有牛車了,大不了每日接送。”
溫野菜想了想,覺得是這麽個道理。
之前不敢再讓三伢繼續念書,是因為天氣冷也好熱也好,他都很容易受不住,一場小雨都能害他發高熱。
這麽折騰下來,一個月去不了私塾幾日,白白浪費了束脩不說,還把身體拖地更差了。
之後如果身體能強健一些,坐着牛車來回,确實穩妥許多。
溫野菜揚起一個笑容,準備把剝好的雞蛋放進喻商枝的碗裏。
等喻商枝察覺到,想要阻攔時晚了一步,蛋已經落進了粥碗。
他卻想都不想,擡起筷子,把雞蛋從中間夾成了兩半,連着碗往溫野菜面前遞去。
“給,咱倆一人一半。”
作者有話說:
今天也是二更合一哦(撒花)
明天見~
感謝在2023-07-18 12:23:32~2023-07-19 17:37:5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娜娜121417 10瓶;咿呀、祁鯨 5瓶;阿玖 2瓶;千嶼、嗨旯歐克、蠟燭小皮鞭,催更霸王、戰哥弟弟愛你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