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
夕阳渐渐降下地平线，只能看见一束光芒射向天空
海水退潮了。
海边有不少人赤着脚，背着一个筐，低头在沙子上扒拉着。
居住在海边的人们，会根据潮涨潮落的规律，赶在潮落的时机。
到海岸的滩涂和礁石上打捞海货，称为赶海。
赶海的工具五花八门，不过归纳起来就是四样工具。
手套、小篓、钩子、铲子。
孙海自幼在海中长大，不需要这些工具。
全凭着一双手。
孙家以船为家，以捕鱼为业，世世代代生活在海上。
像他们家似的海民，在海边并不罕见。
没一会儿孙海背后的筐便捡得满满当当。
他将筐交给年纪较小的弟弟，随后整个人向更深处的地方游去。
距离岸边越远，海水的颜色就越深。
远处那一望无际的海浪，令他不禁有些痴了。
忽然，他伸手触碰到了一团蠕动的热乎乎的东西，用力一扯。
便见一只活物被他抓在手中。
当他意识到这只是一只猫时，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手。
海里怎么会有猫呢？？
猫儿重新落在水中。
孙海在水面上，只露出一个头。
这已经是深水区了，不精通水性的人不敢往这里游。
此时，若不是身后还有许多人。
孙海怕不是要叫出来。
“哗啦！！”
海中一只庞然大物从海面上钻了出来。
“哞！”
“有妖怪！！”
孙海扭头往回游，一边游，一边大喊。
有猫儿就算了，怎么还他娘的会有黑牛呢。
妖怪！一定是妖怪！
“小兄弟，不要误会，我们可不是妖怪。”
身后响起温和的人声。
孙海回过头，便见一个人坐在黑牛的头上。
若是那人再长得吓人一些，孙海定然会将对方也视做了妖精。
不过对方戴着斗笠，气质随和。
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教书先生。
孙海愣了一下。
李平安抖搂抖搂身上的水迹，忍不住抱怨道：“老牛，都跟你说了多少遍睡觉的时候不要放屁。
这回可倒好，把船蹦漏了。”
“哞！”
老牛弱弱地反驳，有屁我也不能憋着啊。
好在这距离海边已经不远了。
一人一牛一猫终于到了海边。
孙海在不远处，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们。
“你们...从哪儿来的？”
“海的那一边。”
李平安将外衣脱了下来，也不理会孙海诧异的神色。
“海的那一边？开什么玩笑。”孙海自顾自地嘀咕道。
“小兄弟，进城是往那边走吧。”
“....啊...对的。”
“多谢。”
孙海犹豫了一下，“我可以带你们去，这儿距离城里还有好长一条路要走呢，你先去我们镇子吧。”
孙海这么说，可不是全出于好心。
而是因为自家叔叔便是在镇子上开客栈的，能给叔叔拉客人。
他便能名正言顺地在叔叔家蹭饭了。
“那便有劳了。”
孙海带着弟弟，背着筐在前面带路。
“你们真的是从海的那边过来的？”孙海问。
“是的。”
“坐船吗？”
“是的。”
“那你们的船呢？”
“坏了。”
“那要死很多人吧。”
李平安：“船上只有我们，船也不大，容不下那么多人。”
孙海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李平安。
身为从小在海边长大的孩子，他自然熟知各种船只。
能容纳他们的小船，怕是还没有自家的渔船大呢，如何渡海而来。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跟孙海一路走来，沿途见了许多穿着破衣褴褛的难民。
看见李平安他们立即围了上来，讨要钱财。
李平安摸出几文钱，给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
最后这群乞丐被孙海给驱散了。
李平安看着这些难民，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难民？”
孙海解释道：“沿海的几个县发了大水，上面调的赈灾的粮还没到呢。
我们县算是幸运的了，没有被波及太深。”
天灾人祸，不可避免。
跟着孙海来到小镇，此时镇子上似乎是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人群有条不序地前进，为首的人戴着面具，穿着奇装怪服，舞步独特。
嘴里念念叨叨，后面跟着一个巨大的神龛。
二十多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扛着神龛，一步步往前走着。
“这是我们镇在感谢海王爷老人家的庇佑。”
海王爷的神龛是一只巨大的龟神。
在其他河流海域，因为先天的特性，一般占据一方水府的都是蛟龙之属。
只有极少数，才有可能是非蛟龙之属开府。
更何况还是在沿海开府建牙，想必这龟神实力不菲。
孙海带着一人一牛一猫先去了自己的家中，给他们倒了碗水缸中的凉水。
不一会儿，一个妇人走出来。
是孙海的母亲，见孙海带回了客人，却只倒了碗凉水。
忙说招待不周，让孙海将水煮热了。
还有一些茶叶渣子，混着热水给李平安倒了。
又等了许久，外面的响声才逐渐散去。
似乎是仪式结束了。
过了一会儿，几个男人一起走进了屋子里。
看见李平安明显一愣，孙海跟他们解释清楚。
其中一个汉子点点头，“行吧，那跟我来吧，我哪儿能洗热水澡，还供饭。”
孙海也站起来，随着李平安一道去了。
看样子是准备去叔叔家蹭一顿饭。
毕竟，这客人可是他拉来的。
一路上汉子都在说着让李平安小心一些，现在周边几个县遭了灾，不太平。
李平安一个外乡人，容易被人家盯上。
李平安将方才心中的疑惑问出来，“方才在下看过地势了，按理说如果周围几个县着了水灾，此县怎会不被波及到？”
汉子道：“是啊，这都多亏了龟神老爷保佑。”
李平安漫不经心地说道：“可是为何只庇佑此县，而没有庇佑其他几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