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城，某大院内，办公楼门口。

    奥迪100轿车开进来的时候，楼门口这里已经站了几个人，他们笑呵呵地看着这辆气派的公务车，眼睛里满是羡慕。

    这种车，国内目前只有两辆！一辆在一汽，一辆在秦总手里！等到以后，一汽大规模投产这种汽车之后，他们才有资格采购。

    车子停在了楼门口，车门打开，里面，穿着中山装的人走了下来。

    “老王，欢迎欢迎。”

    “老郭，你们怎么在门口等着？这么冷的天气，走，赶紧进去！”王钢招呼着对方同等级的负责人郭向阳。

    “不急，不急，等着秦总下来一起走，秦总可是咱们的财神爷。”

    “是啊，上级领导给咱们下了死命令，十年，一百亿美元的投资，这个任务可不容易完成，秦总要是能给咱们投一亿，那就能让咱们过个好年了！”

    此时，秦锋已经从另一边下了车，听着这些人的话，知道这笔赚来的钱，估计都得砸到津城，不过，只要这边支持，那花一亿也是值得的，钱嘛，赚了就是要花的。

    “各位领导好，我在秦锋。”

    “秦总，欢迎欢迎。”

    “走，里面谈。”

    会议室里，暖气热烘烘的，会议桌上摆放着几盆鲜花，正在盛开。

    “秦总，您是搞工业的，干实事的，所以，我们这次还找来了咱们津城工业领域里的一些人，给你介绍介绍，以后你们钢铁厂要开在咱们津城，你们也有摩托车厂，咱们彼此之间，还可以有很多合作。”郭向阳说道。

    “是的，是的。”秦锋连连点头：“津城的企业也不少，津城生产的面包车那可是全国闻名。电视上的广告更是天天有，要发家，买大发，发发发!”

    “秦总，多谢您的夸奖。”首都汽车厂的厂长赵家梁说道：“也欢迎您给我们提一些宝贵意见。”

    “真的？”

    “那是当然。”

    “你们的大发车能进城，能下乡，能装人，能装货，是目前国内最合适的交通工具。”秦锋说道：“但是，这车也有不少缺点，比如说密封不严，冬天冷，夏天热，而且，发动机在屁股下面，驾驶员在最前面，一旦发生交通事故，危险性很大。”

    在场的人脸色有些难看，这個秦总，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有什么说什么啊！

    秦锋是想要说几句，国内，第一个把面包车做大做强的是津城汽车厂，但是同时，他们却也是大厂之中第一个放弃面包车的，而他们之后的境遇，也是让人感慨万千。

    一个企业，如果不思进取，只是知道躺在过去的历史上睡大觉，那肯定是要被淘汰的。

    “秦总，我们知道大发车的缺点，面包车永远都比不上轿车。”赵家梁倒是坦坦荡荡：“我们已经在向轿车行业进军了，第一批夏利730已经组装了一批，我们正在计划调整我们的生产线，把这种车实现国产化。”

    津城汽车厂的领导也是想要把厂子做大做强的，他们在大发车上大赚特赚，于是又决定向轿车进军，在86年的时候，把岛国的charade轿车以全散件组装的方式引入国内组装生产，命名为夏利tj730。

    在这个年代里，车子要么是黑的，要么是白的，要么是军绿色，红色的夏利推出之后，立刻就在国内引发了轰动效应，这个年代里看到一辆红夏利，和后世看到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差不多。

    “没错，是需要向轿车进军，但是面包车的市场依旧是非常广阔的，毕竟轿车没法装货，价格还高，你们可以将面包车升级一下，外形做大，发动机前置，提升舒适度……”

    大发面包车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但是五菱却活得很好，既然来了，秦锋就卖弄一番，把五菱的设计方案说了一遍，听得众人是连连点头，这个秦总太厉害了，能一手拉扯起来一个摩托车企业，还能搞出口，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秦总，您给他们汽车厂支了招，接下来，也给咱们自行车厂出谋划策吧。”对面坐着的一个男人开口：“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祖琪，津城自行车二厂厂长。”

    李祖琪？秦锋看了对方一眼：“伱们厂在生产迅达摩托？”

    八十年代，东方的一个个企业都在想方设法发展，津城自行车二厂也在谋划着生产摩托车，当听说德国慕尼黑摩托车厂倒闭的消息之后，李祖琪立刻就带人奔赴慕尼黑，用了十几个小时，就把所有的协议全部签署好，然后把整个生产线打包装箱，漂洋过海，送到东方，这件事，足以载入东方摩托车历史。

    自行车二厂也就这样获得了摩托车生产技术，不过，他们消化吸收的时间不短，足足用了几年，才完成了设备的整合，到87年底，生产出来第一批迅达摩托车样车，到了88年，才开始大量生产，投放市场。

    再看看平旺摩托车厂，仅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把这个摊子给支起来了，而且，已经大批量地生产销售了！

    “是的，我们也生产摩托车，不过，我们是起个大早，赶了个晚集，我们的迅达摩托上市的时间比你们还要晚。”李祖琪说道：“现在，看着你们的摩托车，我们突然发现，自己的迅达摩托还没有销售，就已经落伍了。”

    后世被吹嘘德系四兄弟，bbba的某个b品牌，不过只是买了个品牌而已，技术什么都没有，迅达摩托要好一些，还把技术买回来，有k80和k100两种型号，但是，这些技术也是老旧的，发动机还是二冲程的，非常费油，而且他们自行车厂的工人生产摩托车，也没有经验，组装什么的都很粗糙，导致发动机噪音大，震动大，和低温装配的天夏摩托根本就没法比。

    天夏摩托上市之后，他们也想办法买回来了一辆。

    “我们在市场上，买回来了一辆天夏摩托车，拆开研究了一番，然后再装上，但是装回去之后，摩托车的噪音就变大了，震动也变大了，咱们知道，和你们差了很大的距离。”李祖琪说道：“秦总，你们企业虽然成立的晚，但是技术水平却是最高的。您能给咱们介绍介绍经验吗？”

    王钢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没有说话，他又想到了曾经那个工人兄弟一个大家庭的日子来了。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这是因为我们厂有格里希当厂长，他对质量抓得最严格。”秦锋说道：“我们的摩托车质量，都是他一手主抓的，具体怎么做到的，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可以介绍一下格厂长在我们厂推行的各种规章制度。”

    “秦总请讲，咱们学习一下你们民企的先进经验。”郭向阳开口。

    “首先，我们厂一线工人占据所有人员的比例是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秦锋说道。

    仅仅这一个优点，就是其他工厂望尘莫及的，哪怕现在盈利能力很高的津城汽车厂，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一线工人比例，对那些老牌的企业来说，这个比例能达到百分之七十，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有的甚至只有百分之五十。

    “秦总，您这种新建设的工厂能做到，咱们这些老厂很难啊。”赵家梁苦笑。

    “那得看有没有魄力来进行改革了。”秦锋说道：“厂里需要的是能创造价值的人，那些躺在工厂里等着吸血的，如果不清理出去，那工厂迟早会被吸干。”

    “这怎么清理？”

    “把一些和生产无关的部门剥离出去，比如职工医院、幼儿园这些，让他们投入市场，自负盈亏，工厂内部闲散人员，给他们自主权，让他们进入三产公司，现在是市场经济，他们要是有能力，说不定会比在工厂赚得更多。”秦锋说道：“企业瘦身，才能更好地发展。”

    在场的众人都沉思起来。

    如果是在八十年代前期，这样做肯定会被骂的，但是时间已经到了八十年代后期，改革的思想已经深入人心，很多人都能意识到，不改变是没有出路的，只是怎么改变还不知道。

    “其次，就是我们的工资管理制度，我们厂里，工人的工资是同行的两倍，所以，哪怕我们是民企，也有很多人愿意加入，他们之所以能有这么高的工资，当然是因为我们厂不养闲人，大家都在给厂里创造价值。”秦锋继续说道：“至于工厂的干部，工资就更高了，比如工厂的管理中层，月工资上千，副厂长级别的，工资两千多，我们的格厂长年薪十万，有了这么多工资，也能避免很多腐败问题。”

    李祖琪突然感觉到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秦锋笑了笑，他的这番话，就是对李祖琪说的，毕竟这位厂长的事情，在八十年代曾经引起广泛的讨论。

    李祖琪，35年出生，43年的时候，路过村里新盖起来的小学，听着里面郎朗的读书声，非常羡慕，就在外面偷学，被老师发现，经过老师的一番工作，他的父亲同意把他送进学校。

    中专毕业后，他就进了津城自行车厂，在厂里，他一边自学大专课程，一边开始给厂里搞技术革新，他搞的电镀，效率提升一倍，还把工人解放出来，他搞了很多技术革新，成了劳模，由于贡献巨大，所以被提拔成了二厂的厂长。

    在这个职务上，他继续发挥作用，引进迅达摩托车生产线，就是他一力主持下的。

    可惜，他的工资还是太低了，一个月几百块，而社会上不断出现的万元户，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冲击，于是，他的妻子首先沦陷，然后又是他。

    如果没有其他转机的话，李祖琪的好日子，在今年年底就要到头了。

    “秦总，你们厂是民企，你们自己赚钱自己花，咱们这些厂都是国企，是有各种严格的规章制度的，如果作为厂长，给自己开个高工资，让工人们怎么看？”郭向阳说道：“你们的方案很好，可惜在我们这里没法实行啊。”

    “国企也要改革，尤其是工资方案。”秦锋说道：“多劳多得，这才是市场经济的核心，延续几十年的工资制度，早就不适合市场经济的发展了。郭厂长这样的优秀人才，要是到了我们集团，年薪至少五万。”

    “秦总，你这可就不对了，当着津城领导的面挖人啊。”王钢笑着说道：“好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你把你们钢铁厂的建厂计划，当着这些同行的面说说。”

    “好。”

    接下来，秦锋说的什么话，李祖琪都没有听进去，他的心中一直在想秦锋刚刚的话。

    年薪五万，如果有这种工资，用得着自己做那些事情吗？这两三年来，干了那么多事，总计才到手七八万块钱。

    “秦总，如果只是为了建造这座八万吨模锻压机的话，我们可以帮忙协调，从我们津城钢铁厂调集钢材，满足你们的建造需要。”郭向阳开口。

    津城也是有钢铁厂的，毕竟，津城有这么多的工厂，需要大量的钢材，自产自销是最合适的。

    “是的，如果只是建造需要，我相信，各个炼钢厂都会支援我们，但是，我们今后生产还需要大量的钢材。”秦锋说道：“各位领导能保证我们一直用计划内的价格购买吗？就算是保证了，万一这个双轨制要是取消了呢？我们只能用市场价采购呢？”

    “秦总，双轨制怎么可能……”郭向阳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住，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着秦锋。

    这个人很厉害，和首都很多大人物关系要好，王钢都能来给他跑腿，同时，他也能接触到很多消息。

    郭向阳也只能根据自己知道的来分析，在双轨制下，物价有很大的不同，钢铁的市场价格是计划价格的两倍，而油料的价格差了五倍！

    市场价格才是真正反应出来的实际价格，计划价格是靠国家补贴来的，随着经济的发展，国家补贴的也是越来越多，前年的时候只占财政收入的百分之八，去年已经占到可怕的百分之二十，国家已经不堪重负！这是肯定要改的。

    而且，一些有本事的人还会拿到计划内的批条，然后拿到市场上去贩卖，相当于把国家的钱揣到自己的腰包里，这种情况能持续下去吗？肯定会改变，说不定今年就会有改动！

    “咳咳，秦总，你们要修建炼钢厂，会进一步增强我们津城工业的实力，我们当然是欢迎的，只不过，我们可以提供电力和水源，但是，我们没法提供铁矿石和焦炭，你们想要炼钢，这些都要自己想办法。”

    “是的，我们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秦锋点头。

    在场的津城钢铁厂的厂长韩亚飞好奇地看向秦锋：“秦总，咱们国内每一座矿山出产的铁矿石都有对应的炼钢厂，你们打算从哪里采购？”

    秦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国外有矿。”

    众人皆惊。

    现在，秦锋已经和穆拉图的家族谈好了金矿的开采协议，只要等到厄立特里亚的局势稳定下来，就可以组织起来人手过去开采，同时，他也知道，厄立特里亚还有大量的铁矿石，现在虽然还没有签署协议，但是，凭借着他们之间的关系，金矿能开采，铁矿石还不是几句话的事情。

    不能说进口铁矿石，否则就会涉及到外汇问题，别看他们赚了一亿美元的外汇，想要再花这笔钱，可不是他们说了算的。他就说自己在国外有矿，开采也是自己的，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总之，咱们有矿！

    众人皆惊，韩亚飞咽了口吐沫：“秦总，你们的铁矿品位如何？产量如何？如果有多的，能不能给咱们钢铁厂匀点？”

    最近，国家经济发展很快，国内对钢铁的需求量也很大，各个钢铁厂都是开足马力生产，毕竟，只要完成了计划内的任务，剩下的钢铁就能卖到市场上，生产的越多，工厂的利润就越大，这样，铁矿石就不够用了。

    津城钢铁厂也在为铁矿石的来源发愁，没想到，秦总居然有矿，还在国外有！这可是个新的铁矿石来源啊！

    “当然没问题。”秦锋点头：“等到以后，咱们钢铁厂建设起来之后，就正式从国外把铁矿石运进来，到时候，用不了的铁矿分你们一些，也希望你们把焦炭分给我们一些。”

    津城钢铁厂就有专门的焦炭厂，生产炼钢用的焦炭，这也是常见的布局，糖山那边也有。

    双方相互合作，皆大欢喜。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中午，津城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午宴，款待王钢和秦锋一行人。

    席间，秦锋看着李祖琪心事重重的样子，笑着举起酒杯：“李厂长，咱们都是一个行业的，以后还希望多多帮助。”

    “嗯，是的，不过，咱们得向你们学习，等到过了年，首都西郊会举行全国两轮摩托车赛，到时候，你们的摩托车一定会大放异彩的。”李祖琪说道。

    两轮摩托车赛？秦锋眼前一亮，的确是个好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