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旺摩托车厂的生产的确是极度保密的，员工都接受了保密教育，不能把生产线上的事情说出去，几天前，他们刚刚拿到了上个月的工资，是同行的两倍！

    没铁饭碗就没铁饭碗，赚钱多就行！大家伙对这份工作都很满意，厂里的规章制度也就得严格遵守。

    吉川富郎还是第一个来到生产线上参观的外人，还是外国人！

    摩托车发动机的零件并不多，组装起来也很容易，但是，当看到工位上的一个不锈钢桶的时候，吉川富郎还是睁大了眼睛：“液氮，你们用液氮做什么？”

    “低温冷装配啊，你们本田摩托不也是这样吗？”秦锋说道：“难道你们没有把这個技术交给嘉陵？”

    说起岛国的发动机来，就总有人会吹，岛国的发动机都是在低温下装配出来的，所以性能很好如何如何。

    这句话得具体分析，如果有个低温车间，那里面的工人估计还得穿着羽绒服或者是军大衣干活儿，那场景，想想就够有趣的了。

    低温装配肯定有，但是绝对不是整个车间都是低温，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零下多少多少度，充满了阿q的精神。

    专业术语里，低温装配就是冷装配，对应的，还有高温装配就是红装配，这是机械制造业里的通常做法，并不是用了它就高大上。

    比如说，想要装一个轴承，就可以发现，轴承底座很紧，轴承直接是放不进去的，这个时候怎么办？最有经验的老师傅就会左手木板，右手榔头，咣咣咣，几下搞定。

    这样可以吗？

    当然不行！

    这样装配进去，轴承座和轴承都受到了冲击，后期肯定会出现问题，国产发动机噪音大，振动大，都是这样野蛮操作造成的。

    怎么做最好？

    只要把轴承缩小，或者把轴承座扩大，这样就能塞进去了。

    所以，通行的做法就是把轴承放到液氮桶里，热胀冷缩，轴承的直径就缩小了，直接就能塞进轴承座，等到轴承恢复常温之后，就紧密地和轴承座形成弹性挤压，达到过盈装配的目的。

    将轴承座加大也可以，但是轴承座是一大块，还连接着其他箱体，所以加热肯定不如轴承方便。

    在发动机的生产上，这已经是常规操作，但是在八十年代的东方，绝对是高大上的，几榔头就能解决的事情，还用得着高大上的液氮？

    吉川富郎目光复杂。

    原本他是有自信的，觉得他们本田的技术是最强的，但是没想到，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平旺摩托车厂，居然也有这么强的实力！

    难道是因为德国人当厂长？

    吉川富郎望向四周，寻找着那名叫做格厂长的德国人，不过，他没有找到，只是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袖章的人，那个人的手里拿着一把测量用的千分尺，正在对着一个零件测量，然后，突然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这是谁干的？这个孔多钻进去了零点五毫米！这个缸体报废，不能再用了！”

    零点五毫米！仅仅因为零点五毫米，就要报废掉一个缸体！这质量标准，比他们本田摩托还要严格，他们的标准是1毫米！

    吉川富郎的目光中满是震惊。

    在来之前，如果说这里的技术比本田摩托还要先进，他是绝对不相信的，但是，看着冷装配，看着严格的质量要求，让他不由得在心中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厂以后怕是要成长起来，和他们本田在全世界竞争。

    带着复杂的心情，吉川富郎向前走，当看到一侧的磁电机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

    “这个磁电机的结构和我们的不一样，其中一组线圈怎么变粗了？”

    单缸柴油机不需要电子结构，纯机械，但是汽油机不行，因为汽油机需要点火，肯定得配备磁电机，磁电机的线圈是个八爪鱼的结构，有八个线圈，这些线圈都应该是一样粗细的才对，这样转起来也平衡，但是，眼前的这个线圈中的一个却明显变粗了！

    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上面多缠了一个点火线圈。”

    “点火不是直接利用发电机的电流吗？怎么还需要一个专门的线圈？”

    “这是我们发明的cdi点火系统，在线圈上多增加一组两百伏特的中压供电线圈，直接向点火系统供电，它最大的好处就是……您应该能猜出来吧？”

    只有一组，特定的位置才会产生电流，从而激发点火系统，它最大的好处，就是去掉了白金触点！

    触点点火的方式一直在使用，每次工作都会有电火花，时间长了就会烧蚀，换成眼前的这种系统，就避免了这个弊端，摩托车的保养工作更简单，只要按时换机油就行！

    吉川富郎想到这个，顿时就兴奋起来：“好啊，这个方式真不错，你们是怎么想到的？”

    秦锋淡淡一笑：“这是我们发明出来的，我们已经在岛国和欧洲进行了专利注册，您常年在我们东方，所以错过了这个。”

    在国内注册专利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没有人在意这个，在大家伙的眼里，能仿制出来就是自己的本事！但是，在西方世界，可是把专利看得非常重要的。

    所以，秦锋已经安排人完成了这种专利注册，原理很简单，但是，谁先想出来谁就能躺着赚钱！

    吉川富郎的脸色微变，这么好的技术，居然被东方人给抢先注册了？接下来怎么办？

    “秦总，贵方的这款摩托车，和我们的本田cg125很像，尤其是发动机，几乎就是一模一样。”吉川富郎说道：“我们来这里，原本是打算追究贵方的侵权行为的，现在，我改变了主意，我们进行一次相互授权如何？我们授权贵方可以生产这种摩托，贵方授权我们使用这种cdi点火方式？”

    翻译潘小强一直没有说话，因为秦锋会岛国语言，双方可以直接交流，但是他一直跟在吉川富郎的屁股后面，现在终于有机会插嘴了。

    “秦总，这可是你们难得的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我们的摩托车是自己研发的，和本田125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也不需要授权。”秦锋直截了当地拒绝。

    吉川富郎皱起来了眉头，这不对啊，东方人的官场哲学，花花轿子大家抬，这应该是最符合双方利益的啊，秦总这个搞技术的，难道半点都不懂得变通。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你们本田摩托可以对外发表一个声明，宣布我们天夏125和伱们本田125没有半点关系。”秦锋继续补充。

    什么叫不懂变通，这个秦总简直就是个人精啊！吉川富郎这才反应过来。

    “如果我们发表这个声明，你们就能把这个cdi点火技术授权给我们，而且不收取专利费吗？”吉川富郎问道。

    “专利费当然是要收的，既然你们要我们的授权，怎么能不收费？”

    秦总，你这不地道啊！吉川富郎还没有反对，秦锋就继续说道：“我们象征性地收取一日元，如何？”

    “好，好，秦总，您真是够意思！”吉川富郎很是佩服，秦总的眼界，格局，都不像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东方人具备的，一定是留过洋，喝过洋墨水，甚至是从小在国外长大的。

    “对了，我们的配套厂的产能跟不上，还需要一些零部件。”秦锋说道：“你们如果方便的话，帮我们协调一批零件，比如说减震器、仪表盘、大灯等等。”

    这可不是方便的话协调，这原本就是从岛国弄过来的。

    平旺摩托车厂只是个总装厂，很多零件还得配套厂商提供，比如车轮、链条、减震、仪表等等，以前的时候，很多零件都是通过今井城来获得的，走的是洋垃圾的途径，毕竟国内的质量的确是差，但是今后要大批量生产，还是得正规起来，现在趁着这个机会，把这些谈妥了。等以后，国内配套厂的质量跟上了，再换成国产件。

    赚钱的事情，岛国人还能有意见？

    “好，当然没问题！”吉川富郎立刻点头答应：“等我回去，就给国内打电话。”

    参观考察就这样结束了，秦锋很客气地送吉川富郎上车，看着吉川富郎坐着皇冠离开，郭建民不由得开口：“秦总，听说专利很贵的，您就卖一日元？”

    “吃亏是福嘛。”秦锋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和他们谈零件的事情，价格方面，我会给你个底价，就按照这个价格谈。”

    “好，好，秦总请放心。”

    花花轿子大家抬，这句话是没错的，不管秦锋怎么骄傲地宣称自研，天夏125还是和本田125很像，总会有人说闲话的，这个得本田自己发表声明，本田都说咱们不是抄袭了，你们逼逼啥。

    至于专利只卖一日元，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实际意义更大！本田花钱了，其他摩托车公司想要利用这个技术，也得花钱购买专利，那个时候可就不是一日元了！

    反正现在岛国人有钱，可以到处买买买，也不在乎花点钱，几百万日元的专利费一点都不多。用这些专利费来买岛国的零件，支撑到配套商的零件合格，还是没问题的。

    等到他们都买了专利之后，咱们再注册个新的专利，虽然都叫cdi，也是有ac-cdi和dc-cdi两种技术路线的！

    带着愉悦的心情，秦锋回到了车间，继续捣鼓悍马车的测绘仿制。这可是他这次出去最大的收获！

    当然了，这个收获是对他来说的，对军队来说，那架超级种马直升机真是意外之喜。

    北方，哈城。

    四周都是冰天雪地，当第一场雪下了之后，就一直无法融化，直至第二年春天，这里是真正的冰雪世界，美得像是童话世界里的一样。

    一列特殊的列车在雪地里前行，开进了122厂，停在了站台上。

    “杨老，这大雪天的，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站台上，122厂的厂长杨文热情地说道：“您打个电话，咱们就去首都汇报。”

    “去首都，我能看到真家伙吗？”杨老说道：“要不是因为手头事情太多，早就想要过来了，你们研究得如何？”

    “这还真是个好东西。”杨文说道：“整体技术水平，比海豚直升机高了何止一倍，要说技术先进，还得是美国货。”

    “走，带我去看看。”

    杨老身后，跟着一大批从首都过来的部队机关领导，他们热热闹闹，前往机场。

    “咱们国家的直升机工业实在是太落后了，希望这个样机能促进咱们的直升机工业前进一大步。”

    “没错，直五已经淘汰了，直六直七都研发失败了，直八是法国的大黄蜂，直九是法国的海豚，咱们有了这个样机，可以搞个大型的直十出来了！”

    普通人很少听到122厂这个编号，112厂倒是如雷贯耳，毕竟后者曾经是航空工业第一大厂，曾经生产全世界闻名的苏27战机。

    实际上，122厂和112厂一样，都是当年第156个计划中的项目，在52年4月1日成立，成为东方航空工业“第一批六大主机厂”之一，在53年，工厂就开始扩建，用来生产轰五。

    不过，轰五一点都不如轰六出名，这只是一种轻型轰炸机，由于性能太差，早就到了淘汰的边缘。

    除了轰五之外，他们还生产了直五，直五的技术也早就落伍了，后来在79年的时候引进直九，就定点在了122厂生产，这个老厂也终于有了主打拳头产品。

    除了这些军品，他们还在生产运-11这种轻型运输机，而且还在研制它的改款。

    超级种马得手的消息传到首都，众人经过一番研究，决定放弃瓷都的直升机生产基地，送到122厂来。直升机回国之后，没有被送到首都，直接就到了122厂，所以，杨老等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大家伙。

    一个巨大的生产车间里，众人站在了这架大型直升机的旁边，抬起头来，看着它那高高的机身顶部的旋翼。

    “和它相比，咱们的直九简直就是个玩具。”技术科的科长吕涛开口：“直九是一款四吨级的直升机，而这款超级种马是三十吨级的，它的一台发动机就有四千马力，一共用了三台，咱们直九上的涡轴八，只有七百马力。”

    当初在引进直升机的时候，有多个备选方案，比如贝尔214，但是一番对比之后，东方还是选择了法国货，毕竟有直八的合作在前，对法国货还是比较信任的。

    但是实际上，海豚直升机并不是最佳选择，四吨级的直升机太小了。

    直升机的自重就有两吨，加上人员、油料一吨，这种直升机的载荷就剩下一吨了，这一吨能干什么？

    陆军已经组建起来了航空兵，计划利用直九来改进成为武直九，作为一款专业的武装直升机，它的主要武器是两侧短翼挂架的四枚反坦克导弹。

    没错，就是四枚，总共只能搭载四枚反坦克导弹，这已经是极限了。

    再看看西方，就拿阿帕奇来说，一个复合挂架就能挂四枚，一共四个挂架，如果挂满的话，可以有十六枚反坦克导弹使用，一架就相当于东方的四架！

    阿帕奇能有这么大的装载量，是因为它是一款十吨级的直升机，这种直升机才是真正的多面手，黑鹰直升机也是这个级别的。

    陆军用着不爽，海军用着就更不爽了，虽然海军有大量的直九舰载机，但是同样受限制于机体太小，反潜的时候得两架一起，一架携带声纳浮标，一架携带反潜鱼雷，再看看美军，有一架海鹰，也就是黑鹰的海军版就足够了！

    直九是花费巨资购进的，肯定要发挥出来作用，但是，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海陆军三军都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掉积累的直九的。

    眼前的直升机嘛，就一个字，牛！

    “仿制出来有问题吗？”杨老问道。

    “我们已经研究过了，机体的仿制没有问题，包括主减速机和螺旋桨，我们自己都能造出来，毕竟引进了海豚直升机的生产技术之后，我们也已经有了碳纤维复合材料和五轴铣削等先进的材料和工艺，但是，航电设备还有发动机，我们还不有很大的难度，尤其是发动机。国内所有的航空发动机生产厂都表示，没有测绘仿制这种发动机的能力。”

    对于只拥有几百马力的涡轴发动机生产技术的东方航空工业来说，眼前这个四千马力的发动机是相当变态的，仿制很难，当然了，四千马力只是在西方称雄而已，在老毛子那边，直升机中的大力士米-26，使用的发动机d-136，一台就有一万多马力的动力。

    老毛子的发动机动力虽然大，但是生产技术并不先进，没有用特殊的工艺，寿命短，油耗高，西方的发动机，尤其是美国的发动机，技术是相当先进的。

    仿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没有发动机，就算是能仿制出来机体，又有什么意义？

    “在那边的时候，秦总就说，这款直升机对咱们没有太大意义，因为上面的技术已经超过了咱们的工业基础了。”郑明感慨了一句。

    杨老的眸子眯了起来：“他居然敢藐视咱们的航空工业？等回去了，我得找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