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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3章 ABO成績被改(21)
    第143章 ABO成績被改(21)

    21

    首都軍校,開學典禮。

    時燃坐在機甲戰鬥系的新生之中,努力平複心情,擡起頭,看向臺上講話的元帥。

    元帥穿着板正的軍服,站在鮮花簇擁的講臺前,聲音通過麥克風,回響在禮堂之中。

    “新一屆軍校人,需要明确一個概念——”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是不可戰勝、不可消滅的。”

    “帝國與蟲族的戰争持續了數百年,但這并不代表,蟲族是不可消滅的。我們可以抵禦蟲族,可以打敗蟲族,同樣可以消滅蟲族。”

    “帝國的歷史已經過去,世界的未來掌握在你們手中,你們想讓這個世界怎麽樣,這個世界就怎麽樣。”

    “我不以軍校門前的元帥雕像為榮,我希望,終有一天,有人能夠親手推翻它。”

    他說的話過于反叛,什麽叫做“沒有什麽東西是不可戰勝的”?

    蟲族可以被消滅,貴族可以被消滅,帝國也可以被消滅是吧?

    臺下的高官都不由地變了臉色,但話音落下,禮堂中瞬間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是學生們在鼓掌。

    祝青臣抱着一大捧鮮花,走到臺上,給元帥獻花:“感謝元帥的精彩演講,大家都很感動……”

    顧俨接過鮮花,一只手拿着花,另一只手扶住祝青臣的腰,把他按進懷裏,低聲道:“祝卿卿,你跟我打官腔?”

    祝青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轉過頭,朝臺下拍照的學生比了個“耶”。

    顧俨摟着他的肩膀,也轉過身,和祝青臣一起,面對着鏡頭,留下幾張帝國元帥和帝國玫瑰的合照。

    随後便是軍校領導又臭又長、毫無新意的講話。

    祝青臣和顧俨坐在臺下,聽得昏昏欲睡,兩個腦袋差點磕在一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講話終于結束,禮堂裏響起帝國頌歌。

    典禮一結束,時燃馬上站起身,沖過去要找老師。

    可是其他學生動作比他更快,在他上去之前,就把元帥和老師身邊圍得水洩不通,他只能站在外圍張望。

    “元帥,請問您真的認為,蟲族是可以被完全消滅的嗎?也就是說,我們和蟲族的戰争,終有一天可以結束?”

    “是。”

    “元帥,請問您剛才說的話,意思是,我們可以超越您,還是我們可以推翻您?”

    “都可以,只要你們做得到,我不介意。”

    “祝先生,您下一步打算做什麽?您會加入Omega權益委員會嗎?您會繼續為帝國Omega代言嗎?”

    “所有人都不需要代言,所有人都可以自己發言。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也有自己的局限性。我不希望帝國Omega把我當做代言人,我和元帥一樣,我希望你們能推翻我。”

    這些學生的問題,比上次那些記者問的問題有深度多了。

    祝青臣擡起頭,看見站在外圍的時燃,朝他笑了一下,讓他稍等。

    時燃乖乖地點了點頭,等在外面。

    學生們問了好多問題,旁邊的學校領導好幾次暗示要走,祝青臣和顧俨便讓他們先走,耐着性子一一解答學生的問題。

    一直到中午,學生們都餓了,他們才戀戀不舍地散開。

    等學生們都離開了,時燃才走到老師面前,喊了一聲:“老師。”

    祝青臣笑着問:“這位小同學有什麽問題?”

    “我……”時燃小聲道,“老師,您和元帥是說真的嗎?”

    “嗯。”祝青臣朝他招招手,“走吧,我們在學校裏逛一逛,邊走邊說。”

    “好。”

    學校領導陪着元帥參觀校園,參觀新建的教學樓和元帥雕像。

    就是……

    顧俨剛剛才說過,歡迎學生們把他的雕像推翻,現在就去參觀這個,有一點怪怪的。

    衆人臉上都挂不住,只有顧俨坦坦蕩蕩,滿不在乎。

    祝青臣帶着時燃,借口要去看看時燃的宿舍,和他們分開了。

    師生二人走在偏僻的小路上,大中午的,學生們都去吃飯了,沒有什麽人。

    祝青臣溫聲問:“昨天你給我打電話,我就覺得你語氣怪怪的,怎麽了?想跟老師說什麽?”

    時燃抿了抿唇角,似乎有些難以啓齒:“老師……”

    他想問有關反叛軍的事情,可是他又不想暴露志願者給他的報紙。他不知道該怎麽問。

    祝青臣見他猶豫,也不急着催他,只是伸手摸摸路邊樹上垂下來的綠葉,專心欣賞風景。

    良久,時燃才組織好語言,問:“老師,我能不能問問,元帥準備拿反叛軍怎麽辦?會鎮壓他們嗎?還是會……”

    祝青臣道:“上次我們和老審判官一起吃飯,我們的意思不是很明顯了嗎?你忘啦?我們不會鎮壓反叛軍。”

    “那……”時燃又問,“可反叛軍畢竟是反叛軍,要是我也……老師會怎麽樣?”

    祝青臣微微蹙眉。

    時燃看見老師的表情,忽然感覺不太妙,連忙又道:“老師和元帥對我很好,雖然知道帝國體制有問題,所有人都能加入反叛軍,只有我不能。”

    祝青臣停下腳步,轉頭看他。

    時燃目光堅定:“我會陪在老師和元帥身邊,就算老師和元帥變成帝國的舊貴族,就算反叛軍第一個要打倒的就是老師和元帥,我也會擋在你們面前,保護你們。”

    祝青臣睜圓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時燃,你讓我太失望了!”

    “什麽?”時燃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我……我不管,我要和老師站在一起!就算老師是錯的,我也要和老師站在一起!”

    “胡言亂語。”祝青臣擡起手,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我平時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時燃執拗地梗着脖子:“我絕不能和老師為敵!”

    “為什麽不能?”祝青臣正色道,“你老師我,是帝國推舉出來、用來規範馴化Omega的典範,是帝國推到前臺的工具人。”

    “既然帝國是錯的,需要被推翻,那麽享受了帝國紅利的我,作為帝國宣傳工具的我,也應該是被推翻的一員。”

    “不是的!”時燃着急地反駁,“老師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師,老師和帝國不一樣。”

    “時燃,你太讓老師失望了。”祝青臣認真地看着他,“和你的同學們相比,你應該更清楚帝國體制的落後和潰爛。”

    “你上過法庭、你和老審判官一起聊過天,踩在我和元帥的肩膀上,你應該比你的同學們更快更早地覺醒,可是你現在在想什麽?”

    “你的同學們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他們已經開始思想覺醒、寫文章、組織社團活動了,你竟然還在這裏向老師撒嬌?”

    “不是的。”時燃搖頭,紅了眼眶,“我不要,我不要和老師為敵……我不要踩在老師和元帥的肩膀上……”

    “時燃,那天問你要不要去見沈家夫婦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了,你只是住在元帥府而已,不代表你什麽事情都要聽我和元帥的。”

    “現在也一樣,我只是教你插花和茶藝的老師而已,不代表你什麽事情都要聽我的。”

    “剛見面的時候,我就問過你,你當時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當時你的回答是,參加考試、考上軍校。”

    “你現在也應該問問你自己,考上軍校之後,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麽?”

    “如果你認為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和我、和元帥綁在一起,大家一起效忠帝國,那我感謝你想給我養老送終,但我還沒老到要你喂飯程度。”

    “如果你有其他想法,不要告訴我,自己去做就行了。不用擔心我們,我們已經給自己留好了退路。”

    “我去找元帥吃飯。”祝青臣拍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離開。

    時燃一個人站在原地,看着老師離開的背影,抓緊了口袋裏的小紙團。

    時燃從口袋裏拿出小紙團,重新展開。

    昨天晚上,他把這張紙看了好幾十遍,原本就粗陋的紙張幾乎被他揉成碎片。

    聽說在古代,修煉武功的徒弟,都要打敗師父才能下山。

    可是他不想,他一點都不想打敗老師。

    *

    祝青臣也有點生氣。

    他原以為,時燃經歷過庭審、看穿了沈家的真面目,也聽過他和老審判官說話,應該更清醒的。

    誰知道這小孩跟牛似的。

    醒了,但沒有全醒。

    他竟然想着,讓反叛軍打過來,他擋在帝國代表前面,保護他們?

    簡直是……

    系統安慰他:“你別生氣嘛,他也才十六歲,你忽然讓他反自己的老師,他肯定接受不了。哇塞,臣臣,你的學生都很孝順你耶,你可以直接退休養老了。”

    “……”

    祝青臣回到元帥府,等了三天,時燃才給他打了電話。

    一接通電話,就是時燃弱弱的聲音:“老師。”

    “嗯?”祝青臣應了一聲。

    時燃小聲道:“老師,我……”

    祝青臣連忙打斷他:“好了,你一開口我就知道你要放什麽屁。”

    “我……”時燃哽住,“我又不是用嘴放屁的。”

    “這種事情不要告訴我。”祝青臣正色道,“時刻記住,我是帝國玫瑰,是帝國的代言人。”

    “噢。”時燃默默地應了一聲,準備跟老師說“再見”,卻又聽見老師開了口。

    “吃飯了嗎?在學校錢夠用嗎?”

    現在不是帝國玫瑰了,現在是時燃的老師。

    時燃應道:“已經吃過了,老師忘了?我的賬戶上有好幾千萬星幣,都夠養幾百個我了。”

    “嗯。”祝青臣點點頭,“周末要回來嗎?”

    “當然!”

    師生二人就這樣和好了。

    *

    兩年後,時燃十八歲成年。

    他在軍校勤奮刻苦,連續兩年都是全系第一。

    另外,他暗中加入了反叛軍組織。

    這兩年來,随着沈家背後巨大的利益鏈條被挖出來,越來越多的民衆對帝國失望,趁此機會,反叛組織發展迅猛,尤其在學生之中。

    時燃撰寫文章、印刷報紙、參加活動,用沈家給他的賠償金支持組織活動——

    反叛組織剛剛起步,用錢的地方還很多,除了時燃資助,就是學生們勤工儉學、省吃儉用,另外,還有一些匿名的社會人士會贊助他們。

    經過兩年的軍校學習,時燃以優異的成績,進入軍部實習,開始上戰場。

    帝國剛經歷過一番大洗牌,各個職位都有所空缺。

    一年後,時燃的實習結束,正式進入軍部,成為一名帝國中将,迅速成長為帝國骨幹。

    大學時期,與他一同加入反叛軍的同學,也各自在各自的崗位上,蓄勢待發。

    就這樣過了五年,反叛軍已呈燎原之勢。

    這天清晨,燦爛的陽光照在床鋪上。

    祝青臣被晃到眼睛,哼哼唧唧地從床上爬起來:“顧俨,你昨天晚上又沒拉窗簾……”

    祝青臣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這才發現,顧俨已經起來了。

    他拿起床頭的鬧鐘看了一眼,還這麽早,顧俨去哪裏了?

    他下了床,從床頭拿起一件毛外套,披在肩上,推門出去。

    元帥府裏一片安靜,早就沒人了。

    祝青臣支持管家和傭人罷工,讓他們都回去了,這陣子就只有他和顧俨兩個人住在府裏,自給自足。

    噢,管家有的時候會擔心他們餓死在府裏,時不時還給他們送點吃的。

    “顧俨?大反派?”祝青臣吸了吸鼻子,踢踏着毛拖鞋,朝廚房走去,“你在做早飯嗎?”

    果然,顧俨在廚房裏給他做早餐。

    祝青臣湊到顧俨身邊:“我的煎蛋要焦焦的、脆脆的。”

    “知道了。”顧俨握着鍋鏟,面不改色道,“你的學生在前線平定了蟲族,正在反攻首都的路上。他竟然還派了一百個士兵保護我們,現在就守在元帥府門口。”

    “嗯……那也沒辦法嘛。”祝青臣笑着道,“新派嫌我們太老套,舊派又嫌我們太激進,我們現在是兩邊都嫌棄。”

    祝青臣笑了笑,卻問:“元帥,你想不想去玫瑰花圃那邊吃早餐?玫瑰花開了。”

    “好啊。”顧俨颔首,把煎得焦焦的煎蛋完整鏟出來。

    清晨的玫瑰花,花瓣上還帶着晶瑩的露珠,陽光照在露珠上,折射出珍珠一般的光芒。

    祝青臣和顧俨面對面坐在涼亭裏,安安靜靜地吃着早餐,只有刀叉輕碰瓷盤的聲音。

    蟲族剛剛遭受重創,現在就是推翻帝國最好的時機。

    時燃駕駛着最新款的戰鬥機甲,率領軍隊,機甲如同流星一般,劃過垃圾星上空。

    沈家一家三口,正在垃圾星裏和野狗争奪食物。

    時燃沒有停留,徑直回到首都,一發炮彈,轟炸在夕陽殘照的帝國大廈上。

    原本就搖搖欲墜的帝國大廈瞬間崩塌,轟鳴聲、機甲聲、民衆的歡呼聲響徹首都。

    太陽慢慢落山,城堡一般的宴會廳,早就斷了電。

    宴會廳門扇大開,夕陽餘晖從門外照進來,像從前一樣金碧輝煌。

    只是不像從前一般熱鬧,宴會廳空無一人。

    陽光透過積滿灰塵的琉璃彩窗,影影綽綽地照在外面的玫瑰花圃上。

    祝青臣從早上起來就沒換衣服,還穿着純白的睡袍和毛絨的拖鞋。

    顧俨穿着板正的元帥軍服,披着披風,朝祝青臣伸出手。

    兩個人面對着面,就像是許多年前、在宴會上遇見的時候那樣,在無人的僻靜角落裏,練習帝國最後的舞步。

    祝青臣擡頭看他:“元帥,你說後人會怎麽評價我們?”

    顧俨淡淡道:“有你的學生在,不會說得太難聽。”

    “比如說?”

    “比如說——”顧俨想了想,“帝國元帥和帝國玫瑰天生一對,一個大反派,一個小反派。”

    “誰問你這個?”

    在轟鳴聲中,祝青臣握着顧俨的手,繞着他的手轉了個圈,睡袍衣擺飛揚起來。

    仿佛整個首都星都在震動。

    祝青臣轉了個圈,有些站不穩,倒進顧俨懷裏。

    祝青臣環住他的腰,擡起頭,認真地看着他:“下個世界也要早早地找到我,李钺。”

    李钺緊緊地抱着他,正色道:“我知道,祝卿卿。”

    見李钺點頭,祝青臣才道:“系統,走吧。”

    太陽完全落山,白光亮起,祝青臣同樣緊緊地抱着李钺,把整個人埋進他的懷裏。

    兩個人倒進盛開的玫瑰花圃裏,在黃昏夜色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

    祝青臣回到熟悉的系統空間,環顧四周,發現李钺已經走了。

    不論他抱得有多緊,李钺都不能跟他一起。

    系統小光球停留在他面前:“臣臣,你是不是……”

    “是啊。”祝青臣坦蕩承認,“他知道我知道,我也知道他知道,我還知道他知道我知道……”

    “停停停,跟繞口令一樣。”系統道,“而且你們都沒有告白過,也沒有牽手,更沒有接吻,怎麽能算數?”

    “反正我知道就行了。”

    “你還是選世界吧。”

    白光一閃,幾個竹簡飄浮在祝青臣面前。

    有了上次那個“溫柔爹系攻”,祝青臣也不想仔細看竹簡上的字了,反正都一個樣。

    他朝空中伸出手,随手一抓:“這個。”

    系統湊過去看,和祝青臣一起把竹簡上的小字念出來:“——真假少爺二選一?”

    系統驚嘆:“臣臣,你的運氣也太好了吧?”

    祝青臣期待地問:“是嗎?好在哪裏?”

    系統還沒來得及回答,一片光羽落在祝青臣眉間,祝青臣往後一仰,摔出系統空間。

    【書名:花事了】

    【時代:古代架空】

    【标簽:高嶺之花,陰差陽錯,宮廷侯爵】

    本書主角名為林驚蟄。

    林驚蟄生在林家村,因為出生在驚蟄那天,所以村裏的長輩給他起名“驚蟄”。

    林驚蟄一出生,母親就跑了,父親又是個賭鬼酒鬼,把他丢給村裏鄰居或是長輩,就出去賭錢喝酒。

    等到他長大一些,會幹活了,父親就把他接回來,讓他做農活賺錢。

    若是父親不順心,在賭坊輸了錢、吃醉酒,回到家裏,林驚蟄免不了一頓毒打。

    所幸鄰居和長輩護着他,時常給他塞點饅頭包子,也會在父親打他打得太過分的時候,過來勸阻,或是掩護他躲起來。

    就這樣,林驚蟄長到了十四歲。

    他白天要麽在地裏幹活,要麽進山砍柴打獵,晚上回到家裏,若是父親要打他,他也能扛起劈柴的砍刀,和父親對着打。

    十四歲這年,父親在賭坊贏了錢,一時激動,竟然高興死了——

    真的死了。

    林驚蟄面無表情地去給父親收屍,用他最後一把贏來的錢,給他辦了喪禮。

    喪禮的最後一天,五輛馬車、無數丫鬟,如同天神降臨一般,衣袂飄飄,來到剛下過雨、滿是泥濘的林家小院前。

    林驚蟄身上挂着白布,第一反應是——

    快躲起來!

    肯定是他那個死人爹又欠了誰的錢,現在債主上門讨債來了!

    可是下一秒,一只白皙纖細、骨節分明的手,從馬車裏伸了出來,掀開簾子。

    那是一位白衣公子,面如冠玉,唇似點朱,通身氣派,猶如神仙一般。

    林驚蟄一時間看呆了,竟然忘了躲起來。

    那公子下了馬車,走到他面前,語氣溫柔:“你就是驚蟄吧?”

    林驚蟄像村口的呆頭鵝一樣,呆呆地點了點頭。

    公子在他面前低下頭,溫聲道:“我是京城文遠侯府的二公子,陸繼明。”

    林驚蟄呆呆地喊了一聲:“文公子?”

    陸繼明笑了笑,林驚蟄反應過來,漲紅了臉:“陸……陸公子……”

    陸繼明帶來的人,把院子裏的人都請了出去,他要單獨跟林驚蟄說話。

    陸繼明為他帶來了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

    原來他是京城昌平伯爵府的孩子!

    陸繼明說:“當年你母親,也就是昌平伯爵夫人,懷着你,去山上寺院敬香。不想寺院忽然失火,夫人動了胎氣,便在寺院中生下了你。”

    “正巧那寺院之中,還有一個農婦與夫人同時生産。她見夫人衣着華貴,又聽見夫人是伯爵府的夫人,于是心生歹念,将你和她的孩子調換了。”

    “她就是……”陸繼明沒有說完,只是環顧四周,看看林家破爛的院子。

    很明顯,她就是林驚蟄從沒見過的養母。

    “她調換孩子之後,便匆匆帶你回了這裏。沒過幾天,她又因為無法忍受你養父對她的毆打,選擇了逃走。”

    “她在京城一個大戶人家裏做了奶娘,直到前不久,她快死了,才找到了昌平伯爵府,說明了真相。”

    這就是事情的經過。

    陸繼明又道:“昌平伯爵府與文遠侯府,也就是我家和你家,我們是世交。你的家人特意派我來接你。”

    林驚蟄卻問:“你們确定嗎?不會搞錯嗎?”

    “昌平伯爵府已經滴血驗親過了。”陸繼明搖了搖頭。

    明顯府裏的那個不是,所以他才找來了。

    林驚蟄幾乎被這驚天的消息沖昏了頭腦。

    原來他不是賭鬼酒鬼的兒子!原來他是伯爵府的兒子!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

    他恨不能現在就飛回京城,去見見自己的親生父母。

    他的親生父母,父親一定是威嚴剛正,母親一定是溫柔和婉的。

    可是陸繼明攔住了他,幫他把養父的喪禮辦完。

    他想把身上的白布扯掉,可是陸繼明說:“他畢竟養了你十幾年,你就送他最後一程吧。”

    林驚蟄覺得不太對勁,卻還是在陸繼明責備的目光中,将白布挂回頭上,繼續給養父披麻戴孝。

    葬禮結束後,他抱着養父的牌位,跟着陸繼明,登上了回家的馬車。

    伯爵府很大,很豪華。

    林驚蟄跟在陸繼明身後,穿過一道道門,穿過一重重回廊,最後來到了正堂裏。

    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樣,父親威嚴,母親溫柔。

    他下意識想要上前去,把他們看得再清楚一點,卻因為手抖,不小心把養父的牌位掉到了地上。

    林驚蟄低下頭,想把牌位撿起來。

    他剛伸出手,常年做農活打獵的手,就碰到了一只白白淨淨的手。

    林驚蟄擡起頭,對上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公子。

    陸繼明幫他介紹:“這是你的……哥哥,易子真。”

    陸繼明停頓得太久,林驚蟄不傻,他大概猜到了。

    這就是……和他調換的那位小公子。

    易子真,易子真。

    林驚蟄小心咀嚼着他的名字,生怕把他的名字給碰壞了。

    易家珍貴的孩子,真是一個好名字。

    陸繼明似乎不大好意思,輕聲提醒他:“不是‘珍貴’的‘珍’。”

    林驚蟄反應過來,漲紅了臉,他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易子真紅着眼眶,撿起地上的牌位,低低地喊了一聲:“爹……”

    林驚蟄見他哭了,連忙安慰他:“你不用太難過的,他不是什麽好人……”

    他話還沒說完,主位上的父親便冷哼一聲。

    林驚蟄擡起頭,對上父親嫌惡的目光。

    林驚蟄吓壞了,連忙又去看母親。

    母親也微微皺着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只是不小心把養父的牌位掉在地上了而已,他只是安慰了易子真幾句而已,為什麽父親母親看他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

    他不懂。

    沉默良久,父親道:“本朝以孝治天下,就算他不是你的親生父親,你也不該這樣對他。死者為大,你怎麽能這樣诋毀他?”

    “可是他本來就……”林驚蟄想要反駁,卻被陸繼明按住了。

    陸繼明催他認錯,沒有辦法,他只能低頭認錯。

    父親這才臉色稍緩,允許他在家裏住下來。

    父親說:“這件事情,畢竟不是什麽好事,我和你母親商量過了,對外就說,當年你母親生下雙生子,被人偷偷抱走一個。你是弟弟,子真是哥哥。”

    父親打量着他瘦弱的身材,表情有些嫌惡:“都讀過什麽書?”

    林驚蟄輕聲道:“西……西游……”

    他經常聽村子裏的教書先生說故事,如果父親希望他看書的話,他……

    可是他看見父親慢慢沉下去的臉色,連忙改了口:“父親,我沒有讀過書。”

    父親又借機教訓他一頓:“果然是鄉野之人,信口開河,滿嘴謊話。”

    父親從鼻子裏冷哼出聲,叮囑他幾句,讓他切莫惹是生非,便拂袖離開。

    父親走後,母親上前,安慰了他幾句,父親也是怕他學壞,便忙着去安慰易子真了。

    “兒啊,就算他是你的親生父親,那他也已經死了,別哭了,哭得為娘心疼。”

    林驚蟄不明白,明明剛才,父親不是這樣說的。

    本朝以孝治天下,既然對他不好的養父死了,他應該難過,那易子真的親生父親死了,他也應該難過一下啊。

    父親讓他給養父守孝三年,讓他留在家裏,不準出門。

    父親給他請了一個古板的老夫子,教他識文斷字做文章。

    可易子真就不用守孝,易子真可以出門去上學。

    每隔幾天,父親就會把他和易子真叫到書房去檢查功課。

    他每次都被教訓,易子真每次都被誇獎,父親總讓他向易子真學。

    他辯解,他只學了幾天,易子真學了十幾年,他當然比不過易子真。

    可父親根本不聽,反倒讓家丁按着他,打了他一頓板子。

    後來他就學乖了,不敢再辯解了。

    見父親這樣對他,府裏的下人們也開始怠慢他,給他吃馊飯,偷他的東西拿出去賣。他去找母親,次數多了,下人們故意傳起謠言,說他“監守自盜”“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說他學他的養父賭錢,自己偷自己的東西去賭,還誣陷是下人偷的。

    久而久之,母親也不信他了。

    他原以為,養父死了,找到了親生父母,他的生活就會變好。

    可是現在,好像不是這樣的。

    所幸,在京城裏,還有一個人對他好——

    陸繼明。

    陸繼明經常來找他,給他帶點心,教他念書。

    那些夫子說不清楚的文章,陸繼明一說,他就明白了。

    整個京城裏,林驚蟄最喜歡他。

    就這樣,過了三年。

    這天是花燈節,背下整篇文章的林驚蟄,被父親特許出府游玩。

    他買了一只花燈,準備去文遠侯府找陸繼明。

    剛到門口,酒氣沖天的陸繼明就從府裏沖了出來。

    林驚蟄用自己新學到的成語形容:“我們真是‘心有靈犀’,這個送給你……”

    陸繼明卻握住他的手,問他:“驚蟄,你願不願意和我成親?”

    本朝可娶男妻,只是不多。

    林驚蟄瞪大了眼睛:“我……”

    陸繼明堵住他的嘴:“你只說願不願意。”

    林驚蟄紅着臉,還沒來得及回答,不遠處忽然傳來拍手聲。

    易子真一臉驚喜,拍手叫好:“太好了!我就說,繼明哥肯定是喜歡驚蟄的,我這就回去告訴爹娘這個好消息,驚蟄找到良人了!”

    林驚蟄想攔住他,陸繼明也想攔住他,可是易子真跑得飛快,一下子就沒影了。

    林驚蟄轉頭看向陸繼明,陸繼明醉了,滿臉飛紅,靠在林驚蟄的肩上,嘴裏不停嘟囔着:“和我成親好不好?和我成親好不好?”

    林驚蟄把他扶進房間,幫他脫了鞋襪,擦一擦手腳,臨走時,小聲應道:“好啊。”

    有易子真去說,林驚蟄和陸繼明很快就訂了親,很快又成了親。

    可是成親當天,林驚蟄忽然發現,陸繼明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易子真身上。

    晚上,陸繼明喝醉了,林驚蟄把他扶到床上,又聽見他嘴裏含含糊糊地喊着“小真”。

    林驚蟄穿着衣裳,在小榻旁邊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問陸繼明,陸繼明只說自己喝醉了,根本不記得喊了什麽,喊的應該是“小驚”,讓他不要多想。

    于是林驚蟄沒有多想。

    婚後他們相敬如賓,和從前一樣相處,沒有什麽不一樣。

    只是陸繼明的應酬越來越多,每次喝醉了,也總是喊着“小驚”。

    直到有一天,易子真上門來找陸繼明議事,兩個人在書房說話。

    林驚蟄不懂這些東西,便想着去準備茶水點心。

    當他端着茶水點心回來的時候,忽然聽見,易子真說了一句:“繼明哥,還生我的氣呢?”

    陸繼明沒有回答,易子真笑着道:“你是知道我的,我是要入朝為官的,不可能嫁給任何人做男妻。”

    林驚蟄愣了一下,他不想偷聽的,但是……

    他的腳挪不動。

    易子真繼續道:“那天晚上你忽然說喜歡我,還問我要不要和你成親,我是真的被吓到了,我被吓得語無倫次,才讓你去問問驚蟄願不願意,我也沒想到,你會真的去問他。”

    陸繼明淡淡道:“一開始,是你拜托我照顧他,我才會和他接觸。”

    “可是我看着,你也挺喜歡驚蟄的啊。”易子真笑着道,“我是真以為你喜歡他,才會幫你跟爹娘提的,你們現在都成親了,你就好好待他吧。你知道的,我虧欠他很多……”

    “一開始就是你說你虧欠他,你讓我代替你照顧他,我才會對他好,可我從沒有想過,我會把他照顧到……”陸繼明簡直難以啓齒,“床上。”

    “你懂什麽?京城裏專門有達官貴人好這一口呢,你就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易子真語氣輕佻地問,“他看着還不錯,就算沒怎麽看過書,平時和你說不上話,但是在床上應該不錯吧?”

    陸繼明淡淡道:“他身上一股土腥味。”

    易子真天真地笑出聲,在他面前轉了個圈:“那我身上是什麽味道?”

    陸繼明語氣微動:“你身上是筆墨香氣。”

    林驚蟄站在門外,只覺得血液倒流,天旋地轉。

    原來陸繼明喜歡的是易子真,陸繼明會對他好,是因為易子真托他照顧他。

    原來那天晚上,陸繼明那句“和我成親好不好”,是先問了易子真。因為易子真拒絕了他,他才會賭氣來問自己。

    原來陸繼明根本就不喜歡他。

    林驚蟄沒有再聽下去,回了自己房間,倒在床上,整個人沒了生氣。

    大夫說他病了,易子真來看他。

    在林驚蟄面前,易子真熟絡地摟住陸繼明的肩膀,笑着叮囑他:“好好照顧我弟弟啊。”

    聽見這話,林驚蟄“哇”的一聲,把剛喝下去的藥全都嘔了出來,吐了易子真一身。

    陸繼明抱着易子真後退,毫不猶豫地蹲下身,幫他把衣擺擦幹淨。

    “惡心!太惡心了!”林驚蟄怒罵,“滾,你們給我滾!”

    他揪着陸繼明的衣領:“你沒長嘴嗎?不喜歡我為什麽要和我成親?你不會說話嗎?你是啞巴嗎?”

    易子真臉色一變,陸繼明抱着他,匆匆離開。

    林驚蟄想和離,家裏卻不同意。

    陸繼明讓他別多想,他确實喜歡易子真,但只要他守好本分,他也會給他應有的體面。

    父親說,嫁給別人當男妻,本來就是很丢臉的事情,現在男妻還要和離,他們伯爵府還要不要臉面了?侯爵府和伯爵府本來就是世交,他這樣一鬧,以後兩家還怎麽來往?子真在朝堂上做官,怎麽能得到侯爵府的助力?

    母親也說,只是陸繼明喜歡子真,子真又不喜歡陸繼明,不過是陸繼明一廂情願,不要把事情說出去,壞了子真的名聲,他以後還怎麽做官?

    易子真也勸他,他應該多盼着自己好,只有他易子真好了,他林驚蟄才能過得好。

    他們說,至親至疏夫妻,夫妻之間,夫夫之間,就是這樣的。

    母親帶他和易子真出門散心,帶他去寺院上香,想要開解他。

    林驚蟄幾乎要被他們說服了,世間所有夫夫都是這樣,是他太貪心了,他不過是一個笨拙粗陋的賭鬼之子,能夠和陸繼明在一起,本來就是走了狗屎運。

    在母親和易子真期待的目光中,他點了點頭,告訴他們,回去之後,他會去向陸繼明道歉的。

    易子真笑着摟住他的手臂:“謝謝你,弟弟。對了,你記得幫我跟繼明哥說一聲,過幾天有一個宴會,很多達官貴人都會去,能不能請他帶我去?”

    林驚蟄扯了扯嘴角,點了點頭:“好。”

    母親也笑着看着他:“乖孩子。”

    可是,就在回去的路上,他們遇到了山匪。

    他率領不多的侍衛,掩護母親逃跑,自己和易子真卻被抓了。

    陸繼明帶兵追到了山崖上,山匪将刀橫在他和易子真的脖子上,問他,兩個人只能救一個,他選誰。

    陸繼明目眦欲裂,恨不能把山匪給撕碎。

    他沒有猶豫:“子真,放了子真。”

    他選易子真。

    他竟然選易子真。

    林驚蟄沒忍住,大笑出聲,被驚慌失措的山匪用力一推,往後倒去,徑直掉下山崖。

    掉下山崖的瞬間,他恍惚看見陸繼明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宿主任務:成為林驚蟄的老師,幫助林驚蟄逃離墜崖命運】

    【世界難度:B級】

    【任務獎勵:生命值5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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