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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51章 心悦之人!
    这一刻糗大了,楚元胤想死的心都有,他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仔细查看。

    结果刚一动弹,趴在床沿上的人就被惊醒了。

    下一瞬,玉瑾言伸手按住他的肩头,连忙叮嘱:“陈大夫交代过了,你现在的情况还不能随便乱动。

    要是不想以后变成瘸子,就乖乖听话!”

    楚元胤:“……”

    瘸子……天,怎么会这么严重?

    要真成了那样,他还怎么活啊。

    可面子形象也同样十分重要,尤其是在心上人面前,就更加重要了。

    心焦之下,又是不敢动,又是想要看脸。恰好旁边的凳子上有盆水,他便一个劲儿地斜眼。

    挤眉弄眼的样子,反倒是更加滑稽了。

    饶是玉瑾言原本满心沉重,也被他给逗得乐不可支。

    又一心牵挂着他的伤势,不得不板着脸问了一句:“你干嘛呢?”

    看她好像生气了,楚元胤总算是消停。

    垂着脑袋装鹌鹑,瓮声瓮气道:“没,没干嘛,就是,就是想要照一照……”他的脸。

    上头那些羞人的妆容,可是卸掉了?

    意气奋发的少年郎,此时此刻灰头土脸。

    实话实说,玉瑾言看着莫名有些心疼。

    同时也反应过来什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该不会是……”

    楚元胤瞬间抬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玉瑾言:“……”

    算了,他都这么看着她了,还能再多说些什么呢?

    照就照吧,不过是想照照自己的样子,又不是想要上天,有什么可大不了的。

    没帮忙端水盆过来,她叮嘱了一句:“等着”,便跑出去了。

    再回来时,手上拿着一方亮晶晶的黄铜镜。

    不等楚元胤反应,一把将镜子塞进他手中,努了努嘴:“喏,照吧。”

    楚元胤:……

    就挺,突然的。

    果然不愧是他的谨言,就是善解人意啊。

    急不可耐地望向镜中,看清出现在里头的脸,还是那个玉树临风的自己时,他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玉瑾言也算是明白过来,这人还介意刚到医馆时候的形象呢。

    禁不住起了玩笑的心思,笑眼弯弯,看似调侃道:“你的妆,我已经帮你给卸掉了。是我亲手卸的,你是不是觉得挺遗憾?不过……我也真是没想到……堂堂八皇子扮起女儿身来居然如此绝色,简直是倾国倾城,让我这个庸脂俗粉,实在是自愧不如啊。”

    这话,也就是玉瑾言说。

    但凡另外再换一个人,哪怕是沐云歌亲自来了,楚元胤都得直接翻脸!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起初楚元胤还懊恼得不行,结果见对方虽然是在笑,却也只是玩闹,没有真心取笑的意思,一下子就淡定了。

    尤其是他家谨言那笑眼弯弯的小模样,可真好看啊。

    楚元胤一时看迷了眼,情不自禁地往前凑。

    玉瑾言却以为这人是孟浪,想要亲她,吓得赶紧后退了好几步。

    白净的脸颊都红了一大半。

    更是毫不留情地啐了一口:“登徒子!”

    楚元胤:“?我做什么了?”

    怎么好端端的,自己就成了登徒子了?

    看他一脸茫然,玉瑾言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了。

    登时一脸尴尬。

    谁懂啊,思想不纯洁的那个人,原来竟是她自己!

    为了掩饰尴尬,她连忙转移话题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突然伤成了这样!

    惜尘呢?他怎么没陪在你身边。”

    惜尘呢?

    一句问话,成功让楚元胤所有的表情全都僵在了脸上。

    短暂的逃避过去,很多事情终将重新面对。

    有关小镇杀戮的记忆重新复苏,脑海中喊杀惨叫声一片。

    楚元胤的脸,逐渐惨白。

    看他表情不对,玉槿言也被吓了一跳。

    连忙问道:“楚元胤,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

    还是,她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

    话音刚落,手腕蓦然被对方钳住。

    楚元胤咬着牙,不过转瞬之间,整个人已经被莫大的悲哀所笼罩。

    眼底的悲戚与自责一览无余:

    “言儿,我救不了他,救不了他们。我是不是……很没用?”

    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原因。

    死在天罗宗杀手中的一条条生命,不论是王府侍卫还是普通百姓,全部都是被他给连累的!

    如果他听劝,如果他重视了乔白的话,在刚出城门的时候便打道回府,那他们的计划就不会被启动。

    那些人,全都不用死!

    都是他,都是因为他!

    “那些人就那么被虐杀在我眼前,他们当中有老人,有小孩儿。当初还有人跑来给我送过鸡蛋呢。

    他们求我,求我救救他们,可我却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言儿,我难受啊!”

    大概那时候眼泪已经流过了,这会儿反而哭不出来。

    楚元胤哑着嗓子,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

    被巨大的自责愧疚所包围,生平第一次,他体会到了,自己罪大恶极的感觉。

    也是过往的人生一直顺顺利利,前头有七哥在,宛若一座永远都不会倒塌的大山承担起了所有的一切。

    而他只需要逍遥人生,什么都不用多管。

    如今一朝大厦倾塌,第一次面对如此残忍血腥的场面,养尊处优的皇子殿下终是绷不住,情绪几近崩溃。

    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听清前因后果的玉槿言,愣住了。

    “天罗宗……”

    这……

    身边的楚元胤还在不停地发抖,那么大个儿人,此刻卷缩着身体呜咽,那份痛苦,即便不能感同身受,她也目睹了个明白。

    可事关天罗宗,玉槿言也多说不了什么。

    心底突然涌起巨大的悲哀,还有浓浓的心疼。

    同时伸出手臂,强忍着伤感,将楚元胤揽进自己怀里,温声安慰:“楚元胤,你不用自责。这件事,本就不是你的错。”

    那些动了手的天罗宗杀手,未必能有他十分之一的愧疚。

    没道理杀人的人心安理得,反倒是受害者满心自责。

    这不公平。

    玉瑾言从小在天罗宗中长大,因为是明面上的首领,玉灏女儿的身份,接触到的阴暗面并不是很多。

    也算是金尊玉贵的养着。

    但她也不是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儿女,到底身在江湖,也算是见惯了厮杀争抢。

    不说玉灏教给她的那些,关于你若对敌人仁慈,敌人便对你残忍的话语,单就她自己带人出去执行任务,也不止廖廖几回。

    手上早就沾了血腥了。

    就像小镇上的事儿,要是以前,她不会觉着是错。

    毕竟父亲说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战场上尚且还死千军万马呢。

    顶多就是心里头不舒服,有些不太喜欢罢了。

    可楚元胤的自责,却让她感到震动,第一次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辜。

    帝位之争也好,阴谋诡计也罢,跟普通百姓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所求的,不过只是三餐温饱,四季平安罢了。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便是谁做皇帝,与他们有什么相干?

    偏偏最终被毫无理由地随意绞杀的,也是他们。

    心脏跟着绞的难受,玉槿言眉眼低垂,看着终于慢慢在自己怀里平静下来的男人,眸底慢慢腾起薄雾。

    在父亲玉灏的教导下,她从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纯良之人。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人人为名为利,或大或小都有自己的私心。

    尤其是初识那会儿,楚元胤所表现出来的赤子之心,甚至让她觉着可笑。

    什么情真意切,对方一介皇子之身,草菅人命漠视普通人,才是常态。

    哪会有什么情义?

    这两个字太重,生来尊贵的人,不配拥有!

    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也是抱着想要戳穿对方真面目的想法,她才在对方一开始大献殷勤的时候,没直接一巴掌直接拍飞楚元胤。

    然而随着一点一点接触下来,玉槿言发现她错了。

    楚元胤是皇子归他是皇子,却半点不影响他的纯良本性。

    可见父亲的教导,也不全是对。

    这人会为无辜百姓哭泣,会为他们的死而自责,那,父亲呢?

    天罗宗的人呢?

    不由自主的,玉槿言开始对自己以前做过的那些事儿,产生了怀疑动摇。

    尤其是跟沐云歌认识以后,跟这群人相处的种种,更加让她有种幡然醒悟的感觉。

    他们对她,从无利用。

    即便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知道了她以前帮着天罗宗做的那些事儿,也还以平常心待她。

    甚至于,危急关头,还是沐云歌不止一次地救她。

    可她的好父亲,天罗宗那些人呢?

    嘴角泛起苦笑,玉槿言抬眸望向窗外,目光悠长,又难堪:

    “你若是连救不了那些人,都这么自责,那叫我以后还如何继续出现在你面前?

    羞愧至死么?”

    她也是天罗宗的一员。

    不管承不承认,天罗宗过去犯下的种种罪行里头,也有她的功劳。

    不是玉槿言矫情,而是这一刻,她当真觉着,真正应该愧疚,应该自责的人,分明是她,才对。

    楚元胤听出这话里头的不对。

    不得不说,来自心上人的安慰,就是要有用得多。

    前一刻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很快就被安慰地平静了下来。

    他的言儿话不多,不过寥寥数语,却直戳他心间。

    是啊,真正最应该愧疚的,是那些刽子手们才对!

    没道理始作俑者老六逍遥自在,安安心心地享受着他想要做皇帝的春秋大梦,自己却在这里愧疚羞愤!

    言儿说的,没错!

    一瞬间心底重新有了力量,楚元胤情不自禁地伸手,揽住了玉槿言的细腰。

    温香软玉在怀,有言儿给他力量,还有什么撑不下去的呢?

    然而刚满血复活,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楚元胤心下一惊,豁然抬头皱眉:“言儿你在瞎说什么呢?!”

    不是他舍得责备她,实在是这话听着也太不吉利了些。

    教他心底骤然不安,总觉两人之间突然就隔出了一条,再也没有办法越过去的鸿沟一般。

    对上他不悦的目光,玉槿言撇了撇嘴,状似无奈:“我说的,都是事实啊。不论你承不承认,愿不愿意面对,我都是……”

    “不重要。”

    话没说完,就被制止了。

    楚元胤突然握住她的手,神情格外认真:“不重要!因为我心悦的……从来都只是你这个人,这和你的身份并无关系。”

    玉槿言:“……”

    明明刚刚还很伤感来着,这会儿……心有些暖了。

    但事实就是事实,逃避改变不了什么。

    她跟楚元胤之间原本敌对的立场终归还是要解决的,这避不开。

    既然这会儿提起,她也便神色格外认真地说道:“真的不重要吗?可我以前,也做了很多的错事儿。

    很多很多,其中不乏像屠杀小镇百姓那样儿的。”

    其实这话多少有些夸张了。

    玉灏对她,始终还是留了几分情义,不至于真的让她去做那么脏的事儿。

    可这会,玉槿言突然就起了探究的心。

    小镇屠杀,楚元胤的痛苦,她看在了眼里。

    也就很想知道,如果自己也是那样的人,他要……如何抉择?

    是不顾底线的双标表示理解,还是义愤填膺,从此跟她……一刀两断恩断义绝?

    问这话的时候,玉槿言表面上看着很平静。

    就像这个问题本身存在一般,冷静又残忍。

    可暗暗蜷起的手指依旧还是出卖了她真正的心情。

    闻言,楚元胤却是沉默了。

    等待,最是煎熬。

    虽然只有短短片刻,然而对于玉槿言来说,却好像是度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果然,还是不能接受么?

    也对,这才是真正的楚元胤,渗入骨子的良善。

    就算出身皇家,就算不乏自保能力,绝不可能真的就是涉世不深的单纯,但骨子里头的东西,始终不会变。

    眼神一寸一寸暗淡下去,她咧开嘴笑了笑,后退一步。

    黯然道:“你也不用再想说辞了,答案……我已知晓。”

    楚元胤瞪着她:“你知晓什么了知晓?

    记着,不管什么事儿,都要我亲口说出来,才算作数。

    你可不能随随便便臆测我莫须有的心思,生出许多不该有的误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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