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等把新郎新娘交換戒指的儀式走完,衆人已經站的腿酸,司儀叫大家坐,宴席才正式開始。
宋雲谏和傅靖琛倒是沒有留下吃飯,這裏的其他人宋雲谏不認識,認識傅靖琛的又對他溜須拍馬,宋雲谏想着也煩,可又不能單獨給他們開一桌,搞什麽特殊,于是宴席開始的時候,宋雲谏跟傅靖琛溜出去了。
他們只是沒入席吃飯,來也來了,趙望軒不能再說什麽,臨走的時候,被趙望軒的親友逮住了,但誰也管不了傅靖琛,傅靖琛讓他們好好吃好好玩,就帶着宋雲谏從後門出去了。
“我們這麽走了沒事吧?”宋雲谏回頭看看,沒人跟出來,大家還在熱鬧着,不會有人太注意他們。
“沒事,”傅靖琛說:“待會我跟新郎說一聲。”
宋雲谏看了眼傅靖琛,沒提起那會結不結婚的話題,他問了些別的:“你跟新郎是什麽關系?”
傅靖琛帶着他往停車的地方走,娓娓道來:“老早就認識了,當年在一個局上,看對眼了。”
宋雲谏還真難想象那個畫面,今天這個局上的人傅靖琛都不太想應付,能跟趙望軒看對眼成為朋友定然是對方有什麽地方讓他傅靖琛認可的。
“然後就成為朋友了?”宋雲谏追問。
傅靖琛回想起當時的畫面來:“他請我吃了幾次飯,也不知道是不是緣分,碰見過幾次,自然而然地就結識了。”
“你喜歡他什麽?”
傅靖琛挑眉:“嗯?”
宋雲谏說:“我想你跟他能成為朋友,他肯定跟剛才那些你不願意搭理的富家子弟不一樣,他有什麽過人之處?”
還真叫他給看出來了。
他傅靖琛交友是很謹慎,他認識的人多,但願意這樣來往的沒幾個,他已經到達了一個高度,能請的動他的人跟他的關系定然不淺。
傅靖琛戲弄起了人:“你猜猜?”
憑借宋雲谏這兩日對趙望軒的印象,他還真挺難猜出個中緣由,他不能說百分之百了解傅靖琛,知道他交友的準則,于是只好委婉表達道:“我想不太出來。”
傅靖琛笑了一聲,轉過身對宋雲谏道:“說出來你可能不太相信,趙望軒讓我欣賞的地方,就是對感情非常認真,他很愛他的女朋友,跟某些人不一樣。”
宋雲谏怎麽也想不到這個理由:“這就是你欣賞他的地方?”
傅靖琛坦然承認:“是啊,你不明白,圈子裏玩弄感情的人非常多,趙望軒一開始也是那樣的人,不過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就已經跟他的女朋友在一起了,我不介意別人的過去,當下裏好就夠了,至少我看到的時候,他就是這麽一個正經的人。”
“真奇怪,”宋雲谏低頭看着草坪,他們不知不覺來到了一片草坪上,滿地綠油油的光景,入目的顏色清新,“你跟別人的擇友标準很不一樣,從前我覺得,你們這些出身好的人會看不上我們這些普通人,即使看中了誰也只是想跟人家玩玩,所以一開始我很排斥你,我怕你玩弄我的感情,傅靖琛,你挺怪的。”
他并不渾濁,像那些讓人讨厭的少爺公子一樣,不認為普通人有什麽精神和人格。
傅靖琛卻道:“其實沒什麽不一樣的,只不過人到了一定高處後都會有種優越感,我不喜歡花哨的東西是因為我的家庭,我父母的感情很好,我母親的出身就是很普通的那一類,可我父親從來沒有嫌棄過她,他的以身作則讓我耳濡目染,也沒有讓我産生過在感情上的優越感。”
傅靖琛看着他:“還有,我一直忙于公司的瑣事,趙望軒和其他富家子弟并不全權接管自家的産業,這就導致他們的內心十分空虛,無聊的時間長,只能尋求情感上的刺激。”
宋雲谏明白他的意思,但不認同他的話:“話說的好聽,可就算你這麽說,我還是覺得有的人生來就壞,能像你這樣想的人很少,我見過的富家子弟身上多多少少帶着一些優越感,他們的身邊總是跟着很多人,好像每個人都是他喜歡的,但每個人都不會是他的唯一,也許因為接近我的沒有多少好人吧。”
他一開始也以為傅靖琛是那樣的人,所以對他避之不及,即使心裏對他有好感,也要退避三舍。
這些年來,接近宋雲谏的富家子弟無一不是在站在高處審視他,他們提出讓他做情人的建議,不就是在貶低他的人格嗎?他們覺得普通人是可以用錢支配的。
“現在不會了,”傅靖琛停下腳步,在一輛車前擡手摸向宋雲谏的耳朵,溫柔道:“現在的宋老師是只屬于我一個人的,不會再有些亂七八糟的人來接近你,你不用太防備別人,有我在旁邊的時候。”
宋雲谏擡起臉道:“是嗎?你不在的時候怎麽辦呢?”
傅靖琛動作輕柔:“我為什麽會不在?”
宋雲谏看着他,對這樣的生活是滿足的,但又是憂慮的,他就這樣擁有了這麽好的另一半嗎?他就這樣被傅靖琛全身心地愛着?疼着?将來也是嗎?
“你真覺得我們會有未來嗎?”宋雲谏忽然認真,眼眸中藏着一抹憂患,擔驚受怕的不止傅靖琛,對這種美好生活的擔憂,宋雲谏也是有的。
他怕那些還沒有發生的事,他見證了今天這場婚禮,知道新郎和傅靖琛一樣出身優越,他們能順利的結婚,不代表他跟傅靖琛也會這般,他是男人,一個出身極為普通的男人,而不是婚禮上出身雖不好,但大衆還能接受的新娘。
他也相信真正的愛情不會在意彼此的出身,可總是會有阻礙的,否則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這麽多愛而不得的悲劇了。
“你沒信心嗎?”傅靖琛擡步上前,他們都被新婚的氛圍感染,心中對彼此有着更大的期待,這份期待在今天被無限放大,勾着他們的情緒泛濫。
“我只是怕會失去。”宋雲谏擡手抱住傅靖琛的脖子,“我從前不怕失去,可是現在我清楚地感覺自己越來越依賴你喜歡你,而且變得有些不像我自己,我跟那個人戀愛的時候都沒有這樣強烈的感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跟你就有了,我非常害怕失去你,傅靖琛,我想不會有第二個人給我這種強烈的感受了。”
他這些天跟傅靖琛糾纏在一起,深入的不止是身體,連那顆心都往控制不住的方向發展着,他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刻開始的,或許是被傅靖琛這樣的赤誠打動,或許是沉迷給這個男人的人格魅力,他一點點地淪陷,終于在感情裏有了危機意識,他害怕失去,他越享受今天,就越害怕失去。
“我今天見到了你這個圈子裏的很多人,我想那些人才是你社交的層次,你跟我本來就不在一個世界,不管我多麽想騙自己我們互相喜歡就能沖破所有阻礙,可我心底始終有點擔驚受怕,我怕有一天你對我倦了,厭了,你玩夠了我,就覺得我不稀罕了,那些配得上你身份的漂亮家夥成為你的最優選擇,而我又會被丢在哪裏?”宋雲谏眸光如水,風情柔媚,他貪婪也收斂,此時的模樣捕獲了傅靖琛的心,讓他輕碰他的動作都小心翼翼。
“你今天格外敏感,”傅靖琛的手背滑過宋雲谏的臉頰,擦過他的皮膚,移到耳後,以溫柔應他,“看到別人結婚了,心底觸動?”
宋雲谏勾起一個輕輕的笑容:“算是吧。”
傅靖琛在車邊跟他接吻,小心地觸碰了下宋雲谏的唇瓣,“好,那我告訴你,我從前不相信一見鐘情,甚至在我跟明路那段感情裏都沒有對他産生過這麽強烈的情緒,可是我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你,我對你生着為了你可以不顧一切的想法,別說你聽了會質疑,我當時自己都在質疑自己,我是誰啊,傅靖琛,我傅靖琛從來沒這麽荒誕過。”
“可我就是有了,我知道你之前避着我,知道你心中有其他顧忌,我不願意告訴你,撞見你那一刻我好像經典名著的男主角,對女主角在還未深入了解的時候一眼就定了情,我是不知道自己在發什麽瘋,但是現在我沒什麽向你遮掩的,就算你覺得我輕浮,我也想跟你說,宋雲谏,我對你一見鐘情,比我預想地要更快地愛上了你。”
宋雲谏內心無名的慌亂消散了些,眼前的男人像夢一場,當面跟他說愛。
他聽過那麽多動聽的表白,沒人能像傅靖琛說的這樣赤誠。
“別亂想了,這些話我本想着日後再跟你說,等到了一定的時間,那樣才不會吓着你,”傅靖琛道:“但我沒想到宋老師是這麽個感性的人。”
宋雲谏自愧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從跟他結束以後,我總覺得今天這些美好的事情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他仍對感情抱有期望,只是對自己沒有太大的信心了,那些接近他的人目的都不純粹,就連現在跟傅靖琛相擁,他心底偶爾會有一種這是不是另一種計謀的錯覺,他想說服自己理智,但又淪陷給了本能,他應該相信傅靖琛的,別再亂想了。
“錯的人是他,不是你,”傅靖琛将人輕輕抱進懷裏,“宋雲谏,你該得到幸福,你也該擁有世界上所有的美好,我會給你。”
傅靖琛吻他的耳側:“好好在我身邊。”
新郎和新娘在裏面陪酒,宋雲谏和傅靖琛在室外相擁,交心,禮堂二樓的窗邊站着一個人,将下面的風景盡收眼底。
趙望軒推門進來。
對窗口的身影恭恭敬敬地喚了聲:“彥叔……”
彥文修站在窗口,提醒了一句:“他們要走了,不去留一留?”
趙望軒來到窗口,看見底下相擁的兩人,說道:“哦,靖琛說有事忙,叔找他?”
趙望軒不忘記給彥文修介紹:“他懷裏那個是他男朋友,不是我介紹的,是他自己處的,叫……”
“我認得,”彥文修側過頭,夾煙的手彈了彈煙灰,眸色晦暗道:“再清楚不過了。”
說話間,煙霧缭繞,他的面色隐在白霧裏,越發不清晰。
趙望軒筆挺地站着,盯着男人的背影。
片刻後,彥文修又張口問:“明路沒來?”
趙望軒老實回答:“沒有……”
“傷了心了,”彥文修心情不太高漲的樣子,道:“不管他了,明天晚上找個由頭約他出來,不用通知靖琛了,知道什麽意思嗎?”
趙望軒随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彥文修在看宋雲谏,他只好眨眨眼睛,問清楚:“是約靖琛的男朋友?”
“嗯,”彥文修擲地有聲,“作為舅舅,我也該給外甥的男朋友表示表示。”
他将雪茄含進嘴裏,神色那般陰沉地說:“明天晚上吧,知道該怎麽做嗎?”
趙望軒隐隐覺得哪裏不對,可面前的男人又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大婚之日的,他還要背負上這麽一件事,無數疑問都堵在了喉嚨裏,他盯着樓下已經上了車的兩人,低聲說:“知道……”
彥文修回過神,從窗前走回來,到趙望軒身前停下來,他的氣勢一點不輸給年輕人的風采,彥文修居高臨下地打量着面前的新郎官,問道:“我今天不請自來,心裏不舒服?”
趙望軒誠惶誠恐,陪笑道:“怎麽會,您是長輩,看得起我才過來,我請都請不來的人,怎麽會不歡迎呢?”
彥文修的目光能穿透趙望軒的心底,他彈了彈煙灰,笑眯眯帶着長輩的慈愛說:“歡迎就好,我帶了新婚禮物給你,已經送到了你父親手裏,回家拆開看看滿不滿意。”
趙望軒神色閃躲,低了低頭道:“謝謝彥叔……”
“不客氣,新郎官嘛,氣勢應該再挺一點,”彥文修拍拍趙望軒的肩膀,“瞧你今天跟靖琛站在一起,風采都被奪走了,要我說你就不該請靖琛過來,我這個外甥我自己知道,厲害得很呢。”
趙望軒頭皮發麻。
彥文修深意道:“不該請的時候就不請他了,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