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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章
    第 58 章

    宋雲谏回來的時候,譚明已經在公寓裏了。

    鍛煉了一天的譚明正癱在沙發上,上身光着,挂着一條浴巾正在擦發上的水漬,他剛洗過澡,坐下沒多會宋雲谏就回來了,譚明好奇道:“我以為你已經回來了,怎麽剛到?”

    宋雲谏将鑰匙和買的日用品放在了進門的置物櫃上,換掉鞋子說:“出去忙了會。”

    譚明不知道他去見了誰,捏着胳膊向宋雲谏炫耀:“怎麽樣宋老師,我不是說着玩玩吧,就這一天的時間我感覺自己結實了不少,教練都說我有毅力。”

    宋雲谏擡頭看了眼他,為難地擠出一個笑容說道:“看見了,繼續保持。”

    說完,宋雲谏就往卧室裏回了,譚明“哎”了一聲,滿腦袋霧水,宋雲谏的臉色不太好,更反常的是他将買的東西堆在置物櫃上什麽也不管就回房了,宋雲谏是個很有條理的人,譚明沒見過他偷懶,無論何時他都把公寓保持的井井有條,平日裏買的東西當下就收拾了,從來沒放在明天過處理過。

    譚明眨了眨眼,這一時半會的宋雲谏的臉色就不對勁了,他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也不敢貿貿然過去問,譚明盯着宋雲谏的房門,眼裏有幾分擔心。

    關上門以後,宋雲谏呼出了一口氣,好像這一口氣憋了很久很久,他靠着房門,将手機打開,手指點到一個聊天界面,頭頂備注着傅靖琛的名字,他遲遲沒有按下指尖。

    彥文修今天帶來的那個人,是傅靖琛的初戀,是傅靖琛第一個确定關系的人,他沒有吃過那個人的醋,是因為他認為過去的就過去了,你改變不了什麽,沒必要抓着不放。

    今天那小初戀跟他分享的,是讓陌生人都會感天動地的愛,傅靖琛對自己的好甚至不及給對方的千分之一,從那個初戀嘴裏分享出來的事,讓宋雲谏感到十分陌生,是對傅靖琛的陌生。

    他竟然也會為了守着一個電話晝夜不寐,他竟然可以為了準備一個驚喜茶飯不思,他動動手指就能搞定的事,他可以花心思花時間花精力去公私不分地搞,他可以在重要的會議上因為對方不舒服就丢下所有人跑去照顧他,他可以愛屋及烏,給明家一個接不到手的項目,為他們在商界作勢,他充當他的後臺,他給他有力的支持,他傾盡所有,他一改常态……

    他為他做的太多太多,比之他與他之間遙不可及的程度,宋雲谏并非不能接受傅靖琛這樣待過別人,這只能說明他非常喜歡那個男生,而且在戀愛關系裏是很體貼入微又認真的另一半,這也是他曾經最憧憬的情感态度,但他總覺得這些事,不像那個公私分明的男人做得出的。

    可轉念想來,又有什麽不可能?他愛那個男生,在愛的當下,他做出什麽來又有什麽奇怪的嗎?他不能愛別人嗎?當然可以,只是若他因放不下那個人而選擇他宋雲谏呢?

    他們字裏行間的意思,是傅靖琛對他的初戀有憎恨,有愛才會恨,那個男生跟傅靖琛的弟弟陰差陽錯地上了床,先不論背後的真實原因到底是什麽,傅靖琛介意了,沒有人會不介意這樣的事,他無法原諒,和他的初戀分道揚镳。

    只是他心底還是愛他的,那麽深刻的愛不可能僅憑一件事就将愛剝離出去,傅靖琛對他花了那麽多的心思,哪裏能是一下就收回愛意的?愛是一種感覺,即使他主觀上介意這件事,可愛不會立馬消失。

    他為那個男生做的事算得上真正的愛,對于一個見過大風大浪的男人來說,能這樣放下身段地去愛一個人,還不能夠表明他情感的深度嗎?

    傅靖琛曾愛他,不容置疑。

    而他選擇自己的原因,只是希望能從上一段感情裏走出來,他宋雲谏是他傅靖琛脫身的工具,是他用來剝離對初戀深愛的工具,好厲害一張嘴,這樣就能惹得他宋雲谏不高興,這樣就能哄得他宋雲谏站不穩腳跟,他們的目的是什麽?最清楚不過了。

    晚上宋雲谏很快睡了,外面的譚明本想着問問他出了什麽事情,卻見宋雲谏的房門很快滅了燈,他敲門的沖動壓了回去,譚明打算明天早上再問問。

    結果第二天一早,宋雲谏的房門緊閉,譚明等半天也沒見人出來,眼見着上課時間要到了,譚明去拉宋雲谏的房門,結果是反鎖的,他匆匆拿出手機給宋雲谏打電話。

    鈴聲響了一會,無人接聽,譚明又打了一個過去,直覺告訴他出事了,他站在宋雲谏的門口焦急地等待。

    這一通電話在片刻的響鈴後被接通了,譚明連忙問:“宋老師,你人呢?”

    電話裏傳出一聲汽車的鳴笛,劃破蒼穹,譚明将手機拿遠了一點,而後放回耳邊,聽到宋雲谏的聲音接在後面說:“我在外面。”

    “是去學校了嗎?”

    “沒有。”

    譚明問:“你今天不上課嗎?”

    還沒到休息天,蘭財又有了新的安排?譚明受到宋雲谏的很多照顧,自然對宋雲谏的一舉一動上心。

    “我今天不上課,學校有安排,昨天忘記跟你說了,”宋雲谏道:“你去工作吧,我有點事,不耽誤你了。”

    譚明盯着手機,沒多會,宋雲谏把電話給挂了。

    宋雲谏一系列的反常行為讓譚明實在摸不着頭腦,他在原地沉默了一會,想着什麽,沒有個頭緒,只好擡步離開,去上班了。

    至少他知道宋雲谏當下是安全的,那應該就不會有什麽大事。

    一早離開了家的宋雲谏,剛剛來到一個高檔的餐廳裏。

    距離上課還有十幾分鐘,但今日的行程不在校園,而是一個安靜且處處透着奢靡的餐廳。

    他進門後,服務員走上前迎接他,她們态度積極,迎接貴賓的熱情招呼着宋雲谏,并引他到一早訂好的位置前。

    大早上來餐廳吃飯的顧客很少,廳內只有一張桌子是正在使用的,那是一男一女帶着坐在嬰兒凳上的孩子,看起來應該是一家三口,女人正在用勺子向嬰兒的嘴裏喂着什麽,男人在一邊幫襯,一邊側眸看着餐廳裏除他們以外的客人宋雲谏。

    宋雲谏收回目光,在服務員拉開的椅子前坐下,對方問他點些什麽,他說客人還沒到,請他們稍等一會。

    服務員笑意盈盈地說好,有需要叫他們就好,宋雲谏點頭,服務員知趣地離開了。

    宋雲谏看了眼手機,然後轉頭望向窗外,他等待的人還沒來,但他很有耐心,桌子上擺着一支插在透明玻璃瓶的紅玫瑰,宋雲谏百無聊賴,伸手輕撫着花朵的葉子,他腦海裏沒完沒了的故事正在精彩的播放,那是昨天夜裏就翻騰的故事,他越想越有意思。

    耐心是一個優點,至少此刻是。

    十分鐘的時間,餐廳大門一個身影姍姍來遲。

    服務員像接待宋雲谏的時候一樣,迎上去接待新客人,那是他們面生的客人,在幾個人低聲交談之後,那客人的臉上露出一番不耐煩的樣子,然後擡起頭來在大廳裏掃視了一圈,這麽一打眼正好跟宋雲谏的目光撞個正着。

    宋雲谏收起撫花的手,沖那人招了招,笑了笑,對方迎着他走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日剛剛見過面的明路。

    “你怎麽有我的聯系方式?”

    明路劈頭蓋臉地問了這麽一句,一大早收到宋雲谏的消息,他以為自己見了鬼,昨天兩人并沒有留下手機號。

    宋雲谏看着他說:“我有我自己的辦法,請坐。”

    明路沒有坐下,小心地看着宋雲谏,眼裏是明晃晃的審視,他追問:“你找我做什麽?”

    面前的男人非常俊美,在沒有見到這個人之前,明路想不出他的具體相貌,他從別人嘴裏得知他的身份,一個普通的大學老師,他想來不會是傅靖琛喜歡的類型,那是多麽的呆板無趣,可他沒想到這個人竟然長成這副模樣……

    他不像個老師,任何人來猜測他的職業,第一眼都不會覺得這是什麽大學老師,他和印象中老師的形象完全不同,如果死板無神是形容一個教師的詞彙,那這個人跟這個詞簡直挨不上邊。

    他長發及腰,雌雄難辨,雙頰皙白,透着一點健康的紅潤,他看起來很瘦弱,脖子纖細能讓男人輕松給擰斷了似的,那雙眼含情脈脈,明亮有神,暧昧地盯着你時,勾得人心神蕩漾,他仿佛清高至極,眼裏是對你偷偷窺視臣服于本能欲望的輕蔑,又像個紅塵裏的妖豔貨色,勾着本分人心底裏的狂妄,邀你狂歡。

    那張臉太過于咄咄逼人,如果美是有殺傷力的,多看一眼都讓人千瘡百孔。

    你告訴他,這樣一張臉是呆板無趣的教師形象?

    沒有一個人跟明路說,他的競争對手是這麽一個男人,被衆星捧月長大的明少爺,在這樣的一個人面前也會不自信起來。

    “先坐下吧,”宋雲谏向服務員做了個手勢,對方點點頭過來,宋雲谏跟他們交代了幾聲,讓他們先幫忙上點餐前飲品,服務員了然後去了,宋雲谏也沒跟明路多賣關子,直言道:“昨天帶你來的那個人,你跟他是什麽關系?”

    明路為什麽會被帶來給自己見,引薦人又是彥文修,宋雲谏就不會放松警惕,談話期間他們沒有解釋清楚這份關系,宋雲谏先問上了這麽一句。

    “沒什麽關系,”明路似有難言之隐,“你只說找我的目的就好,我的時間你耽誤不起。”

    他似乎對自己有幾分不滿?想來也是,他們可是情敵的關系,分外眼紅是應該的,只是宋雲谏這個局可不是鴻門宴。

    宋雲谏輕笑說:“好,明少爺請坐,接下來我跟你的談話一時半會結束不了。”

    明路卻執着于那個問題道:“你還沒告訴我怎麽找到我的聯系方式的?”

    “這是後話,不重要,待會我會告訴你。”

    對方說話非常有分寸,給足了他面子,又不恭維他的身份,明路瞧着這一時半會是真結束不了了,他只好俯身落座。

    宋雲谏見他配合,很是欣慰,擡頭問他道:“你對傅靖琛還有感情?”

    明路扮演好了一個情敵的角色,他的确也是這樣想的,對眼前這個人,在見面之後的敵意更大,這裏沒別人,他無需跟他假裝,直言說:“不能有嗎?”

    宋雲谏聳聳肩:“當然可以,他雖然跟我在一起了,但我只能控制他對我的感情,可控制不了別人對他的,誰都可以喜歡他,我憑什麽有意見。”

    “你知道就好,”明路覺得對方這話很中聽,片刻後又察覺出什麽不對勁,後知後覺地道:“可聽你這意思,好像昨天我跟你說的話,你沒有聽進去?”

    什麽叫能控制住傅靖琛對他的感情?他很有自信?哪來這份自信?他們才多久。

    宋雲谏慢條斯理,拉長音線道:“嗯……聽進去了,不過其中漏洞百出,哪裏都沒向我證明他現在還愛你的痕跡。”

    明路擰眉,不懂這層意思,語氣有幾分謹慎:“你憑什麽這麽說?”

    “不是嗎?”宋雲谏從椅子上站起身,向明路靠近,他的目光緊緊地咬着明路,問道:“先拿一個最簡單的問題,他要是愛你,按理說你應該直接去找他表明心意啊,怎麽會想着來找我呢?”

    明路的眉頭松動了一下,他眨眨眼,仰頭看着貌美逼人的男人。

    宋雲谏低頭回望他,臉上帶着親和的笑意繼續問:“再者,如果我是你們嘴裏一個被暫時用來忘記你的工具,你們怎麽會興師動衆地來向我表明他有多愛你?我于他而言應該是無足輕重的啊,對不對?你們着急什麽?”

    明路的喉結輕輕滑動,他的手放在腿上,感受着身後逼人的氣息壓下來。

    宋雲谏來到他的身後,一只手撐在桌子上,俯下來,在明路紅撲撲的耳側問:“還有,如果你們覺得我在利用他,他愛你還是愛我對我而言并不重要,你大可以跑到他的面前揭穿我,為什麽不這麽做?繞了一個大彎子避開了他,找上我,好蠢一個做法。”

    一個老師身上的威嚴此時被宋雲谏發揮得淋漓盡致,他看着明路緊緊攥着的拳頭,目光越發森寒,“昨天有外人在我們聊的不明白,今天好,只有你我,明少爺可以無所顧忌地回答我,你是真的想挽回傅靖琛,還是被人充當了一顆威脅我的棋子?”

    宋雲谏的聲音溫柔,卻帶着十足的穿透力,他記得昨日明路對彥文修親昵的稱呼,逼問道:“你的彥叔叔,怎麽跟你說的?”

    明路回過頭:“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他話音剛落,一部手機攤在他的面前,上面是一個通訊界面,備注着醒目的名字。

    “我想你們沒有弄明白我的角色,以及我跟傅靖琛的關系,”宋雲谏放下手機後說:“貿貿然認為傅靖琛不敢跟我談他跟你相愛的故事,是你太輕視我,還是太高估自己在他心裏的分量?”

    明路盯着那手機界面,宋雲谏的指尖敲打在屏幕上,一聲一聲,很有節奏。

    “我要跟你表明三件事,第一,你跟他的故事我比你想象的要知道得多,我們攤開說過彼此的舊情人,沒有任何隐瞞,第二,我不在乎他過去愛過誰,對誰有多好,我只知道他夠愛你的話,我就不會站在這裏,第三,”宋雲谏目露兇光,“無論以任何理由跟別人滾上床單的你,已經沒有挽回的資格,你跟他是個錯誤的開始,因為你配不上他。”

    “你……”

    “我哪裏有說錯,明少爺待會教訓我,”宋雲谏擡了擡手機,“現在我還可以向你挑明一件事,我就是待傅靖琛心不誠,我就是在利用他,我甚至不介意你告訴他。”

    只需要手指一點,電話就能撥出去,那個撥打的圖标在宋雲谏的指尖下,刺目非常,明路不曾松懈,呼吸也在緊張的氛圍下不受控地漸漸急促。

    這個人竟然是兩副面孔,昨天的談話歷歷在目,他表現的失落在意憤怒,難不成全是演出來的?他要幹什麽?今天要他單刀赴會才是最終目的?他挑明這些又是什麽意思?二十幾歲的小男生,此刻完全摸不清一個教師的頭腦。

    他被眼下的情況搞懵了,跟着彥文修的他只需要表明他跟傅靖琛的故事就好,彥文修說對方會很在意,會按他們想的那樣發展,一切順利地進行,傅靖琛會知道他喜歡的是個怎樣的人,會跟他分手,然後重新考慮他跟自己的關系,可眼下的境況為什麽不是原先設想的那樣?是彥叔叔判斷錯了嗎?可他們是舊情人!彥叔叔怎麽可能會不了解他的舊情人?!

    明路腦海裏閃過無數個疑問,但都被眼下的難題拉回,頭頂的聲音清透有力。

    “所以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宋雲谏盯着他的臉,那般有穿透力的聲音鑽進明路的耳膜,帶着威脅和淩厲質問了這麽一句,“你敢告訴他嗎?”

    那底下的自信好像在說,你看他會把我怎麽樣,還是把你們怎麽樣。

    十分刺耳,十分嚣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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