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金色巨籠

    ◎真的會平安無事嗎？◎

    元妩目光掃過那本《上古殘陣真解》, 猛地站起來身來。她的動作太大，一不小心帶倒了身下的椅子。

    木椅砸在地上，發出尖銳的響聲。

    她沒有在這本書中找到關于周流大陣的字眼。

    這并不出乎她的意料。之前崔如一詳細調查過周流大陣, 卻什麽都沒查出來。一宗之主尚且查不到，她更不可能在藏書閣随便一本書中找到答案。

    但在這本書中, 卻有幾個作用邪異、早已失傳, 卻讓人不得不在意的陣法。

    剝取氣運。邪陣。已失傳。

    幾個醒目的字闖入元妩的眼中。她摸了摸暗黃的紙，紙上的字跡是那麽觸目驚心。

    許久以前, 崔如一向她發布任務時，用的說法是“據說是上古陣法”。據誰說, 崔如一卻是沒有對元妩解釋。

    那麽是據誰說的呢？在陣法上有一定造詣, 又能讓崔如一相信的人，無非就是容挽江或者柳小音。

    這種說法轉移了衆人視線, 讓探查的精力集中在查閱古陣法上。然而, 若這陣法根本不叫周流大陣呢？又或者說, 它不是完全的古陣法, 而是由今人結合殘陣創造的陣法呢？

    若周流大陣真的是用來吸取“氣運”的陣法, 那柳小音刻意針對她與趙思量的原因便能找到了。

    陣石。他想讓趙思量和她當布陣的陣石。

    凡是大陣, 都有陣石存在，且大陣作用不同, 對陣石的材料、屬性也有不同的要求。比如火屬性的殺陣, 陣石便最好是火屬性的靈器、礦石。

    柳小音不想她去問心淵, 便是怕她死在問心淵裏，屍骨無存。這樣他就無法用她布陣。如果她沒猜錯的話, 這個布陣所需的陣石, 一定是要活的！

    否則以他的修為, 大可以悄無聲息地殺掉趙思量, 而不是費盡心機，又是污蔑、又是暗算，将人合理地帶走。

    趙思量還活着！

    這個認知讓元妩心髒嘭嘭地跳起來。她和趙思量沒有那麽深的交情，不過到底是共患難的獄友，猜到他還活着的消息，心中也松快了幾分。

    可很快，這份輕松又被壓下。

    柳小音到底是要布什麽規模的陣法，才需要人作為陣石？

    之前他到處作案，也殺過不少人，卻沒聽說過以人做陣石的事。而她有印象的男配們，除了趙思量以外都還活得好好的。

    不祥的預感如黑洞般吞噬蠶食着她的內心。

    要趕快回曜日。

    她也不知這種焦急的情感從何而來。曜日有崔如一、有幾位峰主，還有紀如淮，這其中每一位都比她要強得多。

    元妩将《上古殘陣真解》收起，随手抄起一邊桌子上的帷帽出了房間。

    天色已大亮，客棧大堂中坐滿了人。夥計忙裏忙外地招呼着客人們，熱鬧的氣息讓元妩一瞬間有些晃神。

    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壓了壓頭上的帷幔，快步離開客棧。柔和的日光投在街道上，來往行人車馬發出或輕或重的腳步聲。

    這是一座小城。這幾日她一直不慌不忙地趕路，因此并沒有離曜日太遠。

    顧不得靈力的問題，她出城尋了個無人的地方，掏出一艘小型靈舟，禦使着靈舟飛上天際。

    在她的視線中，那座方方正正的小城逐漸縮小，城中活動的人也變成一個個小小的螞蟻。飛舟飛向更高的地方，速度也更快，小螞蟻縮小成小黑點，最後再也看不見了。

    曜日。元妩默念着這兩個字。曜日。

    這是她和陸思弦兩任女主的宗門，是名副其實的修真界第一大宗，也是天才的搖籃。

    曜日的氣運，比任何單個人的氣運都要旺盛。

    靈舟穿過薄薄的雲層，穿過太陽的金光，穿過群山與江流。有足夠的靈力支撐，它的速度十分之快，幾乎不到半天，便能遠遠地窺見曜日連綿的山脈。

    飛舟在曜日山腳下的小鎮降落。元妩換了身從未穿過的衣服，想了想又在地攤上買了塊面具罩在臉上，擋住了面容。

    小鎮坐落在曜日山腳下，早已習慣了陌生修士的進入。居民們忙着自己的事，沒分給元妩一個眼神。

    從鎮民的模樣來看，不像是出了事的樣子。偶爾也能在人群中看到穿着曜日弟子服的身影。

    難道，是她多慮了？

    元妩穿過小鎮，站在臺階上，仰望着高聳入雲的山。在這臺階的最上、山巒的頂端，便是曜日的山門。這條路她走過無數遍，對周圍的一草一木都甚是了解。

    她摸了摸腰間的劍柄，心裏踏實了些許。幾名曜日弟子跟在她身後。

    他們成群結隊，似是剛執行過任務，嬉笑打鬧着攀爬臺階。夕陽的光灑在他們身上，金線繡着的曜日标志散發出美麗的金光。

    有一個年輕女弟子自來熟地湊到元妩面前：“這位師姐也是做任務剛回來嗎？”

    元妩看了她一眼。弟子長着一張圓臉，看上去很是可愛。她應了一聲：“幾日前離開的山門。”

    “我們也是幾日前的任務。”又有弟子笑嘻嘻地湊上來，“要不是盧師妹拖後腿，我們早完成任務了。”

    被稱作盧師妹的女修瞪了他一眼：“少說我！你以為你的表現比我好嗎？”

    幾名弟子又鬧作一團。

    元妩心中藏了事，沒有理會年輕人的拌嘴，只是沉默地向上爬。石階越來越陡，周圍草木也越來越茂盛。終于，山門到了。

    兩名值守弟子一左一右站在山門後，任由餘晖給他們的身影鍍上金光。元妩的目光穿過山門，能見到弟子們三三兩兩的身影。

    看來，是真的沒問題。

    身後的年輕弟子們也上了山，繞過站在山門口仔細觀察的元妩，肆意地打鬧着。

    “我是第一個到的！”盧師妹挑釁地看了衆人一眼，将靈力附着在腳上，“蹭”地一下沖上前去。眼看着她馬上要穿過山門，元妩忽地神色一凝，閃電一般出手，一手拽住盧師妹的衣領，将她猛然拉回。

    盧師妹突然被她這麽一拉，出于慣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惱怒地回頭張望：“誰拽我？！”

    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人回答她的問題。盧師妹皺起眉，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卻見剛剛還和她有說有笑的弟子們均是一副震驚畏懼、不敢置信的神情。

    哪怕她再蠢，也該意識到不對了。更別說她本就不算笨。

    盧師妹僵硬地轉過頭。

    只見不知何時，山門處探出密密麻麻的金線。這些金線縱橫交錯，宛如一只漁網扣在曜日的天空上，時不時閃過靈力的流光。

    “這是……什麽？”她也沒心情想是誰拽的她了，只呆呆傻傻地看着那張巨網，“這是什麽？”

    沒有人能回答她。

    年輕弟子們的瞳孔中倒映出金網的光芒。和盧師妹不同，他們剛剛目睹了金網升起的全部過程。

    就是那一瞬間的事。金線拔地而起，直沖雲霄，又在空中飛速凝結、編織，最後結成網狀，将整個曜日盡數籠罩。

    “難道、難道是護山大陣？”有弟子猜測。

    他們畢竟年輕，對自己的宗門十分信任，此時雖然驚訝，卻并沒有很慌張，甚至還有心情猜測這金網到底是什麽。

    “不對。”一位陣峰的弟子否定了這種說法，“我看過關于護山大陣的記載。護山大陣不是這樣的。”

    另一名弟子接着道：“而且啓動護山大陣需要事先鳴鐘，并且只有在外敵入侵的時候啓動。現在明顯是不符合要求的。”

    衆人面面相觑。

    那金線有遮擋視線、隔絕感知的作用，幾人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該怎麽辦。最終，還是那名圓臉弟子看向元妩，小心翼翼問道：“師姐可知道這是什麽陣法？”

    元妩搖搖頭，随手撿起一塊石子，朝金線扔了過去。只見在越過金網的一瞬間，石子便被四面八方傳來的靈力切割，四分五裂地落在地上。

    見狀，那位盧師妹一陣後怕。要是她晚被拉回來一秒，恐怕就要和那石子一樣，命隕當場了。

    那點子不滿立刻煙消雲散，當即對元妩道謝。

    幾名年紀尚輕、經驗尚淺的弟子見此，終于意識到了情況不對，皆是臉色慘白。

    這麽危險的陣法，不可能是宗門內部布下的。莫非是有敵人入侵？

    可仙魔大戰對于這些弟子來說，不過是遙遠的歷史罷了。他們從未直面過這等能将全宗門拖下水的危險，一個個都六神無主，下意識地看向元妩。

    在他們看來，這位沉穩的陌生師姐，無疑是很可靠的。

    半晌，盧師妹顫巍巍道：“師姐可有破陣之法？”

    元妩直白道：“沒有。”

    弟子們眼中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但很快，就有一名弟子想到了什麽：“我這裏有通訊靈符！我看看能不能聯系到宗門裏的人！”

    說着，他将靈力盡數灌注在靈符之中。或許是因為恐慌和緊張，他注入的靈力遠超靈符所需的量。

    在一衆弟子期盼的眼神中，靈符亮了一瞬，卻又很快熄滅。那弟子慌了神，又加大了靈力注入，可靈符卻始終沒再亮起來。

    “這……”

    “好了，先停下吧。”元妩阻止了他浪費靈力的行為，“這個陣法将通訊也切斷了，無論你注入多少靈力，都不可能溝通到裏面的人。”

    “那我們就這樣算了嗎？”弟子着急起來，“可是，可是還有人在裏面！”

    他們在外面，暫時不會受到傷害，可裏面的人卻是生死未蔔。那些人是他們的師長、親人、朋友，他們怎麽可能放下心來？

    悲傷與焦慮的氣氛蔓延開來。

    元妩道：“不必灰心。峰主們都在曜日之中，想必很快就能找出破解之法。”

    或許是因為她語氣平靜，聲音沉穩，弟子們都心情漸漸平複下來。只是元妩看着金色的籠，心情卻異常沉重。

    真的會平安無事嗎？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