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冶州之亂
◎進入魔域後的第一個任務◎
令元妩慶幸的是, 她所居住的側殿離雲重危的居所較遠，不至于生活在雲重危的眼皮子底下。
或者說，出于某種警戒心理, 所有魔尊心腹的住所離雲重危的住所都不近。
此時這座久未有人居住的宮殿被能工巧匠重新修繕了一遍，又被侍者打掃得一塵不染。陽光照在流光溢彩的黃綠色琉璃瓦上, 那宮殿的屋頂頓時泛起彩色的漣漪。
只是這座側殿中空蕩蕩的, 雖整潔美麗，卻毫無人氣。微風吹過庭前栽種的鮮紅楓葉, 發出寂寥的沙沙葉聲。
為了防止雲重危以及其他魔君安插眼線，元妩殿中只保留了最少限度的侍從。正因如此, 即使是正午時分, 殿內也沒多少人氣，反而一片寂靜之色。
随意指了個侍從領金雪信去辦通行令, 特意囑咐侍從看住人, 不要讓他走丢了。看着兩人離去, 元妩才在庭院中找了個位置坐下, 仰頭看着紅如火焰的楓樹, 思緒卻飛得極遠極遠。
她想的不是別的, 正是關于她好師兄溫席玉的事。
之前她心亂如麻，又忙于應酬, 只大概地捋了一下思路, 沒有細想。這會兒得出空來, 便想到溫席玉的事。
在曜日見最後一面時，溫席玉說了那種奇怪的話。彼時她不解其意, 現在卻隐隐有了預想。
溫席玉的身份被未知存在篡改, 由典型的溫柔男配變成了潛伏在仙域的卧底。不, 與其說是篡改, 不如說是那只手操縱着溫柔男配溫席玉與卧底魔修青隐合為一體，強行合成了一個新的“溫席玉”。
與此同時，其他人關于溫席玉的記憶也做了簡單的改動。這種微小的改動使“溫席玉”雙重身份變得合理起來。
又因為改動太過細小，如灰塵一樣嵌入所有人的日常，卻不被任何人察覺。
或許整個融合的過程也是慢慢的，一點點地蠶食着真正的記憶，最後将真正的記憶包裹進厚厚的繭中。
但毫無疑問地，溫席玉意識到了這種蠶食，卻無力阻止，只能任由自己與青隐融合……而後，變為一人。
在保持理智的最後時刻，他向元妩發出了信號。可惜當時的元妩并未領會他的意思，給出了他并不期待的答案。
兩個人設融合，恐怕會有一個成為主導。那麽問題來了，她所見到的“溫席玉”究竟是溫席玉，還是青隐呢？
從昨夜的交談來看，更像是溫席玉。但并不排除青隐的可能。
元妩忽地想起剛剛“溫席玉”送給她的禮物，便把那個烏木匣子掏出來，又輕輕掀開蓋子。
熾烈的太陽下，匣中東西冷芒一閃，正正好好晃在她的眼睛上。元妩避開陽光探頭看去，原來那東西是把鋒利的袖裏劍，正靜靜地躺在烏木匣中，鋒刃嶄新，看着未被用過。
正趕一陣風起，楓葉簌簌飄落。元妩來了興致，拿起劍空揮幾下，之間劍芒一閃，那紅葉頓時一分為二打着旋兒飄在地上。
這袖裏劍不錯，也還算稱手。只是元妩喜歡用長劍，這袖裏劍于她而言反倒有些雞肋了。
溫席玉給她送這個做什麽呢？
元妩将袖裏劍收起，繼續沉思。
現在溫席玉不知是敵是友，尚且不能掉以輕心。最好繼續與他周旋，打探好他的身份再做打算。
但若想真正還原整個過程，還是要了解夜岐為何下令誅殺青隐，以及溫席玉為何會屠城。
前者倒好辦，後者嘛……
正想着，忽聽有人叫她：“少尊主。”
元妩被打斷了思路，猛然回過神來，看向叫她的侍女：“什麽事？”
“魔尊有事召見。”
元妩心一沉。雖然不知道雲重危叫她什麽事，但應該不是好事。
恐怕是想讓她像溫席玉一樣給他做牛做馬、清剿叛徒。
心中暗自腹诽，但神态依舊恭敬。元妩加快步伐走進魔宮主殿，一進門，就見到雲重危仍穿着松垮的衣袍，正惬意地翻看一本書。
見她進來，他随手将書扔進身側侍女的懷中，薄唇微揚：“好徒兒，你可算來了。”
元妩不卑不亢：“讓師尊久等了。”
雲重危道：“聽說你帶回來一個下屬。”
這才多大一會兒功夫，這事就傳到雲重危耳中了？
看來即使過了千年，這厮仍然掌控着魔宮，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當然，元妩也沒有隐瞞的意思：“弟子手下也需要一個好用的人，這樣才能好好給師尊辦事。”
“你倒是會扯虎皮。”雲重危戲谑一句，卻并沒有追究的想法。至少現在，他對她這個便宜弟子還保留着一定的耐心。
元妩低眉斂目，沒有說話。
好在，雲重危很快就再次開口，直奔主題：“此次召你前來，主要是想讓你去冶州一趟。”
冶州？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冶州正是燭武魔君的地盤。
“冶州那邊，最近似乎有些小小的動亂。”雲重危拎起白玉壺，給自己斟了杯酒，“你去查看一下情況吧，看看背後有無主使者。”
說白了，就是讓她查一查動亂的事燭武魔君有沒有參與。
他倒是通情達理地沒有讓她去殺燭武——畢竟以她現在的實力，上去就是送人頭。雲重危雖然不太在乎她這個便宜弟子，但也沒打算把她當耗材。
“這是為師交給你的第一個任務，你可不要讓為師失望。”
元妩還能怎麽辦呢？
只能畢恭畢敬道：“弟子領命。”
回了偏殿，金雪信已經領到令牌回來了，此時正坐在那棵紅楓樹下，仰頭看着漫天飛舞的紅葉，神游天外。陽光穿過茂盛紅葉的間隙，明亮的光斑灑在他清俊的臉上，倒有幾分閑适之意。
元妩走過去，摘掉落在他肩上的紅葉：“這次沒迷路吧？”
金雪信清咳了兩下，沒說話。顯然這次還是迷路了，只是身邊有人照看着才沒丢。
元妩早知道他的路癡屬性，對他的方向感沒抱有任何期待，因此只是調侃一句，便坐在他對面的石凳上：“我們有事做了。”
“嗯？”
“明天和我一起去冶州城。”元妩捏住葉梗，轉動手上楓葉，“這任務兇險，要做好準備。”
燭武魔君別無異心也就罷了，若他有其他想法，必然會用盡全力阻止兩人的調查。
他會給自己留條退路，因此不大可能親自出手。但他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一不小心就會陰溝裏翻船。
金雪信沒問，也沒抱怨。他甚至什麽都沒說，只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向來沉默寡言，只溫順地聽從她的安排，即使被她拉來當工具人也沒指責過他。
越是這樣，元妩越是愧疚。畢竟金雪信本來好好的，是她因不想暴露身份把他拉進泥潭……
多想無益，如今木已成舟，她也沒有什麽後悔的必要。念及此，她站起身，神情再次變得堅毅：“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辰時，我們便出發。”
雖說約定的時間是辰時，但元妩早早就起來了。
薄薄的霧将周圍景色盡數遮蔽，只有一樹紅楓與一輪紅日顯露出濃重的色彩。元妩緊了緊身上的鬥篷，向那火紅的顏色中走去，卻見那樹下，早有一道清瘦身影站在朦胧霧中。
“……你也太早了。”元妩發現他發尾已經變得濕漉漉，顯然是在此等了許久，頓時露出無奈神色，“你的衣服都要濕了。”
“沒關系。”看見她，他綻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我只是不想讓人等。”
所以就等這麽久嗎？
元妩嘆了口氣，再次拽上他的衣袖：“下次不要等這麽久了。”
“好。”
元妩負着劍，金雪信背着琴，兩人穿過濃霧，朝着冶州城方向趕去。
其實冶州城的事情并沒有那麽複雜。
雲重危破封回到魔域，成了壓在魔修們身上的一座大山。在他被封印的千年裏，魔域的勢力保持着平衡，也再沒有出現過能和紀如淮分庭抗禮的人物，便一直沒有新魔尊産生。
但這不意味着，沒人想成為魔尊。
恰恰相反，魔域的所有魔修，包括幾位魔君，都對魔尊之位動過心思。只是魔君們實力大差不差，無人能越過其他人登頂罷了。
雲重危回歸後，有些人懼怕這位千年前魔尊的實力，選擇老老實實地臣服；而有些人，則對空降的頂頭上司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冶州的動亂就是由後者掀起的。
當然，雲重危也不是吃素的。他甚至沒有親自出面，只派出了溫席玉，就将諸顏從魔君中抹除。
他未必不知道諸顏只是被其他魔君推出來擋槍的。只是雲重危需要殺雞儆猴，而搞了小動作的諸顏，就是那只雞。
總之，這次風波悄無聲息地平定了。認識到魔尊的實力，大部分人也歇了對抗的心思。只有小部分人還在負隅頑抗。
這小部分人就是冶州的鐵頭娃們。
偏偏冶州的老大燭武又一副唯魔尊馬首是瞻的模樣，讓人難以判斷他的立場。因此，雲重危才将元妩派出來查看情況。
天色方明，冶州主城前已多了不少進城的魔修。元妩和金雪信夾在人流中，遠遠地，就看見挂在城牆上的人影。
“他居然還沒死。”
看着比之前更憔悴更奄奄一息的衛時明，元妩不由得感嘆他的生命力。只是在這種時候，生命力旺盛似乎并不是什麽好事。
“他是誰？”金雪信看了一眼，有些茫然地問道，“為什麽會被吊在這裏？”
“他叫衛時明，從前是燭武魔君的心腹，後被發現是仙域的細作。”元妩随口解釋，腦中忽然靈光一現。
對啊，既然衛時明是燭武的心腹，會不會知道點什麽？
【??作者有話說】
（第一次任務）
金雪信：等待ing
元妩：你比我早？！
（第二次任務）
元妩：提早到了半個時辰，等待ing
金雪信：你比我早？！
（第三次任務）
金雪信：提早了一個時辰，等待ing
元妩：你比我早？！
（……）
（第n次任務）
三更半夜，兩人看着對方大眼瞪小眼
元妩：……
金雪信：……
卷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