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像牛马这样的小角色竟然能够将计划知晓地那么全面本身就是一件很离谱的事情,不说他们有没有必要知道,李广就不明白那些地主是怎么有胆子让就这两块料子知道这么多的?
不过也不重要了,现在该抓的都抓出来了,对手的失误总是自己的幸事。
“快说,他们在哪?”李广问道。
“就在后溪村西边,翻过过溪丘,沿着溪水北溯而上,就会找到一个山涧,那里有个隐蔽的口子,穿过去以后就有山道,顺着山道走上不到二百步就是咱们这天河县盘踞多年绿风寨山匪所在,这也是外头上山的唯一通道。”
李广见牛马说得这样详细,神情也凿凿是然,应当不是信口胡说的。
而且李广也不觉得就凭牛马这块材料能有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边编出这么一个细致入微的上山之路,这未免太高看他了。
李广勾唇起来,露出了他招牌的得意笑容,对着徐虎款款施礼、微微欠身道:“大老爷,您可都听见了?此前官府屡屡剿匪不利,正是因为山匪来去难寻踪迹,官府兵勇被动受制,可是现在咱们已经知道了绿风寨所在,这可是大老爷您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啊。”
徐虎嘴微微抽搐,心说你李大公子真是口气大而熏天臭啊;那绿风寨建在山丘之上,仅以一条山道联通外界,据高而俯守、一寨置于独径之端,如此易守难攻,凭我区区一个天河县这么点捕快和县兵想要去剿匪?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再说绿风寨在天河县扎了这么多年了,不仅匪多势众,而且匪老狠滑,依仗山势、据险而守,就算是繇州派全部的防治兵马过来也不敢说能攻得上去。
徐虎才刚刚当上大老爷没多久,还不想这么早就把天河县这么点家底子都败光了。
话说回来,绿风寨之所以一直没有大肆靠近县城周边作乱,一者是害怕吸引大离官军主力前来剿匪,二者是因为地方官府有“养匪”之宜。
就说刘旻时候,会时不时给绿风寨送去一些消息,什么官府水陆运输的钱粮、物资行踪,还有规模中等而守卫较弱的商队行踪之类,以此滋养山匪,让他们不要在天河县闹事。
绿风寨也不会做得太过分,秉持着给了买路钱就绝不拦你路,能够在天河县盘踞这么多年靠的不是无脑“竭泽而渔”。
当然,他们还会时不时做些买凶杀人的勾当,也算是本行营生。
他们最近的两笔买卖,都是做的李广的,可惜都失败了。
虽然力不能及,但是李广在百姓面前说了,徐虎作为一县大老爷也不能直接就说“老子害怕、老子干不了、老子不干!”
清咳了几声,徐虎岸然说道:“李公子说的极是,本官既然接过了这天河县五万百姓的担子,自然会恪尽职守,不日即将上报繇州衙门,援引大军前来剿除顽匪,还百姓安宁!”
末了,徐大老爷还十分严正地补充道:“此举非是为了徐某一人官声政绩,而是因了公理正义、百姓黎民而作为!”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楷模形式,徐虎入门官道还是很快的,也许是被衙门里边“熏陶”太久了吧?
李广由衷地为徐大老爷的慷慨陈词鼓掌叫好,引得一片响应、高声密麻如云。
这样也算是给徐大老爷补上了不少的面子,大家也觉得徐大老爷并非只是“吉祥物”,还是一个有志气的好老爷。
最起码比起天河县前边的几任县令大老爷来说,徐虎已经是鹤立鸡群了。
虽然好像还不如李大公子有“权力”,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关系。
李广回过身对着种人压压手,道:“诸位,如今既然冤有头、债有主了,那咱们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有徐大老爷给咱们天河百姓撑腰,大家都不要怕,现在回去纠集自己的乡亲们,除恶!”
徐虎听了李广所言,初时还没有觉察,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这李广虽然说是有徐大老爷给百姓撑腰,但是却让百姓们回去纠集乡众除恶,并没有说让衙门出面依律法办。
再结合前头李广提起后溪村除掉恶霸村长、夺地分田的旧事,这就很容易引导着乡民们撑着仇怨和热血反过头去反了地主老爷。
看着沸腾响应的外村乡民众人,还有一样被渲染的后溪村民众,徐虎完全不怀疑他们除恶夺田的可能性,尤其是在得到了李广的支持和李广代表他承诺的官府支持之后,没有后顾之忧的苦命人现在什么事情不敢的?
昔时唯唯诺诺做牛马,今朝也要翻身把歌唱!
打土豪,分田地,讨公道,把人来当。
“李公子且慢!还有一桩,还有一桩未曾说到!”王狗水瞪着眼几乎是蹦起来对李广吆喝道。
终于,他终于想起了一个他和牛马没有忆起的盲点,这件事情想起来以后让王狗水都忍不住骂自己怎么就忘了,这本来是应该最先想到的。
“什么?你说。”
“咱们此来,还有一人也是领命鼓动乡民的,他还是一人鼓动两村,现在就藏在人群之中呢!”
王狗水这么一提,牛马也是如梦初醒,竟然险些让这厮躲了过去。
他和王狗水都是明面上鼓动乡民来闹事的,就算他们没有领受地主老爷的指示都会被追究,没有好下场。
但是这个人不一样,他实际上是参与正常计划的策划者之一,一直在暗中活动,一个人就催动了佐庄和两口井村的民怨,而且也以一个监督者的身份随着众人一起到后溪村来了。
如果他和王狗水没有想起来,那他就真的躲了过去,和这些“受害者”一起混着离开了,说不定还能摇身一变成了“除恶先锋”呢。
“他是谁?把他指出来。”李广悠悠说道。
王狗水对着人群来回扫视,很快就找到了。
虽然他在人群当中隐藏地很好,但是他异于常人的穿着和气质还是让王狗水一下子就找到了他。
“孙海道!你个狗货还低着头?还以为能躲过去吗?滚出来!”王狗水尖声叫嚷到。
闻言的三村乡民们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王狗水所指示之人竟然也是地主老爷的帮凶。
众人的目光聚向孙海道,并且渐渐以他为圆心拉开一个圆环间隔,把他围在中央凝视着。
孙海道脸上还很平静,摇头叹了叹气,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们两个蠢货说不定真的犯傻、就把我给漏掉了,没想到脑子里边也不全都是浆糊。”
此时孙海道的样子让众人看得分明——他胡子拉碴,但是却还有蓄须,顶上竖着发团、围了一方破旧的类似儒巾之物,身上穿着一身打了多重补丁的长衫,显得不伦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