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曾开口是江南口音的大离官话,声音很低,显然不想让那些还在围观的小琉球庶民听见。
吴司务看了看边上围观的小琉球庶民和之前的明显不是同样的一批人,应该是走了一大批又来了一大批,就是不知道一直都还在的那一批人到底是怎么个意思?都没有自己的日子需要过了吗?就那么得空现在我们商站门口当门神?
见户曾这样,吴司务便知道他的意思,于是也压低了声音,答应道:“这是我们中土的习惯,我活几十年都这么说话,客套客套,都是外边的套套,见面了这些不至于让人之间太干、情之间太冲,有利交谈。”
户曾同意地点点头,转而认真地说道:“吴司务,这次事情,我们琉球王国可以不追究,也确实我们的百姓有冲动,但是也得看到你们南洋海帮的诚意对吧?”
户曾这么不要脸的说法吴司务固然听不顺耳,但眼下也不好和人家翻脸,只好硬是接话下去:“户统领,你们琉球国到底想怎么样?难道现在国王要出尔反尔,不顾王室当初和我们南洋海帮的盟约了吗?”
户曾摆摆手,摇头道:“吴司务,我们琉球王国可从来没有和你们南洋海帮有过什么盟约啊,我们只是交易了一些东西,彼此需要而已,所以我们希望能够继续好好保持,但是你们看看那些庶民百姓,他们可看起来不乐意了。”
户曾古怪的语气里自然是威胁的味道,吴司务也憋着气,看着那些小琉球的百姓很是头疼,如果以后小琉球不接受离人商贾再到这里来的话,那南洋海帮自己就要蒙受极大的损失。
如果武力征服,南洋海帮有这个实力,但是眼下却不太好出人马。
北边定海岛那里,已经和大离朝廷有了尖锐的矛盾,牵扯了精力,一旦经营不好,引来朝廷的大力镇压,那对于南洋海帮后果难以估量。
而整个南洋的摊子也很大,广大的海域,还有许多其他小股的海盗在和南洋海盗集团作对,东夷的倭人也有着不小的威胁,南洋海盗集团固然实力雄厚强悍,但是好汉架不住人多、双拳他难敌四手啊。
而且对于小琉球动武的话,不符合总旗主之下定出来的“争取人心定夺天下”的方针啊。
当初之所以会把吴司务给排到这里来做这个商站司务,就是因为吴司务做事三思,人也不粗暴,适合向外人展示南洋海帮的作风和气派。
“户统领,我们且不论这些陈旧事情了,你们说不是就不是吧,我就想知道,今天这件事情究竟是谁的责任?”吴司务严词厉声道。
“吴司务何必装糊涂,今天的事情究竟是谁的责任不重要,我们只要知道彼此所需为何物即可。”户曾寓意深长而显然不遮地说道。
“看来贵国早都已经有所安排了,吴某人愿闻其详。”
吴司务说完,哼了一声。
户曾淡淡笑笑,昏暗之下,显得他脸色格外阴沉。
“吴司务,你们南洋海帮不过就是需要我们小琉球这里作为生意中转吗?我们当然可以继续保持这些,虽然庶民们都已经有很多不满了,但是没关系,只要南洋海帮选择支持国王尊上和大统司的新政,我国保证南洋海帮在小琉球的境遇不会变化的。”
吴司务疑惑地问道:“什么新政?大统司又是什么人呢?”
“今日,我国王尊上颁布诏令,封我军大统贵上为大统司,辅佐王政,总理举国一应大政要务。”
吴司务面露惊讶神色,他万万没想到一支沉默无为的琉球王国国王居然会将如此重大的权力交到拿力巴的手上,按道理来说拿力巴作为嚣张跋扈的权臣,国王应该会想方设法限制和抗衡他,又怎么会有意愿给他高位重权?
吴司务只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拿力巴逼迫了国王交出实权,强势上位。
今天来冲击的那些小琉球士卒如此良莠不齐,衣袍披甲、武器装备形制都不相同,队伍也是完全不像一伙人。
现在想来的话应该就是琉球王国贵人们府上的护卫兵了。
这么多的护卫兵都被调动过来冲击阁楼,几乎无一幸免地都被南洋海盗给射嗨了。
既然这些贵人的私兵都被大量调来了这里,那就说明拿力巴已经剥夺了他们那本来就有限的可怜的兵权,而他们本人的下场…吴司务就不必再想象了,毕竟拿力巴是一个能在王宫大殿上亲手出刀弑臣报仇的狠人。
吴司务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当时要让那些杂兵二十多人一批往上冲,因为他根本就是拿力巴想用他们这些炮灰来给小琉球百姓作秀看的,从来就没想要真正冲开南洋海帮的商站。
头三批炮灰冲上去送了命了,楼阁里的海盗们也就被完全的动员起来、有了充分的反应和准备了。
这个时候再让剩下的杂兵全部押上来,海盗们就有能力应付了。
这种做法不仅可以借刀杀人,借用南洋海盗集团之手消耗那些反对势力手下的私兵;还能够让百姓们更加支持拿力巴而厌恶憎恨南洋海盗集团还有离人。
民众自发地抗拒会让离人的生意在这里做下去,而拿力巴就可以携民愤去要挟南洋海盗,要求后者对自己进行支持。
吴司务想通了,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便直言道:“大统司既然就这样的想法,那我们南洋海帮也不是不懂事的。”
户曾问道:“大统司的想法你已经知道了吗?”
吴司务撇过头看了看边上人头攒动的小琉球百姓,人头攒动,数量明显比刚才多了,看来都因为二人的会面赶过来凑热闹了。
“不得不说大统司真是好盘算,但此事我做不了主,还是要上报总旗,只有总旗主做了决议,才能有答复;当然了,这里的事情我会如实禀报总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