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离王朝的国库自然是调不出来银子给苏州去支付给海盗,但是堂堂大离难道就没有现银以外的其他东西去送给海盗了?黄金也没有。
你总不可能拿着大把的铜钱去给海盗吧?虽然大离的铜钱在海外还是很紧俏的货币,但是说穿了这些也只是铜钱,外面的人不知道南洋海盗这些纯纯中土大离人还能不知道吗?
要死的是大离朝廷也没有这么多的铜钱,你猜为什么白银会成为大离最流行的货币呢?
大离的铜矿产量并不支持大离维持大量的铜钱,而且铜钱使用不便,所以相对较轻而传统价值又更高的白银和黄金就成为了一种补充货币。
而其中更加珍贵的白银和黄金也就自然而然成为了商业经营和上层人士日常交涉和消费的主要货币,谁家大老爷天天真正扛着“万贯家财”出门消费去啊?
大离朝廷最早给出的是招安和册封的方案,也不知道是哪个脑瘫的大人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你要是能招安那还会一直等到现在吗?确实以往的很多海盗都可以被招安,虽然他们被招安之后还是很不听话,但是他们好歹也是能遵守朝廷的基本秩序的。
可是南洋海盗这伙人不一样啊,他们的头目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最最痛恨大离朝廷,是想着要颠覆大离朝廷的反贼中的反贼啊。
你招安这种反贼中的顶流,那以后的反贼们岂不是就都有了后路,都特么的造反了以后招个安就继续为朝廷效力了?
这总是不合适的吧?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货物。
大离朝廷能够大量拿出来而海盗需要且缺少的东西,就是货物,大离独有的货物。
丝绢、绸缎、茶叶、瓷器、药材、医书药籍等等,甚至是大离官方明确禁止外流的铁、铜等金属和成形的铁器品。
这些东西都是在海外抢手的紧俏货物,利润里往往在百分之三百以上。
大离王朝官方虽然不禁止对外贸易,但是严格限制出口,要么就是禁止外流,要么就是特别授权经营和限量出口,一个是满足内在需要,再一个很重要的就是不想对海盗输出。
这些东西被海商带到海外去出售和直接卖给南洋海盗没有什么区别,南洋海盗在大琉球就直接有多个港口和城镇,在这里海商们就已经可以创造出非常丰厚的利润了。
虽然大离官方严禁海商前往海盗盘踞的大琉球进行贸易,但是出了海以后你官府又怎么能管得到呢?
在大洋之上,官府的禁令可管不了任何人,难道水师和地方官船会跑过来检查我或者监视我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因为大海上根本就没有官船这种存在,大海的话事人只有一个——南洋海盗集团。
海盗们这又给我保证航行安全又给我提供贸易地点和补给场所,我要是不做人家的生意那不是纯纯脑瘫吗?
这钱我不挣就会给别人挣,难道回去之后还会有人去官府举报?
别傻了,挣那几个赏钱,我出门遛个弯都可以挣几十倍啊!
所以,大离朝廷向海盗给出的赎回定海岛的报酬是:五万两铁料、五万两铜、十万匹丝绸、五千两岭南红茶叶、京城大青官窑精品一百件。
当长鄱县县令带着朝廷开出的报款单来到定海岛的时候,雷志忠和其他四位大旗主都很拿不定主意,他们到底是坑大离朝廷呢、还是坑大离朝廷呢、还是坑大离朝廷呢?
其实总旗主的回复已经到了,果然是要他们撤离定海岛,避免和官军产生大规模对抗,可先行前往小琉球,若是定海地方的百姓有愿意追随的可以带走。
定海岛上百姓遭遇了倭军和官军的杀戮,哪里还敢继续待在这个无人保护的岛上呢?
他们对大离官府已经失望透顶,再回到大离统治之下,实在是他们难以接受的事情。
官府赋税重,也就算了,还不许他们对外贸易自己的海货;如果只是这样那也还好,大不了往内地卖,但是上岸又要过税!
大人呐,咱这只是卖点鱼虾海货,你这生产收税、拉到市场上卖又要收交易税,至于吗?
你官府赋税多也就算了,你还保护不了百姓,让百姓随随便便就被异族军队欺辱、屠戮。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还能够忍受,毕竟是外面的人来作孽,可是你自家军队还跑来残害自家百姓,杀戮这些本来应该由他们来保护的本国百姓,充作罪恶的战功。
到了这个地步,老百姓的心理怎么可能还能对大离官府有任何一点的认同感呢?反正本来就是“从匪”,干脆直接跟着南洋海帮去得了。
人家虽然名义上是海盗,但是人家可比官府会干人事多了,那从来就没有劫掠过老百姓的。
不仅如此,人家还会接济老百姓,保护老百姓不被异族人欺负,这些原本都是你们官府该干的呀!
南洋海盗要撤走,定海岛的百姓不是不想走,只是这里是他们的故乡,他们不想离开这里,他们更希望南洋海帮可以留在这里保护他们。
大批百姓聚众请愿,请求几位大旗主留下,请求南洋海帮能够庇佑定海。
这让雷志忠等人都十分为难,迫于盛情难却,他们决定再次向总旗主反映,询问能否顺应民心,反正大离朝廷那点德行他们也是清楚的。
现在苏州官府派人过来表示了朝廷低头妥协的意思,雷志忠等人觉得不论要不要撤走,这批物资拿到手比什么都实在。
有了这些物资,他们南洋海帮不知道可以创造出多少白花花的银子,这可是大大有助于他们的理想事业的。
问题在于,如果他们吃了朝廷的物资又拦着不走的话,虽然顺应了民心又赢得了实惠,但是却会激怒大离朝廷,和南洋海帮现行的方针是相违背的。
如果真的导致了和朝廷官军的大规模对抗的话,可能产生的后果并不是他们五个人能够承担的。
一旦破坏了总旗主的大业,那事情可就不妙了。
考虑到这一重,他们想办法从后方调来更多的大运输船,如果有必要他们会把所有的定海百姓都带走,只要他们愿意。
五个大旗主现有的船只载着他们五千多人就已经很饱满了,再要塞下定海岛的百姓很困难。
对于官府的交易意见,五人自然不能再自己做主了,必须要向总旗主请示,所以县令大人得以飞回了苏州,落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