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晉江獨家發表
夏柚不知道飛行器的隔離室在哪, 但是他知道自己留在殿下身邊的精神力觸手在哪。
夏柚看了眼沙發上的元元,碩大的一只豹窩成一團,整只豹子寫滿了自閉。
呃。
想起自己做的好事, 夏柚的眼神游移了一下。
咳……還是先去看看殿下吧。
夏柚腳下一轉, 就朝着自己精神力小觸手所在的地方走了。
聽到腳步聲的豹子耳朵一抖,已經準備好被哄,并且想要讓夏柚把觸手收走的黑豹不敢置信地轉身擡頭, 豹嘴裏還塞着一根并不無辜的精神力小觸手。
然而始作俑者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拐角處。
從夏柚上飛行器開始就站在親衛身後的男人走出來,在沙發旁邊站定, 同黑豹金色的獸瞳四目相對。
“看吧, 我早就說了, 這麽傲嬌是會錯過一些東西的。”
皇帝陛下幽幽開口。
黑豹不想理他,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纏繞着的精神力小觸手們。
小觸手們的顏色從最開始的微微泛着藍的透明色開始逐漸褪色,在飛行器行駛的短短幾分鐘內,已經開始逐漸重新融合起來,數量越來越少。
這也表現出夏柚的精神力此時正處于一種後繼無力的虛弱狀态。
陸應淮的醒來似乎讓黑豹也安靜下來, 黑乎乎毛茸茸的豹子低頭用豹爪将身上最後的小觸手攏着壓在了最柔軟溫暖的肚皮下面。
早已經習慣了被黑豹無視的皇帝陛下并不介意, 反而伸出手去戳橫在三人沙發上的黑坨坨。
黑豹不堪其擾,轉頭朝着白虎的方向低吼了一聲。
尊貴的男人瞬間僵硬了身體。
白虎聽到黑豹的吼聲,原本低頭舔爪順便舔崽的動作一頓,擡頭朝男人看過來。
皇帝深呼吸了一口氣,擡步走到一大一小兩只老虎身前站定, 緩緩蹲了下來。
周圍跟着一起來的親衛們都是齊齊眼皮一跳,侍衛長更是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皇帝用眼神讓侍衛長退下, 然後從空間紐裏摸出了一塊肉餅。
白虎嗅了嗅, 像是很感興趣似的, 朝着面前伸過腦袋,張嘴就要去咬。
被白虎護在爪子下面的辣條猛地睜大眼睛,擡爪就塞進了白虎的嘴巴裏,抽出上半身,眼疾爪快地叉了父親手裏的肉餅塞進了母親嘴裏,然後兩只虎爪努力合上了碩大的虎口。
不過好在白虎對面前聞起來什麽味道都沒有的兩腳獸不感興趣,将辣條團回自己懷裏,兩三下就将剛才的小零嘴咽了下去。
今天她吃了不少的貓薄荷球,老虎吃飽了本就喜歡睡覺,雖說這裏的環境很糟糕,崽還不省心,但是并不妨礙白虎的閉目養神。
皇帝蹲在自己的老婆孩子面前,看了好半晌,實在是太稀罕了,沒忍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白虎。
結果沒想到白虎猛地睜開眼,黑白環相間的虎尾直接就抽了下來。
手被抽出了一道印記,但皇帝卻捧着自己被抽的手,忽然笑出了聲。
正在這時,孟文軒從走廊拐了出來,恰好看到了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蹲在老虎面前笑得十分含情脈脈。
孟文軒:“……”
他今天知道這麽多真的不會被滅口吧?
應該不會。
至少,在元帥病好前不會……吧?
皇帝施施然站起身,極其自然的詢問:“應淮那邊怎麽樣?是有好轉跡象嗎?”
孟文軒搖了搖頭,道:“是沉睡前的短暫意識清醒,但目前還不确認元帥這一次是和之前一樣的短暫沉睡,還是……”
說到這裏,孟文軒停下了。
皇帝垂眸,而後冷不丁道:“他留了夏柚單獨在隔離室?”
孟文軒動了動唇角,只慎重應答:“是的。”
似乎是想要轉移皇帝的注意力,孟文軒擡手推了下自己的眼鏡,從自己的空間紐裏取出一個止咬器,上前兩步呈到皇帝陛下的面前。
皇帝一愣。
随即視線從黑豹身上一掠而過,落在白虎的身上。
難道……?
孟文軒聲音平穩而鎮定道:“陛下,藍星基地中高階精神力者衆多,精神力駁雜,伴生獸和精神體會受到強烈的影響,所以……還請您為皇後陛下佩戴抑制器。”
皇帝停頓片刻,伸手拿起孟文軒手裏的止咬器,陷入沉思。
孟文軒見狀,從善如流地從空間紐裏一口氣又拿了七八個顏色不同的止咬器出來,放在一旁的茶幾上。
失敗了沒關系,咬壞了也沒事。
備用品有很多。
皇帝:“……”
平日裏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陛下對孟文軒溫和發問:“孟醫官覺得,我能為皇後戴上抑制器?”
孟文軒的語氣十分理所當然:“當然,陛下,元帥的抑制器一直都是夏柚閣下幫他佩戴的,我們根本靠近不了。”
元帥和夏柚閣下還只是匹配的新婚夫夫,陛下和皇後陛下可是這麽多年的金婚,連太子都這麽大了,居然不可以嗎?
被戳中極其在意的死穴,皇帝陛下的眼眸微眯,拿着止咬器轉向白虎,開始談判。
小老虎擡爪捂住眼睛,不敢看自家父皇的慘狀。
*
醫療倉放在飛行器隔離室內,全封閉的設計讓外面的人根本無法看到隔離室內的情況,更看不到醫療倉。
能夠進入隔離室的醫療師也都經過了嚴格挑選,畢竟如果在轉運途中陸應淮的精神力驟然紊亂爆發,首當其沖的就是他們。
在藍光閃爍中,孟文軒帶着醫療師們進入隔離室,夏柚站在外面,手指抵在冰冷的金屬牆壁表面,指腹一點點用力又慢慢松開。
過了一會兒,孟文軒一行人出來,先是讓醫療師們離開,然後神色複雜地低聲對夏柚道:“夏柚閣下,元帥喚您單獨進去。”
自從見面,夏柚就沒有再從孟文軒的嘴裏聽到過一句“小先生”,反而更多是之前偶然同研究部成員視頻時聽到的“夏柚閣下”。
夏柚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孟文軒,露出一個和從前別無二致的燦爛笑容。
看來……保護區裏發生的事在藍星基地并不是秘密,而自己這個精神力紊亂症目前唯一的治療者,聲名和地位已經變得和從前有許多不同了。
知道了這點,夏柚對孟文軒說話的方式也帶了幾分強硬。
“孟醫官,殿下現在處于怎樣的狀态?我的精神力是否會對殿下産生額外的傷害?”夏柚沉聲問。
孟文軒遲疑了片刻,這時候,夏柚擡手抻了抻衣領。
孟文軒在看到夏柚左手小指上的陸家家徽戒指後,瞳孔驟然一縮。
夏柚的雙眼直視孟文軒,開口道:“我想,在殿下的病情上,我有全部的知情權。”
孟文軒緘默片刻,将剛才腦中飛快掠過的思考都整理了一遍,以最言簡意赅的方式總結道:“元帥現在處于精神力紊亂爆發的前期,一般而言不會直接進入紊亂期。”
“鑒于這次情況特殊,元帥可能會在一天、甚至是幾個小時候就完全進入紊亂爆發狀态,所以在此之前,我們會強制元帥進入沉睡狀态,降低身體內精神力的活躍度。”
夏柚皺眉:“随着殿下身體的精神力活躍度降低,他的意識不會附在伴生獸身上?”
如果是附在元元的身上,那麽只要他在元元的身邊進行治療,那就和其他遇到過的毛茸茸一樣,有再度喚醒的機會。
孟文軒對上夏柚的眼眸,開口:“您的精神力的确非常非常特殊,但……”
“元帥的精神力等級已經突破到了SSS,而當初皇後陛下精神力紊亂全面爆發,伴生獸發狂不得不放歸保護區的時候,精神力等級也只是短暫沖擊了SS級別。”
S級別之上,每進一個級別都極其艱難,當年天資卓越如陸九竹,精神力等級也只是穩定在了S+。
只有機緣巧合下憑借着精神力變異天賦吞噬了蟲族女王的陸應淮,精神力等級達到了目前人類幾乎無法達到的SSS。
而夏柚現在的精神力,連陸九竹的意識都很難喚醒,只是在通過精神力治療維持白虎的溫和狀态罷了。
更不用說治療陸應淮。
換言之,陸應淮的意識的确會附在伴生獸的體內,但是醒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過元帥的身體素質目前一切良好,就算……就算沉眠,或許也會有很長時間的沉眠期。”孟文軒見夏柚面色沉重,不由出言安撫。
夏柚卻追問道:“殿下現在的精神力監測分析數據出來了嗎?”
孟文軒一愣:“元帥并沒有讓我向主腦提交分析數據……是您?”
夏柚:“對,我有一些猜測需要主腦分析數據之後的驗證。我需要知道,如果殿下進入沉睡期,是會去休眠基地還是仍舊留在元帥府?”
孟文軒遲疑:“醫療條件方面的話,其實兩邊都差不多——”
畢竟陸應淮之前幾次沉睡、清醒的過程都是在元帥府,一應器械和沉睡艙都十分齊全。
真要說的話,休眠中心反而沒有元帥府的經驗豐富。
“好,我知道了。”夏柚當機立斷,“殿下的清醒時間還有多少?”
孟文軒看了眼光腦時間:“藥劑在五分鐘前已經開始注射了,三十分鐘後起效。”
誰也不知道,陸應淮這一次睡下,還能不能再醒來。
夏柚颔首,轉身與站在隔離室前的孟文軒擦肩而過,擡步走進了隔離室。
*
隔離室裏空空蕩蕩,只有中間的醫療倉明明滅滅着光,在周圍光潔似鏡的牆面下,投出孤獨的倒影。
安靜得可怕。
剛邁進隔離室,夏柚就明白過來,孟文軒為什麽會決定提前幹預讓陸應淮進入沉睡了。
隔離室裏,屬于陸應淮的精神力壓迫很重。
從醫療倉周圍洩露出來的精神力攻擊性很強,就像是一只困獸在牢籠與鐵索中發出的低吼與咆哮,隐隐帶着掙脫束縛的暴戾。
這樣的混亂的精神力會攻擊的不僅僅是身邊的存在,更是對陸應淮身體和精神海的折磨。
——尤其是在陸應淮精神海核心還藏着未曾消化的蟲族女王精神力的情況下。
一旦陸應淮的精神力戳破自己精神海外圍的防禦,他将根本沒有所謂的沉眠期,而是如同當初的蟲族女王一樣,在精神力中身體和意識都被絞碎成齑粉消失得幹幹淨淨。
蟲族女王的事,只有陸應淮和夏柚知道。
帝國公民對蟲族積恨已久,這件事一旦爆出去,經由有心人引導,陸應淮很有可能就會從一個帝國英雄,一轉成為蟲族女王可能卷土重來的定時炸彈。
所以陸應淮的真實情況,遠比孟文軒預料的還要糟糕。
夏柚擡手按下醫療倉的開啓鍵,白色的霧氣被抽空,露出男人俊美的五官,透明的艙蓋也随之滑開。
陸應淮醒來有一陣了,但或許是真的很難受,他的眉頭緊蹙,睜開眼睛,露出一雙疲憊的眸子。
夏柚坐在醫療倉旁邊的臺階上,伸出手,握住了陸應淮的手指。
沒有精神力的注入或探查,只是單純地握着。
手指交錯。
“怎麽了?”陸應淮開口。
他的聲音很輕,同平日裏從來都是沉穩淡然好像一切盡在掌握的溫和不同,而是透着虛弱的氣音。
夏柚握過很多次陸應淮的手,但并沒有仔細觀察過。
陸應淮從前總是戴着手套,進入森林之後因為精神力封閉藥劑倒是摘掉了,但是夏柚每次握住這只手時,總是因為其他別的什麽原因。
或許是治療,或許是陸應淮在安慰他。
陸應淮的手并不似貴族那樣的細膩光滑,不僅有操控機甲或武器留下的薄繭,在左手大拇指和手心交彙的邊緣,還有一道不細細摩挲根本發現不了的疤痕。
能夠在醫療倉治療下留下疤痕的傷口,當初一定傷得非常重,并且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期。
陸應淮察覺到夏柚在摸那道疤,唇角稍彎:“這是我十一歲那年第一次偷跑去前線,不小心被傷到的。”
陸應淮的手指很涼,夏柚握住他的手,認真詢問:“是被蟲族傷到了嗎?”
如果是被蟲族的鐮刀傷到,上面的毒素的确會延誤治療。
沒想到陸應淮卻回答:“不,是一個雇傭兵,人類雇傭兵。”
夏柚沒有第一時間發問,而是想了想,猜測道:“因為蟲族屍體帶來的功勳或是其他報酬?”
在末世,其實這樣的事情也很常見。
只不過,夏柚從沒和小隊一起去擊殺過喪屍,這樣高風險高回報的任務對夏柚而言暴露的可能也極高,所以也并沒有親身經歷過。
陸應淮輕輕應了一聲。
他側過臉頰,看向趴在醫療倉邊的夏柚,輕聲道:“這道傷是我特意留下的。”
夏柚的大拇指摩挲着那道肉眼不太看得見,但摸上去卻存在感十足的傷疤,回以一笑:“殿下,我明白。”
人活一世,怎麽可能沒有自己的私心?
人心都是偏的,但如果找到私心所在,這個人的弱點便清晰暴露無遺。
陸應淮垂目,眼尾上揚:“看來,我這個老師是真的收到可以關門的學生了。”
夏柚沒接這句話,而是用下巴抵在醫療倉光滑的邊緣,小聲問:“殿下,這一次,估計大家都猜到元元是您的伴生獸了。”
陸應淮:“沒關系,之前……也不是故意想要隐瞞。”
沉默半晌,陸應淮開口:“我和阿姐的年齡相差很懸殊,而在我真正出生的時候,我的父母早已經殉職多年。”
因為這句話,夏柚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
外界只關注過陸應淮的橫空出世,關注過這位帝國元帥的傳奇與強悍,但卻從未有人挖掘過這位英雄的童年,亦或者說——沒有人挖得到。
“生來伴随基因崩壞的胚胎,原本并沒有出生的必要。”
陸應淮說得很慢,經常會停下來,像是回憶,又像是在斟酌。
“可是它的父母和姐姐沒有放棄它,哪怕它在培育中心一天又一天,一日又一日地拖延,只有最低的生命體征,它的家人也從沒有放棄。”
“後來,它當上了元帥的阿姐拽來了帝國研究部的一把手,堵着門說不救就不讓人走,它的情況才終于被摸清。”
“這個胚胎需要大量的能量石供給,才有可能發育成型,但即使如此,日後也會伴随精神力方面的缺陷。”
“多麽巧合,整個帝國,能量石最多的星球,就是他們姐弟的父母最後執行研究任務,并因此殉職埋骨的藍星。”
很多時候,陸應淮以為從前的事情他都記不清了,但是現在想想,就連小時候在元帥府裏同阿姐和周叔一起玩耍的記憶,都還清晰如昨。
後來,那個培育中心的釘子戶胚胎,在大量能量石的孵化下發育成型,成了陸家的小少爺。
并且,在并沒有進行藥物幹預的情況下,就自然形成了實體化的精神體。
一開始,之所以陸九竹會對外隐瞞陸應淮的伴生獸,純粹是不想陸應淮的特殊被有心人注意到。
之後,陸應淮一向和自己的伴生獸不和,所以也懶得解釋,更是從來沒和黑豹進行過同頻訓練。
“元元是阿姐起的名字,一開始我也鬧過脾氣,不過後來聽習慣了倒也沒什麽了。”
陸應淮想到夏柚的起名能力,閑聊般的揶揄少年:“不然,很有可能就會多出另一個小名了。”
夏柚無辜眨眼:“殿下難道不想知道我想給元元起什麽名字嗎?”
陸應淮回答得很幹脆:“不想。”
夏柚看着陸應淮。
男人抿唇,難得一次的誠懇直白:“……其實,也可以聽聽看。”
夏柚得意挑眉:“晚了!殿下現在想聽,我可不想說了。”
“那要什麽時候才想說?”
“嗯……”夏柚狀似沉默了好一陣,而後道,“等下次醒來的時候,我就告訴殿下。”
說着,夏柚伸出小拇指勾着陸應淮的小拇指,強行約定。
陸應淮沉默了良久,唇角上翹,輕笑着應道:“好。”
夏柚的視線掠過醫療倉面板上的倒計時,低聲道:“對了,殿下,我把姐姐和辣條都誘拐上飛行器了。”
順帶還綁了元元。
陸應淮頓了頓,眼簾微掀,眸中掠過笑意:“嗯,我知道。”
在他醒過來之後,黑豹所經歷的事情,所看到的情景,都會傳遞給陸應淮。
陸應淮當然知道自己的小先生幹了什麽。
用綁架和誘哄代替自願,兩人兩貓出門,兩人三貓回家,滿載而歸。
因為沒有了醫療倉的麻醉氣體,陸應淮的額角因為疼痛滲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夏柚從空間紐裏拿出手帕,一邊輕輕擦拭,一邊道:“我還用掉了殿下送的生日禮物。”
這是陸應淮不知道的事情,他猛然睜開眼,表情嚴肅。
怪不得夏柚會突然有這麽強悍的精神力變化。
“感覺怎麽樣?還是找文軒檢查一下精神力,還有身體上是不是會有損傷,這種事情很嚴肅,如果需要治療一定要立刻進入醫療倉。”
“嗯嗯,肯定要去檢查的,我這會兒腦袋痛死了,就像是有好幾個小人拿着錐子在鑿我的腦袋。”夏柚癟着嘴,嘟嘟囔囔地告狀,“可是……”
“嗯?”
“我好喜歡那顆能量石的。”夏柚悶悶道,“那是殿下送我的第一份生日禮物,顏色也特別好看。”
陸應淮被逗笑了。
他看向夏柚,然而金發的少年在他的視線裏,忽然就像是隔着一層毛玻璃,看不真切了。
陸應淮很熟悉這種感覺,不再努力,而是緩緩閉上眼,輕聲道:“以後會有更好的。”
“殿下送的?”
“……嗯。”
“要顏色更漂亮的。”
“好。”
“對了殿下,你喜歡貓薄荷球嗎?姐姐好像挺喜歡的,但是辣條就是不感興趣……”
“不要貓薄荷。”陸應淮的語氣突然加重,雖然氣音仍舊很弱,但聽上去卻有種強調的認真,“小柚,不要貓薄荷。”
“嗯嗯,沒有貓薄荷。”夏柚一邊點頭,一邊被陸應淮的反應擊中隐秘的喜好,開始在心裏盤算種一陽臺的貓薄荷會怎樣。
殿下不會氣到坐起來吧?
嘶,真的有點心動了,回頭就去問問周叔家裏還有沒有貓薄荷種子。
仿佛是察覺到少年的心裏憋着壞心思,陸應淮出聲喚道:
“小柚?”
“我在。”
“……不要給豹子嘴裏塞觸手。”
“但是元元剛才張嘴咬我。”
“……”
“殿下,元元張嘴咬我。”
“可以戴止咬器……”
“殿下,我的手背上都有犬牙的痕跡呢。”
夏柚的語調放得很軟,帶着親昵的抱怨。
陸應淮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回答,聲音越來越輕。
“至少,不要用精神力觸手……那太……”
“殿下,元元咬我!”
夏柚的手指緊握着陸應淮的手。
隔離室中沉默了好久,一道無奈的應允聲從陸應淮的唇邊滑出。
“……塞吧。”
帶着無奈的放任,嗓音卻仍舊含着笑。
夏柚也笑起來,帶着計劃得逞的得意。
陸應淮的手指很輕很輕地回握夏柚的手指,而後,緩緩松開。
隔離室中驟然安靜下來。
醫療倉面板上的倒計時歸零,開始新的計時。
陸應淮閉着眼,沉沉睡了過去。
夏柚輕放開陸應淮的手,起身時因為精神海過度消耗的疼痛踉跄了一下,扶着醫療倉緩緩站穩,按下了醫療倉的關閉按鈕。
随着醫療倉的艙蓋合攏,隔離室內原本暴躁不安的精神力也開始慢慢平靜下來。
夏柚的手指摩挲着關閉的醫療倉艙蓋,輕聲道:“殿下,晚安。”
自始至終,處于極度虛弱下的陸應淮都沒有發現,屬于夏柚的一小節精神力觸手,居然脫離了和夏柚的連接,靜靜趴在他胸前的衣襟處,随着醫療倉的關閉,一點點貼在了他的脖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