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晉江獨家發表

    雪豹被夏柚從身後抱住, 修長的身形拉成了長長的毛條，看上去雙腿十分修長。

    最後還踹了棕熊兩腳。

    棕熊搓着兩只熊掌縮在原地，偷看了兩眼雪豹, 往旁邊慢慢騰騰地挪了挪, 毛絨絨的大臉上隐約透着三分委屈，剩餘的七分全是渴望。

    對上桌吃飯的渴望。

    夏柚的懷裏抱着雪豹，沉甸甸毛絨絨的一大坨讓夏柚有種又愛又抱不動的煩惱。

    雪豹轉頭貼貼夏柚的臉頰, 轉身從夏柚懷裏跳下去，長長的尾巴掃過夏柚的小腿, 轉頭斜睨了一眼棕熊。

    棕熊起先還不太确定, 在和雪豹對視了好一會兒之後, 想起沉眠前自己幹的好事，默默後退了一步。

    雪豹心裏輕哼一聲，貓步輕盈地走到自己的毯子小窩裏面趴下，長尾巴蜿蜒在旁邊，尾巴尖一晃一晃的。

    姜南是程知年的師兄, 比程知年大了九歲, 和程知年的身世不同，姜南的雙親俱在，家庭和諧友愛，是真正在蜜罐裏面長大的孩子。

    這也造就了姜南本身溫和憨厚，和什麽人都能打成一團的性格, 就算他出身平民階級，在第一軍團也算是混的如魚得水。

    只不過這位是個明明白白第一軍團衆人皆知的白虎粉。

    姜南從軍校開始就沖着第一軍團努力，進入第一軍團之後又沖着元帥親兵努力, 然後一步步還就真讓他抓住機會成了陸九竹的學生, 最後甚至坐到了元帥副官的位置上。

    陸九竹行事直率張揚, 姜南卻是個八面玲珑逢人就笑的性格，替陸九竹擋下了不少麻煩事。

    姜南之于陸九竹，就如同衛承之于陸應淮，是十分信任的，可以托付性命的存在。

    不過程知年見了棕熊就打，主要還是因為程知年精神力紊亂症後期的時候經常一個人躲在訓練室發呆，樊與新和姜南就經常去騷擾，程知年沉眠前最後一幕就是姜南把訓練室的一面牆直接換成了程知年的巨幅海報。

    程知年當年真的是懷着一種分外窒息的感覺進入休眠的，剛才一睜眼看見這坨巧克力色，四只爪子下意識就撓了過去。

    但原本應該被惹怒還手的棕熊卻抱着腦袋，一副好脾氣又唯唯諾諾的模樣，這讓雪豹小姐有點懷疑怨種師兄的精神狀态。

    再加上之前聽到的，是棕熊特意找來白虎領地附近的消息，姜南在進入保護區後，難道一直保留有人類的意識？？

    這怎麽可能？

    雪豹小姐心裏想的，也恰好是陸應淮的疑問，他看向棕熊，在那雙黑色的瞳孔中清晰無比地看到了屬于人類的清明。

    夏柚沒有想那些彎彎繞繞的，他安撫好小老虎，又抱了抱在他身邊護着的黑豹，然後好奇地，試探性地靠近長在不遠處的那顆毛茸茸的熊蘑菇。

    棕熊像是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分析出隊伍裏的主事人，龐大的身軀晃動了一下，擡爪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低低“嗷”了一聲。

    夏柚：“呃……”

    “那個，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吃一點？”

    這樣的邀請對一般動物來說實在是有些過于超前，但是對于棕熊來說剛剛好。

    ——因為這只巧克力色的大毛茸茸在聽到這句話的下一秒，就從地上站起來，然後理直氣壯地走到桌子旁邊一屁股坐下。

    他們的桌子搭在溪流邊，隊伍裏只有兩個人類，所以自然也只有兩張桌子，但顯然，對棕熊的身高來說，席地而坐就能完美對應桌子的高度。

    夏柚眨了眨眼，在回到自己座位的過程中，伸手偷偷摸了一把棕熊的後背毛。

    嗯……熊科動物的毛毛，摸起來果然和大貓貓是區別的。

    夏柚在位置上坐下來後，陸應淮已經默默在棕熊面前放了一個大碗。

    棕熊的爪尖和貓科動物不一樣，并不能如願收回到爪墊裏面，它們的爪尖相比大貓也更加的粗鈍，這和兩種動物捕獵方式不同有很大關系。

    桌上的飯菜顯然不夠多加一位熊客人，夏柚想了想，從空間紐裏取出之前從獵物身上割下的兩條後腿。

    當時是想着晚上燒烤，但後來他們都把這件事忘了，這條腿也一直放在保鮮的空間紐裏。

    夏柚用精神力細絲将這條後腿分解成大肉塊用盆盛着，默默放在了棕熊的爪邊。

    但棕熊卻看都不看一眼，眼神專注地盯着桌上的熟食。

    夏柚和陸應淮有些無奈，不過好在兩人倒是的确不怎麽餓，夏柚更是剛吸收了能量石，索性直接将飯菜都放在熊面前。

    棕熊見狀，低低柔柔地嗷嗷了兩聲，然後低頭開始炫飯。

    黑豹一反常态地蹲坐在夏柚的身邊，眼神緊緊盯着坐在夏柚身邊的棕熊。

    小老虎也湊過來，好奇地盯着棕熊。

    雪豹小姐看着埋頭吃飯的某熊，倍感丢臉地将腦袋埋進窩裏，眼不見為淨。

    和它的大塊頭不一樣，這位棕熊先生進食很斯文，雖然沒有像是那種貴族一樣的端正儀态，但起碼不埋汰，用長爪子當叉子，飯菜的醬汁一點都沒有沾染到胸前的毛毛。

    夏柚看着看着，從空間紐裏取出直播球，擡手開啓直播開關，笑道：“這種有趣的畫面得要記錄一下才行。”

    這可是和一只成年棕熊同桌吃飯欸！！

    超酷！！

    陸應淮欲言又止。

    雪豹小姐的耳朵一抖，大尾巴往自己的方向攏了攏，假裝和熊不熟。

    倒是剛才還沉浸式幹飯的棕熊猛地擡頭，瞪大眼睛看向懸浮在自己身前的直播球，動作瞬間凝固了。

    直播間的大家已經習慣了夏柚的好幾天不播，有時候又突然開播的行為，沒事的時候挂着直播間，有事的拜托朋友錄個屏看看也不是不行。

    只不過當直播畫面被一只正在幹飯的棕熊占據的時候，還是讓觀衆們齊齊一愣。

    哪來這麽大一只熊？

    等等……不會是之前說的那只被虎攆着跑的棕熊吧？

    精神體是棕熊的可沒幾個，年長一些的觀衆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曾經那個逢人笑呵呵，打架卻極其兇殘的元帥副官。

    【姜南少将？】

    【肯定是，我對姜少将精神體胸前的那個白領V字印象極其深刻……】

    【樓上有故事？】

    【是事故還差不多，當時是實戰對練，姜南少将的精神體失控，我正好在附近，機甲被棕熊一巴掌扇飛，人在駕駛艙直接被扇暈了十幾秒】

    【嘶——】

    【你以為姜南少将能打敗那麽多人成為元帥副官，就是憑借笑眯眯的外交手段嘛？他打架賊兇殘！】

    【而且姜南少将的那種戰鬥方式真的是獨一份，他的機甲應該是定制的，進攻性不算強，但是特別抗揍。聽說當年陸九竹元帥和他對戰，沒個二十分鐘都打不穿他的防禦】

    【姜南少将比較低調，後來的新兵可能不太了解他。不過軍校論壇上有個帖子，姜南少将是他那一屆新人機甲賽的冠軍，可以去看看】

    彈幕上的內容棕熊看不到，但是他顯然認出了這個滴溜溜的小圓球是個什麽東西。

    呆滞了兩秒，棕熊低頭看着爪子上的蝦仁，一時間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陸應淮擡手遮擋住唇角的弧度，轉頭看向一邊。

    黑豹也擡爪擦臉，恍若無事。

    夏柚擔憂道：“怎麽不吃了？”

    棕熊的飯量應該很大的，剛才明明看上去餓慘了的樣子，不應該幾口就飽了的呀。

    雪豹看不下去了，兩三步走過來，尖利的爪尖噌得一下彈出來，叉了一塊生肉直接塞進了棕熊的嘴巴裏。

    ——好東西，快吃！

    原本對生肉分外嫌棄的棕熊被迫進食，幾秒後，棕熊的眼睛一亮，開始低頭暴風吸入。

    雪豹舔了舔前爪，深藏功與名。

    夏柚：“？”

    陸應淮：“。”

    還好直播間只對第一軍團內部開放授權……

    不然就憑借這些直播視頻，第一軍團對外骁勇善戰，神秘強大的形象只怕已經碎成一地。

    【這個肉塊的形狀……是元帥夫人的手法吧？】

    【元帥夫人的精神力是治愈系？】

    【治愈系之前也沒有這麽個用法，應該是特殊的能力，等等公告】

    【不是，就我一個人覺得，姜南少将的精神體，不像是只熊，更像是披着熊皮的人嗎？】

    【+1，很難不贊同】

    幾分鐘後，這只棕熊把飯桌上能吃的東西全部打掃了一遍，然後繼續用萬分期待的眼神看着夏柚。

    不會做飯的夏柚看向陸應淮。

    陸應淮默默從空間紐裏翻出十幾包成品面。

    起鍋煮水，兩人一邊往鍋裏下面，夏柚還時不時順手往裏面添一些菜和肉。

    棕熊就在旁邊捧着自己的碗，眼巴巴地等着吃。

    十五分鐘後——

    煮一鍋吃一鍋，直到陸應淮空間紐裏的成品面全部陣亡，棕熊才揉了揉肚子，去到旁邊的小溪喝了水，洗了嘴巴和熊掌，然後慢慢悠悠回來陸應淮和夏柚對面席地而坐。

    夏柚愣了一下。

    不是，吃都吃完了，在他們面前坐下是幾個意思？

    想起剛才雪餅對棕熊突然的攻擊和棕熊的毫不反抗，夏柚沉默了一下，轉頭看向表情并不意外的陸應淮。

    “殿下，這只熊呃，是雪餅的朋友？”

    說實話，雪豹和棕熊是朋友，比猞猁和雪豹是朋友更離譜了幾分。

    因為棕熊是雜食動物且适應性很強，所以在沒有樹木果子的高原地區，很多的棕熊都會選擇搶奪雪豹或者其他大貓辛苦狩獵的獵物來吃。

    畢竟成年的棕熊，在餓極了的時候，甚至會從老虎嘴底下搶吃的。

    但夏柚已經接受了保護區的動物們都更加聰明，并且某些方面比較違背常理的不合理之處。

    陸應淮……陸應淮表情平靜地點了點頭。

    夏柚盯着元帥閣下定定看了有十幾秒，然後在陸應淮張口要說什麽的時候，突然露出笑容：“這樣啊，既然是雪餅的朋友，那我也幫忙檢查一下好了。”

    陸應淮暗自松了口氣。

    說實話，至少在出雪山保護區之前，他并不想在夏柚面前解釋這個。

    他當然能感覺得到夏柚已經有些懷疑，但陸應淮實在是做不到在自己清醒的情況下，和黑豹一起站在夏柚的面前，承認“元元”是自己的精神體。

    就先這樣，等到出去雪山保護區，總會有人告訴夏柚的……

    反正不會是他。

    前所未有的，元帥閣下産生出幾乎可以用退縮和逃避這兩個詞來形容的心情。

    棕熊的體型很大，熊掌也是沉甸甸的一只。

    夏柚一只手幾乎托不住，只能用雙手握着，不由擡頭和恰好看過來的棕熊對視。

    從這只棕熊的眼睛裏，夏柚居然看出了一種十分類人的沉思和打量。

    夏柚看了眼正在收拾桌子的陸應淮，視線劃過身邊蹲坐着的巨型黑色大貓，垂下眼簾，微蹙了蹙眉。

    心中突然冒出的猜測着實有些過于怪誕離譜，讓夏柚着實很難接受。

    人就是人，動物就是動物，怎麽可能會……

    算了，先做當下要緊的事。

    夏柚收斂心神，擊中注意力将精神力探入棕熊體內。

    他剛剛才替雪豹治療過，其實精神力并不算充盈，只是想看看棕熊是不是和雪豹猞猁一樣的情況，但是精神力觸手剛探入棕熊體內，夏柚就輕“咦”了一聲。

    直播間內，原本以為直播畫面會被掐掉，但元帥閣下只是淡淡掃了直播球一眼，就放任夏柚為姜南少将治療的畫面被直播了出去。

    這還是第一次，直播間将“精神體能夠被治療”的消息放在明面上。

    直播間的觀看人數瞬間暴漲到一個數值，并且還在持續增加中。

    就連帝都星王宮內的皇帝陛下，也放下手中的政務，目光專注而認真地端坐在直播間光屏前。

    但畫面上方卻沒有一行彈幕，安靜到有一種屏住呼吸的緊張與局促。

    夏柚的一聲輕咦，讓陸應淮和雪豹都轉頭看向他。

    夏柚第一次在檢查途中睜開眼睛，低着頭思考了幾秒，然後從空間紐裏拿出兩個能量石放在腿上，再次将精神力觸手探入棕熊體內。

    幾分鐘後，夏柚腿上的能量石化作粉末撲簌簌落下，他的手也放開了厚實溫暖的熊掌。

    夏柚的精神力小觸手并沒有收回體內，而是啪叽一下躺在桌面上，一副累得要死的撒嬌模樣。

    陸應淮側了側身體，擋住直播球的鏡頭，安撫般地摸了摸小觸手。

    夏柚感覺到陸應淮的動作，唇角微勾，輕咳了一聲，放任自己的精神力小觸手每次在幹活之後去找殿下撒嬌，表情一本正經地開口：“殿下，棕熊體內的灰色物質比起曲奇和雪餅都要少很多。”

    頓了頓，夏柚又強調似地的說了句：“少很多。”

    先不提最嚴重的雪餅，當初夏柚最開始接觸猞猁的時候，猞猁的體內幾乎到處都附着了那種灰色物質。

    但是面前的這個大塊頭，只有血管處和四肢有少量灰色物質堆積，腦部的堆積程度倒是和猞猁差不多。

    陸應淮明白，這大概就是為什麽姜南能夠維持清醒的原因了。

    但……為什麽會這樣？

    會被确認精神力紊亂症，并且進行精神體實體化幹預的，都是精神力已經到了無法自控的程度。

    陸應淮記得姜南的情況。

    他的确算是同批發病中最晚沉眠的人，但也确确實實精神力指數超出了身體承受限度，才會陷入沉眠，精神體投放進保護區的。

    沉吟了片刻，陸應淮擡眸看向悄悄替棕熊編小辮子的夏柚，忽然擡手握住直播球，幹脆了當地切斷了直播畫面。

    直播間：【！！！】

    同一時間，跟在皇帝陛下身邊的內務長光腦開始瘋狂閃爍紅點。

    內務長看着上面不斷狂轟亂炸的消息，十分淡然地一鍵屏蔽。

    皇帝陛下：“……”

    糾結思考了一陣，皇帝陛下放棄了這個時候和陸應淮通訊的沖動，轉而點開政務繼續處理。

    過了一陣，他突然道：“關注一下藍星那邊，如果程知年醒了，就讓她和樊與新一起回帝都星述職吧。”

    “他們當年本該有一場授銜儀式的，現在既然人醒了，該補的都應該跟上。”

    “是。”

    ***

    保護區內，陸應淮将直播球關進空間紐裏，低聲道：“小柚，如果棕熊的生病時間遠早于猞猁和雪豹，但他的病情卻輕很多，你認為會有這樣差異的最大因素會是什麽？”

    夏柚沒料到陸應淮會這樣問，思考了好一陣，表情有些糾結。

    陸應淮笑了下：“直播已經掐掉了，說錯也沒關系，只是一個研究方向而已。”

    夏柚松了口氣，然後道：“其實對比下來的話，雖然棕熊和之前的大貓們都是猛獸，但卻有一個明顯不同的點。”

    “大貓們全部都是食肉動物，而棕熊不是。”

    棕熊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之前因為元元和辣條體內的灰色物質一直有反複，我觀察了一陣子，發現每一次灰色物質卷土重來，都是在元元和辣條狩獵之後。”

    “甚至是元元并不參與狩獵，但只要是吃過東西，體內就會有或多或少的灰色物質積累。”

    起初這個發現讓夏柚很是為難，因為大貓們總不能因為這個原因不吃飯或者改吃素，這顯然違背了生存本能。

    陸應淮原本在桌面上有節奏輕點的手瞬間頓住。

    最開始的時候，精神體本來就是不需要進食的，是因為發現了在狩獵得到發洩之後，精神體的痛苦會緩和，所以這樣的方法才會一直延續下來。

    但如果，從一開始，這樣的做法就是錯誤的……

    夏柚猶豫了一下，還是将更深一層的猜測說出了口：“殿下，您有沒有想過，其實這種灰色物質想要達到的效果，是讓這些動物自相殘殺，然後通過……彼此進食，誕生最強的那一只？”

    夏柚并不是信口開河，而是在末世裏，這就是喪屍王誕生的過程。

    在末世，喪屍潮并不是最可怕的存在，而是某一座城市的喪屍開始自相殘殺，數量極具減少之後，随之誕生的喪屍王。

    每一個喪屍王的誕生，都意味着一次對幸存者基地的沖擊。

    咯吱一聲，原本結實的桌子在熊掌和雪豹爪子的用力下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

    陸應淮深呼吸，擡手敲了敲桌面。

    一直偷聽的雪豹收回搭在桌邊的前爪，叼着尾巴轉頭走開。

    棕熊也熊臉無辜的移開熊掌。

    然而下一秒，桌子瞬間解體，伴随着桌上的茶杯和茶壺碎了一地殘骸。

    夏柚：“！”

    棕熊連忙擡起兩只熊掌比劃到耳邊示意不是熊幹的。

    剛才聽到那番話，一瞬間沒控制好力道的陸應淮：“……”

    盯着明裏暗裏看過來的幾道視線，陸應淮淡定自若，擡手直接将一地狼藉收進空間紐的角落堆着。

    夏柚：“殿下……？”

    陸應淮沒擡頭，捏了一下圈在自己手腕上的精神力小觸手。

    夏柚頓時噤聲。

    但他偷看了一眼身邊小山一樣的棕熊，夏柚心中模模糊糊的猜測越發清晰明朗起來。

    *

    今天吃了太多的能量石，這讓夏柚逐漸有些昏昏欲睡。

    溪流邊汩汩的流水聲、遠處隐隐的鳥鳴聲和身邊大貓呼嚕呼嚕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夏柚的眼皮越來越沉，終于在樹蔭下裹着毯子睡着了。

    貓科動物大多是夜間行動的本能，在白天裏總是能想睡就睡。

    夏柚裹着毯子将自己窩進黑豹肚皮處暖烘烘的絨毛裏，懷裏還抱着一只豹爪。

    冬季的午後雖然暖陽高懸，但仍舊帶着寒意，然而夏柚的身邊不僅有一只持續溫暖的毛絨大抱枕，還直挺挺躺着一只小老虎，為他擋下了所有的寒風。

    陸應淮走過去，又給夏柚身上加了一層厚實的毛毯，手指還細心地将蓋在夏柚臉上的黑豹肚子毛撇開到一邊。

    等到他回過身，雪豹和棕熊已經排排坐在旁邊等着他過去開小會了。

    兩只精神體都沒有光腦，方便溝通，陸應淮放大光屏，推到棕熊和雪豹的面前。

    棕熊看了眼陸應淮，擡爪在光屏上開始輸入。

    【最開始我的确有過渾渾噩噩的一段時間，但後來某一天，我忽然就清醒了】

    【和剛才那位治愈師猜測的一樣，我的精神體的确在進入保護區後很少狩獵動物，更多是進食植物果實】

    當他屬于人類的意識清醒之後，就更不可能去吞食生肉了。

    也就是說，從姜南進入保護區開始，他一直吃素到了現在。

    陸應淮想起剛才夏柚關于互相厮殺吞食的猜測，表情越發冷凝。

    棕熊的臉上也是一派沉思，很是嚴肅。

    氣氛逐漸凝固，雪豹轉頭看了棕熊一眼，擡爪輸入：

    【就算吃素，也不能餓成剛才那樣吧？】

    棕熊臉上剛才還看上去很是嚴肅正經的表情一秒轉變成了尴尬。

    他和看過來的陸應淮對視了一眼，爪子在地上劃拉着，堅硬的石頭表面愣是被熊掌劃拉出印子。

    只能說，不論身為人的時候性格是怎樣，在意識附在精神體內時，大多數會将性格中的某些特質放大。

    而這些特質往往是他們身為人類時，并不會展露在人前的一面。

    棕熊的眼神委屈的要命：【我在意識清醒之後有努力想要回去，但始終沒有辦法。】

    【後來我想起老師的精神體進入保護區時狀态很不好，恰好兩個保護區相鄰，棕熊反正到哪都能活，我就過來了】

    【之前還好好的，前段時間，我明明找了個山洞冬眠，老師突然找到我，我還以為是老師也恢複神智了，結果……】

    棕熊坐在地上，十分滄桑地長嘆一口氣。

    【她已經攆着我追了大半個月了，我連停下來吃頓飽飯的時間都沒有】

    雪豹對師兄的遭遇非但沒有同情，反而笑到尾巴尖都在顫抖。

    然而，陸應淮卻忽然開口：“那麽，你是察覺到了我們的精神力，特意來找我們的嗎？”

    棕熊一愣，驀地，他想起什麽，熊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

    【不，我對精神力沒有那麽敏銳的感應，我是一路被老師追趕，只能朝着這個方向靠近，然後才無意間發現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