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学着罗一的样子,躺在车厢板上,将双手枕在了脑后。
“一个银盘就只能说这么多?”望了会儿璀璨的星空,见罗一不吭声李泌无语了。
“说这些就已经够了。”罗一坐起来看向李泌,“北地什么时候把节度使这个职位撤了,什么时候再寻思向东伸手吧。”
拍了拍车厢板,罗一对李泌挑了挑眉,“不然别说向东伸手,以后朝廷最大的敌人就是北地三镇。”
李泌看了一眼罗一,又将目光望向了夜空,“你和张相是一个论调。
可圣人对安禄山宠信不疑,安禄山对大唐也并无异心。
天下十节度又大大缓解了朝廷的戍边压力,怎么可能会裁撤。
你还不如琢磨琢磨其他的,看看怎么把手再往东伸一伸。
靺鞨人立国,对………”
“咕咕…咕咕…咕咕…”远处传来三声急促的咕咕声打断了李泌。
远离篝火,隐藏于黑暗之中的班老头猛得起身,抽出横刀一边快速地将篝火熄灭,一边对众人低声道:“伏低,全都伏低。”
将熟睡中的二郎拎起丢给罗一,凝重地侧耳听了一下,对罗一指了指驿道南侧,“来人不少于十人,快躲到南边的草丛里。”
班老头这副架势,罗一连问都没多问。
术业有专攻,班老头从军那么多年,还是专门干侦察兵的,他认定有情况肯定是有情况。
把二郎交给杨洪秀,又把杨老夫人给叫醒,让念棋搀扶着往草丛里躲。
罗一抽空从大车上拿了袋干粮与两个水囊丢给了李泌与春生。
“熬吉哈,稽伽,你们两个听老班的吩咐,莫力努抓紧过去照看二郎。”
罗一叮嘱了一句护过来的三个家仆,目光扫了一圈四周。但是没了篝火,四处哪哪都是黑漆漆地一片。
脑中回想了一下,发现一直没看到杨洪山的身影。
“死心眼的,有情况了。”
“嗖…嗖…嗖…”
刚刚轻声喊了一句,罗一耳旁就听到了几声急促地破空声。
好在都是擦边飞过,并没有射中罗一。
但罗一依旧吓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看不到箭矢到底落在了哪,但箭矢尾部震颤发出的嗡嗡声,证明挨上一箭绝对会很惨。
“啊…啊…”
几声惨叫的传来,让罗一心中更是一紧,有些担忧是不是几个半大小子出了事。
猫腰蹲在地上,望了望惨叫声传来的方向,罗一咬咬牙缓慢向后退去。
这不是在打架,是真正琢磨着怎么要了对方的命。这时候自己摸上去不是帮忙而是在添乱。
“大郎君,贼人只有十几个,你带人从右路抄过去,左边交给某。
于队头,柳伍长,你们只管正面冲杀过去就就好,这些毛贼就是给咱们送战功的。”
班老头的大喝声,在寂静地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
罗一听得真切,对面的贼人也听得真切。
知晓班老头说的是反话,罗一弯着腰拉着李泌二话不说,快速向草丛跑去。
贼人也受到了影响,或者说是受了刺激更准确。叽里呱啦的喊了几声,箭矢射得更勤了。
感觉了一下时不时传来的破空声,发现离着自己不算近,罗一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地对李泌道:“看样子对面的贼人不好对付,人数还是老班他们的二倍,不回去帮忙,他们太危险。”
李泌连忙拒绝,“不行,回去只能是添乱,这不是普通的贼人。
看箭矢射过来的步数,大概得有四十几步。这是步卒才会配的长弓,贼人根本不可能会有这等军器。”
罗一听了心中一阵发凉,普通地贼人还好说,如果是军中的人,班老头领着几个半大小子未必是对手。
“天这么黑,咱们根本跑不远,如果老班他们玩了,咱们也活不了。”罗一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推了推李泌,“你过去带着二郎与老夫人他们往南跑,我回去想想办法。”
“都入了长草中,你还回去做什么,再说你本身身子骨就弱,回去那是在送死。”李泌想要抓着罗一进草丛,却一把抓了个空,顿时急道:“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这么不听话。”<a href="<a href="http://www.166xs.cc"" target="_blank">http://www.166xs.cc"</a> target="_blank"><a href="http://www.166xs.cc</a>" target="_blank">www.166xs.cc</a></a>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不是算卦算的准吗,赶紧给卜筮一个上上的吉卦。”罗一丢下一句话,便猫着腰跑回了大车的方向。
李泌气得一拍身旁的长草,转身刚想跟过去,却被春生一把给拉住了,“先生,您力气还没我大呢,我跟着罗大郎过去,您领着杨夫人她们先走。”
不等李泌应声,春生就窜了出去,紧紧跟在了罗一身后。
望着罗一与春生消失的背影,李泌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四个妇孺外加一个孩子,总不能没个人领着,只能满心担忧地猫腰继续往里走。
只走了两步,突然一道黑影从身旁窜了出去,李泌脸色骤然一变,以为长草内有贼人摸了过来,抽出横刀刚想劈过去,一道女声传入了耳中:“我是洪秀,先生莫要惊慌。”
李泌又气又急道:“你一个小娘子出去做什么,赶快回来,外面太危险。”
洪秀脚步未停,“阿娘和念棋就在里面二十几步的地方,先生快过去吧,我过去看看就回来。”
李泌气得都哆嗦了,“你们都是失心疯了不成,过去能做什么,怎么就没一个听话的。”
罗一在后世时经历过不少事情,可这种厮杀场面却从没经历过,心里也怕的一批。
可与其等着老班他们被一个一个收拾掉,然后轮到自己被一刀送走,还不如先过去看看,想想办法。
而且这伙贼人罗一之前就怀疑是东亭戍过来的,听了李泌说的那些话,更加肯定了这个判断。
如果是奔着李泌来的,估计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一波送走。
另外安禄山也干不出这么傻的事,对李泌即便看不过眼,也不会在营州动手。
既然是奔着自己来的,又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没道理窝在草丛里吓得瑟瑟发抖。
绕着原路跑了个弧形,影影绰绰看到像是木车的黑影,罗一拉着跟过来的春生趴在地上,准备观察观察再慢慢爬过去。
还没四周张望,罗一就感觉小腿被人给抓了一下。
罗一吓得一个激灵,刚想快速往前爬,却听到了洪秀因为压低嗓子而有些沙哑的声音,“别慌,是我。”
罗一闭上眼睛平缓了一下,往后退到了洪秀身旁,“不要命了,你怎么跑这来了。”
“班老伯喊的话我都听到了,怎么都是个死,能帮些忙就帮些忙。”
“胡说,对面就十几个贼人,又没被围住,顺着草丛就跑出去了。你别在这添乱,赶紧回去。”
杨洪秀不为所动,还往罗一身旁凑了凑,“跑不远的,没有篝火又没有军器,肯定会被狼群盯上。
与其葬身狼腹,还不如被一刀给个痛快呢。”
罗一恨恨地攥了攥拳,杨洪秀说的没错。
这时候可不是狼被打成了二级保护动物的现代,狼群的踪影那是随处可见,真被狼群盯上了,绝对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