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起初,他只是想像上次一樣配合,把自己完全交付出去,現在卻發現根本做不到。
喻司亭用手掌托着對方光滑漂亮的脖頸,緩解他緊張的下巴肌肉,低聲安慰:“別緊張,隔着一層樓什麽都聽不到的。”
聲耳語。
“什麽?”喻司亭似乎沒聽清,稍微低頭湊近些,做出一副仔細聆聽的模樣。
但初澄切身感受到了對方是故意而為,被逼迫着再次開口:“求你了。”
他清澈的眼尾布着一圈桃暈,清麗至極的容貌染着狼狽,嗓音軟得讓人心疼。
喻司亭的聲音磁性低沉,只回複他纏綿又殘忍的一個字:“不。”
“救命……嗚——”三分興奮三分酥麻四分害怕,胸腔內複雜的情緒讓初澄的哭聲加大,哼出搖曳的尾音。
一夜間,他不知道自己在紅着臉、連呼吸都困難的情況下求饒了多少次。
得到的卻都是脾性惡劣的挖苦。喻司亭說,原來就算是博學的語文老師在床上也哭不出來什麽新鮮又好聽的詞兒。
如果不是能力實在不濟,初澄真的想殺殺他的威風。可經過了今夜,他才知道第一次的喻老師有多收斂。
這場慘無人道的單方面鎮壓結束時,初澄狼狽極了,雙眼哭得紅腫,不剩一點力氣,嘴裏罵着,很快就像攤軟泥一樣睡死在愛人懷裏。
周日上午。
起床後的初澄完全直不起腰,嗓子也啞得說不出話。他每走一步股間都脹痛發麻,姿勢滑稽,最後還是被喻司亭抱進了水溫溫熱的浴缸。
一夜放肆,昨天的床單被褥全都要拆下來換洗,上面不是糊了眼淚,就是更加難以描述的東西。
初澄不好意思讓保潔來打理,自己又動不了,便趴在沙發上監督喻老師親自做家務。
溫馨寂靜的氛圍持續了許久,伴着洗衣機運作的聲音,初澄忽然開口:“一周一次。”
“什麽?”喻司亭停下晾衣的動作,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好像是某種頻率,眯着眼睛不滿意道,“性冷淡也不過如此。”
“那你就當我是吧。”初澄用手心抵了抵自己僵痛的腰肢,白去一眼,“以你昨晚的放肆程度,确實只有不上班的日子才可以。”
喻司亭放下手裏的活兒,走到沙發邊,用染着松木洗衣液味的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語氣裏帶着歉意:“我弄疼你了?”
“如果只是疼我也許還能忍着,它是……”
“是怎樣的?”
初澄羞于啓齒,喻司亭卻似乎真的在等待他的描述。
幾秒的沉寂後,兩人對視着噗嗤一笑。
“難道前半段我們不默契嗎?”喻司亭接過話題,反問道。
他的語氣還有些無辜,仿佛是在做某種控訴。比如,初老師把這件事當成是一個人的游戲了,自己快樂過就不再管我死活。
“我……”初澄想起昨夜初時的歡愉,和後面不受控制流出來的生理性眼淚,一時難堪到語塞。喻司亭繼續道:“而且我還沒有趁機向初老師讨房租。”
“兩次行了吧?”初澄咬了咬牙,艱難的做出退讓。
喻司亭還想再說什麽,卻見初老師艱難地直起上身,胳膊底下夾着枕頭,半條腿都已經從沙發上蹭了下去,眼睛通紅地示以威脅。
這種架勢看上去好像是如果再讨價還價,他就要立刻離家出走。
“好好好。”喻司亭按下他的肩膀,同意了這份君子協定,再看着對方擰眉難受的樣子,不免有些後悔昨夜的不克制,溫柔地詢問,“是腰酸,還是那裏疼?”
初澄趴回沙發,哼唧一聲:“都有。”
“早晨的洗澡水裏已經加過藥了。”喻司亭調轉方向,單膝跪在沙發邊緣,俯身替他按摩腰背,“我先幫你揉一揉,晚點再塗一次舒緩藥膏。”
初澄像奶貓一樣懶倦地眯着眼睛,俯趴在沙發上滑動手機。
近幾日都沒有川哥的消息。看了朋友圈才知道,他一時興起坐綠皮卧鋪去西藏了,說是要體驗一下遠途火車上的創作。
初澄随手點了個贊,打字回複。
[一個人啊?你也不嫌無聊。]
喻司亭不經意看見他的手機屏幕,與之分享消息:“喻晨好像也出門旅行了。”
“真的假的?”初澄興趣盎然,抱着軟墊稍轉過來,“可我覺得喻晨姐看起來對川哥并沒有那方面的心思,而且,她是單身主義。”
“互相欣賞分為很多種。”喻司亭輕輕地揉按着他的腰窩,回應道,“如果他們有很多聊得來的腦洞,約出去邊玩邊創作也是有可能的。”
初澄覺得有道理,點開徐川發的朋友圈,逐張欣賞照片,想了想後繼續追問:“那你對這件事有什麽看法嗎?”
喻司亭淡淡地答:“他們兩個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考量,和別人沒什麽關系。我需要關心的也不是這個。”
“那你關心什麽?”初澄自然地接上話茬。
喻司亭笑笑:“明天就是星期一了,新的一周次數重置,你的腰還受得了嗎?”“你……”初澄又笑又氣地伸手推他,“簡直比我每周喝瑞幸9.9還要積極。”
“舉例不公平。不是9塊9的時候你也沒少喝咖啡,我卻是看得着吃不到。”喻司亭不肯老實地挨揍,反剪着對方的手臂按在腰上。
“小舅,我有道題沒思路,你們倆誰有空……”兩人正打情罵俏,鹿言突然踩着樓梯下來,撞見被壓在膝蓋下的人,愣了愣,“初老師,你沒事吧?眼睛怎麽腫成這樣?”
初澄尴尬地埋起頭。
喻司亭接茬道:“你的手機下載不了作業幫嗎?”
我那麽大一個舅舅和舅媽,還需要用作業幫?
鹿言動動嘴唇,沒有說話。
“雖然看着好大兒寫作業是我的活兒,但我現在起不來這個後果是由你造成的。所以,還是喻老師去吧。”初澄朝他挑眉示威,“教完作業下來晾床單,然後趕緊做午飯,下午記得去趟生鮮超市,我想吃塊新鮮的榴蓮。”
喻司亭并不反駁,——應下,起身跟着鹿言上樓,走到樓梯口忽然停下腳步,轉身揶揄:“初老師,你雖然生不了孩子,但是沒影響你坐月子啊。”
“說誰呢你!”初澄抓起抱枕扔出去砸他。
柔軟的枕頭正中對方頭部,但造不成任何傷害。喻司亭連眼都沒眨,欠兒聲回應:“你手裏還有一個,不扔的話我走了。”
初澄懊惱地埋進空調被裏。
內心感慨着談戀愛一定要擦亮眼睛!萬一在床上耍流氓耍不過,下了床嘴炮還罵不過,那可就難受了。
喻司亭的一夜放肆毀了初老師的美好周末,還沒緩過疲憊來就已經開學了。
周一清早,一直是空手上下課的應鶴破天荒地帶了本物理練習冊,夾在胳膊底下,走進教室。
“喱,你還做題呢??”穆一洋張口挖苦。
前兩日,他剛和應鶴起過沖突,雖然被大哥及時制止,但畢竟處在血氣方剛點火就炸的年紀,再見面還是免不了動動嘴皮子。
“先撩者賤懂不懂?”應鶴早上有些沒睡醒,懶得搭理,邊回自己的座位,邊兇冷地回怼,“滾,別找打。”
緊接着,兩人你來我往地對嗆了幾句。
徐婉婉低頭做着自己的化學卷,完全不理會,眉間的情緒甚至有些冷淡。
“就算他們倆打起來,也影響不到鹿言。”徐婉婉合上剛整理好的筆記,拿出新的複習資料,撐着下巴發出萬年老二的無奈嘆息,“不然你以為過去的四個學期,他是怎麽雷打不動考在我前面的?”
穆一洋見他勢弱,正欲乘勝追擊,被他身後的徐婉婉拉了一把。
女孩子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詞彙卡,柔聲道:“本來就困死啦,你們再吵我就更背不進去了。”
初澄恰好拖着疲憊的身體進門,看着剛消停下來的教室,板着臉訓了句:“又鬧騰什麽呢?”
起頭,裝作正在和大家認真探讨的樣子,緩和班級裏的氣氛。
“唬鬼呢?你做的是化學卷子。”初澄把手掌放在鹿言頭頂狠按了一下,同時加重了字音。
少年一樂,重新低下頭去。
初澄在班級裏環顧一周。
上星期發生課上沖突之後,穆一洋已經被大哥教訓過了,同為禍首的應鶴卻還沒有受到懲罰,如果不了了之難免有失公允。
所以,他特地當着其他學生的面,敲了敲應鶴的桌子:“來我辦公室。”
的。
初澄在桌前坐下,看到應鶴背着手,低頭不看自己,一副準備挨訓的姿勢。
“什麽意思?”初澄不解。
“是你說的,工作是工作。那你叫我來辦公室肯定是要罵人啊,開始吧,我盡量不頂嘴。”應鶴答。
初澄哼笑一聲後,開口道:“你想錯了,我是來走後門的。”
應鶴一愣,朗霁的眉端挂上疑色:“你要找我爸辦事?”
“我要找你辦事。”初澄糾正道。
他從抽屜裏拿出牛皮紙檔案袋,翻出幾張成績單鋪在桌面上,繼續說:“我研究過你的成績,也了解你的風格。每次考試你為了壓分都只答三科,要麽是數英物,要麽是數物化,反正沒有語文就對了。”
應鶴倒也誠實,回道:“語文要做閱讀寫作文,我嫌麻煩。”
“數學什麽的還費腦子呢。”初澄當即反駁,“我要你幫忙的事情很簡單,就是你不要那麽果斷,多思考一下,可以選用抽簽這樣的方式來決定你到底答哪三科。”
初澄拉開另外一道抽屜,從裏面抓出一把小紙條,展示給對方看:“喏,簽都給你做好了。”被攤到桌面的那些小紙條分別寫着不同組合的三個科目,但每一張上面都有語文。
“……”應鶴呆立兩秒,詫異地擡頭提問,“你真的一點都不掩飾自己嗎?”
“這種事,全靠同行襯托。”初澄表現得十分坦誠,“我一個好不容易才把均分追進前五的拼搏人士,哪有那麽高尚的謙讓精神?”
應鶴不解:“你不想問問我為什麽只答三科嗎?”
“你想說嗎?”初澄反問。
應鶴搖頭。
“但我可以告訴你,我上小學的時候為什麽只答半張卷。”初澄早已料想到他的答案,臉色溫和如舊,不疾不徐地說起自己年少時的荒唐事。
“我曾經也像你以為的那樣,覺得人生早已成定勢。但是我姥爺告訴我,他沒有不允許我做什麽,而是因為我還太小了,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喜歡什麽,所以才需要被引導,被規誡。”
初澄問應鶴:“如果抛開家裏的所有影響不談,你想成為什麽樣的人?從事什麽工作,過什麽樣的生活?”
應鶴沒有說話,因為他也不太清楚。因為沒有目标,所以會産生無意義的煩躁。
初澄說,自己也是那個頂着家裏光環出生的人,但他的每一個選擇都是自己做的。
“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想要的。”初澄話音一轉,“當然了,我想要的還有你在月考的時候給我好好答語文。”
應鶴嗤了一聲:“繞來繞去,你還是為了這件事。”
初澄胡亂地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拎出一張之前的排名表:“你看看!除了語文之外,7班所有科目的均分都是第一啊。哪怕按劫富濟貧的江湖道義來說,你也不該從語文下手吧?”
對視片刻,應鶴忽然一笑:“說實話,你是怎麽當上老師的?”
初澄挑眉:“挖苦我?”
“絕對沒有。”應鶴搖頭,“你是真的很适合這份工作,雖然大多數時候,你比學生還要叛逆。”
“我沒有,別亂說啊。”初澄悠閑地靠向轉椅,表示不接受如此評價。
早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
“你不打算罵人的話,我先走了。”應鶴把雙手揣進口袋,歪頭補充道,“托關系的事我考慮一下。”
學生離開後,初澄舒服地閉上眼睛。辦公室裏只持續了片刻安寧,玻璃門吱呀一聲,又一道身影闖進。
“初老師!”初澄不必睜眼,就聽到了白小龍的粗嗓門,“你太過分了!我去集訓兩個星期被收了手機,剛回來就看見你在背後瘋狂地卷我,你上了101星居然不告訴我!”
“嗯?”初澄直起身,思考兩秒鐘才反應過來對方在說什麽。
其實他的游戲段位大部分都是暑假的時候和川哥一起打的。只有周日那天是自己單排,因為全身酸痛爬不起來,沒什麽事幹也只能打打手游了。
“帶我。”白小龍怨念極深地吐出兩字。
初澄想也不想:“不帶。”
“帶我!”學生加重語氣,有些撒嬌的成分,“我田徑集訓成績小組第一,文化課也沒落下,周末在家還教我姥爺用智能機了呢!你憑什麽不帶我!”
“不帶,太菜。”初澄不為所動。
白小龍緊蹙着額頭:“那我就告訴大哥你換新皮膚了,還是非賣的氪金款。以你的非酋程度,不充個2000塊拿保底應該是抽不到的吧?”
初澄不以為意地哼一聲:“我自己起早貪黑憑勞動和知識賺錢,憑什麽不能氪金啊?別說大哥,你告訴你大爺也管不着啊?”
“什麽亂七八糟的?”就在兩人快語速地對話間,喻司亭剛好推門進來。
“大,唔——”白小龍甚至還沒得及打個招呼,就被身邊人緊緊地堵住了嘴巴。
喻司亭一怔:“鬧什麽?”
“哈哈哈大清早起來沒睡醒,他滿嘴胡話。”初澄讪笑着,手上完全不放松,“你找我什麽事兒?”
喻司亭把車鑰匙遞來:“學校臨時通知,下午所有的教研組長都要出去學習開會,結束後可能還要聚餐,不知道幾點能脫身。”
“好。”初澄根本沒聽他說什麽,一口答應下來,“放學我自己開車帶鹿言回家。”
喻司亭的眼尾挑了挑,似乎是有話要說,但是欲言又止。
直到對方離開,初澄才偏頭看向白小龍,叮囑道:“放假我可以找人帶你,不要亂說話,聽到沒有?”
學生嗚嗚兩聲,初澄放開手。
“好好好,我不說。”白小龍大喘一口氣,才繼續出聲問,“但是初老師,你什麽時候和大哥住在一起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哥:別看我,我可什麽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