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最終, 鹿言在店裏買下兩套休閑裝,初澄也挑到了一件合适的外套。
幾人離開品牌店,距離吃晚飯還有一段時間。
初澄本打算去看個電影, 結果到了影院門前才發現,這陣子根本沒什麽好的片子。
“要不試試那個吧?看着就很刺激。”鹿言仰着頭, 看向頂層的巨幅宣傳海報。
驚悚密室逃脫?
初澄看清海報上面的字,朝着喻司亭站的方向揚揚下巴:“這麽大膽的提議, 你覺得他能同意嗎?”
“能啊。”鹿言一副已經預知結果的樣子,慫恿道,“只要你也想玩。”
喻司亭抄着風衣口袋, 冷眼看着面前兩人大聲“密謀”。
客觀來說, 鹿言分析得完全沒錯。
如果只有他和舅舅出門, 那這種項目必然是無需考慮的, 但因為有初老師在,三張入場票來得輕而易舉。
這裏的密室種類豐富多樣。鹿言糾結片刻,最終選擇了可三人挑戰的主題:冥婚。
“挑戰時長限制為兩小時, 入場禁止攜帶手機,有特殊情況請通過對講機聯系,祝各位探秘愉快~”工作人員的開場詞結束後, 密室大門被從外關閉。
“這麽黑啊。”
“恐怖程度五顆星,翻譯過來就是看不見的程度五顆星。”
和大多數的實景鬼屋一樣, 為了營造出恐怖氛圍,密室內的初入環境布置得很黑。
初澄有輕微夜盲,只靠手電筒照出的一點點光亮, 基本沒什麽體驗感可言。喻司亭又是對這些不感興趣的。所以前期的主力輸出全靠鹿言。
好在第一關機械密室只是些簡單的數字迷題。鹿言一頓腦力操作加暴力試錯, 把團隊成功帶出。
來到第二個關卡,按照規則, 三人團隊需要分成兩波,一人單獨負責解迷,另外兩人負責抵禦[惡鬼追蹤]。
鹿言帶着全場唯一的腦子,為了還能夠準時走出去,自然主動選擇了前者。初澄和喻司亭則組合前行,走進另外一條黑暗的甬道中。
兩人摸索前進,時不時還有npc從旁營造恐怖氛圍。
需要收集的道具也很應景,比如猩紅的裙擺,潮濕的頭發,忽明忽暗的紙燈籠……把中式恐怖值拉滿。
走着走着,初澄發現,沒有鹿言在旁,自己居然變成打頭陣的了。
他回過頭眯起眼睛,朦朦胧胧地看見一道不緊不慢的身影,問道:“哎?你怎麽走在我後面?哪有讓dps站位在最前頂傷的!”
喻司亭反問:“不然呢?進來之前你只顧着哄孩子高興,可沒問過我怕不怕鬼。”
初澄一樂:“你們數學老師不是崇尚理性嗎?應該都是無神論者。”
“這兩者有關聯嗎?”喻司亭哼了一聲,依舊邁着散漫沒幹勁的步子。
他的态度聽起來有些酸,就好像是因為鹿言總是太受寵而吃了醋一樣。
“孩子想玩嘛,下次絕對聽你的意見。”初澄覺得這樣計較起來的喻老師很有意思,扶着他的肩膀,把人推到前面。
兩人湊頭到一起,借着手電筒的微弱光亮,查看本關卡的任務規則。
這一局的目标是躲避惡鬼追蹤,也就是不能被npc找到。而縱觀整個場景,能藏人的地方似乎只設置了棺材和木質衣櫃。
初澄和喻司亭躊躇一陣,兩人十分默契,都不想躺到棺材裏,幹脆決定擠進同一個衣櫃。
兩人剛艱難地關上櫃門,外面就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Npc進行情景演繹,時不時還發出陰森恐怖的笑聲。
因為櫃子內原本只設計躲藏一人,空間較為狹窄,兩個身材高大的人不得不靠得相當緊密。
喻司亭身上的味道非常幹淨,只有清淡的松木味,讓人覺得放松。
初澄緊緊貼着他,在極靜的環境裏聽到了清晰的心跳聲。
“你真害怕啊?”這一句脫口而出,然而話音未落就被初澄自我否定了。
怎麽可能呢?都是些故弄玄虛的把戲。可是,這人的心确實跳得快而有力。
喻司亭張口:“怕,怎麽辦?”
初澄聽到來自頭頂的聲音,知道對方答得不老實。他的話音裏明明帶着鎮定的笑意。可惜自己這會兒連脖子都動不了,沒法擡頭看看他這會兒是什麽樣的惡劣表情。
咣——
突然間的一聲巨響,似乎是npc拿着什麽在砸櫃子的門。
初澄沒有心理準備,被驚得一個激靈,不由自主地攥了攥手邊的衣袖。
下一秒,他感受到自己被一條堅實的手臂攬住。
初澄趴在對方胸口,怔然地聽到雙方同時心鼓如雷,呼吸加速。那種帶着異樣的緊張和興奮,是他之前從未有過的體驗。
這感覺,很明顯不是恐懼。
喻司亭似乎也察覺到了身邊人的變化,輕笑着調侃他:“原來你也‘害怕’啊。”
初澄無言相對。
持續的咣咣震動後,砸門聲逐漸停止。由npc扮演的惡鬼消散,場景內的紅燈也熄滅,代表情景危機解除。
兩人離開狹小而灼熱的木櫃,初澄的心跳才平穩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的空間過于密閉,氧氣不足,他都覺得有些呼吸不暢了。
滋啦——
伴着細索的響動,通道盡頭開啓一扇小門。兩人從中穿過,又來到了一個新的場景。
這裏的光線明亮許多,初澄終于能夠完全看清周圍景象。只是。原本應該在此處解迷的鹿言不見蹤跡。
初澄覺得奇怪,打算四處探尋,卻被喻司亭拉住。循着對方視線看過去,終于發現端倪。
在這個氛圍詭異的中式冥婚大堂裏,正座上端坐着一位蓋有紅紗的新娘“npc”,然而他的嫁衣裙擺下面露出了非常眼熟的牛仔褲。
就讓他在那兒坐着。
喻司亭朝初澄使了個眼神,後者笑而不語。
鹿言原本是想惡作劇一把,等了半天不見有人揭蓋頭,周圍還沒了聲音。
這倆人這麽菜嗎?居然想不出來鬼新娘是解謎的關鍵。
少年內心吐槽着,又過了兩分鐘實在熬不住,自己動手掀開了頭巾。就在這一瞬,他的左右兩側無限貼近了兩張黑白無常的鬼臉。
“我日……”鹿言沒有防備,被吓得直接飚出髒字,從紅木椅子上蹦起來。
喻司亭拿下面具,擡手便是爆頭一擊:“嘴巴幹淨點。”
“還不是因為你倆故意吓我!”鹿言捂着心口,深呼吸着緩和。
黑無常裝扮的初澄上前揉揉孩子的頭發,面具下的臉孔笑得燦爛:“摸摸毛,沒吓着。”
“誰先起壞心思的?技不如人,還惱羞成怒。”喻司亭瞥他一眼,出言挖苦。
“我不跟你倆玩了。”孩子氣得把頭巾一扔,直奔下一關卡。
因為心細、膽大、還能自娛自樂調高難度。三個高玩選手只花費了40分鐘就完成了限時兩個小時的解迷游戲。
成功離開密室時,店裏的工作人員還請幾人在通關記錄榜上簽名。
鹿言直接一人代勞,分別留名為語文老師、數學老師,和物理學發光元件。
為了這幾個名稱,初澄笑了好幾分鐘都停不下來。
稍作“開胃”活動,三人在外吃了晚餐,然後又逛逛書店算作飯後消食。
今日的書店內挂着一張大大的贈書活動宣傳單。初澄對此很感興趣,到收銀臺結賬時卻被告知,只有積分會員才可以參與。
“現在的商家怎麽都搞這個套路啊?”初澄不滿地嘟囔。
喻司亭上前道:“記鹿言的卡吧,他以前經常在這裏買書。”
鹿言遞上卡,店員輸入會員號的同時,電腦屏幕也顯示出了對應的近期購書記錄。
初澄無意間瞥了眼,竟然看到名錄上面有喻司亭在家裏看的那套《初勵寧文集》,而且購入時間已經很久了。
全套9卷書,一共是分三次購買,其中的首次積分時間是去年十月……
初澄詫異地看向喻司亭。
這可比他預料的時間早了許多。
*
在外面逛了大半天後,終于回到繁天景苑,三人都已經滿足且疲憊,準備各回各房休息。
初澄走進客廳,随手收拾了中午時的幹果盤,從吊椅旁拿懸疑小說時,注意到了放在茶幾上的那本自傳。
他俯身拿起,捧在手裏細看。從書的折頁痕跡和書脊翻折程度來看,必然是已經從頭到尾地閱讀過了。
“怎麽了?”喻司亭正要回房,瞧見初老師立身在這兒許久沒動,有些奇怪。
初澄轉向他,遞出那本書:“沒怎麽,我剛才看會員卡記錄就有些好奇。你怎麽把我爸的個人傳記全買了?”
喻司亭笑笑,坦然道:“我覺得初先生的書挺有意思的。”
“所以,你是全看完了?”
“差不多。”
初澄默然。
老爺子早年的傳記多達九卷,就連他這個做兒子的也沒有全部閱讀過。喻老師居然會花那麽多時間。
“那你還,聽我說那麽多小時候的事?”初澄忽然想起過年的時候,倆人曾在北京的家裏,邊吃烤梨盅,邊聊童年的糗事,直到半夜。
既然喻老師看過九卷書,那就說明,外公取的名字、邵紀的捉弄,院裏的槐樹、發小們的降維打擊、刻着初字的戒尺……這些他全部知道。
初澄說:“就算是我看過的電影,再聽別人原封不動地講一遍,都會覺得無聊。”
更何況是兒時那些雞毛蒜皮的幼稚事。
“我不覺得啊。”喻司亭冷靜地看着他,目光堅潤又莫名灼熱。
“我不想一直用書中的文字,還有別人的視角來了解活生生處在我身邊的人。雖然是一樣的內容,但還是想聽你親口講述出來,那樣會像真正參與過一樣,更加真實有血肉。”
初澄沒有應答。
但在這一刻,他真切感覺到了喻司亭淡漠外表下的細膩。
“我确實看過關于初老師兒時的許多事,之後又會像上瘾一樣想再親自多了解一些。因為最先吸引我的是站在面前的人。”喻司亭繼續說,“如果你覺得不公平,我也很樂意把自己的事慢慢說給你聽。只要我有機會的話。”
只要他有機會。
初澄仔細地咀嚼這幾個字,感覺胸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被他煽動起,然後在不安分地游竄。
喻司亭看着初老師震驚又無措的表情,知道對方是不會給出什麽回應了。
他完全不急,只是溫煦地笑笑:“書能還我嗎?我晚上還要看的。”
初澄的臉頰發起熱,怔了一瞬後,擔羞又乖巧地擡手把書遞還回去。
喻司亭如常道了句晚安,上樓休息。
初澄卻鼓着腮幫緩舒一口氣,随後他打開冰箱拿了瓶冰鎮礦泉水,一邊走着回房,一邊就仰頭灌了兩口。
作者有話要說:
初澄(識破):他就是想GAY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