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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章
    第42章

    與人有約的寒冬下午, 初澄準時走進商廈樓底的咖啡店。

    今天是工作日,堂食的客人不算多。店裏放着舒緩的音樂,是一首不知名字的意大利文唱曲, 和複古的裝修風格很搭。

    初澄走向吧臺, 發現喻司亭已經提前到了。

    他今日的穿搭是之前很少見的休閑風, 高領毛衣搭挽腿牛仔褲,踩着短馬丁靴坐在點餐區旁的高椅上。一副絕好身材, 加上深邃五官,從側影看去就是有獨特腔調的硬朗型男。

    初澄覺得新鮮,多看了兩眼, 沒有直接上前搭話。

    喻司亭偶然間偏頭, 注意到了這道打量的視線, 也低下頭審視一番自己的打扮。

    大約是他休假在家的時候經常這樣穿, 所以并未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我哪裏很奇怪嗎?”喻司亭開口。

    初澄走過去:“挺帥的。”

    “被好好用臉的帥哥誇了。”喻司亭笑笑,朝着咖啡店的招牌揚起下巴,“喝什麽?”

    “一杯澳白, 謝謝。”初澄點完餐在他旁邊坐下。

    喻司亭看一眼初老師身上簡潔得體的淺色羊毛外套,也覺得與平常有所不同。如果忽視他天生的純情男高臉,這套應當屬于職場精英風。

    看來是為了拜訪而特地改換的穿衣風格。他這樣一個自稱社恐、不喜歡迎來送往的人, 連生病都不想被探望,卻還要在假期裏帶着禮物去致謝, 應該也挺無奈的吧。

    “本來是我說找時間拜訪的,沒想到初先生讓你先登門了。”

    初澄在吧臺上撐起一條胳膊, 輕聲嘆息:“我自己是覺得太周全正式的禮數會讓人覺得拘束無措。但沒辦法呀, 我家老爺子向來在意這些。”

    他說完朝着身側看了看, 又補充一句:“不過我猜最主要的原因還是金教授和金董都在他面前稱贊了你。”

    “怪我表現得太好了?”對方的嗓音低沉搖曳。

    初澄揚起唇角:“誰說不是呢?金牌班主任在家長面前的統一魅力, 真是讨厭。”

    喻司亭帶笑拿起杯子, 湊到嘴邊喝水。

    初澄再次開口:“對了,我有件事想問你。”

    喻司亭“嗯”了聲,示意他說。

    “之前我生病的時候,你家裏那位營養師一直在費心炖補身湯。我想既然登門了,還是順便表表心意的好。”初澄偏過身詢問意見,“你覺得我該送些什麽好?”

    “你是想當面謝她?”喻老師聞聲,稍有不自然地摩擦了兩下玻璃杯壁。

    初澄承認:“是啊,雖說營養師的薪水也是你支付的,但……”

    “我倒不是介意這個。 ”

    “那有什麽不方便的嗎?”

    “沒有。”喻司亭放下杯子,想了想後說,“前陣子,阿姨的兒媳剛生了一對龍鳳胎。如果你打算送禮物的話,買些小孩子用的東西正合适。”

    初澄覺得這個主意非常不錯,高興道:“果然還是應該問你,我昨天還胡亂想了好久。這個商場上面好像就有孕嬰用品店,你陪我過去做個參謀?”

    見他好像立刻就要行動的樣子,喻司亭勸阻說:“不急,你的咖啡還沒喝呢。”

    吧臺裏的店員剛好在這時為他端來澳白。玻璃制的dirty杯內被拉上了一朵精致的郁金香。

    初澄端杯抿一小口奶泡,品了品便放下:“不早了,等下挑禮物還要一會兒,如果趕着晚飯時間上門不太禮貌。都是因為在亭州待的,我完全忘記了北京交通有這麽堵,應該約得再早一點。”

    喻司亭聽他如此說完,依然閑适地坐着,反問一句:“你不問問我出來幹什麽嗎?”

    “對哦,你也說要買東西的,買了嗎?”初澄朝四處瞧瞧,只在旁邊的椅子上看到了他的PU棉衣外套。

    喻司亭點點頭:“預定好了,還沒到時間取。”

    “是什麽?”

    “鹿言的生日蛋糕。”

    初澄只是随口問問,沒想到得到了一個讓他詫異的答案:“今天是我好大兒的生日?”

    “是,所以就別考慮禮不禮貌的問題了。你留下吃一起晚飯,他會很高興的。”喻司亭看到初老師眼底的遲疑,繼續說,“家裏只有我兩個姐姐。其中一個你見過,只那一次就能知道她是什麽灑脫性格了。另一個算學生家長,應該很願意和你聊兒子的事,再沒旁人了。”

    初澄有些被說動了:“那我需要挑的禮物豈不是又多了一份?”

    喻司亭卻說:“我勸你別買。你是師長,如果太寵着他,以後這小子在學校裏也會和你沒大沒小的。”

    初老師仔細想想覺得有道理。

    鹿言這孩子,身為班長的管控能力确實優秀,但如果帶頭鬧起來,說他是“賊首”也不為過。

    “那怎麽辦?我什麽都不送也不合适吧……”初澄用小勺攪動着咖啡,自言自語。

    “一會兒想到感謝家裏的煲湯阿姨,一會兒擔心我兩個姐姐的态度,現在又糾結起小孩子的生日禮物。初老師,老爺子和金教授讓你上門拜訪的是誰,你是一句也不提啊。”喻司亭終于開腔吐槽了這個全程脫離重點的家夥。

    初澄聽着他似乎是隐忍了很久的語氣,樂不可支:“我們都這麽熟了,還講那些虛禮幹嘛?”

    “你這算PUA我吧?”喻司亭雖如此反問,但對剛才的回答還是挺受用的。

    初澄空了幾秒沒應答,似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忽然開口:“我想到了。”

    “嗯?”喻司亭擡眸問,原以為他能說出些什麽緩解氣氛的話,卻見這家夥神秘兮兮地靠過來,朝着自己晃動兩下手機。

    初澄清了清嗓子,附在對方臉頰邊,輕聲試探:“剛才定的蛋糕多少錢?我出雙倍,你把這個機會讓給我。”

    好家夥。

    喻司亭生板住臉上的笑意,用力扳倒他拿手機的手腕,一字一頓:“你想得美。”

    初澄沒再搭話,明亮的眸子卻彎了起來。

    又一首曲子聽完,兩人也喝盡了各自的咖啡,默契地同時說到離開。

    喻司亭:“走嗎?”

    初澄:“上樓吧。”

    喻司亭點點頭,拎起卷放在一邊的外套,陪着他去逛孕嬰專賣店。

    “歡迎光臨。”走進正門,店員遞上一只可推拉式購物籃,微笑道,“本店是自助選購模式,如果兩位有什麽需要可以叫我。”

    “好,謝謝。”初澄接過,邁步走向最近的貨架。

    這裏陳列的東西五花八門,搖鈴健身架、安撫玩具、疊疊樂、軌道球,各種早教用材數不勝數。初澄左碰碰右看看,一路試玩得很開心。

    “初老師,你在給自己買玩具嗎?陳阿姨家的孫子孫女才兩個月,玩不了那些。”喻司亭站在嬰幼兒服飾區域,認認真真看了半天,時不時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哄孩子的樂聲。

    “我小的時候沒見過這麽多花樣。”初澄心虛地笑笑,連忙過去一同挑選。

    不只是各式玩具吸引人,店裏售賣的衣服也都相當精致。與衣服配套的嬰兒鞋都是小小的,很可愛的一只,只能容成人塞進去幾根手指。

    初澄小心翼翼地提起來,展示給喻司亭看:“這套看着不錯,就是尺碼不太确定。我們稍微買大一點吧,即便現在穿不了,過一陣子也可以了。”

    喻司亭點頭表示可以。

    因為是龍鳳胎,也不必糾結顏色了。他幹脆把藍和粉各拿一套,裝進小推車裏時不禁感嘆:“到底是什麽福氣才能一次性兒女雙全啊?”

    喻司亭看他一眼:“還年紀輕輕,都已經在思考後代的問題了?看來你是男孩女孩都喜歡。”

    初澄卻搖頭,擺弄着另外一套嬰兒衣物,自言自語着:“我以後也許不會要小孩。”

    “為什麽這麽說?”喻司亭的動作稍頓,神色也認真了些。

    “可能就只是我現階段的不成熟想法吧。”初澄答道,“喜歡孩子,和喜歡別人家的孩子是兩回事。年紀小的時候不知道父母把我撫育成人有多殚精竭慮。長大後,尤其是工作後才理解,一個新的生命只是孕育出來就已經很辛苦了,從此以後要負擔起來的東西更是數不勝數。我覺得自己目前沒有那麽大的能力,而且也不夠豁達去接受各種不可預知的結果。”

    喻司亭認真地聽完,沒有過多表達自己的見解,只是說:“你現在也還小。”

    初澄仔細品味他話裏蘊含的意味:“所以喻老師在養孩子的問題上很有心得?”

    喻司亭答得自然:“鹿言是我帶大的,他還活着。”

    初澄笑笑,回他一句:“我還是要替我好大兒發聲,案例舉得不錯,下次別說了。”

    兩人又繼續挑選了一陣。

    為了給新手奶爸和孕媽們提供沉浸溫馨的購物體驗,這裏所有的商品都有詳細的适用年齡介紹,店裏的導購員們不必全程跟随。但初澄卻注意到,從進門開始就一直有店員在朝他們看。

    說來也是,這裏的其他客人幾乎都是年輕的小夫妻,挑孕婦用品和嬰兒用品時,臉上都洋溢着甜蜜的期待。唯獨他們兩個大男人,還談論得津津有味。

    初澄扯了扯身邊人:“其他顧客都是新手爸媽,我們倆在這兒挑這麽久好像怪怪的,別人都在看。”

    喻司亭哼笑一聲,繼續認真選購:“看就看呗,你的臉皮這麽薄啊?”

    初澄沒答話,只是眼神炯炯地看着他。

    “好,反正也買差不多了。”對方妥協,拉起手推車,一起去排隊結賬。

    *

    挑選完了嬰兒衣服,剛好到取蛋糕的時候。兩人回到一樓寄存處取了其他禮物,然後一同回去。

    喻家的老宅的位置稍有些偏僻,在路途上花掉了一些時間。到達目的地時,天幕已經擦黑。

    一座獨棟別墅掩映在墨藍的夜色中,從外部看大約是新中式與意式輕奢的混合裝飾風格。平常這裏只有喻家的兩位姐姐住着。

    喻司亭的車和另外一輛保時捷幾乎同時開進院門。本來是他在前的,保時捷車主卻直接打了幹淨利落的一把輪,搶先一步停在最近的車位裏。

    率先推門下車的是一位中年女性。她身穿一套職業西裝裙,披着幹練的中長卷發,妝容不算濃烈,但是很提氣場。

    初澄被對方的倒車技術飒到,從年紀分辨,猜測道:“這是,你大姐吧?”

    “嗯。”喻司亭應了一聲,随後按下車窗。

    迎面走過來的喻襄用眼尾夾着他,随口一句:“車技不行啊。”

    喻司亭的态度平平淡淡,卻語出驚人:“如果車上沒別人我就撞你了。”

    他說了什麽?

    初澄正要解安全帶的手倏地頓了一下。

    喻襄這才注意到坐在副駕駛的人,仔細看了看後,恢複标準的招待式笑容:“這位是初老師吧?小言經常提起您。”

    “您好。”初澄回神。

    “不好意思,讓您受驚了。”喻襄笑笑。

    她的長相大方明豔,笑起來時有種霸氣全開的高級範兒,一看就是剛在商場上大殺四方地談完工作,再趕回來給兒子過生日的女總裁形象。

    初澄朝她禮貌地颔了颔首。

    喻司亭重新找車位停好車,三人一同進門。

    前廳裏用銀灰兩色的氣球做了一面背景牆,銀色花體字寫着鹿言17th Birthday。初澄正仔細看着下面的小字,忽聞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喻家二姐親自出來迎接。初澄免不了又被喻司亭介紹一遍。

    “久聞初老師,歡迎到家裏來做客。”喻晨的年紀與喻司亭相差不多,性格也更活潑,熱情地朝着訪客伸了伸手。

    她今日穿了休閑家居服,沒化妝也沒卷發,披着黑長直,一臉溫婉的樣子,完全聯想不到初見那夜美豔性感、還朝自己親弟弟領口裏猛塞錢的醉酒女郎。

    初澄被這種反差搞得怔了怔,而後微笑着上前握手,心裏卻不禁暗嘆。

    喻家的硬核姐弟仨,還真是各有各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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