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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小風筝
    小風筝

    又是夏天。

    南淞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精神科。

    201診室門口,病人正坐在長椅上有序排隊看診。

    一個中年婦女帶着孩子初次來看診,在門口仔細看了會兒診室門口的醫生銘牌。

    “程霧宜,畢業于南淞大學醫學院精神衛生專業,主要研究腦神經與心理認知學……”她嘴裏碎碎念自言自語道,“這麽漂亮,又這麽年輕,靠不靠譜啊?”

    “程醫生人很好的。”旁邊立刻就有人大聲道,“我都複診好久了,程醫生是我見過最有責任心的醫生。”

    中年婦女哦了一聲,将信将疑地點了點頭。

    被她牽着的,是個學生模樣的女生,左不過十六七歲,一直低着頭,非常內向,像是很害怕見到生人。

    又過了一會兒,叫號的電子機械女聲響起,婦女牽着女孩進了診室。

    精神科和南大一院其他忙碌又擁擠的診室不太一樣,布局上要寬闊得多。

    診室牆壁被粉刷成淡粉色,窗臺上放着生機勃勃的綠植。窗戶的的窗簾拉上了一半,夏天的陽光從那半扇窗戶裏肆意傾瀉下來,讓整間診室都明媚起來。

    看見坐在診桌上的女醫生,中年女人站在診室門口,仔細盯了她一陣。

    比診室門口銘牌上的照片還要漂亮美豔,雖然戴了口罩只能看得清楚半張臉,但已經足夠震撼。

    那栓狐貍眸子褪去最後一點青澀和單純,美得張揚又熱烈,帶着很明顯的攻擊性。

    但一開口,她的聲音卻又是甜中帶着點糯的,一下就能讓人放下戒備。

    程霧宜還在整理上一位病人的病歷,看見門口那對母女,溫和叫:“溫笑笑小朋友是嗎?進來吧。”

    精神科不成文的規定是,低于十八歲以下的病人來看診,候診大廳屏幕上稱呼後綴一律顯示為小朋友。

    女人被程霧宜這一聲喊得回了神,牽着女兒走了進去。

    這裏不是心理門診,三甲醫院的心理科,檢查為主,開導為輔。

    快要看診一上午,程霧宜眼睛有點澀,但仍盡量忍住疲憊。她溫柔地稍微前傾了些身子,沒有一上來就問症狀,而是先溫和地對中年女人說:“你是孩子媽媽?”

    女人點頭:“親媽。”

    “看出來了。”程霧宜眸光一轉,問着溫笑笑,“溫笑笑,你是想一個人還是和媽媽在一起?”

    女孩形态瑟縮,雙手絞在一起,還是低着頭,沒有回答。

    女人大聲道:“一起一起!”

    程霧宜打着病歷,眼光在面前這對母女身上逡巡了一會兒,沒有堅持,又問道:“那溫同學,你是為什麽來這兒,能跟我說說嗎?”

    女人穿一身白大褂,頭發很溫柔地挽在腦後,停下了打字的手,轉過椅子,很有耐心地在等溫笑笑的回答。

    女孩張口又閉嘴,半晌,剛發出一個音節——

    “你這孩子!”女人不滿地扯了女孩一下,“怎麽這麽沒禮貌!醫生問你什麽就要答什麽,我沒教過你嗎?大人問話小孩要記得回答,怪不得別人都不喜歡你。”

    程霧宜的眼神沒有任何變化,也懶得婉轉,公事公辦道:“孩子媽媽出去一下吧。”

    溫媽媽一噎,然後拒絕道:“醫生,我就在這兒不行嗎?你放心,你看病,我不說一句話,絕對不影響你。”

    程霧宜朝女人笑了笑,但沒說話。

    一直沒說話。

    比起以前,她有收放自如的淩厲。

    診室有令人尴尬的安靜。

    溫媽媽于是起身出了門。

    關門的一剎那,女醫生的話從診桌那邊傳過來。

    這話有一點點的不專業。

    但這一點點不專業卻顯得她更加專業了——

    程霧宜對溫笑笑說:

    “沒有哦,至少我沒有不喜歡你。”

    同樣的一句話,程霧宜對無數人說過。

    她的工作是診病和治療,并不是付出真心救贖。

    結束溫笑笑的診療正好是上午十二點。

    程霧宜關了診療室的門,去了心理科的主任醫師辦公室。

    辦公室裏圍了一大群白大褂。

    程霧宜從醫學院臨床五年制精神衛生專業畢業之後就進了南大一院,從還沒畢業開始她就在這裏規培見習,同事大部分都是以前的同學,大家關系都很親密。

    南大一院算精神科算是整個南淞心理健康學最強的科系之一,科研臨床都強,主任醫師李家棟同時也是南大醫學院精衛專業的任課教師,程霧宜算是他的得意門生。

    師門每周都有聚餐的傳統,師兄看着最後一個到的程霧宜,打趣說:“阿霧總是最後一個來,這次罰你請客。”

    師姐幫程霧宜開脫:“那阿霧是病人多走不開,誰像你似的,五大三粗,病人看見你門口那照片,都不敢挂你的號!”

    一句話說得大家笑起來。

    李家棟腳步輕快,招呼着大家一起去食堂吃飯。

    一群人脫了白大褂,浩浩蕩蕩地往食堂走去,甚是壯觀。

    李家棟和程霧宜走在一起,兩人聊着案例,到了打飯的窗口還沒停下來。

    職工食堂裏,正是飯點的時候,滿滿當當坐的全是人。

    打飯的阿姨認識程霧宜,不僅認識,看她像看自己閨女,怎麽看怎麽喜歡。

    阿姨給程霧宜餐盤打得滿滿當當的:“程醫生,我怎麽瞧着你又瘦了。”

    程霧宜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錯愕:“有嗎?”

    “你瞅瞅你那瓜子臉蛋,都瘦成什麽樣了!”阿姨重重點頭,趁着打菜間隙提醒她:“程醫生,你工作不要太辛苦了……下一位,醫生,你吃什麽?”

    一群人都打好菜,圍坐在一起準備開動的時候。

    “阿霧——”

    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蔣平章端着盤子喊她。

    精神科的同事們不約而同地哦起來,坐在程霧宜旁邊的師兄甚至主動站起來讓了個座。

    不比程霧宜學的是方向确定的五年小臨床,蔣平章學的是未定向八年大臨床。他從大四開始在醫院輪轉實習,轉眼間已經是第三個年頭了。

    “是平章啊!”師兄笑嘻嘻地招呼道,拍拍他剛讓出來的空位子,“又來找我們阿霧啊,來坐坐,位子都給您留好了!”

    蔣平章有些赧,在凳子上還沒坐下來就說:“阿霧,窗口剛出爐的椒鹽排條,你要不要吃吃,我都沒動筷子!”

    等坐下才發現,程霧宜餐盤裏阿姨給她盛的椒鹽排條滿得快溢出來。

    他有些尴尬,見程霧宜臉色比他還窘,忙解圍道:“師兄別誤會,我來找阿霧是想跟她說說大有叔的事情。”

    從程大有确診到現在,已經是第六個年頭了。

    父親的身體一天天地在變差,随時都有可能離開,但程霧宜知道,自己足夠幸運。程大有能撐這麽久,這已經是上天給她的恩賜了。

    共事這麽久,大家都多多少少知道程霧宜的家庭狀況。一聽到是這個話題,其他同事都自覺回避。

    蔣平章湊過來,小聲地說:“大有叔晚上睡不着,想多打點嗎啡,那邊醫生叫我問一下你的意見。”

    程霧宜認真聽着,幹淨的狐貍眸子平靜無波:“推多劑量的嗎啡嗎?沒問題的,美施康定也行,他不那麽難受就好。我晚上下了班去看看我爸。”

    蔣平章點點頭,發現程霧宜根本沒動幾下筷子,于是安慰她說道:“不過我看着大有叔精神狀态還是挺好的,上午的時候我去看他,他還念叨着,叫你趕緊找個男朋友呢!”

    師兄在一旁将兩人對話聽了個全,也在暗中耍寶逗程霧宜,拿着筷子指着蔣平章道:“好啊!腫瘤科是內科吧,平章你一個外科的跑那兒去幹嘛?上午擅自離崗翹班,被我發現了吧!”

    師兄接着筷子一伸:“椒鹽排條,拿來吧你!”

    程霧宜很給面子地輕笑了聲,聲色自若地和他們一邊吃飯一邊随口打鬧着。

    食堂大廳內,每隔幾米就有一個懸臂電視,上面正在播午間新聞。

    屏幕上,主播正在播報一則商業新聞。

    “創立于美國灣區,依靠大數據研發起家的科技獨角獸企業Tsim,近日完成第二輪融資。”

    “據相關消息人士稱,第二輪融資競争激烈,參與投資的機構投資者有高瓴資本、紅杉資本、黑石、哈撒韋等國內外金融巨擘。據悉, Tsim完成第二輪融資之後,不日在港交所遞交上市招股說明書。”

    所有人都在聚精會神地看着這條新聞,Tsim算得上是z世代的科技Icon,能精準把握年輕人的喜好和痛點,幾乎每個人的手機上都至少有一款Tsim開發的app。

    師兄坐在蔣平章旁邊津津有味吃着排條。

    “哎你們知道嗎?”他說着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八卦,“聽說Tsim最開始是兩個大學生創辦的,都是中國人,其中有一個還是我們南淞本地人呢?”

    “啊!可是我怎麽聽到的版本是,那兩位都是我們南大的啊?”師姐也分享着N手消息,“就南大計算機系的。”

    “都南大CS的,那怎麽是在美國誕生的?”

    “你問我我問誰,個麽我又不是創始人的咯,我也是聽別人瞎講的呀!”

    Tsim是當下科技領域熱度最高的企業,但是創始人卻相當神秘。私營未上市企業沒有太多信息披露的硬性要求,因此坊間對Tsim背後的故事都知之甚少。

    一群人關于Tsim吵得地覆天翻的,越說越離譜。程霧宜不甚在意地聽着,完全沒放在心上。

    回去的路上,她心裏還在想着下午溫笑笑的腦電圖已經就能出來了,拿出手機正準備給腦電圖室的小楊催一下。

    李家棟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她的旁邊。

    師生倆并肩走着,李家棟不知道為何突然敘起舊來:“阿霧,你做我學生也有多少年了?”

    “我是大二上學期轉系到醫學院的。”程霧宜态度恭敬,“算起來也有快六年了。”

    老實說,程霧宜是李家棟帶過最乖巧也最聰明的學生,沒有之一。師生二人之間不僅在學術上共鳴頗多,在生活上李家棟也常常關心照顧她。

    “六年了~”李家棟感慨了一聲,“阿霧,追你的男生不少吧,不過好像這六年你都沒交男朋友?”

    不知道老師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程霧宜臉上燒得厲害,她随口扯道:“就是一直挺忙的,畢業之前忙學習忙實習,畢業之後又忙着看病人……”

    李家棟:“是暗示老師在壓榨你了。”

    “老師,我不是那個意思!”程霧宜立刻就要解釋。

    李家棟拍拍她的肩膀只說:“開玩笑呢,放心。”

    程霧宜:“……”

    老師是開玩笑,她自己可是要被吓死了。

    “剛平章說了你父親的情況。”李家棟斟酌着用詞,“其實有件事情我想說很久了,你師娘也一直催我……”

    李家棟罕少有這麽語塞的時刻。

    程霧宜善解人意道:“沒關系的老師,您直說就是了。”

    “你師娘有個侄子,叫葉晟,最近剛回國。”李家棟于是說,“他是搞金融的,小夥子人挺不錯的,就是一直沒遇到合适的女孩子,他爸爸媽媽都快急死了……”

    程霧宜懂了,這是給她介紹男朋友來了。

    “我想着你見一見也沒什麽損失,”李家棟開口,“要是阿霧你有空的話,我就把你微信推給他,當然,如果你沒空的話……”

    “有空的!”說話間已經到了科室門口,程霧宜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不知道在想什麽,擡頭對李家棟笑了一下,“那就謝謝老師還有師娘了。”

    葉晟很快加了程霧宜的微信。

    男人頭像是一張美式證件照。

    程霧宜點開大圖,男人坐在椅子上,梳油頭,雙手手指交叉放在腿上,頗有一副成功人士的姿态。

    葉晟很快給程霧宜發來消息,程霧宜因為要上班,直到傍晚下班了才回。

    就這麽聊了幾天,葉晟約程霧宜周五晚上一起吃個飯,說醫院附近新開了一家法國餐廳,他試過了,味道很正宗。

    周五南淞下了一場綿長的雨,傍晚五點,程霧宜結束了一周的診療。

    醫生休息室裏,兩個男人正在聊天。程霧宜剛推門進去,看見其中一張陌生面孔愣了一會兒。

    師兄正在換衣服,對陌生男人道:“這就是你要找的程醫生。”

    陌生男人穿西裝,油頭。

    程霧宜有點反應過來了。

    男人看見她眼睛都發直,走過來激動和她握手道:“程醫生你好,我是葉晟,我叔叔是李……”

    “知道的。”程霧宜溫和道,男人微信頭像P得有點過,所以她一時半會兒沒能認出來。

    女人輕輕握了握葉晟的指尖:“阿晟,你好。”

    空調房裏呆得久了,她手指很冰,但也很軟,像新生的嫩葉,葉晟不由地又握了一下。

    程霧宜一邊脫下白大褂一邊問道:“不是約在餐廳見面的嗎?”

    葉晟尴尬失笑:“我正好早到了,就想着來醫院等着程醫生。”

    一旁的師兄默不作聲看着這兩位相親對象,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哦呦兩聲:“小葉,好上心哦~”

    葉晟嘿嘿笑了兩聲。

    師兄又道:“不說精神衛生科了,我們程醫生可是我們整個一院的院花,小葉,好福氣的嘞。”

    程霧宜臉上有些挂不住,師兄知道她臉面薄,沒再打趣,催着兩人出去吃飯。

    南大一院位于南淞市中心的繁華地帶,南淞是座歷史底蘊十足的小資城市,高樓大廈背後隐匿着很多幽深的裏弄,很多美食也就開在這些小巷子裏。

    葉晟請程霧宜吃的那家法餐就隐匿在舊租界的弄堂裏,這裏很久以前是法領事館,歷史可以追溯到民國,從主廚到服務員都是洋面孔。

    一切餐品菜式都由葉晟決定,程霧宜很給面子,每一道菜都說好吃。

    葉晟瘋狂閑着殷勤,将一道甜品推到女人面前:“程醫生,我聽說你不是南淞本地人,是岷安人,嘗嘗這個,應該蠻符合你的口味的。”

    程霧宜用小勺子挖了一小口。

    甜到發膩。

    “挺好吃的。”她抿抿唇,有些驚訝地問,“不過你怎麽知道我是岷安人,李老師告訴你的嗎?”

    岷安是個很小的地方,所以程霧宜才會有些意外。

    沒想到葉晟居然搖了搖頭:“是神外的蔣醫生告訴我的。”

    “……平章啊?”程霧宜噎了噎,“你認識平章啊?”

    葉晟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只說:“叔叔說他是你好朋友,前些天正好有個什麽神外腦機的峰會,我們這些做PEVC的也去了,碰到蔣醫生就聊了兩句。”

    但葉晟沒說,他是特地去找蔣平章的。

    葉家五代單傳,全家人都在為了他的人生大事操心。從李家棟把程霧宜照片給葉晟看的時候,他就對她的美貌念念不忘了。

    雖然是給醫院拍的證件照,和其他人一樣都穿着統一的白大褂,紮着簡單馬尾,但她的樣貌卻依舊具有無與倫比的沖擊力,沒人能從她身上挪開注意力半秒。

    “小姑娘挺難追的吧。”李家棟當時看着程霧宜的照片猜測着,“她身邊有不少人,還有個十幾年陪在身邊的老鄉,但沒見她和誰親近過。”

    可能是不喜歡男的吧。

    現在葉晟吃着飯,也隐隐約約感覺到了。面前的這位大美人,從內而外都透露着一股幹淨,高遠皎潔如月亮,雖然溫柔,但也難以靠近。

    只要葉晟一不說話,場面立刻就有點冷下去。

    程霧宜絞盡腦汁,盡量不讓氛圍冷場:“那個腦機峰會,主要是講什麽內容啊?”

    葉晟打開話匣子:“就是介紹了一下當前腦機接口技術目前的最新研究,你知道,現在大數據與人工智能是風口,風口上就是放一頭豬都能賺錢。我們這些做金融的,聞着味兒就來了。”

    “哦對了。”葉晟想起什麽來,“程醫生,你知道Tsim吧,說起來在美國的時候,Tsim還沒大火的時候,我們加州留學生圈子就在用了。”

    程霧宜點頭:“知道的。不過他們開發的是社交app吧,我不太用。”

    “不止。”葉晟大聲反駁道,“你知道嗎?這次峰會,負責類腦器官硬件的,就是Tsim,這種類器官智能OI目前國內沒企業能做的,開發APP只是他們的副業。”

    “……這麽厲害啊~”程霧宜随口附和了句。

    葉晟打開手機相冊,将聲調拉低:“這次峰會,Tsim老板也來了,我還有他照片呢,想不想看?”

    其實是不想看的。

    但程霧宜從來就不是會掃人興致的人,于是相當配合地點了點頭。

    “我偷拍的,不要外傳啊!”葉晟将手機遞過來,還不忘小心囑咐。

    因為是偷拍,照片裏有很多人,甚至還有很多虛影。

    那個男人就站在峰會臺子旁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手裏拿着高腳杯,盛的應該是香槟。男人身邊還有位穿淡粉色紗裙的年輕女人,手搭在男人肩膀,明顯是他的女伴。

    不起眼的是角落,不是他。

    那人應該從出生開始就沒嘗過不是主角的滋味。

    看見照片的那剎那,程霧宜一下子沒拿穩。

    手機掉落,先砸在了女人纖細皓白的手腕上,然後直直掉落在地上。

    葉晟先是趕緊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機,拿起來一看,屏幕全摔裂了。

    “媽的,我這才一周前剛換的啊!”男人下意識開口抱怨道。

    “……對不起。”

    葉晟反應過來:“不是,”看見女人淚眼朦胧的模樣,他一下子慌了神,“程醫生,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啊,你別哭啊。”

    男人說着,就要去查看程霧宜的手腕。

    正是制造暧昧的好時機。

    “我沒事的,是我不好,手機我會賠給你的。”

    也是出于下意識,程霧宜反應極快地收回了手。

    晚上的南淞,因為剛下過雨的緣故,起了霧。他們的座位靠窗,霧氣就染滿整張窗子。

    程霧宜那雙狐貍眼眸也有濃到化不開的霧氣。

    葉晟的手機是Pro款式的,重量不輕,正好砸在女人瑩白手腕關節處,确實是很疼。

    但她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哭的。

    這是,時隔六年之後,程霧宜再次見到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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